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琮珠 作者:沧溟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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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彼岸那双冷漠的眸微微一动,稍稍有了些暖意,略微沉思了一下,彼岸垂眸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凤晟音迎上了彼岸探究的目光,慌忙点头。
眸色一松,彼岸微一抬手,那血红色藤蔓倏的一下点了那两个男人的穴位,自他们身上急速抽回,化作十条回掠鞭稠,逐渐细化,回收到彼岸指尖。
只听得嘭的一声,两个陷入昏迷的男子皆从半空中坠落,重重摔在地面青石上。
彼岸居高临下,宛若俊美谪仙,俯视着身前跪着的凤晟音,冷声道:“你可有喜欢他们?”
脑海中倏地突显第一次见顾璋川,眼中一丝犹豫,凤晟音小声道:“我...”
彼岸眸中滑过一道凌厉,冷哼一声,甩手扇向凤晟音,只听得“啪”的一个声音,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溟濛,我警告你,在你心底只能喜欢一个人,不论他要不要你,爱不爱你,你都要爱他生生世世。”一字一句,如冰刀剔骨般生寒。
这一耳光打的极重极狠,仿佛恨其不争,怒其不成,凤晟音承受不住,栽倒在一边,左脸顿时红肿起来,那压在心底的委屈腾地一下随着方才的担忧顺着泪水流了出来。
彼岸冷眼瞧着,寒声道:“我实话告诉你,若是找不到红琮,你身边的人都要死!”
“为什么?”凤晟音凄然抬眸,泪流满面。
彼岸唇边挑起一丝孤傲的笑,“因为我想让他们死。”
“彼岸——”凤晟音心中一痛,泣不成声。
依旧是那张冷漠到冰寒的俊美侧颜,依旧是那双魅惑黑瞳,可凤晟音却不知为何觉得那般心疼,仿佛彼岸是她心底最牵绊的柔软,“好,我答应你,去找红琮,我一定会找到,也一定会陪在王的身边,只是,找到红琮又该如何。”
“红琮会带你去溟间,”目光飘远,彼岸抬眸静静望着夜色苍穹、月光如华,“千年前,红琮失落在阳间,我曾找了几百年,不论极北冰川、大漠深海,都没有丝毫发现,可我无法时常游历于溟间之外,于是,我放出溟兽,想来那畜生倒也有些灵性,或许会有点头绪。”
月华如练,凤晟音抬眸仰望,月下的彼岸红衣飘飞,暗香拂面,哑声道:“为什么是我?”
彼岸垂下眼眸,淡淡看了她片刻,“红琮是龙浠留下的,你拥有她部分残魂,自与红琮有缘,也许,也只有你能找到。”
有那么一刻,凤晟音很想问问彼岸,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千辛万苦将自己带来,不惜浪费掉自己的精魄,到底是,为了什么!可看着彼岸坚定冷静的眼神,凤晟音突然觉得,问不问已经不重要了,彼岸心中的信念早已将她深深折服,尽管,她不知他的信念是什么,但就这份执着,她也愿意去相信他。
“彼岸,王说,他恨我。”心下思量,凤晟音决定还是先从溟王入手,毕竟,彼岸不会害她,溟王,她可说不准。
眸中忽的一黯,彼岸静垂着眼眸,恨,是因为还爱着,恨了千年,亦是爱了千年,而自己呢?
唇间苦笑,彼岸回眸道:“你的前世生于千年前,王爱着你,却因为你被天庭惩罚,罚千年之内不得踏出溟间,他想来见你,却不能。”
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凤晟音道:“那我为何不去见他。”
彼岸一声冷笑:“因为你没有找到红琮,没法去溟间寻他,转世之后的你又将前生之事忘却。”
“可王分明来到阳间两次了?”
“因为我带你来此世的那天是我循着你的残魂找了到你,也是王罚刑被解的第一天。”
凤晟音点点头:“也就是说,我找了一千年,他等了我一千年。”
彼岸柔柔一笑:“是。所以,你要爱他,用尽你所有的疼惜和爱恋,那是千年之情,莫要负了他。”
心头莫名一痛,恍若那晚王对自己的剜心之举,凤晟音目光沉着,语气诚恳,轻声道:“我会的。”
彼岸眸中深深,如浩瀚星空,藏了无穷心事,纳了万千情绪,幽幽垂眸,静看凤晟音,漫漫青丝自颈畔飘散,沉默了极短的刹那,彼岸媚眼如丝,流转如光,斜飞如鬓,哧的一笑:“痴儿,说话可要算数的哦。”
凤晟音庄严跪坐,“我对天起誓,找到红琮珠,我会跟王在一起。”
“好。”彼岸自那青石上轻点赤足,红衣如花瓣绽放飘洒,裙底飞旋涌动,“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了。”言毕,凌空一个回旋,曼妙的身姿翩然起舞,于那石面之上不停旋转,越旋越快,身形也渐渐模糊,那盈光般散碎的星辰再次出现在眼前,浮光幽凉,淡影清薄,渐渐消失,四周那隔绝水帘也凭空消散,化为枝叶上晶莹的夜露,缓缓飘回密林深处。
凤晟音急忙起身,回跑几步,跪在凤陌南和顾璋川二人之间,手间用力,不停的晃着他们的身子,声音焦急的喊道:“凤陌南,醒醒,顾璋川,快醒醒,凤陌南,快醒醒啊。”
“唔。”凤陌南眉头先是一皱,抬手抚上丝丝疼痛的脖颈,而后睁开眼睛,微敛目力,望向凤晟音。
与此同时,顾璋川也清醒过来,起身便是一阵重咳,经脉震动,痒痛不已,难受至极,费力自袖口处拿出药丸,塞入口中,屏气合眸。
凤晟音细细看了看两人的伤口,问道:“你们有没有事?”
