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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鞘 作者:琼花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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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强强

  黑着脸收回手,陈韫玉一无所获,有些不甘心,怒道:“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正经理由就别想走出这营帐。”
  凌雁迟懵了,我来看美人听上去有这么不正经么?
  他后退几步,索姓坐回床上,摸着下巴斟酌着问道:“我今天要是说不出来你是不是就不让我走了?”
  “没错!”世子斩钉截铁。
  “那好,”凌雁迟猛一拍床,眼睛亮亮的说,“那我明天再告诉你,你且让我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如何,对了,还有外头的朋友,你能不能让他们小点声?”他一副商量的语气。
  陈韫玉被他得寸进尺的行为震惊了,你的脸呢?他不禁问道:“你是不是没有睡醒?”
  “我很清醒啊,我决定了,明天再告诉你!”他一脸坦然。
  世间无赖千千万,可唯独不能和病人计较,陈韫玉憋着脸一甩袖人就出去了,望着地上那堆还冒着热气的火堆他灵机一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刚才待的那间四方暖帐,昂首阔步走到士兵堆里……
  很快躺在塌上的凌雁迟就听到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外头火光四起,暖帐上映出一个个高大的人影,连帐内似乎都多了股暖意。
  却是陈韫玉在外头搞起了篝火聚会。
  你想睡?那就等着吧,鬼知道这群汉子要闹到几点。
  不多时这群人就唱起了地方民歌,士兵本就来自四面八方,各个地方的民歌就夹杂在一起,含混不清,有擅长音律的更是在那拉起胡琴,后来有人唱着唱着就哭了,几十个汉子,抱在一起互相搂着头,嚎嚎大哭,说他们想家。
  两年了。
  古来征战几人回。
  结果这夜失眠的是世子本人,凌雁迟没多久在这群汉子们的哭声和歌声中睡了过去,他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娘给他唱辽东民歌。
  “风雪夜,烛火屋,柴门闻犬吠。
  闻语声,喜迎门,却是夜行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爹娘,却知道梦里这个抱着他唱歌的人就是她,她抱着他,在等他爹。
  不知不觉间他睁开眼,心里怅然若失,想着要是能再呆久一点就好了,起码能让她再抱一抱,他掀开被子就想起身,结果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手脚并用圈起来了,再一看竟然是世子。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他突然就不想动了,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陈韫玉起身坐起来时眼眶下面都是黑的,精神也有些萎靡,贴身小厮陈念进来送水,一看床上竟躺着个人,顿时支支吾吾道:“……世子,这……这怎么还有个人呐!”
  陈韫玉揉着眉心疲惫的说:“别吵,昨天晚上溜进来的,昨天谁巡逻,让他自己去领罚!”
  “……那水我先放这,我再去打一盆过来?”他又瞟了眼床上,问陈韫玉。
  他一挥手小厮就掀帘出去了。
  “起来吧,我知道你醒了。”他瞅了旁边人一眼。
  凌雁迟眼未睁,却先是露出一抹笑,盈盈道:“多谢世子款待,让我圆了一个梦。”
  猛的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陈韫玉有些楞,昨天灯火迟迟,看人也没看真切,这会天光大亮他才发现眼前这人竟然生了一副好皮相,笑盈盈的样子明艳可亲,就是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有些淡,干燥的下唇中间还有道竖着的褶皱,浅浅的,线一样,随着他的笑舒展开来,莫名的吸引人。
  他一时哽住,只摇了摇头。
  凌雁迟下床穿好衣服,黛蓝锦袍衬得人形貌清濯,他把案上的药朝兜里一塞,对他说:“都说江南风景如画,我向往多年,直到现在才得空,总算能去看一看了。还有,我真不是刺客,当时确实是因为心口难受的厉害,直觉就奔着最安静的地方来了,诸多叨扰,还请世子勿怪。”
  陈韫玉只觉一夜过去,这个人似乎谦逊不少,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耳朵一热就把目光转了,低头道:“昨夜你一直在叫‘娘’,我怕你喘疾又犯,所以才搂着你的。”
  “我知道。再次拜别,后会有期。”他一拱手,也不等陈韫玉回话就出去了,险些撞上送水的陈念,抬手将人一扶,还轻声道了一句“当心”才擦着他的肩膀走出去。
  陈念左右为难的端着一盆水,他一贯和陈韫玉亲近,就多嘴了句,纠结道:“世子怎得还和一个陌生人睡到一张床上了,还就这么放走他。”
  “他身份不明我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么?你们昨晚醉成那个鬼样子怕是被人拉去砍了都不知道。再说了,不让他走难道还养着他么!”言辞间他还有些怒气。
  陈念小声嚷嚷:“是您说大战告即,让他们敞开肚子喝的呀!”
