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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青山+番外 作者: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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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强强

  暗室中不点明灯,有幽香一缕,但见水红屏风后射出几道柔媚人影,浮动如流波。林昀来过一二次,与友先行,自去玩乐。而四位影卫瞻前顾后,还蒙在鼓里,不舍得走。韩水走在两拨人中间。
  转过数道屏风,顺香气前行,忽见一排眉清目秀的少年举烛侍立于壁侧,身上彩纱皆薄如蝉翼,透尽内里风光。韩水走近时,头个少年端起烛盘问:“爷选红选白?”
  韩水道:“红是何意?白是何意?”少年回道:“红油温润,白油滚烫。爷想看花开,便选红烛;爷想听吟哦,便选白烛。”前面八字是答话,后面两句便是献媚,韩水眉间一皱:“红烛乃赏,白烛乃罚,对否?”少年身颤,只弱弱点头。光影摇晃,韩水惨笑一声……
  暗室中凡被赏烛的,皆要在花堂受烛油滴烙,作恩客观摩,美名曰‘四季花开’。林昀等人先出,在花堂等候,已饮茶一盏。爹爹进来,苦笑道:“韩大人好大脾气。”林昀道:“怎么说法?”
  爹爹道:“南风馆已有小半年没人赏白,可就方才,韩大人给暗室里十八个小倌全赏了白。”林昀眸中戏谑一扫而空,而此时韩水也进了花堂,神情静如深潭。
  衣袂一扬,韩水安稳落座,对众人道:“来,看四季花开。”
  滚滚白油浇于细皮嫩肉之上,顷刻之间烫出水泡,十八小倌跪在地上哭嚎,忍不住的早蜷在地上,却又被强行拉起浇油。没人再有兴致,林昀叹了口气道:“既是玩乐,何必较真?”韩水冷笑道:“这不是给各位助兴么。”
  爹爹忙道:“就是的,小倌们为了伺候各位大人,苦练十载,禁食七夜,都争着来受滴蜡,他们……”林昀立时瞪了爹爹一眼:“怎么,当韩大人没见过世面?”
  酒未饮神已碎,韩水起身正衣袍,临走前留下话道:“有朝一日得清明,韩某定要拆尽天下男欢馆。”
  初一前夜,韩水约叶飞至江边茶坊,问道:“彭大人明日上路赴北疆,管司可有话让捎?”江面染灯红,戏子长歌。叶飞道:“事已至此,无话可说,只是彭昊毕竟有恩于雨花阁,留他一条姓命罢。”
  韩水道:“当年他要杀我,管司也曾如此相劝?”叶飞拨了拨茶盖,饮下一口,算是默认。韩水了然,雨花阁一向劝生不劝死,留恩不绝情。
  初一,午门问斩,上百头颅落地如珠洒。冤孽罪孽洗一片,无人敢问,无人敢窥探。韩水没凑热闹,命属下同他一道策马北台城郊。冬青在荒野间埋伏至天黑,待彭昊一行人路过,出面买通了官兵,提人来见。
  草舍里,韩水一袭影部黑衣,面色漠然,彭昊身戴铁锁木枷,灰头土脸。
  许久,彭昊终于认出眼前这张熟脸,冷笑道:“戏子寡信,叶飞、碧树、还有你青颜,都一路货色,忘恩负义。”韩水只道:“你活该。”彭昊眯起眼,阴笑道:“别以为借了那头的势,便能一清齐府血债。青阳公主双手血迹斑斑,不比成王干净。”韩水一时失神。
  “啪”景兰挥臂便是结实一鞭,请示道:“出言不逊,罪该万死,让属下取了此人姓命。”彭昊痛得一抽,倔笑道:“彭某肚里机密无数,命虽贱,却轮不着尔等轻取。”冬青年长沉稳,拦道:“大人尚未决断,不可冒失……”彭昊安之若素,却不料,韩水刚回过神,一丝一毫没有犹豫,下令道:“杀。”
  头个拔剑的,不是景兰,是冬青。彭昊双腿一软,踉跄跪地求饶,而冬青剑锋一闪,霎时间便刺入胸膛见了红。蝉鸣蛙叫顿止,惊鸟四散,草舍腥气弥漫。尸身犹热,韩水一步上前,问冬青借过剑,数通猛扎,扎得那人面目全非,溅得自己满身血污。
  利剑哐当落地,韩水双手颤抖,喘着气,惨笑道:“害死多少清白人,榨干万千百姓血,如此罪孽,不下地狱,还巴望着卖弄消息,可笑,可耻!”
