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番外 作者:维维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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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虽心里知晓,却从未曾阻止。
皇帝,皇帝,说起来至高无上,其实也不过是困在这紫禁城里的可怜人,日日受人朝拜也时时被人盯着,难免有些苦闷需要发泄。
然,太皇太后未曾想到她的乖孙儿也会如那些帝王一般。
自得了消息她便忧心忡忡,若幸的是别的奴才便也就罢了,可偏偏是魏七。
魏七的来历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怕那孩子这事过后心里会生出怨恨对皇帝不好。
“ 提起这事,孙儿实也没甚脸皮子同您说,只是既您问了,孙儿是万万不敢隐瞒的。”
皇帝的话将她从杂乱的忧思中扯了回来。
“这么些年来,想必老祖宗您也是知晓,朕于这档子事上一贯是规规矩矩,然。。”
皇帝以手握拳,挡在唇钱装模作样得咳了咳,“ 那日五弟进宫见朕,咱们兄弟好一阵子没见,遍说了几句贴心话,谁知临了他告退前,突往朕怀里塞了个。。”
后头的话皇帝说不出口,只拿眼睛去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活了好几十年没什么事是她看不出来的,也不须皇帝说明白便也知晓老五那个混账必是又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画册子给皇帝看了。
“ 五弟道朕处在深宫里头,不知外头的玩法儿,成天这么规矩着没得憋坏了自个儿。”
皇帝不露痕迹地添油加醋,反正这会儿子老五不在,黑的白的可不就都由着他。
“ 朕原先也不知晓五弟给的是那东西,若是知晓了朕绝不会看,可等朕瞧了后。。”
第14章 行差踏错
皇帝停住,有时候话留三分反而能叫人明白。
“老祖宗您也知,虽朕为一国之君却也是肉体凡胎,好颜色在前自然。。。”
太皇太后沉默得听着,只是这话她越听越是心惊,皇帝向来自持身份,年纪轻轻却是比先帝还要稳重如今竟也轻狂起来。
必定是叫老五那东西给带坏罗! 太皇太后气不可遏,却又哑口无言。
皇帝暗地里观他祖母神色,又道:“世人皆道皇帝乃是这人间最为金贵快活的人,然这里头的苦怕是只有孙儿自个儿知晓。”
他面上带着哀愁: “ 孙儿心知今日冒犯。只是祖母,孙儿日日宵衣旰食
有时乏得很了想去后宫里头松快一二,却叫她们闹得愈加心烦,孙儿实是没有心力应对。”
皇帝垂首,手指捏着鼻尖,似是想起这些便已累极。
太皇太后见宝贝孙儿露出这般神态,心中怜爱不已,不忍再夺去他近日里唯一的玩乐。
罢了,罢了,过些日子且宣了魏七敲打一二,叫人盯紧了便是。
再者,后宫里竟是这般混乱不堪,皇后实是失责,也需好生教导一番才是。
“ 皇帝莫要伤心,现下你可是天子,这天下什么东西不是你的
左右不过一个奴才罢了,既你喜爱,那便用着罢。只他到底是个内侍,皇帝切不可太过罗。 ”
太皇太后不欲叫皇帝知晓魏七的身世,不然岂不是将自个儿当年徇私枉法也一并抖了出来。
她不再提调人一事,将话题岔开,只捡有趣的来谈。
一时寿康宫里又欢快许多,不似方才沉闷闷的叫人喘不过气儿。
两人闲聊一会子,皇帝道还有折子等着批,不能多陪,起身行礼言退。
太皇太后高高兴兴地应下:“ 皇帝去罢,去罢,政务要紧。”
皇帝退,出寿康宫。
安喜跟在皇帝身后松了口气:圣上这招使得甚妙,先是把事情摊开说打老祖宗一个措手不及,又将其推到五王爷身上,再使苦肉计惹太皇太后心疼,最后拉整个后宫入水受罪。
甚妙甚妙,这会子老祖宗必定想着要召来皇后娘娘提点,再宣五王爷入宫训斥一番,主子爷今次可是一点儿训诫都未得。
然而,安喜悄悄抬起头打量前头皇帝的脸色,怎的不见圣上开颜,反倒隐隐有发怒之兆?
