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玲珑录 作者:乾凌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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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桥轻轻跃上一块青石,摘了两个红透的野果,挑了个结实的树杈坐下,晃着两条腿看风景,司空月瑶一来他也难得闲暇,是去后山打野鸡还是下山溜达,是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咬了半口果子,皱眉思量,半月前已经偷了裴无念弟子玉牌下山,一睹美人面,不料被甄云竹吓了个半死,他九牛二虎之力逃出生天,回来躲了许久,本以为忍一时风平浪静。
仅仅三天,让他更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位甄云竹竹姑娘着实非池中之物,刚烈非常,居然能上武当找他,现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此时下山,万一撞上,先不说张仲逑会作何反应,光他偷裴无念玉佩这一项就足够被司空月瑶追着打很久......
树杈上略略湿冷,宋雪桥皱眉掸去肩头薄雪,叹出一口寒气,迅速地否决了第一个想法,眼下刚入冬,连果子都有点酸涩,如果去打野鸡,搞不好打到野鸡之前自己先被冻成冰柱子,不妥。
“无聊啊无聊。”宋雪桥将果核往底下一丢,砸在了结着薄冰地池面上。
眼睛往下一扫,却猛然发现树下有一个圆形发亮地物件,果核没入池水,圆形物件身下姜黄僧袍迎风飞舞,脑袋轻轻一转,露出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来。
“小友在做什么?”和尚笑着朝他招招手。
“是你啊。”宋雪桥奇道。
他迅速自树上跳下,被送到武当时,此人正是山门前两人之一,那位面善的和尚慧窗大师。
“大师,你怎么在这里?”
“阿弥陀佛,贫僧丢了样东西。”慧窗仍旧笑嘻嘻地,毫无着急的样子,“现在在等有缘人替我找到。”
少林人士说话向来拐弯抹角,满口佛经论典,多年后他认识色方丈时才对此有了更深地觉悟,以至于色方丈一开口他就捂耳朵,大喊佛祖饶命,可彼时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嫩苗子,非常乐意与这些江湖人口中的大师交谈。
宋雪桥热心道,“丢了什么?”
“阿弥陀佛,我从山上下来,不料休息时包裹被水冲走,好像顺流到你这逍遥谷来了。”慧窗低下头,突然面露难色。
宋雪桥当即明了这话的意思,大师是个旱鸭子,他忍俊不禁道,“我帮你!我帮你!”
慧窗睁大了眼,“池水颇深,你......”
“那算什么。”宋雪桥三两下已经除了外袍,“比这深的我可见多了,是个什么样子的包裹?”
慧窗面露感激之色,“张老道那种事不关己的淡泊姓子能教出这样一个徒弟,小友果真仗义。”
宋雪桥此人最不经夸,虽然被风吹得发抖,还是飘飘然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慧窗笑着比划,“是个挺大的布包裹,里面是一些疗伤的药。”
宋雪桥想也不想就往池水里跳去,拜江南地所赐,他水姓颇好,好到能在水里憋上半柱香捞鱼,从小便引以为傲,但他飘飘然地时候,往往会忽略很多东西,比如池子里到底有没有鱼,又比如秋末冬至,结冰地水下会不会比岸上还要冷上许多。
绿色的池水沿着破开地冰面蔓延开来,刀子一样窜进薄薄地一层里衣,将身上所有的肉一寸寸刮去知觉,但他向来不爱认输,咬咬牙,伸出僵硬地手在不大的池底摸索。
等终于从一堆青苔烂泥中摸出个包袱并将它甩上岸时,他也死狗一样趴在岸边,再无力气自己爬起来。
但他还能朝慧窗呲着大白牙笑一笑,然后垂下头去。
慧窗大惊,忙将冰块一样的人拖出来,三两下用外袍裹上,接连阿弥陀佛了几句,才往拢烟阁飞速跑去。
眼前一片白绿红相交的模糊景色,鼻尖修到一股浓重不真实地香气,宋雪桥仰面躺在一块石头上,朦朦胧胧中居然也不自觉地阿弥陀佛了几句,哆嗦完了就快要睡过去地时候,突然被人狠狠地掐了人中。
“他不会死了吧?”
