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第一部)作者: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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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丹看他脸色变幻不定,心里有些奇怪,却挂念著雪盗和柔碧,拱手说:“告辞了。”
易钧看他转身离去,心里一空,倒象是少了极重要的东西一样,十分难受,可是抬起了手又放下,想不出有什麽话可以挽留这个人。
一阵凉风拂过,云朵遮住了太阳,庭院里里瞬间一阴,易钧的目光未曾稍离,一直牢牢看著杨丹的背影,忽然间双目间精光一闪,展开身形直跃出厅。
杨丹只觉得得劲风作响,再看易钧拦到了身前,脸色一寒:“易公子还有什麽指教?”
易钧忙摆手说:“杨公子不要误会,我不是留难你。你离开一归城後城了什麽地方?为什麽身上一股鬼气?”
杨丹心里释然,脸色和缓:“呵,原来你是问这个。我昨夜到过雪阴城,想是染上了那里阴气。”
易钧却脸色一变,摇头说:“绝对不是!公子天机清澈,是上界中人,一般的阴气染不上你,定是有什麽宵小存心算计,想谋你什麽。你不妨脱下鞋袜看看脚心,若是我没料错,定然有异。”
杨丹将信将疑,要说有人能算计得了他,他是不信的。可是心中却不知道为什麽,对易钧的话却没有什麽反感排斥。
似乎是第一次相见时,那人毫无机心的笑容,还有那次月下相救……
这人应该不会谎言相欺。
易钧看他坐在花池边上,除下鞋袜,露出一只柔美雪白的玉足来,心中不禁微微一荡,随即蹲下身去,捧起他的脚掌,微微侧了过来。
云朵被风吹去,正午的日头照著,那雪白的足心,赫然有一团青黑之印。
杨丹一惊,身体轻轻一颤,却说不上来是因为这青印,还是因为那人过热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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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7
易钧勉力定住心神,拿过杨丹的鞋袜替他一一穿好系上,杨丹噫了一声,才省过神儿来,脚向後一缩,耳朵都烧得红了。
易钧没敢抬头,轻声说:“公子也看到了,这是极厉害的鬼索之术,出手的人想必很不简单。”
杨丹想了一想:“恐怕是我在雪阴城里得罪了人吧。”很有可能就是那鬼妓院中的暗中主持。自己折腾半天捞骨无果,白闹笑话不说,竟然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被人暗算了,脸上虽然还有一点笑意,却是一点冰雪似的冷:“多谢你了易公子。“
易钧说:“叫我易钧就行。这鬼索易沾难去,我虽然认得出,可也没把握给你除去。”
杨丹问道:“这东西有什麽危险?”
易钧定下神来:“这鬼索不过是个引介,怕是怕那人後著不明。这种伎俩虽然难防,但是鬼族中人会使的也没有几个。我曾见过一次,那鬼索缠人百年,最後那人魂飞魄散。”
杨丹脸色一沈,易钧忙说:“可也有的鬼索只为了让人心神迷乱,萌生春情,用来勾著情人心魂不使其离志,也很多见。你身上的鬼索只刚刚缠上,不会有什麽危害。”
杨丹听到春情二字,脸上微红,语气却森森生寒:“好样的,他们还真敢做。”
这时心中也再无怀疑,肯定是在那鬼妓院中让人做了手脚。只是他一直很警觉,又有什麽鬼魅这麽神通,能在他不知不觉间就种下了因由?
易钧第一次见他是在满堂灯火中,琴如玉,人如玉。第二次是在月下,恰风中幽草。第三次却动起手来,这人容颜如雪剑如霜,凌厉绝豔。这一次是第四次,豔阳当头,杨丹一张脸在阳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人几乎不能逼视。
杨丹看他低下头去的半边脸,心中忽然一动,说道:“你认识鬼索,想必对阴冥界的事知道许多吧?”
