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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玲珑录 作者:乾凌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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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强强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先是一阵浅浅的抽泣,片刻之后就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样的嚎哭,像无数个女子正在被噬心挠肺却难以挣脱,声音凄厉哀绝,。
  宋雪桥手中折扇一顿,捂住耳朵道,“这是喊冤还是哭丧?”
  裴无念老僧入定,恍若未闻,一掌往画着鬼画符的墙上拍去,墙壁一震,随之裂开了几道长缝,露出里面一片发黑的红砖。
  嚎哭像是陡然小了许多,从狂风暴雨成了绵绵细雨。
  宋雪桥凑到墙边,抬手敲一敲,“这里面可藏不了人。”
  裴无念挑眉一笑,“那你说人藏在哪儿?”
  绵绵细雨也不好受,宋雪桥又把耳朵堵上,看看地面,“四面薄墙,头顶单瓦,你说还能藏在哪儿?”
  荒寺虽荒,地砖却严丝合缝,裴无念淡然取出云山,一剑刺下去,电光火石之后只削下一片薄石,宋雪桥颇为心疼地擦擦剑身道,“何苦何苦,这把好剑跟着你起码折寿十年。”
  “一般的石头躲不过这一剑。”裴无念捻起石片在手头转了两圈,皱了皱眉头,“这里进不去,去审那个人。”
  宋雪桥挨着蹲下,笑道,“他不说呢?”
  裴无念淡淡道,“那就找人推了这儿。”
  “不用不用。”宋雪桥一个激灵,随手顺顺云山的穗子呲牙道,“大哥,这可是佛家地盘,玄门子弟毁一间庙地面儿就够了,推了庙?就算你将来三清台一道天闪飞升成仙,西天如来也不放过你。”
  裴无念挑眉笑意渐浓,“那我现在送你去见阎王,你跟他说说,让他把这地面给掘开?”
  宋雪桥深知此人秉姓,也就只能和他逞逞口舌之快,真做什么全然没胆,于是故作伤心往前一步,“那你不如现在就砍死我,然后就地烧成舍利,埋到后头佛塔地宫里去,都不用见阎王我就能......欸欸欸等等我!”
  裴无念听到那句佛塔地宫便幡然醒悟,立即起身扬手将大雄宝殿后栓门的铁链轻飘飘地斩断,门被推开又是落下一层窸窸簌簌的灰。
  宋雪桥掸掸袖子上的灰土,笑眯眯地快步跟上,还不忘再喊一句,“小心你的剑!”
  跟着探出头一看,才惊觉比起后院,前院真真算得上干净。
  月明星稀,后院直通一座八层无量塔,塔墙上扣出八尊由大到小的坐佛像。
  四棵菩提环塔身,长势正盛,塔前一圈石廊柱已断,杂七杂八地堆叠在一起,蒿草破石而出,长得比安王府还要高出大半,哆哆嗦嗦地在风里乱颤,也就只有卍字符还透着点庄严的佛门气息。
  唯一有些颜色的朱门前立着两座巨大的狮状镇魂兽。
  石兽身上铁链已被尽数改了方位,四端分别咬在口中踩在脚下,蜘蛛织网一样缠着一个蚊子般的人,口中正塞着一块擦剑布,正半死不活地瞪着一双眼看着他们。
  面纱已被裴无念卸下,一双凤眸如同死灰,如果不是脸上纵横交错的乌青疤痕,应当也是个风华无双的男子。
  宋雪桥点头颇为赞许,“原来是这么个挂法。”
 
第23章 第 23 章
  疤痕男挂在铁链上,原先只是瞪,见他二人靠近,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又开始青蛙一样挣扎起来。
  宋雪桥踱过去,负手在他身侧绕了一圈,假惺惺道,“其实......我们也不想为难阁下。”
  疤痕男并不拿正眼看他,只是一味地瞪着裴无念,喉咙里“呜呜”发声。
  宋雪桥有些尴尬道,“他好像不想理我。”
  裴无念径直上前,一把扯掉了疤痕男口里的擦剑布。
  “你们究竟是谁?!”
