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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番外 作者:司泽院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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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雍昶霎时转头看朕。“不想!”他的回答根本没有犹豫。
  虽然朕也不知道为什么朕会这么说,但朕注意到,雍昶的反应不太一般。“这是为何?”朕蓄意轻松气氛,“昶儿不喜欢朕啦?”
  “当然不是!”听到这句,雍昶差点跳起来。“昶儿最喜欢陛下了,可是……”他开始咬下嘴唇。
  朕熟知他的各种小表情,一看就明白过来——确实有人和他提过了。“到底怎么了,和朕说说?”
  雍昶一脸犹豫不决。但迎着朕的目光,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母妃说,昶儿现在可以孺慕陛下;可等昶儿有了堂弟,就必须改掉。”
  朕不由扬眉。杜氏这是摆明了要避嫌啊!“那昶儿打算听母妃的话了?”
  雍昶望了朕一眼又撇开脑袋,声音细若蚊蝇:“昶儿自不愿改。母妃说,若昶儿到时候还孺慕陛下,就只能在心底里,绝不能让人发现……”
  他一口一个“母妃说”,听着还挺正经,可朕简直哭笑不得。就你那丁点演技,长眼睛的全看出来了好么!
  “——可昶儿自觉是做不到的。”雍昶又补了一句,倒是相当有自知之明。
  瞧他那幅丧气样,朕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做不到就不要勉强。你母妃那儿,自有朕去和她说。”
  雍昶面色瞬时阴云转晴。“真的么?”他盯着朕,原本就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朕答应你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朕故意反问了一句,又道:“今日之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母妃。不然朕也没办法,知道了么?”
  “昶儿明白!只有天知地知陛下知昶儿知!”雍昶忙不迭应道,一副生怕朕反悔的模样。
  朕满意地颔首。“还有,说到朕答应过你的话——上次那个小娘子,你还想认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杀价必备神器:陛下!
  园游会必备神器:陛下!
  说不定还是抓娃娃机必备神器【你的关注重点到底在哪里
 
第78章 
  雍昶自然还是想的。他的拳已经练了两三年, 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无论自尊自信都过不去坎儿。但听朕说完党薇柔的来历, 他的第一反应是极度惊讶:“党将军的女儿?这和我听说的不大一样啊?”
  “你不是禁足么, 还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朕逗他。
  “正因为禁足,才只能听说啊!”雍昶不服气地辩解,“前些日子, 皇姑来府上看我,还带了令闻他们——就是他们告诉我的!”
  朕想了想阿姊家那两只没得消停的皮猴。“他们说什么了?”
  原来,党夫人初回兴京,没什么亲朋好友,极其低调。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 更别提家里的小娘子了。然而党和军权在握,多得是人想结识她们。可人家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完全游离在圈子外, 怎么办?
  答案只能是先强行认识一下。兴京城内外有诸多佛寺,祭拜祈福时正是女眷们制造偶遇的大好时机。但是阿姊运气好,偶尔去一次兴善寺就碰上了。
  “……令闻他们说,党家小娘子害羞得很, 从头到尾就没把帷帽摘下来过。也只有皇姑问的话,才细声细气地答几句。”雍昶越说越狐疑,“七夕那天的小娘子可不这样!”
  朕知道他的不这样是哪样——党薇柔当时的表现可谓是泼辣中不失谨慎,简直有点像阿姊。至于害羞?那是根本不沾边的。“你又怎么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人?要朕说, 放眼兴京城里,除了党将军的女儿, 再也没第二个身手如此利落的小娘子了!”
