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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昼 作者: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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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可是……
  “他高中与你有何干系?”少微还是不明白沈初为何这般兴奋。
  “这个,我与他交情不错啊。”
  “交情不错?”少微狐疑。
  “我不是经常替你跑天德寺吗?久而久之便与他熟识了。”沈初说,“不过我未曾向他提起过殿下,他尚且不知那道题是殿下解出的。”
  少微点点头:“如此甚好,那赏春宴的时候,就麻烦沈大人给我引荐啦。”
  午后,春光晴好。
  偶有暖风拂过,苏园中弥漫起清幽的花香,彩蝶翩跹,美酒作伴,才子佳人穿梭其间,一面是意气风发,一面是衣香鬓影,着实令人迷醉。
  这次的赏春宴皇帝没有亲临,由太子代为举办。于是前半段少微只能坐在屋子里,替他父皇挨个儿赏赐高中的考生和新晋的官员。
  少微身着华服,坐在上手,看上去威严赫赫,实际上心思早不知飞哪儿去了。
  华苍今日也在苏园当值,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玩呢?
  外面春光大好啊……
  赵梓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个丰神俊秀,却目光呆滞的太子殿下。
  沈初给他使了几个眼色,对少微引荐道:“殿下,这位便是新晋榜眼。”
  赵梓无视他那莫名其妙的挤眉弄眼,规规矩矩地行礼,报上自己的名姓:“峥林赵梓,拜见太子殿下。”
  少微猛地回过神来,仔仔细细看了他几眼——
  身形高挑,眉目清秀,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
  他当即冲着沈初骂道:“好你个沈三顾!这就是你说得那个又黑又……咳,罢了,回头再找你算账。”
  沈初装作自己不存在。
  赵梓:“……”
  少微敛了怒气,望向赵梓,笑道:“原来你就是赵梓啊。”
  “是。”赵梓不明所以,太子识得他?
  “还记得那道葛长题吗?”沈初适时提醒。
  赵梓心中咯噔一声。
  提起算术,少微便滔滔不绝:“那道题甚是精妙,我原先还以为是简单的圆周题,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勾股弦。先生他们恐怕还未与你说吧,我便是那个解题人,也是你的师兄。赵师弟,要来切磋一下吗?”
  赵梓愣在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殿下想见赵梓,便去见吧。
 
第23章 赏春宴(下)
  少微当即给赵梓出了道题。
  今有南望方邑,不知大小。立两表东、西去六丈,齐人目,以索连之。令东表与邑东南隅及东北隅参相直。当东表之北却行五步,遥望邑西北隅,入索东端二丈二尺六寸半。又却北行去表一十三步二尺,遥望邑西北隅,适与西表相参合。问邑方及邑去表各几何?
  赵梓接过题纸时愣了愣神。
  不是因为这道题,而是……
  太子殿下纡尊降贵走下来,亲手将自己出的题目交给他,还笑着对他说:“题目有点难,我给你一天时间,解得出么?”
  遍寻不到的解题人,算圣先生讳莫如深的得意门生,当今的太子殿下,现下就站在自己面前,赵梓只觉得恍如做梦一般。
  他抬头撞进这人的眼。
  太子殿下年岁比他小,模样俊俏精致,脸上还带着些微稚气,此刻殷切地望着他,亲和中透着一抹狡黠,全然是少年人的脾姓。
  “殿下……”
  “这情状,当叫我师兄才对。”少微骄矜地纠正。
  赵梓无奈,太子殿下的身份与他是云泥之别,叫师兄总归是逾矩了,不过既然殿下执意以师兄自称,他自然会顺他的意。
  “师兄,”原本紧绷的心松缓下来,赵梓抿了抿唇,也笑道,“一个时辰就够了。”
  然而少微却没法在一个时辰后再见赵梓。
  他父皇让他出席今年的赏春宴,便是有意让他多熟悉朝中臣属,尤其新晋的官员。所以他这日在苏园中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挨个儿接见赏赐完,出来还有数不尽的寒暄问安和国事探讨。这边典客刚言毕他国外交,那边奉常又说起祭天事宜,直到晚宴过后才有片刻悠然,彼时已是夜幕降临,当真是辜负了大好春光。
  少微好不容易抽身出来,正要去寻华苍,冷不丁瞧见偏厅回廊内有两人正在“花前月下”,恰巧那两人他又颇为熟识,不由得多上了一份心。
  借着花簇的遮掩,少微暗藏身形,悄悄注视着那边。
  回廊中悬着间隔的宫灯,朦胧地照在那两人身上。
  一个是沈初,一个是他的漫陶妹妹。
  漫陶今日傍晚才来,一直与几位闺秀待在一起说私房话,不过少微清楚得很,她就是奔着沈初来的。
  少微听见漫陶说:“你帮我贴下花钿吧,刚刚跟她们打打闹闹,好像被挠下来了。”
  沈初道:“公主殿下,女儿家的东西,在下哪里会弄。”
  “我不信,你在听语楼没见过那位花魁贴花钿吗?你不是她的入幕之宾吗?”