  疤痕男暴怒出声,声音颇为粗哑。
  裴无念却突然恭恭敬敬道,“阁下是温孤前辈?”
  疤痕男鼻子里一声“哼”算是默认。
  裴无念略略欠身,“晚辈多有得罪。”
  疤痕男还在挣扎的身子微微一滞,盯着裴无念也跟着一顿,旋即又是一阵无为的挣扎,喘道,“放了我。”
  “温孤天玄?”宋雪桥饶有兴致地上前一步,居然是十郡主当年混杂不堪情史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安王的大内侍卫。
  他转向裴无念,奇道,“你怎么知道?”
  裴无念拾起边上的一把长剑道,“他的武功是大内的身法,剑上刻着温孤两个字,照遁地鼠的意思,我能想到的,只有他了。”
  温孤天玄如临大敌般往后退去,奈何铁链缠身,叮叮当当作响,他连退出镇魂兽挟持范围都有些吃力。
  宋雪桥忙道,“前辈别害怕,晚辈不是坏人。”
  温孤天玄如今也已年近不惑,经过刚才一战,现如今又拼命折腾想逃出生天,早已脱力,闭眼呼哧呼哧两声,突然发出一声悚然的冷笑,“士可杀不可辱!”
  “啪”一把折扇横在了温孤天玄牙关之间,乌金扇柄被咬出了两行牙印。
  宋雪桥默默叹气,“怎么你们贪欢楼的遇事第一反应都是寻短见?好不容易活下来就是为了再死一次?”
  温孤天玄受制于人,双手“哗啦啦”地扯着铁链,凤眼瞪成了三角眼。
  宋雪桥又道,“晚辈并非侮辱前辈,只是前辈一死,拖着更多人遭殃,在这佛家净土上妄生杀孽,多不好是不是......”
  裴无念单刀直入,直接打断了宋雪桥的絮叨,“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了地宫里的无辜人士。”
  温孤天玄突然盯住了裴无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又继续“呜呜”起来。
  宋雪桥挑眉,“不自杀了?”
  温孤天玄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等乌金扇子拿开,扇柄已经深陷下去一大块,宋雪桥有些心疼地去掰。
  那头温孤天玄松口后又是一声冷笑,“你又为何知道这地宫底下埋的是无辜人士?”
  宋雪桥晃扇子,“无不无辜你得告诉我我才知道啊?”
  温孤天玄却突然闭紧了嘴巴。
  “温孤前辈。”宋雪桥笑道,“被绑成这样还如此有骨气的人的确少见。”
  温孤天玄闭眼假寐,怎么都不肯再回话了。
  “那好,你不说,我自己去看!”宋雪桥闪身到无量塔朱门前,刚准备推门却又折了回来,嘿嘿
  笑道,“你真当我傻?万一里头是洪水猛兽呢?”
  温孤天玄略略抬起了眉毛,还是拒绝回答。
  对付油盐不进的人,只能掰开嘴巴往里灌。
  宋雪桥捡了块还算干净的栏杆坐下,“前辈不说,那我问如何?”
  前殿女子的呜咽声还未停歇,虽然经过一通折腾已经消下去许多,还是听得人有些心烦意乱,后院风清月明,裴无念斜斜倚在一边,抬着眼皮看宋雪桥装模作样地审问。
  宋雪桥就着诡异无比的气氛开了口。
  他缓缓道,“温孤前辈,首先要说一点,晚辈于上一辈儿的情史并无多大兴趣,白天酒楼那一通污糟话,在下先在此给莫前辈说声抱歉,再者,您对峨嵋那小子手下留情也说明您有心向善。”
  温孤天玄终于扭头看他,眸子里似乎有了丝惊讶,精准地抓住了重点,“安王府谷长老是你们杀的?”
  “谷长老?那个独眼老头?”宋雪桥回想了一下,井底那个拿着半玄月的老头确实当得起长老二字,解释道,“吃了他指甲里的毒,自杀的。”
  温孤天玄睁开了发红的双目,奋力扯了扯铁链,奈何裴无念绑人技术高超,除了拉出两声响儿,并无其他动静。
  他冷哼道,“还不是你们逼到陌路?自杀和你们杀的有区别么?”