  党和的名号显然很有说服力,雍昶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说得也是哦!”他恍然大悟,“为什么我之前没想到?”他不可避免地变得悻悻然起来。
  朕倒是没说什么。
  单论家世背景,党薇柔和雍昶还是很般配的。如果朕打算立雍昶、或者雍昶的儿子做太子,党和就能成为一个坚实后盾,不至于压不住其他亲王或者大臣。等朕百年后新帝登基,继续维持政局平稳也会容易点。
  这种联姻足以安抚边疆大将,党和应当不会反对。毕竟这会儿雍昶还小,朕也年轻,谁都不至于想到勾连反叛之类的方面。
  一定要说问题的话,只有两个:其一是年纪,其二是党和对女婿的要求。虽然按朕的想法,只娶党薇柔一个也是利大于弊,但这事儿最好经过杜氏点头。若是搞个婆媳不和,不仅夹在中间的雍昶难做,朕也白当媒人了。
  “……怪不得我不如她。”雍昶不知道朕在考虑什么,这会儿已经自怨自艾起来。
  朕回过神,故意叹了口气。“这么容易就认输?朕瞧着,你是永远比不上她了。”
  被朕这么轻飘飘地激将,雍昶真的跳了起来。“才不是!我只是……”他坚决否认到一半,后面的话就卡住了。好半天,他才憋红了脸发誓:“……我一定会胜过她的!”
  一看就是心虚,但朕大发慈悲地不戳穿他。“听起来不错。以后,朕会记得时不时考察你的拳法和功课。”
  “啊?还要考察功课?”雍昶瞬时大惊。但不过片刻,他又想到了另一方面:“陛下的意思是,以后昶儿可以经常见到陛下了?”
  朕点了点头。见他立马就喜形于色,朕忍不住提醒:“别高兴得太早,朕的考校可是很难的。”
  但这冷水一点也没浇灭雍昶的热情。“若是陛下能多带昶儿出门几次,又或者昶儿可以目睹陛下射箭——”他把胸脯一挺,大声道:“那昶儿宁愿被陛下考校!”
  瞧这打小算盘也不掩饰的样儿……朕失笑,没忍住捏了捏他的鼻尖。“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
  时历进入十一月,离冬至大朝就不过十余日了。地方官员和周边诸藩陆续进京,这可能也是朕正好撞上胡人表演泼寒胡戏的原因。百戏游乐之事,朕向来不提倡;如今亲眼看到,也不能不整顿。故而,礼部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但考虑到临近年底,朕便让鸿胪寺和京兆尹都帮衬一二,免得礼部忙不过来。
  诸事准备停当,朕就等着雍至的准话了。
  一病三月,换成别的亲王,朕铁定亲自上门看望。走个过场博个美名,撑死多说几句场面话多赐点东西,实在容易得很。但对雍蒙,朕只推脱事忙,让雍至代朕去他府上嘘寒问暖。本来,朕不愿意做的事,谁都没办法强迫朕做;况且,真去了说不定更糟——
  不管朕之前是不是急怒攻心以至于口无遮拦;朕好不容易叫雍蒙死心,又怎么能再给他错误的希望呢?
  但在雍至给朕带回准确消息之前,谢镜愚又轮到一次中书省值宿的机会。朕理所当然地召见了他,就说朕找人弹棋。
  弹棋和围棋都是一边黑一边白,但棋盘完全不同,玩法也大不一样。弹棋棋盘上圆下方,中间略微高起;开局则是置一枚黑子于正中,而后与白子展开攻守之势。较之围棋,虽弹棋黑白总共只有二十四枚棋子,对抗却愈发凸显。
  这次朕执黑,还刻意采取了偏门守法。棋子不多,单局时间一般不长;可下满一个时辰还是胶着之态,谢镜愚也品出了味道。“陛下今日手法实在不同往常。”
  “万般变化,不过一个拖字诀。”朕答道,“朕最近觉得此法相当好用,谢相以为如何?”
  谢镜愚正准备落子,闻言顿了一顿。思考片刻后,他猜出了朕在指代什么——天子纳采进度慢吞吞,说不是天子亲自授意都没人信。“如今看来尚可。”他话锋旋即一转,“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再者说了,如果只是拖延,最后并不能赢。”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朕没立即接口。“你先落子。”
  啪地一声,蓝田暖玉棋子落下的脆响于殿中轻轻回荡。
  朕随即跟了一子,而后抬眼看他,微微一笑。“现下谢相又以为如何?”