  “哎,在下不过是去给听语楼谱曲,哪里算得上什么入幕之宾。”
  漫陶轻哼了一声,任姓道:“总之我就要你帮我贴,我自己会贴歪的。”
  沈初显是说不过她,只得妥协了:“好好好,在下来贴,贴得不好殿下可不能怪罪。”
  漫陶仰起脸:“嗯,不怪你。”
  沈初小心翼翼地给她贴,漫陶在他手指靠近时微微闭上了眼。
  “贴好了。”沈初说,“大美人。”
  “……”漫陶睁开眼,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像是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最终却敛了目光,嫣然一笑,“谢谢了,沈初哥哥。兰心她们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说罢漫陶便穿过回廊离开。
  少微摇了摇头,这才走了出来。
  沈初看到他并不意外。
  少微道:“肯定是跑回去哭了。”
  沈初轻轻说了句:“我把漫陶当妹妹,真把她当妹妹。”
  “我知道。”少微叹了口气,“她也知道。”
  所以刚刚才会那样喊他,这是他们儿时的称呼。
  “殿下,沈大人。”
  少微眸光一亮:“华苍!你不当值了吗?”
  华苍颔首:“交过班了。”
  “那你陪我去透透气吧。”少微提议,“今天可把我闷坏了。”
  “好。”
  被晾在一旁的沈初:“……”
  少微安抚:“自寻乐子去吧沈三顾,你这左右逢源的,不用本太子来给你CAO心了吧?”
  沈初识趣道:“殿下也自寻乐子去吧。”
  他目送太子和华苍往园中凉亭而去,对月自哀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向偏厅,寻他的乐子去了。
  宴会将散未散,文士们还在饮酒作诗,太子殿下的离席令他们彻底放松下来,哄闹声不绝于耳。约莫是有人喝得多了,打翻了杯盏,又引得众人几句调笑。
  少微坐在凉亭中,四下太过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索姓闭着眼趴在亭栏上,听着风噪虫鸣,闻着酒气花香,跟华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劳什子的赏春宴,我是半点春都没赏着啊,那些文臣唠叨起来简直没个完。”少微嘟嘟囔囔地抱怨。
  “国事?”华苍立于一旁,望着少微的侧脸。他看得清,只消一点月光灯火,他便能看得见少微轻轻颤动的睫毛。
  “要都是国事还好些,魏大人家里添了个小外孙,还要让我起名字,我起了他又支支吾吾不甚满意的样子。”少微扯了扯腕子上的衣带,“你坐下吧,绷了一天不累吗?”
  华苍坐到他身边:“殿下给起了什么名字?”
  感觉一旁传来熟悉的热度,少微不由得往华苍这边靠了靠,又觉得亭栏太硬,磕得手疼,干脆不趴在上面了,转而支起一条腿,软骨头一般半躺到华苍身上:“我说就叫有福,正月里出生的,多有福气。”
  “……”华苍动了动身体,好让少微躺得舒服些,“嗯,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的,不过魏大人说他好像把小外孙的生辰八字弄错了,这事就只能算啦。”少微遗憾地说。
  华苍勾了勾唇。
  他喜欢听少微说话,有意思的话,没意思的话,他都喜欢听。像现在这样,一低头就是这人的耳畔,鼻端是浅淡的熏香味道,于他而言,竟也像是喝了酒一般。
  “还有梅大人,与我提了三次他家女儿,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华苍听到这里,似是酒醒,低声道:“殿下早晚要娶太子妃……”
  少微转过头看他:“你希望我早些娶妻?”
  华苍没有接话。
  一时无言。
  远处的宴席中突然传出一声叫好,大概是有人作了一首好诗。
  少微回过身去:“今日我给了许多人封赏,可我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连这满园春色也不能得见。”
  静默半晌,一把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缓缓道来。
  “这园子的最东边是是一丛栀子花,白色间青,尚未全开,但那香气半个园子里都能闻到;迎春有些颓败了,在西面的院墙边;杜鹃开了一路,从南到北;苏湖边有四株木兰,还是紫红色的花苞;这亭子周围的花我不认识……”
  华苍巨细靡遗地说着,有些地方讲得不伦不类,甚至毫无美感了,但他还是尽力将自己见到的景色呈现出来。
  耳朵又热又痒,少微静静地听着,那声音携着温暖的气息,从他的耳朵钻进他的心里,而他眼前的黑暗中也似乎开出了成片成片的花。
  “这亭子周围的花长什么样?”他问。
  “白的,一串串的,花口朝下,尖端有点卷。”华苍笨拙地描述。
  “是铃兰吧,花朵像一个个铜铃。”
  “对。”
  “还有么?”
  “还有……”
  在凉亭里待着,少微有些忘乎所以,知道宴会结束,众人熙熙攘攘地散去,他才想起与赵梓的约定。
  他猛然坐起,道:“哎呀,差点忘了,赵师弟还在偏厅等我呢。”
  “赵师弟?”
  “嗯,就是今年的榜眼,赵梓。上次那道葛长题就是他出的,如今他拜入先生门下,便是我的师弟啦。”
  “哦。”那个鬼画符的出题人?
  “我给他出了道题,说好了给他一个时辰来解,怪我,我竟然给忘了。”
  “夜深了,殿下可改日再召见他。”
  “不成,总不能无故爽约,况且我很想知道他解出来了没有。”少微拉起华苍,“他多半还在偏厅等我呢,我们走吧。”
  少微往前走,却被手腕上的衣带又拽了回来,他不解回头,就见华苍还站在原地未动。
  他问:“怎么了?”
  华苍语气淡淡:“殿下想见赵梓,便去见吧。只是属下还有些事要与校尉交待,要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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