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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彼旷野(蛮荒)+番外 作者: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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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布衣生活

  再见了,西。
  再见,星洞。
  辰义无反顾,走进林中,他一直走,一直走,从天光乍破,走至日上竿头。他慢慢穿过童年玩耍过的林地,蹚过星洞人们捕鱼的溪水,走到一座山下,熟练地钻进一个山洞。
  山洞里的蝙蝠因有人闯入,而发出一片叫声。
  辰将熊皮往地上一铺,坐在上头,他已汗流浃背,小腿腹微微抽动。对一个伤重的人而言,他很顽强,没有在行进的过程中倒地不醒人事。
  躺卧在熊皮上,辰还是昏沉沉地睡,太疲倦了。
  不知过了多久,辰被疼醒,他身上好几处地方仍在作疼,他爬起身,看见绷疼淤青的双腿,那顿棒打脚踢下,他的双脚受伤最严重。
  洞穴外,日头偏西,要安然在野外渡过这一夜,辰必须行动起来。
  他拖着伤腿到四周拾枯枝,堆放在火坑旁,再从皮兜里拿出小木弓,用弓弦套住钻火的小木棒一头,来回拉动小木棒,快速摩擦,钻木取火。
  火星在草絮里跳动,辰激动地捧住草絮,放在唇边轻轻吹动,烟蹿起,火苗燃烧。辰连忙将草絮放进火坑,在草絮上加上小枯枝和枯叶。
  未几,枯枝和枯叶“啪啪”地燃烧,将昏暗洞穴照亮。
  有火了!
  辰往火堆上加几根大的枯枝,提供燃烧的材料,才离开洞穴,他背着弓箭,往林丛走去。
  拣枯枝时,他发现附近有许多松鼠,他饿极了。
  辰躲在树后,静静观察,等一只肥大的松鼠进入射程,且还毫无警觉,辰拉开弓。只听箭“嗖”地飞出去,一只松鼠便带着一根箭从树上坠落。
  辰拣起松鼠,把箭拔出,晚饭有着落了。
  他早不是多年前那个离开星洞,惊慌失措的孩子,随着年岁增长,遭受更多苦难的磨练,他已是一位老练、沉稳的猎人。
  火坑上,已经燎毛的松鼠正在用文火烤,辰耐心地拖来树枝,将洞口遮掩。
  夜晚降临,辰撕咬松鼠肉,想起,曾经有人和他一起住在这山洞里,跟他一起吃东西,一起守夜。想要有个对自己好的人陪伴,对辰而言是件只能奢望的事,他没有族人,孤独一身,易有一个强盛的部族。
  他应该在族人的照顾下,过得很好,他是西山巫和朱矛崖的儿子,部族里,不会有人胆敢欺负他。辰很羡慕他,也很感激他,在大贝他们殴打自己的时候出手相助,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出头。
  天黑后,林中百兽的声音,令人心神不安。辰挎弓执矛,裹着旧熊皮,坐在洞口内守夜。
  在野外,要想活命,天黑后,绝对不能入睡。
  这一夜,辰的运气很好,只有两头猪獾在洞口徘徊,被辰射杀了一头。
  睁着眼,坚持到天亮,辰感觉整个人已冻得快僵。他回到火坑旁烤火,吃下数片草药叶子,卷着秃毛的熊皮,在火边沉沉睡去。
  洞口歪倒的树枝,让晨光在洞里绽放,那是喜悦的光芒,意味着这位孤独的居住者,侥幸的活过一夜。一头猪獾无声无息地躺在洞穴里,它身上还插着一根箭。它虽然腥味大,且肉柴,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辰疲倦且舒坦地睡去,离开星洞的第一天过去了,并不那么悲惨。
  在辰离开的那个早上,狸陪着西到林地里寻找辰,但他们两人不敢走得太远,只能在附近找。他们没找到辰,西红着眼眶返回星洞,听着身边人们乐呵呵说:“脏毛这次终于走了。”
  “就怕他又回来。”
  “回来我第一个赶他出去!”