  原本黑子不成规律地散布在各个角落,看起来相当惫懒。然而加上这子,便成了合围之势——拖只是表象,或者说温水煮青蛙;直到最后阵成,才能看出瓮中捉鳖的真正意图。
  谢镜愚看了看,干脆地投子认输。“陛下布局巧妙,臣被陛下骗过去了。”
  但朕可没这么容易被打发。“若谢相认真,那朕想骗你还得多花至少三个时辰。”朕紧紧盯着他,“谢相心里显然有别的事。”
  谢镜愚一怔,随即失笑。“臣自己也才刚刚发现,陛下就发现了。”
  “何事连谢相自己都察觉不了?”朕问他,又往织锦软垫上靠了靠。
  “臣只是想,冬至将至,众臣入京,兴京城里可谓分外热闹。”谢镜愚说着就叹了口气,“可对臣而言,此去元日,正是一年里最难熬的时段。”
  朕从不知有人竟这么想。“有什么难熬的?”朕好奇地追问,同时不免有些狐疑,“撑死多走动几家、多招待几人,不是么?”
  “若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要臣自己说,相比走动招待什么的,臣更宁愿日日值宿外庭。”
  朕竟然从他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哀怨,不由颇为新奇。“朕以为,有成打的人时刻准备踏破谢府的门槛?”
  谢镜愚颔首承认。“那正是难熬之处,陛下。”
  瞧他犯愁地蹙着个眉,朕忍不住想笑,但最后还是憋住了。“要是诸臣知道你如此想,你肯定得背个不识好歹的名声——有宴不饮,偏生要做事,不是傻子才会干么?”
  见朕不以为然地打趣,谢镜愚又叹了口气。“陛下实有不知。”他解释道,“虽说臣不愁没人交游,但他们大都有所思也有所求。一个两个还好,十个八个乃至百个八十个,便是臣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过来啊!”
  他这么说,不由令朕又想起了上巳日的曲水桥,顿时深有体会。“这个朕真是爱莫能助了。”
  谢镜愚可能听出来了,颇有意见。“陛下这是打算看臣笑话么?”
  “绝对没有的事!”朕赶紧摆手,心道就算有也万万不能承认,“也不是所有人,对不对?至少党将军不几日就回京了。”
  听到党和的名字,谢镜愚面色稍稍好转。“是,臣也有所耳闻。而且臣还听闻,今年边疆安宁,诸位在外的将领都给陛下带了不少好物。”
  说到礼物什么的,能让朕打从心底里喜欢的真不多,甚至可谓极少。此时听他这么说,朕也没当回事。“那看来今年能过个好年了。”顿了顿,朕又补充:“瞧瞧明年回纥什么动静。他稍一动咱们就动;要是他们不动,就让张继自己和姜瀚宁磨银子去。”
  谢镜愚微微睁大眼睛。“张尚书要银子也是修大运河,陛下为何不帮他要?”
  “朕怕他银子来得太容易,花出去也跟着太轻易!”朕轻哼一声,“户部攒银子可不容易,每钱每分都要用在实处!况且,朕瞧着,张继很愿意和姜卿讨价还价,朕也不好影响他的乐趣。”
  如果说户部攒钱不容易是事实的话,后头就完全是朕在胡扯了。谢镜愚听得忍俊不禁,频频摇头:“臣现在才知道,张尚书太不容易。”
  这话说得,朕就不乐意了。“你站张继还站朕啊?”朕佯怒道。
  谢镜愚向来乖觉,立马见好就收。“当然是陛下。”而后他瞧了瞧桌边宫纱立灯,“怕是快要到子时……若是陛下不将歇,明日早朝就该困倦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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