滑天下之大稽!司空月瑶语气居然能这么随和?怎么像要哭出声?
宋雪桥顾不得心里迷糊的惊愕,便听慧窗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贫僧未带风寒药!造孽啊!”
司空月瑶是真的哭了,“那......怎么办啊?”
宋雪桥昏昏沉沉中又被人探了探脉搏,接着便整个人腾了空,隐隐约约看到那道白色身影,他知道是谁,故对比司空月瑶他更为愕然,这次居然不是扛?!
裴无念将他整个儿打横抱起,又往怀里揽了揽,对慧窗道,“他无妨,大师不要担心。”
半个时辰后,屋子里炭火烧得通红,司空月瑶回了七十二峰找司药长老杜维玉,慧窗千恩万谢后
提着他的宝贝包裹也下了山。
宋雪桥整个缩成乌龟窝在被子里,人还很混沌,有人进进出出,时不时探探他的额头,手很冰,他每次都拉住那只手按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
裴无念原先还挣一挣,后来干脆不动了,一只手给他当冰袋,另一只手忙着给他掖被角。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武当第一老顽童杜维玉才姗姗来迟,闭眼坐在床沿,把过脉后又强塞了他几粒药丸,司空月瑶眼泪汪汪,“杜长老,他不会死了吧?”
裴无念道,“别胡说。”
杜维玉睁眼,深深叹了一口气,突然扬起一掌拍到宋雪桥脑门儿上,“我说臭小子,你就不懂量力两个字儿怎么写的是吧?”
被子裹了半天,宋雪桥已经发了不少汗,加之杜维玉的药丸,他本来就是假寐偷偷懒,被一拍,疼得坐起了身,骂道,“臭老头,不准打伤号!”
“哟呵。”杜维玉捻着胡子站起来,苍白地眉毛一挑,“不装啦,这不能蹦能跳的么?”
宋雪桥喊完就傻了,他全然忘了司空月瑶还在边上,忙心虚地去看他们脸色,司空月瑶却一反常态,破涕为笑,“没事就好,我去给你熬退烧药。”
说罢,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宋雪桥目瞪口呆,他虽醒了,脑袋却还烧得厉害,所以这一定是个梦,他又缩回了被子,“阿弥陀佛,做梦,做梦。”
裴无念淡漠道,“福大命大。”
杜维玉边收拾自己地药箱边哼道,“不知天高地厚。”
宋雪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很疼。
他缩缩脖子,“慧窗大师呢?”
“回去了。”杜维玉敲敲他的脑壳,“你还指望他在这儿给你念往生咒?”
“咳咳。”宋雪桥咳嗽两下,不满道,“臭老头,你又咒我。”
“我还懒得咒你。”杜维玉背上药箱,往拢烟阁外走去,还不忘回头再拿鼻孔看他,一甩袖子,
“我峰上还有事儿,你就自个儿等死吧。”
杜维玉麻溜地滚了,司空月瑶出去还没回来,裴无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拿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转身准备出去。
宋雪桥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拉住他。
裴无念一僵,“怎么了?”
宋雪桥满腹狐疑,抓耳挠腮半天,才看了看门口道,“我说你小情人怎么了?转姓子了?”
“月瑶是我师妹。”裴无念气结。
“好好好,师妹师妹......咳咳。”宋雪桥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地姿势,“那也不至于从母夜叉成小仙女啊?”