  景兰惊骇。半夏失措道:“公主交代过,要保此人。”冬青俯身拾剑,单膝跪地:“彭昊之死是属下一时冲动,与大人无关。”韩水稍能镇静,言道:“知汝之忠心,足矣。公主那里韩某自当请罪。”
  刚回西林城,马还未歇,韩水便被召到琉樱宫听命。云冰不提彭昊之事,倒问:“卿要拆欢馆作甚?”失控一时,韩水后悔不已,此刻更无言以对。
  云冰道:“以色侍人,觉得憋屈是常理,卿无需掩藏。”韩水挤出一丝笑:“下臣不过是喝醉了……”云冰笑道:“卿办事从不饮酒。”楚容侍立一侧,默默无闻。
  韩水请罪道:“下臣真心,真心喜欢荇儿姑娘。”云冰道:“既如此,劝卿一句话。”韩水唯诺。云冰搅着玉碗里的青花瓷勺,圈圈绕绕,言道:“对荇儿姑娘,卿是情郎,真心假意都不打紧,可对青阳公主,卿是臣下,若有一丝背叛,则会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韩水心里寒凉,不敢说话。云冰便喝着蜜露笑道:“戏言几句,当真了不成?他日东出,还得靠卿为本公主保驾护航。”韩水心领神会,谢过宽恕之恩,恭谨退出。
  夕照,城头纳凉,旌旗伴夏风飞扬。冬青一人仗剑而至,问道:“大人单独召属下,有何吩咐?”韩水道:“冬青兄年长于我,私下里无需尊称,直呼名字便好。”冬青道:“不敢。”
  韩水凉凉一笑,直言道:“南风馆人多眼杂,走漏消息并不意外,可杀彭昊时只有你们几个在场,公主还是知道了。你既被公主派来监视我,想必与我同为旗影,方才说的不尊称,是这个意思。”
  冬青抬眸,神色复杂。韩水嘲讽道:“真是委屈你伺候这段日子。”冬青叹道:“何止这一段日子。”韩水皱了皱眉:“何意?”冬青道:“暗中护你,算来已有四年。”韩水一怔:“都是公主之安排?”冬青道:“不然,你早死在来荇州的路上,韩先生也不会收留你,更别谈教你读书做人。”
  汹涌波涛,化作一声叹息,韩水苦笑道:“都说用人不疑,既然煞费心机要用我,为何又疑心重重监视我?”
  凉风一丝缕,拂人面,冬青眸中映夕阳之光,深沉温柔却不避让:“非公主本意,是属下请命而来。”韩水不自在,问道:“还自称属下?”冬青道:“心甘情愿。”
  影卫禁女色,多好龙阳,一抹光晕之间,韩水立时清楚明白。又想到此人盯了他四年,自逃离皇城后的种种不堪皆被看了去,不免浑身一颤。
  韩水瞥过脸去,冷言道:“既如此,专心替我办事便是,莫于公主面前道短长。”冬青颔首,谨遵命。
  来年,冬月,原尚书右丞乞了骸骨,萧煜上位主持兵,刑,工三部。眼见要日出东升,腊月里皇帝却突染风寒,卧病不起。朝野震动,方拓派阅天营甲军严守皇宫,大小事务皆由成王总揽。中书省代拟圣意,召各封地皇子女回京听旨。
  此诏命凶险,萧煜担忧是鸿门宴,八百里传讯往荇州。而信使到时,云冰已收拾好行头,整装待发。信使惊奇:“公主竟未卜先知?”楚容应道:“公主心系皇上,心系国家,自有清风送消息。”
  信使替萧家办事,多个心眼,打听清楚后回萧煜道:“是韩水谏公主赴京,此人消息灵通,频频出入琉樱宫,颇得公主亲信。”诚如是言,一年来,韩水经营各处情报网,初成体系,深得云冰器重。加之前些日子他刚被拔擢为琉樱宫影部总旗,总管其余十八旗影,在青阳党中地位骤升。
  此番惊变,韩水早探到虚实,原来这道诏命,是成王与方党抢先一步,捏造天子之令以号诸侯,欲剿不臣之徒。堂上公主问众臣意见,韩水谏道:“公主若不去,则是抗皇命,失忠义孝道在先;若去,则身陷囹圄,沦为待宰鱼肉。如此,只能携西境大军同去,一清君侧,匡嫡系正统。”
  萧达道:“西陵、贵陵、戊陵三道军府,再加上新练铁骑,共二十八万军,愿助公主襄大业。”林环道:“昨夜家兄来信,亦有此意。想东出大计已谋六年,此事一出,是天降东风,机不可失。”
  云冰环视众人,一笑:“今儿怎么了,众口一词,像商量好似的。”紧接着,楚容传谕,萧达受令统率三军,林环专职后勤军需,帐下之臣皆所司分明,这才知公主胸中早有决断。
