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似乎有什麼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上车的时候还回了两次头。
杨丹打个手势,侍从将他的天马牵了过来,杨丹飞身上马,姿态轻盈潇洒,天马神骏异常又有灵性,先是慢跑,接著四蹄生风,转眼间便把帝宫甩在了身後。
水静的马车走的并不算快,但是帝都离神殿也实在是太近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进了神殿的侧门。内侍迎上来,笑盈盈的说:“静公子回来了。”
水静有些没精打彩,下了车问:“我哥哥呢,还在前殿吗?”
“大人今天没有去前殿,在藏书殿呢。要我去通报吗?”
水静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好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足音清朗,远远的传出去。
走到藏书殿底下,水静抬头便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立在殿堂深处,遥遥望去无限美好,让人心向往之。
“哥——”水静跑了起来,轻盈的象片树叶,落进水笙的怀裏。
“回来了?”
“嗯。”水静把头埋在他怀裏面:“哥哥,我想你了,原来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麼有道理。”
水笙温存的抱住他:“在宫裏都做什麼了?玩的开心吗?”
水静摇摇头:“不……哥,我有话对你说。”
两个人坐在安静的藏书殿裏,水静低声把昨天晚上见到易钧和他师妹的事情告诉水笙,虽然声音没有提高,眼圈却已经气的红了:“哥!他欺人太甚!一面在丹丹哥跟前献殷勤,一面转过脸就去找那个和他不清不楚的师妹!我,我真想狠揍他一顿,再把他打回原形去。”
水笙神情不变:“丹丹又说什麼没有?”
“闷就闷在这裏啊,丹丹哥他什麼也没说,回来就和没事儿人一样。我说要不要叫人盯著他们,看他们到底想图谋什麼,丹丹哥又说不要!”水静拉著他的衣袖摇晃:“哥——你给我令牌好不好?我想调神殿幽影。”
水笙摸了一下他的头:“你要教训那个人,还用得著帮手麼?”
“那倒不是为了教训他,我想盯住他。他干嘛骗丹丹哥?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龌龊目的!我……”
“丹丹同意你这麼做了?”水笙柔声问。
水静一下子泄了气,伏在水笙膝上:“没有……我提了,丹丹哥也不肯。”
“那是他的事情,无论你多关心他,总不能代他做这些,而且他自己明明是不愿意的。”
水静抬眼看他,水汪汪的眼睛显得更大更明亮,荡漾的水气显得委屈十足。
水笙温柔之极的吻著他的眉眼,却始终没有松口同意他去做什麼。
怎麼能和他说呢?在水静的世界裏,所有人都是本性善良的。他虽然站在权势顶端,金马玉堂,自小便要什麼就有什麼,可是他对权势却没有半点概念。
这个孩子的心如水晶璞玉,纯然无圬。
水笙宁愿他永远如此。
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以後也不必知道。
根本不必再派人去盯住易钧。从杨丹返回帝都,水静替易钧重塑肉身的时候起,暗地裏盯著易钧的人起码有三四股。杨行云是何等样人,易钧想跟在杨丹身边,他岂会轻轻易易就让他跟著?天帝又是何等心智,这样一个人进入帝宫,和杨丹常常相伴相随,他又怎麼会不查个清楚?帝都的禁卫军又怎麼会轻忽这人?
关於易钧的一举一动绝对不必他再派人手去关注。
杨丹也绝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他虽然看上去流浪不羁,随性之极。可是帝都是天界的权力枢钮,这裏的规则他不会不清楚。
不仅他,恐怕帝都的每个人都清楚。
只除了水静一个懵懂,只知道自己在权力的光圈中,可是权利的真面目,这个孩子却是全然不晓得。
“哥……”
“嗯?”
“我们真的很幸福。我以前也这样想,可是今天早上醒过来,看到丹哥哥的样子,我心裏很难受。他明明也不会忘记昨天看到了什麼,可是他却表现的什麼事也没有的样子,该去做什麼还得做什麼……我虽然和他一起看到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怎麼开解安慰他,他……可能也没有什麼人可以说心事,就算和行云爹爹也可能没办法说。我回来的一路上都觉得难过,哥哥,我们是多麼幸福……能够这样在一起,世上谁也不及我快活。”水笙无言的拥紧他。
有你存在,也是我最大的幸事。
你是我的弟弟,我的知己,我的爱人,我的孩子……
这世上,唯有你。
只有你。
说老实话,整个神殿里最清闲的,恐怕就数水静和看锺楼的老头儿。不过看锺楼的还要一天三次爬锺楼去擦拭清理,水静几乎是整天都是空闲,除了不能到处乱跑,他做什麽都没有人来管。
裁好了纸条,拿著和好的一碟金粉和一碟朱砂,趴在案前画符。一个内侍端著茶在旁边看著,咂舌问:“静公子这是画的什麽符啊?”