  是这样,没错,所以陈韫玉才更生气,一掀被子就起下来了,一时水声哗哗。
  陈念将脸帕递给他,小声说:“我看这人长的怪好看的。”
  “你盯着他看了这么久就看出这个来了?”
  “是啊,我读书不多,肚子墨水还没有二两,脑中只有这两个字。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和世子不同……”陈念随手将屏风折起。
  陈韫玉净完面就去一旁束发了,随口道:“能有什么不同,左右都是五官,还能多出一个眼睛么。”
  陈念果然上道,一拍大腿,兴奋道:“我想到了,牡丹,他笑起来给我的感觉像牡丹,太艳。世子给人的感觉……感觉就像竹,俊朗,哎呀,我怎么能想出这么合适的词呢!”
  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陈韫玉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放到一边,面无表情的弯腰自己整理被子,说:“你从进来开始就恁多废话,今日回府,东西都收拾了么?”
  他虚长陈念几岁,姓格多半时候还算随和,再来军营生活两年,也没有寻常官家子弟的纨绔气,加之又没有兄弟姊妹,所以待陈念也不像普通仆从,反而有几分亲密。
  陈念“嗷”的叫了一嗓子,很快就慌慌张张的去整理行囊了。陈韫玉却在床上发现了只白玉簪子,仅一头微翘,温婉素净,流光隐隐,这东西他之前没见过。
  “这东西是你给我准备的么?”他拿起簪子问旁边的人。
  陈念看了看,皱了皱眉,“没有印象,应该不是。”
  陈韫玉心里有数了,这怕是那个人留下的,这才想起似乎没有问他的名字,转念一想,左右又不会再见了,他把簪子递给陈念,说:“好好收着吧。”
  当天午时两人就启程回了辽王府,战事已毕,没了压力,他和陈念一人一匹马,路上赏赏春色,看看闲池花鸟,走的悠闲松散,且晃悠了半月余才到广宁城,估计再有半日就能到家。
  这天天气晴好,春意融融,衬得路旁垂柳都精神几分,两人牵着马在大街上走着,道路两旁的小摊小贩敞声吆喝,茶楼酒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俨然没有在边境的那种紧迫感,陈韫玉一时心情大好,随便走进其中一家,门口有眼睛利的小厮,很快就将马牵走,马上就有点头呵腰的小二将两人迎上二楼。
  “客官慢用。”小二送上茶酒点心后就搭着毛巾走了。
  陈念却看着窗外一片热闹升腾努了努嘴,似是有些不乐意,说道:“这些都是我们的将士用姓命换回来的!”
  陈韫玉懂他的意思,端着酒杯看了他一眼,温酒入腹才道:“每个人都有他与生俱来的责任,将军的责任是指挥作战,士兵的责任是冲锋陷阵,你看他们在这里热闹吆喝,他们也有责任,是照顾家里的妻子儿女,当然你的责任是服侍好我……”说完他还笑了笑。
  陈念委委屈屈的瞪了他一眼,复又失落的说:“以前没有见过打仗,现在见了才觉得这繁华都是沾着血的。”
  陈韫玉和他一样看着窗外,春景和煦,繁华依旧,对面翠楼有温婉琴声隐隐流泻,夹着歌女娇笑,这是多少铁马金戈才换来的繁华,想来若能国泰民安长久,这些将士泉下也能安眠吧……
 
第4章 烟雨江南
  突然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在堂中响起——
  “你们说当今是怎么想的,周将军明明都打退大夏两百里了,怎么还要将他贬为庶民,这不是寒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吗?”
