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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出书版)+番外 作者:筱悬/轩辕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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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开心点吗?怕是不会……他怆然苦笑,可除了这些,他又能做什么?
路边禁卫营的人怎也料不到是这等情形,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剩下满地的尸身。
那个参将呆呆地看着远去的俊若天神,冷若冰霜的时侍郎骑马的背影,只觉得那个人比眼前实施屠戮的大汉更让人胆战心惊。时魔王……怪不得兵部的兄弟暗地里都这么叫他。
回去可怎么交代啊?他沮丧地低下头。
布晓霜吹了吹刀上的血珠,龇牙笑了笑,拍拍他肩膀:「别回了,先跟着我吧。」
参将可不知道,正因为在这个时候跟了布晓霜,他因祸得福,成了新朝的新贵。
 
小笔撑着根拐杖斜靠着廊柱,看两个娃娃在衙门的后院戏耍。他们还不知道娘亲已然亡故,往日里在时府被拘得紧,这会儿就跟放生的小牛犊子,孩童的天性全然展露。       
不过,如今不知道,总有知道的那天罢。小笔轻叹。
两个孩子里小枫胆子大,这几天跟他混得有点熟,经常跑来问东问西,小璧却胆小内向,循规蹈矩,像个小大人,更像他爹爹。
当日初看到小叶子时,他比这两个娃娃大些,却也胆小,个子也没长开,漂亮得跟个女娃娃似的,爬树斗蛐蛐什么都不会耍,只会抱了笔墨书本闷在书房里,跟谁也不亲。只跟自己亲。
小笔隐约听兄嫂说起,小少爷生病,家里人不要他才送到南地乡野来,心里就有些难过,还少爷呢,比自己还不如,自己没爹娘是老天收了去的,他家人还在却已经不要他。可是,小叶子从来没表露出来,总是温和斯文,对谁都客客气气,除了那次……
「跟少爷小时候一样吧?」苍老的声音响起。
小笔看到时成转身就走。他的伤并没全好,走起路来胸前还是有些疼,才走了几步就发喘。
回到房里,看到床上理好的行囊包袱,他咬咬牙,一定要走!虽然连白、焦应都劝他再将养些日子,可他要走。再不走,就怕走不了了。
疯疯癫癫的时成,就像个噩梦,只要想到这个人在身周,他就压不住地恐惧厌憎,而那两个孩子又在在让他想到过往。
他深吸口气,提起包袱,拉开房门,走吧!雇辆好车,往南走上大半月就到家乡了。
连白在当值,他绕开后院,从府衙的边门离开,还没走出几步,就看见前面百姓纷纷让路,一行快骑飞驰而来。
还好从边门走,不会被瞧见,小笔刚庆幸,当先的骑士突然勒住马,飞身跃下,直冲他而来。
小笔下意识要将手中的包袱往后挪,怎么那么巧!
他想低头只当没瞧见,可又忍不住去看,怎么瘦了那么多,胡子拉渣。不过就这样,还是美得很,让人眼睛都转不过来,路上小娘、大娘都看他。
「要走?」声音嘶哑轻颤。
小笔咬牙微微点头。
男人一阵目眩,要是晚赶回来片刻,是不是再瞧不见他了?伤还没好,逞什么能,走什么走……怎么留住他,捆住他?灌他迷药绑在自己身边?
其实早就料到。拼命赶路,赶回来,可是赶回来又能留住他么。
回不到过去了……是,回不到过去了,他已经变得再不是以前的时叶。
「天晚了,先进去吧。」出乎意料,声音和缓。
反倒是这样,小笔点头。
「走什么走!你家侍郎给你报仇了!」布晓霜也走过来,他出了多年的恶气,心头爽利。
男人飞快看他一眼,扶着小笔往里走,迎头碰上时成,也看到了两个孩子。
「少爷!」
「爹爹!」
男人看到两少一老,立即更紧地抱住身边的小笔,都知道了?这个时成!
