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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逐晚风+番外 作者:雨中岚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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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种田文 相爱相杀 怅然若失

  韩霄小小年纪,不为所动,肃穆淡定。雷奋知道清商馆这几十年来在宣武帝白雁声的庇护下,渐脱奴籍,洗尽尘滓,标榜风雅,跻身上流,正如日中天,不可轻易得罪。便道:“请问贵馆一代乐圣王骞可到了吗?”韩霄微怔过后,摇头道:“师兄犯下大错,早已被逐出馆去了。”
  “谢大词,王骞曲”,曾一度风靡江左。谢、王之事虽过去经年,但因涉皇家私密,故而甚少在民间流传,便连雷奋都还以为王骞在清商馆里。他此时又是遗憾又是庆幸,对韩霄便存了小觑之意,道:“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可否有幸听一听韩公子的仙乐?”
  韩霄伸手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琴囊,缓步上台,道:“吴声清婉,若长江广流,绵延徐逝,有国土之风;蜀声燥急,若急浪奔雷,亦一时之俊。雷公子为何不祭出《流水》啊?”
  他此言一出,雷门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雷奋不悦道:“今日不过以琴会友,韩公子为何将之变成门派之争?”台上的雷胤却不屑道:“世人粗鄙,岂知山高水深意。我若奏《流水》,韩公子以何曲来对啊?”
  韩霄走到他对面,抱琴而立,淡然道:“我自有曲来对,不劳烦心。”
  “好!”雷胤就往地上一坐,双手拂琴。琴声泠泠,恰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白细柳听了一会,觉得有点耳熟,就望向谢玉。谢玉点点头,低声道:“是我在御剑山庄弹过的《七十二滚拂大流水》。”
  蜀派代表曲目的《流水》在听觉上的特征是圆润,明净,清淡,和远。不知何时起,有人将原谱中的泛音部分做了删减,直接进入滚拂,并以此定下全曲的基调,称为《七十二滚拂大流水》。改过后的乐曲激荡不平,山中水势好似万箭齐发,浩浩汤汤,一泻千里。弹奏之人需极其熟练迅疾,才能发挥出全曲精髓。
  雷奋听他起手弹奏此曲,而不是寻常的《流水》,便知雷胤欲借此曲震慑压制对方,而韩霄能选择的也不过《秦王破阵曲》、《风雷引》等寥寥数曲,且难度系数都在《七十二滚拂大流水》之下,任他琴技再高超也难有胜算。
  白细柳听见乐音渐渐拔高,连忙从怀里掏出手绢,撕成两半,示意谢玉堵上耳朵。因曲声急促,在场武功低微的人都有胸闷气短之感,曲声终止之后,一些人甚至呕吐了起来。谢玉也有些心跳急促,好在白细柳在一旁以内力输入经脉,情绪平复地较快些。
  雷胤推琴敛手,斜眼看韩霄,自负道:“韩公子,承让了。”
  “此琴名海月清辉。”韩霄随地而坐,皮制琴囊应声四分五散,一把仲尼式古琴呈现在众人目光之下,琴长三尺六寸,宽六寸,厚二寸。“曲名《梅花三弄》,改自晋代笛子曲,作曲者王骞。”
  “殿下!”谢玉忍不住失声叫道。白细柳一把捂住她的嘴。好在众人注意力都在台上,便连雷奋也好奇地抬高了眉毛,迫不及待想听一听。初始和缓,冷香拂袖东风软,袅袅水魂吹不断。众人只觉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雷奋只听了这一段,脸色便全变了。
  谢玉在台下轻声道:“没想到韩公子年纪比我小,琴弹得这么好。”白细柳好奇问:“真的很棒吗?那他能赢过那个雷什么的人吗?”谢玉踌躇道:“我没听过,不知王骞把这曲子改成什么样了。但若一直是这样和缓,打成平手也未可知。”言下之意,韩霄虽底子不错,仍需要出奇才能制胜。
  三弄过后,忽然转入泛音部分。曲到高、潮,韩霄轮指、拨剌、滚拂、长琐等一气呵成,竟是十指如花,令人眼花缭乱。漫天大雪中,只有梅花吹不尽,傲雪凌霜,让人直想迎风長啸。
  一曲终了,琴音如梅香拂之不去。谢玉心惊目眩,道:“原来制胜点在这里,长琐十三声,连弹三十遍而不出错,世间绝无仅有!”