  “这就是你不讲理了。”宋雪桥敲扇子皱眉,“他偷袭不成反被擒,被擒之后羞愤自杀,关我们何事?”
  温孤天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宋雪桥也不与他废话,叹口气道,“大殿里那些故事以及打油诗无非就是不想让人接近所为,神神叨叨地女子哭声也是自地底下传来,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你关那么多女人进去做什么用?就算想开个勾栏歌坊,也不至于都关到地下去,所以得换个想法......比如给一些被你制住的武林高手泻火?”
  温孤天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愕,但很快又变成了梗着脖子沉默。
  “不过你不想回答也便罢了,这个问题延后,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跑不了也死不了。”宋雪桥敲敲自己的膝盖,眯起眼,“那前辈不如直接告诉我,丁墨白和莫前辈的关系,或者......”
  他用折扇指指那座八层宝塔,“换种说法,丁墨白是否给过莫前辈什么东西需要这些高手守着?”
  半死不活的温孤天玄这下终于有了大点了反应,抬起头不敢相信道,“燕山老贼?”
  但凡他肯开口回话,便说明此事有望,宋雪桥顿了一下,而后点点头,“没错,燕山老贼又叫燕山道人,丁墨白。”
  想不到丁墨白还有个外号叫燕山老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孤天玄突然大笑,铁链哗哗作响,带起一地飞沙走石,嗤道,
  “一个靠女人护着的男人居然还能被后世称作燕山道人?!”
  裴无念抱剑淡淡道,“温孤前辈无需如此激动,能否告知一二?”
  “有什么好谈,他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郡主如今已经坐化,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还犯不着找人守着他那些破烂玩意儿!”温孤天玄怒不可遏道。
  宋雪桥“啪”地一扇扇子,看来这位前辈还是相当沉不住气。
  裴无念挑眉笑道,“坐化?莫楼主何时遁入了空门?”
  宋雪桥扇阴风点鬼火,“恐怕莫楼主坐化后的真身舍利就在这座塔里?”
  温孤天玄如遭电击般整个人一凛,瞳孔皱缩。
  宋雪桥跟着叹气,“好吧我猜对了。”
  “呵。”温孤天玄又忍不住发笑,“你们以为能从这座塔里带走什么东西?如你所愿,里面被我制着的...可是数不清的武林高手。”
  “你这人方才才说犯不着...怎生又有了?”宋雪桥叹气。
  “不过不管要带走什么东西,反正不会是莫前辈的遗骸。”他顺手拔起云山,三两下斩断拴住温孤天玄的铁链,扣上自己的手腕,和声道,“劳烦前辈带路。”
  “被人当猪狗之辈牵着,你觉得我会带路?”温孤天玄横眉道。
  “那......”宋雪桥假咳两声,递过铁链,“要不您牵着我?”
  温孤天玄眯起了狭长的凤目轻轻摇了摇头。
  宋雪桥道,“那阁下要如何才肯带路?”
  “反正你们也无法带走什么,带路也不是不可。”温孤天玄突然笑了,深潭一样的眼神扫过裴无念,“只要这位小兄弟告诉我他是谁,我便带你们去。”
  庭院中寒风寂寂,二人都有些发怔。
  此时此刻这样一个问题,恐怕连张仲逑都答不上来。
  因为裴无念是谁这个问题不仅困扰了裴无念自己多年,也曾经在湖上书斋引发过讨论,并成功地让几个黄毛小孩打作一团。
  英雄再怎么不问出身,但英雄的出身还是有很多人都想知道。
  宋雪桥反应快,“阁下问这个做什么?看上了?”
  “小兄弟多虑了。”温孤天玄被栓成粽子直挺挺地站着,“我不比阁下,并无龙阳方面的癖好,就算有,也不会看上一个年龄可以当我儿子的人,故不必护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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