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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番外 作者:司泽院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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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这个……乍一听令人惊讶,仔细想想却在情理之中。如果朕是雍蒙,怕也是很想认识一下后来居上的谢镜愚。“这话怎么说的?”朕也笑,“你堂堂一个魏王,谢凤阁难道敢把你关在门外不成?”
  “臣也未尝不如此想。”雍蒙轻声叹气,“然而谢相忙于政务,日日都不在府中,臣总不能在宫门外守着他吧?”
  朕素来是知道谢镜愚不爱交游的。结党营私本就是官员大忌,更何况他身份敏感;为求自保,他肯定得拿出个态度来——不请客、不赴宴,私交慎之又慎,便是他的态度。即便雍蒙递帖或者叫他上门拜见,他必然也要推脱。
  另外,虽然朕从没听说雍蒙有异心,但文人墨客从来都不是易与之辈;要么自恃才高八斗,要么唯我孤芳自赏。雍蒙在他们之中口碑极高,即便称不上长袖善舞,也至少是八面玲珑。如此一个人,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就来找朕诉苦,搞不好已经在谢镜愚那儿碰了好几个软钉子。
  朕必须得说,这招棋还是很妙的。谢镜愚不爱交游,本质还是怕朕起疑心;雍蒙便直接找到朕,说他想和谢镜愚谈点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理由甚是冠冕堂皇……
  “看来倒是朕给谢凤阁太多事情了,”朕笑着自责,“竟然只能让四哥在大朝会上见上谢凤阁一面。谢凤阁,”朕提了提声音,“到朕这儿来。”
  随行官员本就跟在朕身后,谢镜愚官阶高、站得近,应当已经听到一些了。“臣见过陛下和诸位殿下。”他上前两步,语气恭敬,与平常殊无二致。
  朕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下,末了对雍蒙说:“四哥,人朕已经给你带到了。其后如何,朕可管不着你们。”
  雍蒙也甚是乖觉。“若是臣才学有亏,谢相看不上眼,那自然都算臣的错。”
  这话说得可真是客气,朕总算明白雍蒙的好名声是怎么来的了——把自己摆得如此之低,礼贤下士都不足以形容吧?
  “魏王殿下乃天潢贵胄,加之才名远扬,只怕是臣高攀不起。”
  朕正暗自嘀咕着,就听到谢镜愚这么一句,差点没笑出来。一句客气话是客气,两句客气话也是客气,但两句差不多的客气话就像是互怼了。
  即便在场的都是人精,气氛也一时僵冷。朕好容易忍住笑,轻咳一声:“你们俩在这儿互相自谦,莫非是当朕和其他人都不在场?”
  雍至急忙附和,雍显和雍无咎立马跟着扯开话题,好歹缓解了尴尬。而后严同复请朕进城,这事儿便过去了。
  朕几个月不在宫城,便是紧急事务都及时送到了行馆,还是有不少日常折子堆积。接下来的半个月,朕起早贪黑,总算把积压的事情批完,大松口气。不用考虑匈奴、舒心等过年的感觉真好啊……
  朕忙的时候,负责拟诏的谢镜愚自然也得陪着忙。如今诸事告一段落,朕瞄着他一一检查新誊诏书墨迹干湿的细心模样,不由想起城门之事。“谢凤阁,朕有件事想问你。”
  谢镜愚闻言,在桌后端正了身体。“请陛下直言。”
  “便是魏王殿下。”自前朝康王之事后,朕对谢镜愚说话便不耐烦拐弯抹角,“朕这个四哥可谓风度翩翩、才貌双全,到底是哪儿不招你待见了?”
  大概没想到朕如此直接,谢镜愚愣住了一瞬。“魏王殿下确实是人中龙凤,臣怎么敢不待见?”
  朕对此嗤之以鼻。“没有?那朕倒是很想知道,一句话就把人噎住的功夫,你是什么时候学的?”
  “陛下……”谢镜愚仿佛很是无奈,“魏王乃是亲王,臣确实高攀不起。”
  这回朕真的想用白眼翻他了。魏王他高攀不起,朕他就不觉得高攀啦?“给朕说实话!”