  “就是,还有脸回来,这个叛徒。”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没人在乎辰会不会死在外头,会不会遭遇到野兽。
  西走到辰平日睡觉的地方,坐在空荡的石头上,独自哭了许久。狸只能陪她坐着,她哭多久,他陪伴多久。
  “妈妈没了后,我们都还小,有时会挨饿,可是辰有一口吃的,都要分给我。”西泪水滴落,哭得双眼通红,她将手指举起,指着上层的人,愤怒说:“他们都说辰坏,辰是最好的人,他们才是坏人!总是欺负辰,还把辰赶走!”
  狸小声安慰:“西,他会回来,你别哭。”认为辰会回来,恐怕是大部分人的猜想。独自一人在野外生活,那绝对是不要命了。在星洞虽然受欺凌,至少还能活命。
  “呜呜……他不会回来了。他身上伤都还没好,他是被逼走的,他不会回来了。”西哭得更厉害,大概是想起小时候辰曾离开过一次,那次是由猎矛将他背回来,腹部遭豹子咬伤,险些没命。
  妈妈死了,猎矛也死了,辰不会回来了。
  狸拍着西的肩,温语:“我们再去找找,我我喊人来帮忙,再一起去找找……”他想起辰还有个算得上朋友的人——胖木,也许胖木愿意和他结伴出去找。
  西将狸抱住,哭得伤心欲绝。
  然而,当狸找上胖木,说明要去找辰,胖木慌得很,不仅拒绝,还让狸别再找他。
  “他是星洞叛徒,你还想去找他,他们也会把你赶走。”胖木小声说着,神情惶恐。
  正值年轻气盛的狸,因和西走得亲近,他相信辰绝不是坏人,也不顾忌外人怎么说。但奈何,几乎所有星洞的人,都如此不喜欢辰,他只能借着群体狩猎时,四周多多留意,希望能发现辰的身影。
  但更可能,辰已经尸骨无存,遭野兽袭击,吞噬。
  辰在飞鼠洞住了三天,白天睡觉,夜晚守夜。他在洞口设下一处陷阱,在上面铺草,用于自保。有一晚,这个陷阱,掉进一头豹猫,叫了大半夜。夜里漆黑,外头不安全,天亮后,辰拿矛要扎死它,才发现它脱逃了。
  这三天里,辰用来养伤,受伤捕猎不容易,食物不充足,本就消瘦的辰,瘦得双颊凹陷。但即使如此,身上的淤青渐渐消去,双腿也不再浮肿,行动能力恢复。
  辰又一次收拾行囊,他要离开星洞人的地盘,留在此地并不安全。若是单独遇到星洞那堆敌人,他会没命。他们以前不好杀他,顾忌着同部族不许互相残害的规定,而今,再无任何规定,能保辰的命。
  第四天的清早,辰走出星洞人的猎场,进入白湖畔。
  他知道,白湖有支部族,较友善,他们住在自己挖的土穴里,猎鹿为生。辰曾遇到过他们几次,相互间并不起冲突,也不会弓矛相向。
  会有部族肯收留我吗?辰想。
  不会有的,我是星洞人口中的祟鬼,还是一位被原部族驱逐的人。
  辰在白湖穿行,远远地,他看到大虎,看见狼,它们的身影在白湖不罕见,也看到野猪和豹的足迹。辰继续前行,他意识到得继续往西去,才能避开猛兽,不知不觉中,他进入西山洞人的地盘。
  他从清早走至午时,他走得很累,又饿又渴,步伐缓慢。他爬上一处土丘,坐在丘上歇息,喝水。这里视野好,能一览四周,无论是敌人是猛兽接近,他都能很快发现。
  空腹灌上水,竹筒里的水喝完,饥饿感有所缓和。此时最让辰担心的不是食物,而是夜晚入宿的地方,他需要在天黑前,找到适合藏身的洞穴,但落日林西面的山林,他并不熟悉。
  辰将身子靠着树干,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有些暖和,山丘下有条河,有吃草喝水的鹿群,一切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他一个人也能活下去,只要身体恢复健康,他能打猎,也能对付猛兽和敌人。
  河边的鹿群四散开来,辰留意到有两个猎人出现,距离较近,辰认出其中一人常在易身边,长得瘦高。辰背负行囊,警觉起身,离开土丘。他不知道易不在的时候,这些西山洞人会不会攻击自己。
  长得瘦高的猎人,发现辰,他挥动双手在囔叫着什么,看似挺激动。辰不安地往林地里跑,他不确定对方的意图,他很少受到他人善意的对待,反倒常因他人的恶意而受伤害。
  辰跑开,对方在后头追,辰慌张地躲进林丛,在茂密的树叶后,鸟兽叫声中,隐匿自己的踪迹。
  “喂,你跑什么?别跑!”
