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上部 作者:连城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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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被烫了似的收回手臂,深吸口气,郁闷的厉害。
有点报复倾向,有点情不自禁,他缓缓伏下身,温暖的唇碰到了他微凉的唇。 第一次亲吻,却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安然净白的眉间忽而起了褶皱,修目眯起,优美弧度,装得却全是暗色悲哀。
情爱在安然心里,从来算不得什么,他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
为了御座,他可以杀掉自己最喜欢的人,可以用欺骗和残忍支撑起自己全部的生活,反正,人生如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哪还需要分清对与错呢?
可是夏笙,韩夏笙,却让他醒得过早,而后被莫名醉意弄的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祸害。
刚想吻得更深,窗户猛得被硬物撞击,声音沉闷。
安然惊起寻声一看,脸色隐约改变,放下纱帘,离凳寻了出去。
月夜总是格外美丽,又格外神秘。
银辉透过叶隙,像是融化了,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如梦般的色泽渲染着宫殿前的假山花池,也渲染着睡中人的脸庞。
在这安静的夜里,也总是发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安然踱至树前,没寻见,转身却忽而对上了那张绝世面容。
他心里暗暗一惊,不知何时穆子夜修为已至非人境界,连自己都半点难以察觉。 脸上却贯有的平静,轻声道:“你既然来了,怎么不看看他...”
随着话语,滑过脖颈的,还有把银色长剑,刃极锐,薄如蝉翼。
穆子夜在月下更加惊如天人,长发倾泻,完美无暇的脸庞比玉更多三分润泽,只衬着深海宝石般的双目,强烈的视觉刺激有些触目,是打磨的极品珍宝才会散发的那种光芒。 清洌的声音和面容如出一辙,但语气几乎没有:“你想和秦苑一样吗,还是比他更可怜?” 安然有点怔,转而明白他是看见自己亲了他的宝贝,难道秦苑也...怪不得他近来闹不出什么事,惹了这位大神,活该。
心里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夏笙那么好看,我没忍住。”
他是聪明人,不想和穆子夜斗心眼,还不如直说。
剑刃又往里进了一分,鲜红的血渗了出来,穆子夜好像在陈述事实:“我也没忍住。” 安然慌了,忙说:“你这样对我,夏笙知道了会生气的,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穆子夜听他故意学夏笙说这样的话,味道却全变了,脸色更不好,又怕日后被夏笙知道,故意一划,顺着流血收起长剑,冷声道:“他不需要朋友。”
安然心里快把他骂死,也不敢说出口,捂住脖子,反问:“那你怎么不照顾他?秦苑可是把夏笙吃干抹净了。”
穆子夜微怔,没什么表情。
安然呵呵的笑,扯到伤口,抽着气挤兑他:“你不是极为看的开,什么都不在乎吗?也会吃醋啊,真是稀奇,吃醋就看紧一点儿,说不定我哪天又忍不...”
穆子夜抬脚就把他踢的摔撞到树干上,逼近一步,玉质声线全是威胁:“你活够了?” 安然吃痛的蹲下,半天才出声:“你真是没有人性,谁都要杀,夏笙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该不会活的更快乐吧?”他抬起干净的脸,挤出笑来,呼唤持剑而立的穆子夜:“哥哥。”
初春微凉的后夜,花也眠了。
不能眠的,是有情人的心。
穆子夜呆呆的坐在床前,手里握着湿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去夏笙的冷汗。 他曾经发过誓,绝不踏入此地半步,可是,去的晚了,得知夏笙受了伤,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怕到几乎崩溃。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京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一剑杀掉秦苑。
夏笙对于他,是最最珍贵的人,却总是保护不好。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聪明,老天就让夏笙太笨了。
看不出世事的虚伪,世人的别有心机,总是去相信,去舍身忘己。
还招了那么些爱慕与觊觎。
从东瀛人的宅子回来,已经昏睡了三天。
秦苑的刀极深,险些伤到内脏,即便是太医费尽心思的诊治,依然是高烧不退,伤口整天整夜的疼痛。
晚上凉些,反而不那么难受。
说不上为什么,混乱中的穆子夜忽而就消失了,他顷刻半醒,迷迷糊糊的张开眼,那个美丽的身影,好像近在咫尺。
“你好点了么?”
清清冷冷的声音入耳,才发觉不是梦境,夏笙一下子明白过事,挣扎着要坐起来。 从夏日秦城那个幼稚的争吵后,就再没见过他。
孤孤单单的两百多个日夜,犹如过了千年万年的等待,让他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一下子扯到伤口,忍住不叫,脸却又白了三分。
穆子夜看他痛苦,心里更不好受,轻声道:“你背部受伤,还是趴着的好。” 夏笙对他比小孩子还要听话,闻言便乖乖的伏到枕头上,下巴抵着手臂,还是忍不住侧脸看他。 穆子夜对上那不染尘埃的眼睛,想起背后的是是非非,总有点莫名的愤懑,拐着弯劝告:“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你有危险,等一等我,我定然会来的。”
夏笙垂下眼睛,嘀咕着说:“本来不会这样,谁知道安然突然出现,他又不会武功...” “他哪里不会武功,安然修为比你高的不止一点半点。”穆子夜就见不得他担忧别人,以前拿绮罗没有办法,谁知道这诡计多端的臭小子又冒出来插上一脚。
夏笙眨眨眼,穆子夜忍着气帮他擦擦脸,把毛巾浸在银盆里,说道:“他练了菩提心经,自然会有段时间功力消退。”
“那也是三大心经之一?我又不知道,他是我朋友我当然担心他啊。”夏笙说。 透明的水珠顺着无名指聚集滴落,落水声在静寂的屋子里格外大声。
穆子夜沉默半晌才冷笑:“朋友?你哪有什么朋友?”