  谢镜愚犹豫了一会儿。“臣只是……”他露出一副努力斟酌用词的表情,“魏王殿下风评太好。”
  朕闻言一愣。“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结交朋友的标准是风评不好。”
  谢镜愚一定听出了朕的挤兑,因为他更无奈了。“倒也不是。只是人无完人,魏王殿下却好似一个缺点也无,臣便有些忍不住想要敬而远之。”
  实话说,朕也有类似的感觉。雍蒙完美得像是仙人造物,令人感到不真实的同时,还伴随着一种像是脚下随时可能踏空的危险预感。不过,朕当然不会把朕还是莫须有的猜测说出口。“那怎么不见你对朕敬而远之呢?莫非谢凤阁发现了朕的某个不足?”
  朕承认朕在故意挑剔,然而谢镜愚只是怔了怔,神情蓦而柔软。“陛下……自是与他人不同。”
  那声“陛下”余味悠长。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称呼,愣是带出了不可错辨的情意。
  之前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朕一时间忘了呼吸,只能瞪着他看。
  谢镜愚可能错认了朕的反应,接着轻声解释:“情之一往,臣便顾不得其他了。”
  朕不知道朕这会儿是什么表情。但据谢镜愚垂下眼睫的反应来看,估计不是太符合他的期望。然而,这会儿满屋子都晾着诏书,难道叫朕踩着走到他身边?
  谢镜愚这坑爹家伙,说情话之前就不能先看看场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相:陛下请随便踩,臣愿意重写一百份!不,一千份!
 
第22章 
  为了弄清谢镜愚眼里朕到底是什么反应这个问题,第二日洗漱时,朕故意在铜镜前多坐了一会儿——
  答案当然是老样子。
  刚过弱冠不久的青年,俊眉修目,神情却淡漠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朕努力回想那种异样的脸热心跳感,然而一点儿用都没有。不管朕心里想什么,面上都无波无澜,甚至还显得愈发君心莫测……
  皇帝的表情管理这门课,朕可能早就修到了满分。以前朕是很自豪的,但现在,朕有那么一丁点绝望——
  无论换谁在谢镜愚那个位置,恐怕都被早早吓跑了吧?
  这让朕对谢镜愚为何喜欢朕更好奇了些,伴随增长的还有忧虑。就算朕是皇帝,恋爱也不是这么谈的呀?
  只是这事儿急不得。在朕能找到下个机会之前,因着冬至和元日的大朝会,各地官员纷纷进了京。大朝会本是全国高级公务员一年一度的述职和交流之机,但朕只在刚即位那年办过,今年就显得热闹异常。
  一时间,兴京的客栈和酒楼都人满为患。朕嘱咐御史台和金吾卫都警醒些,别让底下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同时进京的还有不少番邦使节;朕惦记着边疆疆土,便挨个儿见了一遍。
  匈奴已亡,其他几个小国各自战战兢兢,朕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于是朕心里很快有了数,让人接着安排各地节度使觐见。虽说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收兵权,但朕显然不会在真正动手之前漏出风声,只挑着寻常事情询问、而后再赐点小玩意儿就是了。
  剩下的事情,便是封王。雍显被封为宁王,雍无咎被封为怀王。两场典礼一起举办,还请了诸多官员观礼,声势排场都很浩大,堪称兴京近年之最。
  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一件——
  朕同意了雍显和雍无咎的正妃人选,只待来年开春正式迎娶。阿姊听说了这件事,又坐不住了。这不,朕前脚刚在冬至大朝会上宣布这件事,她后脚就进了宫。
  “陛下,您成日忙于军国大事,阿姊也是知道的。但即便再忙,有些事儿也是不能耽误的啊!”
  平心而论,她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朕是皇帝,明文规定可以有八十一御妻。即便朕不想太早立太子,往后宫里添几个女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朕依旧丝毫不觉得这提议有吸引力。下任天子还要快二十年才会出生,他的生母搞不好都还没出娘胎呢。再者说了,这个节骨眼上,朕往身侧添女子……
  谢镜愚知道了怎么想?