皇帝出寿康宫沿九曲回廊至乾清宫外殿时前尚能面色如常。
然一到内殿脸色便沉下来,奴才们只稍抬眼一瞧便停下手里的活儿,跪下请安,不敢再有动作。
安喜跟在皇帝身后弯着腰缩起脖子战战兢兢地挪,活似一只千年老王八。
他巴不得皇帝瞧不见自个儿这号人。
然而他忘了自个儿是御前的总管太监,乾清宫里奴才中的第一人,这宫里出了什么事儿不得向他问责?
皇帝大步走至养心殿东侧那头,见着个不长眼的奴才挡路一时怒极,抬脚便踹过去。
那奴才也是倒霉,只稍稍跪得慢了些便就叫皇帝一脚踹中胸口,倒在地上爬都没能爬起来。
“ 不长眼的狗东西!”
皇帝倏地转过身看向安喜,眼神冒着火像是要吃人一般。
安喜甚少见圣上这般生气,吓得直往地上磕头,嘴里慌乱喊着:“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哪里还能瞧出点总管太监的气势?
皇帝见他这样更是不耐,本也想一脚踹过去,可临到后来见着这奴才年迈的身躯,到底按捺下来。
“ 老东西! " 皇帝骂。
"朕问你。” 他拂袖,掀开明黄龙袍宽大的下摆坐至罗汉床边,右手手肘撑着棕红的梨花木抗桌一角,俯低身子问安喜:“ 老祖宗是如何知晓这事儿的?又为何会提出将魏七调回寿康宫? ”
安喜听皇帝问自个儿这事,更是哆哆嗦嗦汗如浆出,好容易才找到舌头:“ 回,回圣上的话,这事儿必定是内廷监那头传出来的!
乾清宫里头的人奴才可真真是管得严严实实,又着意吩咐过,觉不会有谁有狗胆敢将此事胡乱散播。”
这个时候管他是谁走露了消息,要紧的是先将自个儿摘出去才好。
“ 至于太皇太后为何要调回魏七,奴才想。。。” 安喜心下挣扎。
若是供出魏七,那孩子必定遭殃,然若是不供出他圣上迟早也会知晓,到那时遭殃的可便是自个儿。
“ 回个话儿也吞吞吐吐,你这舌头不若割了罢。” 皇帝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 回圣上的话,奴才想,奴才觉着。。。昨日魏七下了值叫太皇太后给召去寿康宫了。”
皇帝砸杯,哐地一声,碎瓷四处飞溅。
“ 混账东西,这事儿你昨个儿怎的不报上来 。"
安喜叫苦不迭,下头人只禀寿康宫里来人说老祖宗脑仁儿疼,宣魏七去侍奉。
他哪里就知晓老祖宗这么快便得了消息。
再者,即便是得了消息,这也不过是幸个奴才罢了,谁能料到这奴才有滔天本事,引得太皇太后与圣上争人呐!
然这话现下却不能提,提了便是替自个儿开脱,圣上不会宽恕反而要罚下一顿板子。
“圣上,圣上,奴才该死,奴才愚笨,本想着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奴才罪该万死,请圣上降罪!”