「少爷!」时成两眼迸出不正常的热光,一头磕下去,「奉笔,你劝少爷让他──」
「管家,进书房再说。」男人沉喝道。
时成倒还有些理智,颤颤巍巍走向书房,两个孩子被临时请来的仆妇带走,一边走一边还扭头看向父亲,而他们的父亲眼里只有身边的这个人。
「先歇歇,好么?」几乎是求恳的。
小笔想跟他讲多跟两个孩子说说话,都没了娘亲,娃娃可怜,可看他憔悴的脸容,再没说什么,被他小心翼翼地扶进了房间。
换作平时,他定是会抱他的……这时却陪着千百个小心。
男人安顿好小笔,本想查看他伤势,却不敢动手,只轻问他:「伤口还疼么?」
摇头。
「你不走?」
点头。
男人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他好几眼,才去书房。
人没瘦,气色也不错,自己不在,过得挺好。他只觉得一阵无力,连日来不眠不休赶路的疲惫,和心里一阵一阵泛上来的绝望都让他濒临极限。
他见到了那个地方,那些人,虽然烧得一乾二净半点不剩,可是能抹煞发生过的一切么?
推开书房的门,他坐到椅上,闭目不语。
久候的时成刚想说话,男人突然喝了声:「退开五十丈,戒备!」他一发令,院外几缕身影飘过,暗卫们纷纷撤远。
「少爷,是时候了,老天开眼啊!你带着十万雄师,直扑京城,反了他的,杀了那个狗皇帝,给老爷、夫人,给我们时家报仇啊报仇!」时成还知道利害,虽然周围无人,声音还是压得极低。
男人看时成扭曲的脸容,只觉得荒唐可笑:「郭孝梅死也有你的份,对吧,你再带了她的孩子,想让小笔劝我谋反登基?」
时成跪在地上「嗵嗵嗵」地叩头:「少爷,少爷,我们不能白死那么多人哪,老爷和夫人为了保住时家的一根血脉才把你送到岭南哪!夫人死得早,老爷最爱夫人,这些个儿女中他最疼的是你!我时成祖上四代都服侍时家,老爷死得太惨,死得太惨了,少爷啊!是你亲自监斩的哪,亲生儿子给老子砍头,他死不瞑目啊!就是为了报仇,报仇!才让你认贼作父,少爷!」
男人默不作声,眼前似乎还是那一束束飙起的血水,喷泉似的,人头一个个滚落,那是时家全族老小三百多口人,一个不少。其实应该也有他,只是他的生身父亲时谦在他幼小时便暗做打算,将他远远遣走,再加上他出生的时间又巧,令得皇帝一直以为他是流落在外的皇种。
为了表明他的忠心,他的已然死去的岳丈向他提议由他亲自监斩时家,跟时家划清界限。以后孩儿们改姓归宗再论也不迟。
时家的覆亡也是顷刻间,他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瞧见,时家困在诏狱中,他为避嫌从未去探看。若一定要说最后,就是刑场上,远远地,什么也瞧不见,白发苍苍的一颗头颅,他朱签掷下,人头落地。
其实谈不上什么亲情,他自小便被孤立在时家之外,与父亲见面极少,除了身上的血脉,跟陌生人几无区别,更何况他八岁后就被送到岭南。
十八岁时,他最终决定入京,也是因为那封逝去母亲的绝笔信。自己是母亲和她一生唯一的爱人时谦的儿子。她在信中言道,叶儿,你是我的儿,时家的儿,是我给你血肉肤发,你要护住时家。
他们似乎都预想到了这日,皇帝把时叶当作他最爱的女子给他诞下的孩儿,才让他能够苟活人世。
时成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老泪纵横:「少爷我晓得你恨我,可是我当日不这么做,你能下狠心与郭家联姻么?郭廷臣答应要在狗皇帝面前给时家做担保,就算他临场反悔,你是他女婿,他为了自家利益也会护住你。这京中人人都是吃人兽类,你若还是当日的时叶,时家就真的完了!」
「我在京郊农庄,我也晓得,少爷你被刺杀了多少回?狗皇帝几次三番地试探你,皇子嫉恨你,姓郭的也不是好东西,我时成也是个混蛋,给他当枪使,我是算计不过他们,可你行啊,少爷你身上流的就是天子龙血,你才是真龙下凡,如今机会来了,你的苦不能白吃啊?」
男人始终闭目不语,他是脱胎换骨,从时叶变成了如今的时承运,时侍郎,在曾经的谋算筹划中,他确实想过登上皇位,登上权力的最巅峰。
因为彼时他是具行尸走肉,他能做的只剩下往上爬,往上爬,别无生趣。
他怆然苦笑:「我是真龙下凡,时成,我是变了,我不是过往的时叶了,哈哈哈哈!」他大笑着,猛地拉开衣襟,用拳头猛击胸膛,「这儿不是颗心,这儿是石头,石头!站这儿的也不是人了,我不是为了什么报仇,时家,时家与我何干?我除了这么干,我能干什么?」
时成被他的狞狠神情一惊,但仍然说道:「如果你不坐上皇位,皇帝能饶得了你,时家、郭家,可都是皇帝手里的子儿,说扔就扔啊!你若保不住,你给奉笔想想,奉笔还指着你呢!」
奉笔?