  秋风乍起,芦花好似雪片般纷纷扬扬。韩霄抱琴而起,仰头望着秋水长天,想到平生后悔之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他轻声道:师兄,我终于把《梅花三弄》弹给天下人听了。
  两曲若论格调,《流水》取法天道自然之劲,《梅花三弄》则于天道之中加入了人道,以逆境不屈而胜出。若论技巧,三弄更是奇崛苍涼,跌宕变化,当吟则吟,当猱则猱,收放自如。若论琴师个人风度气魄,韩霄今日以“双琐”指法成名,年龄远教雷胤幼小,往后的成就理所当然在雷胤之上。
  雷奋连叹数声。雷胤面色苍白往台下走去。小师妹雷蕾见师兄如此沮丧,便和另一位同门师兄跑到台边想要安慰他。雷胤走到台边,募地抢过两人腰间佩剑,又奔回场上,将其中一柄剑扔到韩霄脚下,喝道:“小子,把剑捡起来,我们比武见真招。”
  韩霄此前沉浸在完成师兄心愿的满足之中,没想到雷胤又走了回来,犹豫道:“雷公子,我看还是算了……”“不能算!”雷胤大喝一声,双目通红,封魔了一般,举剑朝他冲去。
  在场众人都是跌足长叫,连雷掌门都惊呼出声:“胤儿,不可!”
  韩霄一脚勾起地上长剑,但他一臂抱琴使不上劲,另一手横剑出去便被打飞。他脚下步法微动,迅速后退,向平台下倒去。快要落地之时,后腰被人轻轻一托,总算没有摔下地来。韩霄狼狈之后,偏头看扶他的人是白细柳,刚想叫“殿下”,白细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就吞声回去。
  雷胤仗剑而立,居高临下,骂道:“成狗!这岳州是我大蜀的地盘,还轮不上你们来指手画脚!若再不滚,就把你们当奸细抓起来送到官府里去!”
  雷奋见他如此胡作非为,风度尽失,两眼一黑,气得晕倒在地上。雷蕾大叫道:“师兄,快下来,师父晕过去了。”雷胤反而更来劲了,朝清商馆众人指指点点,在他的挑动之下,台下众人的面色眼神也都变了,有些人不怀好意地向清商馆围去。
  眼看变乱即生,忽然听见台下有人道:“你说谁是奸细?”两道青影飞上台去,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少年,其中一人搂着另一人的腰,两人一琴一剑,配合默契。
  白细柳带谢玉跃上台去,就放开她。雷胤一看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就冷笑道:“哪里来的野猴子,洞庭君山也是你们来的?”白细柳和谢玉相视一笑,一前一后道:“洛邑白细柳、江左谢玉,向花间派讨教!”
  轰隆隆。本来秋日天高云淡,此时忽然打了个闷雷。台下台上都是一时呆傻。韩霄悄悄吩咐清商馆众人拿出兵器,随时准备护送公主与谢玉离开。
  雷胤不可置信问道:“你说你叫什么?”白细柳笑了一笑,谢玉用手指堵住耳朵,只见她深吸一口气,运内力与肺腑,募然长啸出声,一啸之下,声震山谷:“大成白细柳在此!”
  啸声在岛上不断回响。雷奋此时也清醒过来,问明情况,道:“是北燕萧氏一门的狮子吼,一吼之下,六军辟易,不要轻举妄动!”他拨开众人,走到台下,跪地道:“未知武德长公主凤驾到此,有失远迎,请殿下恕老朽不周之罪。”他这么一跪,雷门中人,除了雷胤、雷蕾以外也都跟着跪下去了。雷胤在台上阴险地打量着两人。雷蕾咬唇跺脚,心有不甘。
  白细柳对雷奋和颜悦色道:“雷掌门请起。是细柳来得匆忙。今日以琴会友,比武论高下,我也不过是以一个寻常人的身份而来。雷公子方才与韩公子比试,似乎并不服气。”
  “没错!”雷胤挺身而出,道:“今日就是要比试个高下。调琴弄瑟,磨磨唧唧,太不痛快!”他看白、谢二人只身前来,清商馆又不过几十人在场,料想若能把武德公主拿在手里,只怕对朝廷而言是大功一件。
  白细柳在台上踱步,笑道:“不错,调琴弄瑟,磨磨唧唧,太不痛快,打打杀杀,刀光剑影,又不够风雅。不如这样,你我两方,各出两人,一人比剑,一人比琴。不论琴剑,但有一人输了,便算那一方输了,可好?”