易钧微笑说:“我师尊掌阴山石令,又名鬼令,对这些事情我虽然不涉及,却也略之一二。”
杨丹有些惊讶:“这块就是鬼令?”
易钧微笑点头。
杨丹双目一亮,这才是无缘对面不相识呢。既然放著个行家在这里,哪里还用得著去别处问询,想了一想说道:“我有个小朋友陷在鬼城里,想救他出来该怎麽办?”然後言简义赅将柔碧的事说了。
易钧越听越奇怪,这麽一个卑贱的随处可见的媚鬼,怎麽就让大名鼎鼎的银凰公子这麽上心了。不过易钧脸上倒是从容:“这事说难也难,说易也容易。杨公子修为不凡,却不得法。”
杨丹盈盈一揖:“还请易公子指教。”
易钧忙说:“杨公子不用客气,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比你年长几岁,称你一声杨兄弟吧。”
杨丹心里好笑,寻思著自己在帝都作反的时候,这灵界的小子恐怕还没生出来呢。
记得很清楚,爹爹是怎麽说的。
下界中人,灵界中人,寿命有限,要找情人是万万不能找那些人的,不然呢,百年匆匆就过,对於凡人来说一百年已经可以三世四世的轮回为人,可是对天人来说,不过是从幼儿长成大人的一瞬间光景。你若爱上凡人,那麽以後怎麽办呢?
爹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带笑意,可是话中之意绝不随意。
飞天爹爹连连点头称是,叹息说,虽然爱情这两个字不分性别……不分年纪,不分相貌不分界域,但是不想自讨苦吃,还是应该擦亮眼别莽撞才好。
易钧的年纪绝不大过他,但杨丹也不想争辩这个,他虽然清傲,却还是很和气的喊一声:“易大哥,还请你说个明白。”
易钧听他清脆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微微怔了一下,才说:“你在鬼城中找鬼骨,找一千年也是白费的。鬼是阴物,夜晚滋长,你找骨的时候正是他们最活泛的时候,障眼法藏阴术层出不穷,不是我说,那井只怕是个幌子。要是那麽容易让你找到,那他的院子还开不开了?院里的鬼妓怕不早跑个精光。恐怕你的鬼索就是那里沾上的,而你说的那个小鬼的骨殖绝不在那里。”
杨丹愣了一下,他绝不蠢笨,马上醒悟过来,脸上未免有些涨红。易钧看他气窘,忙说:“你没有和这些阴物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杨丹咬咬嘴唇:“那应该怎麽样才能够救他呢?”
易钧抬头看看天,说道:“杨兄弟进来喝杯茶,这个一言两语说不清。”
杨丹点头应是。
大风吹得云朵乱飘,树影摇移,易钧忍不住侧头去看。杨丹丰姿如玉,半边脸庞如冰雪般剔透晶莹,半点汗渍不见。
杨丹一笑:“易大哥看我做什麽?”
易钧点头说:“杨兄弟的母亲想必是绝代佳人,兄弟恰如美玉一般,就算是上界中人,恐怕也再没有你这样的人品武功了。”
杨丹摇了摇头:“这倒是易大哥谬赞了,我家中还有二弟三弟,若论人品风貌,我那个二弟才是举世无双。要说武功,我有自知之明,若说游侠二字,可能当得起,要说英武,是万万没有。”
易钧请他落座,婢女捧茶上来,杨丹虽然有银凰令在身,长途赶路也觉得疲倦,喝了一口茶,静静的听他再说。
易钧只觉得风清日朗,茶浅心静,这麽多天来从没哪天象现在这样心神宁定过:“冥界中人也好,鬼族也好,阴魂也罢,说来说去都是一样,怕见日光。你要对付他们,只好白天来。”
杨丹苦笑:“我也想过,可是白天那里不过是一片荒野,什麽也寻不出来。”
易钧想了想雪阴城那地面,虽然他并未过进城里,却也听师尊说过,阴冥六城,雪阴不是最大的一个,却是最险的一个。
“平常看来是和一片荒凉,不过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看,却不是那样了。”
杨丹听著话音,嘴角弯了起来:“听起来易大哥恐怕就是那知道内情的了?”