男人双手紧紧握住拳,这个老混蛋,还敢提小笔么?
他目注时成,声音突地放柔:「成叔,小笔这么叫你的对吧?报仇……我是时家的儿,我是我母亲给我的血肉发肤,我要守护时家。我母亲她至死挂怀的都只是时谦。我爹时谦和你都想着时家……我没亲人,我在岭南,若不是时家危难,父亲能想到我么?他真的不介意我这个时时提醒他头上绿帽的不清不楚的儿子?」
男人想到什么,嘴角突然挂了丝笑:「我只有他,他对我好,他为我想,他不在乎我是谁,他守着我,跟我在一起,他是我的,只有他是我的。你们谁为我想,我只有他!」
再次盯住时成,「成叔,我把我最宝贵的托付给你,我跪下求你,我信你啊,你知道他是小笔,他是我的小笔,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看到过那个地方,你是不是人,他叫你叔叔,他把你当亲爹?我……我……我让他流落在外,我活该,我活该……可我都是个死人了,我还报什么仇?你指望我报仇?哈哈哈!」
男人胸内的绝望悲恸,对自己对眼前这个老人的痛恨,到达极致,他一脚踹出去,将时成踢得老远,一拳一拳揍下去。
小笔痛得尖叫,小笔听到他的声音就吓得发抖,小笔说再也回不到过去,心好像要一片片碎开,痛得他呼吸都觉得困难,胸前似要灼开一般。
时成咳着,血从嘴里溢出,可也没躲闪,眼前突然出现那个跳脱活泼的少年,奉笔是个好孩子……
男人喘着粗气停下手,冷冷地笑了下,自己跟这家伙一样可恶,比他更可恶。
「你走吧,离得远远的,别管这些事了。」
 
小笔坐在床上,他的房间离书房并不很远,府衙的后院都腾空给他们居住,这会儿静悄悄没什么声响。
男人走后,他心里也闷闷的,布将军说的报仇是什么呢?小叶子瘦得都脱形了,眼睛里全是血丝……看得心里直抽抽……
他觉得自己真不能再待下去了,已经开始心软了,再不走,就又走不了了。
都想得很明白了啊!
他咬咬牙拎起包袱,准备走,却隐隐听到书房那边传来话声,虽然听不清楚,却能辨出是男人和时成发出的。
大概又是为了造反登皇位吧?小笔轻叹了声,悄悄走出门,却正好看到时成正一瘸一瘸走出书房,慢慢离开,那背影说不出的苍老落寞,步履间毫无生气,活不了多久了吧?其实他一直不明白这个老管家活一世是图什么,忠于时家,时家全都死光了,小叶子也不待见他,自己到老连个儿女都没有,算是潦倒吧,却还把别人坑得……
唉,走罢!
他走出去几步,又停下,转身往书房挪去,就再瞧一眼,瞧一眼就走。
书房的门没闭上,还留了条缝,小笔悄悄往里面看,房里有些暗,辨了好半天,才瞧清楚男人背对着门,窝在屋角。
在干啥啊?
肩膀似乎微微耸动,再细看,整个人都在抽搐……拼命往里缩的感觉。
……他在哭?
小叶子在哭?
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笔闭上眼,往后退出几步,紧紧抿住唇,他喘着气,走!走!走!不能进去,趁自己没扑过去的时候快走!
他拎着手里的包袱,几乎奔命似的逃出了后院,拿出整锭的纹银,立即就雇了辆好车。车把式惯常走长途的,跟他打招呼又带上两个走单帮的客人,能帮着一起付点车钱,也好凑个热闹。
小笔只知道点头,两个单帮客上来他根本没在意,跟他搭话茬他也什么都听不见。他抱着膝坐在马车一角,连马车行起来都没察觉。
胸前似乎有些痛,是伤口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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