  长脚亦追上一段路,停下脚步,前面的人已经消失在林丛,他颇有点无奈。
  莫紧跟着,脸上还有点小激动,他问:“亦,我们要抓他吗?”
  “抓他干么?算啦。”长脚亦想多半是被当成了图谋不轨的敌人,追得太热情,把对方吓跑了。
  “不抓了吗?”莫问。
  长脚亦转身走人,说道:“走,回去告诉易!”
  易要是知道救他的那位星洞人,就在他们的地盘上,一定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下章小辰辰就会去西山洞生活了。
  辰:大概没人肯收留我了。
  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长脚亦:抱歉哈,追得太热情把他吓跑了。
 
第16章 接纳
  易身上伤痕众多,尤其以肩上的刺伤最为严重,当时关在豢养牲畜的地方,伤口又没有得到好好治疗,已经感染。
  回到西山洞的头天,易发烧,烧得意识模糊。但他体质实在很好,第二天,烧就退了。
  他在骨屋里醒来,身边守着巫采和朱矛崖。
  巫采执着易的手,温和说:“我儿,你做噩梦了。”巫采的手指很冰凉,捂着儿子的头,念着:“吾族的神灵庇护吾儿,不受恶神侵扰。”
  在梦中,易显得很痛苦,身子扭动,双拳紧握,还流了不少汗水。
  “巫,我梦见辰,他被野马追逐,还被豹子撕咬,他……”易用力坐起身,觉得肩头疼得厉害,他皱眉说:“他快没命了,我要去救他!”
  朱矛崖的大手搭在易肩上,将他摁倒,说道:“你病成这样,能上哪去?”
  易挣扎两下,发现病弱的自己压根不是老爹对手,值得乖乖躺下。他瞪大眼睛看老爹,眼眶泛红,他说:“朱矛崖,你以前教导过我,伙伴有危险,不能不管,我要去救他。”
  “做梦做糊涂了,你怎么救他?他人在星洞。就是不在星洞,你又知道他人在哪里?”朱矛崖觉得这孩子是让高烧把脑子烧得不清楚。
  巫采温声:“我儿,你别激动,我来看看他,你有他的什么物品吗?”她将手中一只牙雕小人,放在易头侧,那是传说中的太阳神,它是一个有鸟头、翅膀的人,能驱逐恶神。
  巫采从易那边知道有辰这么个人,而且儿子对他感到愧疚。
  易在身上摸索,还真让他摸出样东西,他从怀里拿出一片干枯的草药叶子,问道:“巫,这是他给的草药,可以用吗?”
  巫采点了下头,接过叶子,转身往火坑走去。
  她将一把粉状的东西,扬入火坑,再放入那片草药叶子,烟雾腾升,袅袅浮动,像似在呈现着什么。巫采挥手将烟雾打散,平淡说:“他还活着,他孤身一人,在有火光的地方,野兽离他很远。”
  巫采的占卜以往都很灵验,易愣愣听着,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
  “我会让人在落日林里打探他消息。”朱矛崖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巫采安抚说:“等我儿伤好,会再见到他。”。
  易将太阳神的牙象捏在手中,一向话唠的他,一时倒是无话,只仰头看着满天星光。
  骨屋的上方有两处孔洞,用于透光,它是猛犸象两只空荡的眼窝,白日会呈两束光,照进骨屋,神圣而神秘。夜晚,能透过它们看到星辰和月亮。
  易在西山洞只乖乖养了两天伤,第三天,他人已离开骨屋,待在自己的卧所。他这样好动的人,是不可能蒙头睡大觉,认命养伤的。
  午后,狩猎的队伍回来,朱矛崖特意过来探看儿子,发现他的卧处空无一人。
  “易呢?”朱矛崖问一旁的女孩朵。
  “他刚刚还在,我来找他,就不见了。”朵揪着一束野花,她也觉得奇怪,易身上有伤,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快!
  朱矛崖想也没想,走出洞口,往上一望,见坐在山顶上的易。他那模样呆呆的,没有以前那么好动,像似有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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