他向来言语万无一失,除了面对夏笙。
话出了口,子夜也有点后悔,可惜这种东西是收不回来的。
夏笙表情有点受伤,侧回了头,抱着枕头小声说:“安然说要我和交朋友的,我也不是那么差劲。”
样子可怜兮兮,穆子夜的气就更收不回来了:“朋友会亲你吗?你交的朋友还真特别。” 夏笙有点不高兴,瞪了他一眼:“少胡说八道,安然不是那样的。”
穆子夜又挑着眉毛冷笑了下:“那他是哪样的?”
夏笙不明白为什么再见面穆子夜如此不善,径直把头朝里侧去,大声讲:“反正比你好!” 话刚出口,人也被揪了起来,夏笙慌乱间就被推道墙上吻住了。
这个吻没有半点温柔,反而掺杂了不少怨气在里面,穆子夜故意咬了下他的唇瓣,离开分毫,目光复杂的对视了片刻,伸手就扯掉了夏笙的睡袍。
随着雪白的肌肤,一同暴露在空气里的,还有小韩包扎伤口那层层纱布。 穆子夜蓬勃的欲望顷刻冷了下来,夏笙在这片刻回过神,使劲推开他,气的不行:“你干吗,滚开!”
两个都是自尊极重的人,穆子夜长睫动了动,从床前起身。
月白长袍水似的流淌下去,恢复了平整。
夏笙胡乱把坏掉的睡袍一脱,扔在一旁,裹着被面朝墙壁就合上眼睛。
穆子夜薄唇轻启,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把精致药盒放在床边,静寂无声的出了门去。
小韩听着四周毫无动静,又露出明眸,装了慢慢的委屈。
“天啊,你干了什么?”
蓝太医吹胡子瞪眼,一层一层掀开浸满鲜血的纱布,连连摇头,说道:“快趴下。” 刚见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把后背染红一片。
安然看的直皱眉头,睡衣坏成那样扔在边上,裸露的身子,微肿的唇,用脚趾想都明白是穆子夜醋劲上来干了什么。
夏笙脸色不好看,也没像前两天那样配合,估计是没干成俩人不欢而散。 半是心疼小韩半是对穆子夜幸灾乐祸,他叹气:“哎,怎么搞得。”
夏笙粗声粗气回答:“不知道。”
安然伸手帮他盖上细腰,这个人,怎么就对自己的姿色没个意识,真让人头疼。 “别捣乱。”蓝太医看着安然长大,也不怎么客气,拍开他的手,用温水清洗了伤口,薄薄的撒了层药,又重新写下药方,递给小宫女,一气呵成。
“别处要看吗?”老太医对安然挤挤眼睛,现在南风盛行,平日皇上王爷都会找男子来玩,宫廷里自然少不了这方面的保身之道。
合着以为是自己干的了,安然窃笑:“不用,不用。”
“那臣去静妃娘娘那了,等药干透,再包扎上小心看护便好。”蓝太医拎起药箱,供了拱手。 安然点头。
“臣告退。”
看着老头出去,安然蓄谋已久的把宫女也打发走,轻轻坐在床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
夏笙小声说:“没有。”说完抬眼看看安然,一愣:“你受伤了?”
安然摸摸脖子,轻笑:“昨天不知道怎么搞得,宫里进来个刺客,正巧被我撞见,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剑。”
“刺客?”
“嗯,还是个很好看的刺客。”安然假装惋惜。
夏笙一转眼珠,想起昨天穆子夜的态度,鼓着嘴不说话。
“不过还是你比较好看,穿上和服我还以为是大姑娘呢。”安然呵呵的乐,修长的眼眸露出对他独有的温暖。
“得了吧,我要睡觉,你去忙好了。”夏笙没心情和他逗闷子,闭上眼睛生闷气。 “等包扎好了再睡嘛,不然你一动,又白忙了。”安然比穆子夜会装脾气好,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过一盘碧绿的玛瑙葡萄,说道:“你不愿意吃饭,就多吃些水果,这葡萄是刚从西部运来的,很好吃。”
夏笙哦了下,也不动换,安然见状摘下一颗,净白的手指很是灵巧,两下就包好了个晶莹剔透的碧绿珠子递到他嘴边。
苍白的唇犹豫了下,还是吃了进去,安然窃喜,穆子夜啊穆子夜,你再看见是不是能活活气死在我面前。
“你笑什么?”夏笙见他古古怪怪,不禁疑惑。
安然回神,干咳了下,说:“我想起昨天听来的一个段子,特逗,你要不要听?” 夏笙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要不是亲眼所见,小韩简直要怀疑这里是不是传说中深不可测的皇宫了。 怎么好像大家来去自如的客栈?
安然替他弄好伤口刚走不久,执勤的宫女就迷迷糊糊倒地。
夏笙本来要睡,见状又提起了精神。
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一个影子从窗前翻身而进。
他以为是穆子夜心情好回来了,定睛一看,却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影子端庄的靠近床边,夏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回神唤了一声:“姑姑,您怎么来了?” 老妇人合手坐在凳子上,端详好小韩才回答:“来看望你不好吗?”
“好啊,可您被发现了会有危险…”
傲然一抬头:“满地的酒囊饭袋,有什么危险。”
夏笙无语。
“我是左等右等,你小子的老婆还带不回来,只好亲自下山瞧瞧。”
“呵呵…”夏笙干笑,心想要把穆子夜带进山谷的事早就忘在脑后了。
“怎么?是刚才那个小王爷?”
夏笙摇摇头:“我老婆昨夜被我气跑了。”
老妇人点点头,说:“他啊,我看见了,那种没用的废物,爱跑就跑,你伤个什么心?” “他才不是废物。”夏笙彻底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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