裴无念突然静默了,然后毫不留情地甩开他这个伤号的爪子,似乎气不小,“那你该去问问她看上你哪儿了。”
宋雪桥倚着床沿,登时恍然大悟,苦笑道,“师兄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的宝贝师妹喜欢我的。”
裴无念摇摇头,“这种事情,哪是说不能就不能的。”
“我没兴趣抢有主的名花。”宋雪桥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暗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偏偏自己这辈子都注定不会有个什么安生日子,何苦拖着别人受累,罢了罢了。
他咳嗽两声,“不过本公子给你提个醒,你要是喜欢她,就早点跟你师父说了,等她满十八娶进门,你别看月瑶这样,喜欢她的人,能从金顶排到玄岳门。”
屋内炭火盈盈闪动,像是外面火灼一样地枫叶,映得裴无念双瞳成了深红,他转头看宋雪桥,那其中的意味突然变得古怪。
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司空月瑶端着一只巨大的瓷锅子进来,大声道,“汤好了!”
宋雪桥转头去看忙的起了一层汗的小女孩,他深知此人心姓,如果对这汤批判上三分,司空月瑶定然不会再理他,如此甚好。
颇为苍白地一报拳,咳道,“多谢女侠,小人铭记于心,只是不知道这汤......”
“月瑶。”裴无念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般,突然出声,“现在回去睡觉。”
司空月瑶正竖起耳朵听后面这汤如何如何,却冷不丁听到裴无念下命令的口气,愣愣道,
“好......”
宋雪桥眉头一皱,猛地咳嗽两声示意他语气好点,却见裴无念已经毫不犹豫地关门送客。
他摇头苦笑,“姑娘家照你这么哄,就是三辈子也追不到手里。”
裴无念看着他,“那宋大公子倒教一教我该怎么哄?”
第19章 第 19 章
“你离我远些......咳咳咳。”宋雪桥瞪眼,拼命咳嗽起来,他现在有伤在身,一旦裴无念公报私仇,他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
“你不是要教我怎么哄女孩子吗?”裴无念原本朝他走过去,临近榻前又突然转了方向,自书案上取了纸笔,淡淡道,“你说,我记着。”
宋雪桥见他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脑袋热上加热,摊开手掌,好死不死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裴公子给点佣金或者拜个师什么的......”
“啪”地一声,黄花梨地床板已经上没入半根毛笔,笔尾红穗子还在止不住地晃悠。
“咳咳咳。”宋雪桥偏过头去,假意咳嗽,把被子拉到头顶,闷声道,“不拜师就不拜师,给点零花怎么了,武当又不是没有钱。”
裴无念又取了一支毛笔,斜靠在榻边,抬起一条腿,潇洒地铺着纸,全然没有暴力行径过后该有的表情,浅浅一笑,声音似水,“你可以说了。”
宋雪桥仍旧缩在里面,只伸出半条手臂,比划了一个“一”,“首先,要对症下药。”
裴无念笔尖轻移,头也不抬,“解释。”
“女孩子有很多种。”宋雪桥头头是道,“比如我姐姐,好看不?”
“好看。”裴无念配合地点点头。
宋雪桥闷得难受,干脆伸出两只手臂比划,“对啊,好看又温柔,但是这种姑娘,一般直接放弃。”
裴无念笔尖一滞,抬眼,“为什么?”
“她不适合你。”宋雪桥道,“还是说你想当我姐夫?”
裴无念道,“你想多了。”
宋雪桥盯着屋顶,“那便好,我还以为我差点棒打鸳鸯。”
“我姐姐虽然温柔漂亮,但论处理事务,十个男人也比不上她一个,她从小就跟着我爹走东走西了,于她而言,玲珑山庄就是一切,你这种游侠或者说名门子弟是不可能愿意入赘的,所以你若是喜欢她,那我倒真不知道该如何了。”宋雪桥有些无奈。
裴无念笑着摇摇头,宋焰亭的确和宋雪桥完全不同,且不同于别的世家女子骄矜,为人温柔沉稳,不骄不躁。
如张仲逑所说,巾帼豪杰一个,能以一己之力扛起玲珑山庄的重担,也能对宋雪桥温柔似水,处处着想,这样一个姐姐居然有宋雪桥这样一个弟弟,本来就是有些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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