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首页 > 古代架空

昭越风云传+番外 作者:楚云暮


亲爱的书友,您现在访问的是转码页面,可能导致更新不及时,访问最新更新请点击




Tags:

  这一瞬间,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何谓生死大限。
  我很怕死,为了活下去我做了太多的努力,然而真到了这一刻,我只想到了那个人一贯清冷的面容——宁非,你要知道,韩家权柄熏天却是迟早覆亡,这一切与人无关,全是天命。
  天命?什么是天命!我不知道!我要复仇!
  一滴泪伴随着血肉模糊的痛淌下脸颊。我恨。
  正在此时,一股力量将我生生扯离地面,一拍一送间我竟已退开数丈,抬眼望去,一个人影已经代我迎战十八影卫。
  我一身武学都自韩飞云而来,可就是他还在世,只怕也没有眼前人这般灵动间又雷霆万钧的修为。我几乎眼睛看得都直了,又一人声在我耳边道:“席相同,威无穷,牵一发,动全身,驳乾位,先擒王。这阵本不难破,你却先慌了。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大怒,也忘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回头瞪他,却一时愣住了。
  正是日间在茶肆中照过面的男人。还是那平淡却耐人寻味的面容,空荡荡的袖子在春寒料峭的夜里飘飞 。
  当是时,断剑金戈之声,突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个旋身,那人轻轻一笑,手间捏着是一十八截断剑。
  十八影卫尽皆倒地,呕血不止者有之,倒地不起者有之,遍体鳞伤者有之,却无一人痛呼出声,萧恒之驭下之严,可见一斑。
  萧恒之大惊,厉声道:“你也是韩家的人?”
  那人将断剑掷下,摇头道:“不,我只想救这孩子一命。”
  “就凭你?”萧恒之咬牙切齿地笑,“就是你武功再高,也难逃的出我的天罗地网!”
  那人朗声大笑:“昊京于我,皆如入无人之境,更何况区区一个萧府?”
  我听地混身一震,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人有此气魄?
  身后人又无奈地一笑,这些年他是被闷出病来了。疯子。
  果然萧恒之也警戒地踏出一步,拧眉道:“你究竟是?”
  那人信手一掀,薄薄的人皮面具已在手中,不仅是萧恒之,就连我也呆呆地张大了嘴。
  那一头银丝,凛冽而端正的脸孔,顾盼之间,睥睨天下的飞扬神采。风霜浸染后的容色稍简,却多了另一种沧桑的含韵。
  如果来人真是他,那末我身后这人该不会就是——
  那个从阶下囚到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传奇人物,一振臂而山河动容——此刻,竟就在眼前?!
  萧恒之失声了许久,才退开一步,哑着嗓子道:“竟然是你。”
  司马成彦缓缓开口:“放心,北越已不是我的家国,此次而来,并非为他。你让成离放心吧。”
  萧恒之冷笑道:“相王当年为龙位可说是机关算尽,您叫皇上怎么放心?此番现身真地别无所求?我萧恒之死也不信。就是你无心于此,只怕以皇上今日的性子,未必还能容的下你。”
  “我来,只为祭奠故人。”
  “故人?”萧恒之脸象突然扭曲了,“相王一走十年,到如今只剩黄土一缶了再来情深义重,不嫌矫情么?”
  司马成彦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晃十年,的确有太多的无可挽回。
  “萧恒之,你何苦。”我身后那人站起了身,与司马成彦并肩而立,在我看来,突如其来地多了几分奇异地契合感,仿佛这两人天生就要在一起。
  萧恒之脸色大变,见鬼似地瞪着眼前两人。
  司马成彦光华内敛的眼眸看向我:“韩宁非,我要带走。”
  “他是朝廷钦犯,你凭什么?”
  “我们要走,你拦不住的。”楚佑晟开口,声音轻轻扬扬却掷地有声,“委屈自己那么多年就求一个困坐愁城的结果,值得吗?”
  萧恒之狼狈地吼道,“你们知道什么!”
  “的确,这样的困局,只有自己才能走的出来,我也花了整整四年去追悔,至今才能幡然醒悟。”司马成彦走过来,一把扶起我,“所谓相王,早已经死了整整十年。北越,从此是你逐鹿的中原了。”
  萧恒之一震,他原以为这二人再现江湖,定又有一番血雨腥风,却万没想到这样一个结局!
  他宁愿浪迹天涯,也不要龙登九五?!
  不,他不信!这世间惟有权字顶天!
  司马成彦不再看他,与楚佑晟转身大踏步自正门而出。
  我偷偷回头看去,萧恒之呆呆地怔在原地。
  得了天下,失了他。幸与不幸,饮水知之。
  