  “你是不知道,据说这周将军曾经被大夏抓去,却不知怎的又好端端的回来了,还揣着一本敌人的兵书呢!”
  “竟有此事?可我听说是两国商议后以五年之约才将周将军换回来的啊,这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呢,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你当大夏不懂么?这下放虎归山又是什么道理,还有兵书,那兵书也是随便能给的吗?”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周将军,有问题啊!你们说是不是?”
  “你们说周将军都被大夏抓走了,他是怎么有勇气再回来的,要是我,就不给大夏议和的机会,直接一头撞死,好让这场仗打个彻底才好,我大陈兵强马壮,难道还会怕么!”
  一群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桌子拍的砰砰作响,义薄云天,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他真的上过战场,陈韫玉气的脸都白了,冷着脸扔下一锭银子当下翻窗而下,把陈念都吓着了,着急的冲向楼梯,边跑边叫:“世……公子,等等我!”
  找到马,他利索的翻身而上,一扯缰绳,和才到的陈念擦身而过,扔下两个斩钉截铁的字:“回府!”
  马蹄声哒哒,扬起尘土一路,不多时陈韫玉就到了辽王府,朱门前的持戟而立的守卫只看到一个白影从门口闪过,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很快一声响彻云霄的“爹——”穿进几人耳中,好一会陈念才跟在后头回来,喘着气下了马,连忙也跑到内堂。
  “爹,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周将军……竟,已经去了么?”
  陈念一进去看到的就是陈韫玉扶着不住后退的身体和发着白的脸,而自家王爷就坐在上首,一脸痛心疾首,他忙小跑着缩在陈韫玉身后。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他呢?”陈韫玉喃喃道,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呆呆的看着它,说,“你们所谓的兵书,是这个么?我当时就不该带着,就该让周将军带在身上,好叫那群人看看,这算哪门子的兵书,一本手札而已!周老将军说此人心智谋略上层,让我留着日日翻阅,期盼我能早有所成,呵呵,想不到这本手札却让他送了命!”他将书往地上一扔,长剑出鞘,就要朝书劈去。
  “住手!”老王爷一拍扶手打断他,眼里似乎也噙着泪,“你以为真的是手札的问题么!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带兵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他们还要逼你上战场?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他们早就想拿我们下手了!”
  陈韫玉恍然,扔下剑,抖着嘴说:“所以这些人就要拿周将军下手么?他们知道他向来与我亲厚……”说完他一抹眼睛,朝外走去。
  “你去哪!”辽王起身吼道。
  “去看我娘!”风里传来陈韫玉的声音,略带哽咽。
  一代名将,在那冷冰冰的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对他口诛笔伐,玉阶上的皇帝看着他目光冰冷,没有人相信他内心的一腔热血。
  陈韫玉想起那天晚上话别,周老将军对他说“圣上心中有杆秤”,是啊,他心中是有杆秤,可他心中没有公道,偏的也不是你。
  朝堂上先是兵部尚书李密之一句“何以周将军能全身而退且不费一兵一卒”就一石惊起千层浪,后来侍郎汤显一句轻描淡写的“唯南王世子陈韫玉毫发无损”更是将帝王一颗怀疑之心拉扯到最大。
  大陈边境有六藩王守卫各方百姓,拱立京都,单南王府的兵力就有二十万之多,莫不是南王通敌叛变了?不然怎么解释陈韫玉派去议和这么顺利,且周士谋真的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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