  她这提议也算是够奇葩的了。雷胤心想总算是能开打了,非打得你们屁滚尿流不可。张口要答“好”,忽听台下雷奋怒道:“你要还不下台来,就不是我雷门的人!”雷胤转而望向师父,瞬间落下泪来:“您就是要赶我出师门,我也不能心服!今日便是以个人身份也要与他们一决胜负。”雷奋气得胡子乱颤。雷蕾在旁撒娇道:“爹爹,让师兄试一试嘛,何况我们未必输!”她见谢玉羸弱不堪,白细柳又为女子,金枝玉叶未必能有多大本事,便心中暗暗盘算。
  白细柳解下腰间的凤鸣剑,道:“谁来与我比剑?”雷胤挺剑道:“我。”他此言一出,台下哄笑:“大丈夫不和女子斗狠!”雷蕾急得大叫:“不公平,我们这边只有我是女的。”白细柳便望她笑道:“那你上来和玉娘比琴。”雷蕾正等她这一句,飞身上了平台。雷奋在台下骂道:“反了,反了!”
  白细柳拿剑在手比划,轻描淡写道:“雷公子,你不用把我当女子看。咱们点到为止就是了。”雷胤心道,正好,死丫头,看我不打得你鬼哭狼嚎求饶不可。
  此时谢玉也已将琴放好。雷蕾抬头张望,奇道:“你那也是雷琴吗?”谢玉抬头望白细柳,道:“不错,是殿下为我量身定制的。”她自登台之时,眼光便不离白细柳左右,悦慕之情灼然可见。雷蕾虽觉奇怪,但大战在即也无暇多想,只问道:“我这琴名绿猗,你的呢?”谢玉手指在琴弦上轻抚,漫声道:“还没想好。此战过后便能有名字了吧。”
  雷胤挽了个剑花,道:“得罪了。”白细柳咧嘴笑道:“正是我要说的话。”
  后世曾有人作诗纪念此战:丹山凤泣钩帘听,沧海龙吟对酒闻。此战不但奠定了中原武林百十年的大格局,也令凤鸣剑、龙吟琴的名号响彻天下。
  琴声尚未歇止,雷胤便已断剑倒地,而此时脚下土地忽然震动,远处更有轰隆隆的雷鸣声。有人指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惊叫道:“快看,快看,那是什么?”众人一窝蜂涌到山顶,只见洞庭湖入江口的方向有一条白线,正在缓慢移动。不一会儿,那白线便清晰可见,竟然是一道滚滚潮水,白浪滔天。有人失声道:“骗人,我眼瞎了吧,这是洞庭湖,不是大江大海啊!”潮水越近,声响越大,千军万马,卷起千堆雪。湖水从天而降,将众人都淋了个透湿,地上还多了许多活蹦乱跳的鱼虾!
  山顶群氓个个呆若木鸡。此时湖底更传来奇怪的轰鸣声。湖面上不断有巨大水柱冒出,水柱消失的地方湖面则形成漩涡。有人双腿发抖,抱头跪地猛磕道:“是龙王,龙王显灵了!”一大半人都呼啦啦跪了下来。剩下的人则在数水柱,一个两个……先后有九个大水柱在湖面上腾空出现,正对应着“九五之尊”!
  幸好今日洞庭湖封湖,没有打渔的船只。靠近君山的都是空船,有一些被卷入漩涡,但也没有人员损伤。
  湖面渐渐平静,有人回头去望琴台,白细柳和清商馆诸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琴台之下,“如来”、“雷音”两面旗帜都已倒地,被湖水打湿。雷奋面无血色,喃喃自语道:“酒阑歌罢,至今鼍怒龙吟。琴名沧海龙吟。”
  岳阳楼下的湖岸边,一只插着酒旗的小船靠岸了。船夫下桩系好缆绳,朝柳树下等待的中年美妇笑道:“白雁声生了个好丫头,给他挣脸了!”
  那美妇接过他手里的鱼篓,挽着他的臂弯,老夫少妻,一路赢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船夫见妇人嘴角边挂着一丝笑意,便奇道:“竹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董竹君到底忍不住笑出声来:“西方有一物名为火霹雳,可以在水下施放,专门破坏水上行驶的船只,又名水雷。这位公主与水军将领约好了今日操演水雷,试放九个。所以湖水陡然间壁立千仞,一片澎湃之声,便如风卷松涛。这本是军事机密,但又难掩人耳目,她便专挑今日洞庭君山琴会之时来放。既试练了新武器,又扬了自己的声威,装神弄鬼,一举多得。”
  船夫恍然大悟,仰天长笑了起来。两人一路扶携,往岸边一个酒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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