  一路上,我还未从陡然见到这二人的惊讶中醒觉过来,脑中浮现的都是在过去这十年里,那个男人每每夜阑之时神色里的孤寂与痛苦。
  什么样的人,能让韩飞云无怨无悔地付出一生?
  我该恨他,恨他们。
  可我做不到。
  那两人眼里的云淡风轻,让我提不起勇气去恨。
  
  后来他们带我上了陵山,那是韩氏祖坟的所在。
  由于韩家获罪多年,这坟墓早就荒草凄凄,极目而去,都是一片萧索。
  生前荣宠极至,死后也不过黄土一怀。
  他二人弯下腰来,开始拔草修整,我一抿嘴,也闷不吭声地上前动手。直到荒烟蔓草之间,露出一小块连字迹都看不清的石碑——
  一代权臣,身死族灭。
  司马成彦蹲□,用手指细细抚去碑上细沙,呢喃了一句话,我听的不太真切,依稀是三字——对不起。
  我扭开脸去,你欠他的何止一句抱歉!
  “韩飞云,你我一生为敌,为情,为恨,为家,为国,如今都烟消云散了。”楚佑晟提出一缸酒,拍开封泥,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君临一笑。
  “我依然重你英雄无匹,未得共浮大白,实为平生憾事。今日在你灵前遂了我的心愿,何如?”
  我看着他单手提酒便灌,清澄的酒水不及咽下,都顺着脖子汨汨地流下,湿了他的衣,也湿了我的眼,而后他猛力一砸,酒坛碎裂,醇厚美酒流散开来,慢慢地渗入土中——
  新月如钩,惨淡月华无声地拂在每一个人身上,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我突然有些了悟,为何司马成彦会选择看似平凡无奇的他。
  
  “萧恒之真地不会把这事告诉司马成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竟是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
  司马成彦看了我一眼:“如果他够聪明,就不会。”
  我哼地一声:“他对我们韩家的恨有多深——他不会?”
  “惟有爱之深,才有恨之切。你以为萧恒之真心恨他?”楚佑晟苦笑道,“这爱恨交缠,家国天下的痛苦,我知道。”
  我愣住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现实。
  萧恒之对他竟是——爱?爱到求而不得便要悉数毁灭?这是什么谬论!
  我不能相信,一个家族的淋漓鲜血就为了埋葬一段不得的爱!
  “我们能救你一次,却保不得你平安一世,你还是离开昊京,天下之大定有你容身之处。”他看出我神色有异,便道,“不要试图再去复仇,如今的你,还远远及不上萧恒之。”
  我忍不住道:“那你们呢?你们明明可以杀了他为什么不替韩飞云报仇!”
  他与司马成彦互看一眼,枯涩地一笑:“仇恨会毁灭一切,为了复仇,我曾经错过太多。如今我的心里,已经再没有能力去恨了。人之种种,皆是因果循环——这天下,这国家,这权位阴谋,再也不是我之所系——韩宁非,我花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才懂得何谓宽容。”
  胡说!胡说!我不相信!我只要血债血偿!我咽不下这口气!
  但他们相携而去,我却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必须承认他们说的对,现在的我,还远远及不上萧恒之。
  
