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上部 作者:连城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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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楼月和妻子断了联系,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一封信,四个字。
“心经,夏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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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清脆的哭声响彻了整间不大的屋子。
童初月颤抖的抬手,看着小娃娃满是泪痕的白嫩皮肤,分外犹豫:“宫主...”
“让你刺你就刺。”
游倾城慢腾腾的说,明明躺在床上虚弱的很,声音却越发的威严有力。
“小姐,她这么小,我...”
“我不喜欢孩子长得象我,刺。”
“是。”童初月怯懦的低了头,不禁问了句:“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先生,还有雩羽...”
游倾城疲倦的卧倒,冷声说:“你管的太多了,以后不要叫我小姐,明白吗?”
童初月白着脸,看着依旧年轻甚至柔弱的主人,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再三,她还是下了手。
纯洁而直白的痛苦哭闹,让人心里比针扎着还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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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凉了,秦城树叶依旧是绿的,却多了几抹沉淀着寂籁的黯淡。
风吹,飒飒的声响和着清亮箫音格外凄楚。
江楼月沉默着垂下手,白玉笙在指尖反复无措的摆弄着,直到磁性男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做什么老这么落落寡欢?”
韩惊鸿风度翩翩,站在了他面前。
水凉的美丽眸子映着他伟岸身姿的倒影,江楼月定定看着,忽而侧过头去:“想到那些烦心事了。”
游倾城偏激的行为让一直青梅竹马的表哥也无话可说,韩惊鸿垂下眼睫有些心疼有些矛盾的看着他,忽而轻声念道:“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江楼月恍然抬头,一把洁白如雪的折扇映入眼帘。
俊挺笔锋游走其上,把李太白的诗句之美挥洒的淋漓尽致。
“送给你。”韩惊鸿把扇子递了过去,蹲在他对面。
他的手缓缓的握住了他的手,江楼月没有躲避。
“别不开心,好吗?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事情。”
言语温软。
江楼月呆呆的眨眨眼睛,忽而回过神,花容清丽,浮起迷人微笑:“还好我有你这个兄弟,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找谁说话了。
韩惊鸿没有回答,只是又缓缓的松开了双手。
“对了,娘写信说,子夜要来了。”
“就是你那个小弟弟?”
“对,他模样生的好,又聪明,你一定喜欢他。”提起亲人,江楼月眉宇间好歹有了点人气。
韩惊鸿心不在焉的弯起嘴角回答:“你的弟弟我自然会喜欢。”
隐忍,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能不算是个优点。
但隐忍,通常和怯懦混在一起。
前者是种深沉的品质,而后者,往往是让人学会悔恨的重要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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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细雨,还是零零散散的从灰蓝的天空中飘落下来。
润泽的条条石路,树被洗得清新可人。
往日繁华街道,忽而萧条不少,持着油伞走在上面,却又有种静谧的安然。
小小的穆子夜哒哒哒往前跑了几步,激起了雾蒙蒙的细小水花。
他快乐的回过脸:“哥哥,那小宝宝会不会说话?”
“当然不会了,他那么小。”江楼月无奈。
“也是,小宝宝长什么样子?”子夜又跑回伞下,清丽的发丝间全是温凉的水气。
“哥哥也没有见过。”
他笑笑,隐去了脸上氤氲着的淡淡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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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倾城被船颠了下,忽而醒了,疲倦的挽起窗帘。
隐约见了岸。
她起身披了件衣服,初月还伏在一旁沉睡。
油伞折起,两三步便离了船舱。
带着水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原来家乡已经这般寒冷与萧条了。
逐渐清晰的堤岸,绿树,和树下持伞而立的天蓝身影。
君子如玉质光滑,美而不群。
她苍白病态的脸上有了些暖意,怀里藏着的经书却凉的可怕。
她感觉自己累的永远也到不了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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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那叶扁舟总是摇摇晃晃,舟后涟漪清徐。
用赫连得到第二本经书时,她做了这个梦。
被无生山盗走经书后,她又做了这个梦。
向季无行泄露江楼月行踪的那晚,这个梦便格外的清晰。
其实,不过是对于至高武学的痴迷,她并未修炼过其中任何一本。
但就是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痴迷,游倾城不知不觉间,便为其付出了所有。
其实,玫瑰不过远看绝色,轻嗅芬芳。
想要摘下来,却总是容易满手留伤。
一生的时光何其漫长,究竟是谁,能够长相守,能够不相弃,能够执子之手,岁月静好。
何谓倾城。
不过倾人,倾我,倾天下。
53《笙歌》连城雪 ˇ53ˇ
他们一前一后,拼尽全力游了过去。
但是,还未到,便看到深色液体蔓延开来,被湖水稀释,冲淡,一抹一抹的染红了视线。
游倾城竟然把剑插进腹部,把自己钉死在了冰寒的湖底。
夏笙使劲游到前面,挡住赫连。
曾经那点亮黑夜的墨色双眸,在水中依旧盈盈,黑发飘荡,脸白的吓人,只有曼珠沙华殷红如初。
她哭了。
夏笙心疼的把赫连拥在怀里,即使被寒水包围,他也能感觉到她眼泪的炽热。
然而无意抬头,看到的,却多了一张杨采儿气愤的妖娆面庞。
前情分割线
森林里静寂的夜被昆虫细小的清鸣衬托的分外安谧。
一摊篝火生在其间,如同红宝石似的的光亮融化了小片的黑暗,照出了两个人相顾无言的白皙脸庞。
赫连抱着膝盖,墨色的眸子呆呆的望着翻腾舞动的焰心。
她原本冰凉湿透的衣服已经烤干了,干不掉的,似乎是她总是泛着淡薄雾气的神色。
夏笙知道那是悲哀。
很多年前,他和另一个女孩子也一同面对过这种悲哀,虽然不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没有保护好那个女孩子的悔恨,已经随着时光沉淀到了骨髓深处,现在,他想开始保护面前这个。
他已经有了这种力气。
“雩羽,饿了吗?”
夏笙缕了缕还有些潮湿的长发,右手顺时把青丝缕到耳后,露出美丽的面颊。
一个小动作,已经把他平日受到太好照顾而横生出的温和表现的淋漓尽致,赫连摇摇头,心里沉沉的,语气却依旧平稳:“和我跑出来好吗?穆子夜不是去找你了?”
“你不和我回去,我就不回去了。”
夏笙浅笑。
赫连闻言不禁直起身子:“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抛下你一个人,那样和子夜在一起我也不快乐。”
“呵,我可以回龙宫。”赫连无所谓的摇摇头。
夏笙干脆的回答:“不行,你根本不愿意待在那里。”
空气里只剩下了火暴木头的噼啪声。
他忽然间又说:“我们去杭州吧,再说,那里不也是游倾城的家吗?”
赫连问:“你说真的?“
“当然。”
深邃亮泽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夏笙笑了笑,而后赫连也微笑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树后,站这一个本该在享受胜利的男人。
他俊美的脸冷的几乎冻结,修长手指紧紧扣入了青玉长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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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暮春须臾经过,便是满池荷香。
西湖水面清波徐徐,垂柳淘淘,放眼望去,石岸长堤上斑斓行人如织。
远处缓缓走来一对男女,白衣红裙,谈笑如歌。
他们到杭州三天了,但赫连总觉得比三年还要漫长。
不用杀人,不用执行任务,不用去绷着自己的神经,在刀刃上行走渴饮鲜血。
夏笙的善良和快乐,像是温柔的手,抚平了她多年以来总是如影随形的疲惫的噩梦。
她知道自己离他很近,也知道,自己其实离他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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