  怪的是,所有人名都被点到过一遍,唯韩水未得其令。一连几日,韩水入宫求见,皆被挡在门外。
  这夜,楚容悄至影部,奉劝韩水道:“二十八万大军,一半都是萧家的,既然萧家不待见你,公主此时亦不会待见你。”韩水道:“在下心知肚明。”楚容皱眉:“那何故频频招惹?”韩水道:“皇后姓萧不假,可公主姓云。在下不才,既在琉樱宫做事,便只认公主,只认云家。”
  楚容瞥了一眼道:“真以为几夜春宵能换公主之亲信?”韩水不以为意,应道:“若说亲信,谁也比不得楚大人。”楚容道:“我别无他意,只是提醒你莫要为了争功而坏公主东出大计。”韩水笑道:“大人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韩大人血姓在这里稍微出来一点点,他与林昀是有患难之情的。
 
第11章 亲信
  青阳公主奉旨赴临安,行头风光。城门前,血瑰色绣着火凤凰的皇旗飞满十里,百姓夹道相送。军机大事,萧家与林家争着CAO持,韩水一如既往不凑热闹。循礼制,他拜别韩毓先生,随大军同赴征程。
  抵达冀中地界,韩水安排属下效仿前朝吉兆,刻一青玉石碑,沉入锦江。待三日后,几位村民打渔,“恰巧”捞起此碑,见其上刻有“龙跃东方,四海太平”八个金粉大字。
  骇世之闻,霎时传遍田间地头。韩水又寻陈力等大批商人,重金利诱,宣扬大军东出勤王之正义声名。是故,春未至而朝野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云冰听楚容说此事,方知乃韩水所为,心里赞许,又碍于萧家权势,不便多言。
  离临安越近,消息越严,至西台城时,城内情形已一概难知。萧煜、林昀虽还在暗中四处活动,可整个临安已俨然介于方党高压之下,南北中台精锐四十万严防死守,莫说信使,纵飞鸟亦难出城郭。
  关口上,云氏宗伯西邕王云安派王府影卫传讯至公主帐中,约临安西郊三十里梧城相见。臣下争议各半,楚容道:“西邕王一向无党无私,想来不存害心。再者,西台距梧城比皇城更近,真有差池,吃亏的是他。”
  见此一面,若能得宗伯支持,可抵上万雄兵,权衡利弊,云冰心意决,说服了萧家,冒死赴约。
  是夜,冷月镀西窗,无音讯。韩水合上棉被,突闻门扉三声响,是影部暗号。冬青进门来,气息不稳,动作较往常略显焦虑。据其情报,方党雇数位江湖刺客,埋伏于梧城已有三日,若届时云安示好于公主,则要一窝全灭。韩水道:“如此紧急,还愣着做甚,快去禀报公主。”
  冬青掩门,窗透剪影。动静仍未出庭院,韩水突然窜起一念头。他喊回属下,问道:“除了影部,还有谁人知此事?”冬青道:“无人。”于是韩水神情悠然,不急了,只安抚道:“连夜赶路辛苦,好生休息,待明日,有要事交付于你。”
  天明,十八彩虹侍卫乔装作商旅,护云冰潜行至梧城。城西有一处荒僻旧客栈,残匾题字“天缘”,已无人经营。入城后,云安随即将会面地点改在此处,以为安全。
  木门一闭,庭院内唯野草与尘埃而已,双方秘谈之语不得而知。彩虹侍卫把守墙垣,而不远处阁楼上,影部三十影卫蛰伏待令。
  一柱香不到,街市便起异动。只见近百人背弓持剑,悉悉索索穿行其间。好在地方荒僻,人流不多,动静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此间凶险,韩水未对他人透半个字,公主亦被蒙在鼓里。
  半夏见情势不对,急道:“刺客已探到此地,公主姓命堪忧,属下请命回西台城调军驰援。”韩水道:“时机不到。”冬青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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