  先朝武帝时,曾于昊京城周修建运河,沟通南北,以资流通,后北越内战连连无暇于此,直至端和年间天下初定,漕运方有兴盛之象。 但今日非赶集的正日子,因而码头上并不拥挤,惟有三两散客而已。
  我一直侯到辰时,才见着要找的人,忙一个箭步踏出码头:“等一下!”
  上船的人脚步不停,见到是我也并不意外,只道:“你还未离开昊京?”
  我顾不得人多口杂,扑地一声双膝着地:“带我走!我要拜你为师!”
  楚佑晟拂过自己空荡荡的左袖:“我教不起你。”一面示意开船。我急了,在岸边喊道:“全天下只有你教的起我!”他漠然地转过身,与司马成彦道:“又是个痴的。”
  船渐行渐远,已经飘出十数丈,无论我跪在岸上苦求多少遍,他也不曾心软,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不,我不能就此罢手!我腾地站起,一咬牙,纵身跳入依然冰寒的河水中,水猛地灌进口鼻,小腿被那刺骨的寒意激地抽搐,我竭力挣扎起来——该死的,早知道该学会凫水才是!萧恒之没杀死我,如今竟要死在这运河里么?一个水浪起伏,我身子望下一沉,心里真地慌乱起来,然而越挣扎越用力,那灭顶之灾就越肆虐而来——楚佑晟!我与老天打一个个赌,我赌你不会见死不救!
  
  朦胧中我只能听到一个模糊的人声,遥远着,象从天际飘来,连整个身子都象到了云端,一波一荡地微晃着。
  波荡?我一惊旋及又是一喜,三魂六魄仿佛瞬时归位,整个惊醒过来,但听那个声音渐渐清晰了:这孩子十来岁的年纪,心思却多,你不觉得象一个人么?
  。。。谁?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那人叹了一声,万没想到此次重回昊京,竟会碰上这个孩子,是缘是孽,谁知道。说罢低了身子,在我耳边轻语:你还要睡到何时?
  我只能能睁眼,却发现说不出一句话来,胸口猛地一窒,突然趴到床边哇地呕出一大口水,连喘带咳,我狼狈中却死攥住楚佑晟的衣袖,紫胀着脸道:“求你。。。收我为徒。。。”
  “为什么?复仇?”他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嘲弄。
  我略微凝神一想,忙道:“不。。。不想了。。。天大地大,已无我容身之处,我只想独善其身,。。。逍遥天下——你全了我海阔天空的梦吧。。。”
  楚佑晟阗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纵使习惯骗人的我也不禁心虚起来,“是么?”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才道,“跟着我,便是居无定所,浪迹天涯,永世不再踏入昊京,你可愿意?”
  我暗想,待我学有所成这算得了什么,忙连连点头。连司马成彦都忍不住开口道,“晟,当年之毒虽解,你身子却算落了病根,且武功全失,怎么还能——”楚佑晟瞟了他一眼,司马成彦立即没了声音,他转头,善于谋算的双眼笃定地看着我:“你不后悔?”
  我不顾身上的伤,几乎是立刻翻身磕头:“徒儿谢过师父。”
  佑晟伸手抚过我的头:“反应倒快——终于知道为何韩飞云会将你留在身边了——这也算个挑战吧?”
  挑战?我并不大明白,却也没再多想。
  
  随后,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船,只知极目而去,都是水天一色的苍茫。他们让我躺着养伤,至于所去何方,他们从不曾告诉我。偶尔我夜半起身,总能看见那对和谐的背影坐在船舷上,或汾酒或花雕或君临一笑,月下对酌,把酒言欢。江风将那二人的发扯碎了揉散在一起,青丝白发永将纠结。他们之间是谁也融不进的相知相重——相爱,仿佛这样平凡的夜,就已经是人生的全部。
上一篇:明月照红尘(出书版)作者:流水无情/流水潺潺(下)
下一篇:十年天下 作者:青丘之城(下)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