“滚出去,叫那狗奴才来。”皇帝略略冷静,然终究是气,今儿这事非得找个人问罪不可。
“嗻,奴才这便去。”安喜起身软着腿向外头滚,不敢耽搁分毫。
魏七这会子正在后头的内书房里当差,才刚得了前头传来的消息,一时心中颇为坎坷不安。
内书房中一片死寂,众奴才皆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安喜领着两个小太监入内,他用拂尘杆微微撑着腰。
奴才们见着他齐声道:“安公公。”
安喜嘴里哼一声,没多搭理,只看着跪在自个儿面前的魏七。
“魏七,圣上宣你去养心殿。”
魏七倏地一抖,知晓自个儿这步走岔了。
然他也只能恭敬应声嗻,起身随安喜一同往养心殿那头去。
一路沉默,安公公也再不敢提点他一二。
魏七魂不守舍,只想待会儿见了圣上要如何才能求他饶过自个儿。
养心殿内,安喜领着魏七进殿跪下:“奴才安喜,回圣上差事,内书房侍茶太监魏七现已带到。”
“奴才魏七,给圣上请安,圣上万福金安。”
两人磕头行礼趴在地上等了一会子,上头未叫起,只得将头贴在冰凉的地砖上。
皇帝斜靠炕桌,因他这通怒气现下还未有奴才敢靠近替他换衣裳,仍是穿着上朝时的冠服。
他摩挲腰间挂的一双羊脂白玉佩,打量下头跪着的奴才,那奴才身量纤细修长,即便只是最普通的太监服也仍勾勒出他姣好的身段。
此刻那具身子正微微颤抖。
皇帝心中冷笑,狗东西还知晓害怕,既知怕为何会有这般大的胆,竟敢与朕作对!
“ 滚出去。” 皇帝低声道。
安喜自觉应嗻,起身行礼退出,路过正门大殿时悄悄使眼色示意众人跟着自个儿一块滚。
第15章 天下之主(修)
魏七这时自是巴不得也能跟着滚,然他还没蠢到那个份儿上,圣上既宣你来,还没吩咐你便急着走,这不是找死么。
他老老实实地趴在原处,身上出的冷汗早已浸湿内里的衣裳。
脸上,额头上也俱布满豆大的汗珠,沿脸颊柔和的曲线一颗颗落下,晕湿身下黑色大理石地砖。
皇帝瞧着他便来气:“ 滚过来些。”
魏七得了这话不敢不滚,忙往圣上那头膝行一丈。
皇帝皱眉看着,不耐:“ 滚朕这儿来。”
魏七哆哆嗦嗦爬到罗汉床下的脚蹬子边,离圣上的脚只一尺远,皇帝着明黄底黑镶边绣祥云纹朝靴,更显得贵气威严,不可侵犯。
即便是瞧不着龙颜,他迫人的气势仍压得人瑟瑟发抖。
魏七经受不住,趴在天子脚下渐渐缩成一团。
皇帝弯腰稍稍凑近,探出手掌捞起魏七的下巴,使了力气抬高细细地打量。
魏七原本垂首趴着,这会子不得不随下颌传来的力量抬直了头,他虽垂着眼睑却知晓圣上正看着自个儿。
力道越来越重,皇帝手掌宽大,只一手便遮住人大半的脸和脖子,魏七脸上的肉挤成一团被捏得生疼。
他不得已地顺着这力道仰直脖子支起上半身趴到脚蹬子上。
皇帝将他的脸抬到自个儿跟前,一寸寸地瞧,魏七的眉毛与睫毛被冷汗染湿,黏糊糊湿漉漉地粘在细白的皮子上。
他实在是奇怪,这奴才到底哪来的胆子去求太皇太后?
当了这么些年皇帝,自认深谙制衡之术,不想今日竟叫一个太监打了脸,甜枣还没给,倒是先受了一棍子。
“呵。”皇帝嗤笑。
灼热的气息逼近,笑里却透着寒意。
魏七想张嘴求饶,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脸颊被掐住,舌头便困在狭小的空间中动弹不得。
太近了,实是太近了,叫他想起那晚皇帝残忍的虐待。
魏七终于抬起眼睛哀求地望向皇帝,他心知圣上面上越是平静内里便越愤怒,今日若不想法子叫圣上消气,自个儿只怕姓命不保。
“呵。” 又一声嗤笑,像是在笑他的天真,戏耍君王,藐视皇权,还指望能全身而退?
“魏七。”
魏七头一回听皇帝叫自个儿名字,他的声音低沉漠然,魏七却吓得直往地上滑。
皇帝皱眉,拎住他的脖子将人粗暴拽起。
“魏七,你好大的胆子呐。”
找了这么个靠山压制朕,以为能逃脱?你知晓到底谁才是这紫禁城的主人?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么?
后头这话皇帝当然是不会对着一个奴才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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