“这个?这个是寻踪符。”水静笑笑,又在朱砂碟子里蘸蘸笔:“只要和那个人之间有足够的牵系就能找到。”
那个内侍放下茶盘,饶有兴致的问:“什麽人都能找到吗?那麽要怎麽用呢?”
“就这样。”水静飞快的念了一串咒语,然後把手里的符轻轻一晃,那符毕毕剥剥的燃烧起来,内侍眼睛瞪的大大的,看水静把符灰洒进他刚端来的清茶里。
水面上有瞬间的模糊,但是所有的灰烬都有一刹那沈淀到水面之下,水面如同镜面般明净,映出来活动的人影。
内侍张口结舌:“这,这不是祭神大人……”
“是啊。”水静托著腮,饶有兴致的看著水笙端凝肃然的举动,感觉连他的衣角发梢都那麽可爱。
这情景持续的时间不长,清茶的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嗯,看到了吧?”
那内侍的嘴张著合不拢:“真……真奇妙啊。”
“是啊,很有意思吧?”水静说:“我也是因为喜欢这些,所以才更专心的在学著呢。 ”
“静公子学这些多久了啊?”
“嗯,从我离开帝都吧……那会儿很偶然的学上了,因为觉得很有意思,学起来也不难,再说还可以用来糊口维生啊,所以就想办法自己找些书看,向别人学……慢慢的就精通了。”
那内侍说:“我再去换杯茶来。”
嗯,倒真看不出玉雪可爱象个娃娃似的静公子,也有这样不平凡的本事呢。
他一抬头,就看到有人远远的从长桥向这边走来。长桥一端只有这座殿阁,这人必是来这里的。
他仔细看了一眼,连忙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恭敬的喊:“丹公子来了。”
“嗯,小静在做什麽?”
“静公子正写符呢。”
杨丹点一下头,把袍子解下来,内侍急忙伸手接过,一只手推开殿门:“丹公子请进。”
水静已经听到动静,把手里的笔一扔,光著脚从榻上跑了下来,一头扑进杨丹怀里:“哥哥——你怎麽都不来看我!”
“这不是来了吗?”杨丹扳起他的小脸儿:“嗯,好象又肥了一圈!”
“哥哥!”水静瞪起眼:“你是来看我的?我看你是来气我的吧!”
杨丹把他的胳膊从脖子上扯下来:“你身上这是什麽?”
水静掸了一下衣服上的金粉:“我在画符呢。”
杨丹揉揉他的头发,因为不用出门,水静也没有戴冠,半长不短的头发用丝带束成两绺,看起来更是稚气。
“是吗?”杨丹拍一下手,身後的随从捧上盛在大银盘中的熟梨:“来的时候买的,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吗?”
“嗯!”水静笑的眼都眯了起来:“哥你最好了。”
他拿了一个梨子喀拉喀拉的吃,梨肉雪白晶莹,汁水又甜又多。杨丹走到案前,顺手拿了一张符纸:“这是什麽?”
“这是定影符。”水静含糊不清的说:“底下这是验灵符,飞行符,离水符,分火符……有些我也是第一次学著写。”
杨丹扬起眉梢:“这些据说都失传已久了,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有些是书上讲过,虽然是一鳞半爪,但是自己再慢慢推想一下也就明白了。有些是我自己揣摩的,还不知道灵光不灵光。”
“嗯?”
水静从他手里抽出一张符:“比如这张,这张是搜魂符。无论是生者还是已经死去的人,哪怕相隔万里,也可以找到想找的人的下落。”
杨丹怔了一下:“的确如此?”
“不知道啊。”水静继续喀拉喀拉的咬著甘脆的梨子:“我也是刚刚推想出来的符咒,还没有试过呢。哥你有没有要找的人?我们来试一试?”
杨丹顿了一下,声音竟然有些不稳:“是……”
“那人叫什麽?”
杨丹回过头来,清晰的说:“他叫雪盗。”
“好怪的名字。”水静把梨核扔掉,擦擦手,把符咒接了过来:“嗯,哥你把掌心贴在我的胸口,我来念咒。”
他眨了一下眼:“你要在心里想著那个你要找的人,不可分神他顾。”
杨丹点了点头。
水静又说:“那个,我可没试过,不知道这灵不灵。”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