易钧笑著把那枚阴山石令放在杨丹面前:“杨兄弟身上有宝却不知道要用,这枚令牌虽然杨兄弟看著无用,但是阴冥中人鬼族中人看著却是无上至宝。”
杨丹一双美目澄澈明净,水光浅浅,看得易钧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眼前明明是个少年。虽然那样美丽耀眼,可是他并不是个女子,这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呢?
只是……虽然心中混乱,却清晰的明了一件事,他微笑著,诚挚的说:“我想……你大概需要人帮忙。上次的误会,我心里十分不安。若是你愿意,我和你同去看一看情形,或许帮得上什麽忙。”
杨丹抬头看著他,并没有立即说话。
易钧心里焦急,却明白欲速不达的道理,只是维持著那个微笑,平静的看著他。
杨丹看看外头的天色,终於点了下头:“好,那就……劳烦你了。”
“杨公子你……家乡何处?”
杨丹一笑,放下碗筷,一边立刻递上香茶。他慢悠悠漱了一口,姿态好整以暇,那份温文和蕴的里面含著不容错认的高贵,若非从小的生活,万万养不出这种气派来。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易钧一怔,杨丹笑说:“这话是我爹爹常说的,我的本源,就在行云深处。”
易钧只当他是不肯说,杨丹啜了口茶,放下杯:“易大哥,我们这便动身吧?再迟些……我那个小朋友恐怕还要多吃许多苦头。”
易钧却说:“你不用白担心。今天逢双阳日,鬼城也不开的。就算我们去了,也找不到城。”
杨丹恍惚记得似乎有这个说法,只是没有遇到过,点点头说:“可我还有个同伴,现在在半途中,他孤身一个,伤势未全愈,我总是放心不下。”
易钧问:“是那只小雪盗?”
杨丹一笑:“你倒博学……雪盗一族几百年前就凋零破落……这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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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8
“从鬼城到这儿,半日功夫赶了千里之遥,银凰公子果然了得。”
杨丹一笑,手腕轻转,一道幽幽的银光折闪:“你不用夸我,我是没那个本事的,靠的是这个。我拿过你家的令牌,你也看看我的。”
易钧见他说的坦白,也不避讳,伸手接了过来。那说是牌子,不如说是根雀凰翎羽,银光潋滟,纤毫毕现,并不见什麽稀奇。只是话说回来,越是厉害的法宝越不见得是外面光鲜,就如十年前纵横魔道三界的厉鬼王,武器不过是一根枯骨而已。象阴山石令,外头一提起鬼令来无不悚然,可是扔在地下和一块石头牌子又有什麽大不一样了?
不过,杨丹号称银凰公子,原来是这麽来的。
“易大哥你……有什麽法宝,也可以一日千里的吗?”
易钧笑:“那我可没有。”
杨丹眼珠灵动:“你不要骗我,你要和我一起去,要不是有这样的本事,你这人才不会肯拖累人。”
易钧心中微微一热,他们相识时日短暂,又只说过那麽几次话,可是杨丹话里的意思,却象是极了解他一样……
“办法也有,不过……只算得上是蛇虫小道。你告诉我雪盗的方位,三柱香过後,我们在那里会合。”
杨丹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仔细想了想,把和雪盗分别的方位告诉他。易钧只是一笑,当著他的面关上了木门。
虽然认识时间并不久,杨丹却也知道他不是个会随口乱说的人。银凰令在手心中微微发热,他一声清啸,身形转眼间便消失在庭院之中。旁边有下人在探头探脑,大骇之下跌坐在地,以为白日见鬼。
雪盗窝在三块垒起的巨石缝隙里,正掰著面饼向嘴里送,忽然见到天际一片云霞中闪过银光,惊喜的叫了一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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