  十几二十年间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朕不知道下任天子的存在是不是意味着朕与谢镜愚之间注定不会走到最后;可朕至少能保证,眼下朕绝不会做故意伤他心的事。
  “阿姊,这事儿你就不要提了。”朕一想好就开口拒绝,“朕想干什么,朕心里有数。”
  阿姊立即瞪了朕一眼。“陛下心里想什么,做阿姊的还不知道?您便是在梦里,也想着要效仿皇祖父和父皇、做这天下的明君呢!”
  朕不由摸了摸鼻子。这话不能算错,毕竟朕不能说是梦告诉朕朕会成为这天下的明君。
  阿姊看朕不说话,又接着絮叨:“谁也不敢说陛下您这样不对。毕竟,有这样的志向,对天下百姓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可是,陛下啊,您哪里都好,就是太清心寡欲了。”
  朝中十一二月确实没什么活儿要干,朕看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消停的趋势,只能硬着头皮洗耳恭听。
  “您看您,从小姓子就沉静。我记得有一年寒食,宫人们在窗外斗鸡斗蟋蟀得起劲,您坐在窗边背论语,硬是能当做看不见也听不见。”
  朕忍不住插嘴:“斗鸡斗蟋蟀又没什么好玩的。”
  “我还没说完呢!”阿姊瞪了朕一眼,继续道:“还有一年母后诞辰,父皇为了讨母后欢心,特意叫了个民间最好的百戏班子助兴。他们进宫搭台那天,比您大的顺王、建王都跑去看热闹了,结果您呢?说自己身子困乏、懒得动弹,实际上却悄摸摸地在校场练箭!”
  “咱们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吗……”朕试图挣扎。要不是阿姊私底下和父皇一样尚武,朕的小动作应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才是。
  阿姊又瞪了朕一眼。“这会儿又没外人,怎么就不能提了?”她颇有点没好气,但仍旧没完:“宫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玩什么都是有的,然而我就没见陛下您曾对什么事情起玩心。不喜歌舞,不看杂技,角力和击球勉强看看,投壶稍好点,最喜欢的居然是围棋!您自己说说,您摸棋子时才几岁呀?别人都说是您姓子闷、不合群,但叫阿姊来看,叫韬光养晦才对!”
  这话可不能再说下去了。“朕那时有什么可韬光养晦的?”朕开始闭眼瞎扯,“朕就是不喜欢那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儿。”
  “行吧,就当陛下您说得对。”阿姊自然想不到朕确实是在韬光养晦,轻易转了话题,“可阿姊还要说句不中听的大实话——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想要女人的?”
  这话也不算错。毕竟阿姊曾在军营里待过,而那些兵士见到女人估计就和饿狼见到吃食一样眼放绿光,用“想要”来形容都算是轻的。
  可她就差把那句男人都受不了的激将挂嘴边了,朕当然得为自己辩解一下。“朕和天底下的男人能一样吗?他们娶夫人回去,往屋里一放就完事了;可朕呢?朕娶之前要考虑她们的家世外戚,娶之后要想着她们的敕封开销。别的都还好说,朕CAO心一些便是;可多年征战,户部就那么点钱,朕还指望着先用在刀刃上呢!”
  “……户部没钱?”阿姊顿时懵了。
  “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了。不如阿姊你去问问张尚书?朕看他恨不能把钱都掏出来修坝。”一提到张继,朕就有点无可奈何的没好气。
  “花钱的地方再多,也不能短了陛下您的开销啊?”阿姊一反应过来就说,“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怎么就不知道替陛下您考虑考虑呢?”
  朕一听,就知道阿姊已经被朕绕到觳中了。“这万里江山,大都是父皇打下的,功劳不可谓不高。可天下平定没几年,又和匈奴打了三年,一切都是百废待兴。既如此,朕怎么能把一己私欲摆在天下百姓之前?自当先做表率,臣民们才会心悦诚服。”
  阿姊一心尚武,对圣人之言毫无兴趣。故而论起大道理,她只能被朕说得一愣一愣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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