话音刚落,一个温暖的手心贴于左脸,轻抚着红肿的侧颜,凤晟音抬眸便落进了一双深邃眼眸,眸底带着心疼,沉沉锁住她的眸心。
自昨晚从雾十口中得知那超乎世间寻常的玄妙神力之后,凤陌南便深知她定是身负重任来到阳间,依照她那倔强的性子,上次的受伤怕也是为了保护身边无辜的人不受牵连,一如方才。“这一巴掌,是不是为了我...”本想只说我字,凤陌南淡淡瞥了一眼身侧的顾璋川,改声道:“我们。”
顾璋川缓缓睁开眼睛,便望见了让他心生酸楚的一幕。他们,不是兄妹,顾璋川心底异常清楚,却在此刻宁愿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们彼此的关心只限于兄妹。
凤晟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轻咬着唇,眸间暗沉,说道:“什么都不要问,若再碰到彼岸,记得一定要离我远些。”
凤陌南看着她,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我会吗?”
眸中划过一道伤痛,凤晟音凄凉幽然的望着他:“凤陌南,我只是一个过客,不想这个世界上的人因为我而受伤、死亡,你也是,所以,请你答应过我。”
这一次,凤陌南不像往常那般不带迟疑的回答,而是凝视她肃然的眼眸,略微深思后,点头道了一声:“好。”
而这一声好,犹如承诺一般,同样在顾璋川的心底沉沉落下,眼眸轻动,默默看向她,远离是吗,自己定当如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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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间,缚魂泉池里,彼岸正闭目养神,面前上百只溟兽有组织有纪律的排排站,偶有几只在队伍前头吱吱叫唤着,如同报幕者一般,其身后跳出十来只,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忽然后蹄用力一蹬,来了个前滚翻腾三百六十度跳跃,随后只手倒立,这十几只溟兽动作整齐划一,流畅完美,最关键的是它们通体油黑,从高处望去竟像是一个整体,让人分不出有差。溟兽们做的卖力而优美,只可惜泉池中那个始作俑者此刻正在小憩,没能欣赏到这精彩的一幕。
以前这个时候彼岸是会兴高采烈的观看,有时心情大好还会自行编排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一旦溟兽因动作失败而丑态百出时恰是彼岸最开心的时候。只是此刻,彼岸很累。每次往返阳溟两间都会大大折损他的精魂,原本他不想让溟王再为自己私自去阳间的事情生气,然而上次看到溟王黯然孤寂的背影,他便再次坚定自己的信念,哪怕灰飞烟灭,哪怕永不得生也要让溟濛找到红琮,来到溟间。
阿株无声出现在泉池一边,静静垂眸,深望着莹白池中半倚青岩的彼岸,池水自他腰际处轻缓浮动,将他白皙的肌肤衬得更加嫩滑,一头墨色长发柔顺的静垂颈肩两侧,纤黑秀长的睫毛于那秀媚的眉下深深划出一道弧痕,唇色红樱,润泽而光亮,他如同初生的婴孩一般,这么安然的睡着。
阿株实在不忍叫醒彼岸,便一挥手遣散了那群正欲叠罗汉的溟兽,只一人自一旁轻站,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溟兽脚步轻盈,井然有序的缓缓后退,不消片刻便消失在这充满危险的地方。
明明溟王有令宣彼岸入殿议事,明明知道事不宜迟,需叫彼岸即刻赶往溟殿,明明知道溟王会怪罪,甚至动怒牵连自身,这一切,明明都知道,却奈何不得心头的那份不舍。
溟兽一退下,泉池便悄然安静下来,彼岸眉间一皱,慢慢睁开眼向四周淡淡瞥去,看了一眼静立的阿株和早已不见溟兽的干净泉池边,彼岸嘴角一牵,嗔怒道:“又是你把它们散了,你就不怕我真让你去跳溟河?”
阿株没去管彼岸的恼意,只轻声道:“溟王找你。”
眸间一惊,彼岸疑声道:“你告诉他我去阳间了?”
“没有。”
原本深红几欲成黑色的眸子因动用了花魂精魄而略有浅淡,媚眼一垂,彼岸心下思量,喃喃道:“这个点,他不是该去幽溟间四下巡视的吗?怎么会找我?”
忽一抬眸,一双妖惑猩红的眼眸瞬时凝视阿株,“殿里还有谁?”
阿株轻轻摇头:“溟王只传令让你过去。”
手一抬,彼岸拿起红色绸衣,起身踏出泉池,两手随意的将衣领一抖,随后将其凌空翻转,两臂一动,自衣间穿梭而入,素手一个飘然从袖口而出,玉指轻挑,将腰间那条蔓红色锦绳系了一个活扣。
阿株不敢直视彼岸,只低头静候,彼岸淡看了一眼阿株后,悠然离去。待他走到溟殿,未等通传便径自将门推开,娇笑了一声,喊道:“王。”
大殿里的气氛凝重而肃穆,漫天的蝉翼纱帐随着这迫人的气势在承天石柱间轻轻漾动,溟王高高在上,一双阴寒犀利的冷眸自彼岸身上一掠便定格在他那猩红的眸心。
唇间若有似无的一紧,溟王眼眸一细,一股寒意陡然升腾,自他周身无声漫延,将那原本沉重的气氛又添浓重寒意。
彼岸斜眸瞥了一眼跪了半响的幽溟地司,媚惑一笑道:“王,你找我。”
幽溟地司面对冷面溟王本就骇然,再加上一个任性胡闹的彼岸更是骇得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拼命将头深埋于两膝之间,手心冷汗直冒。
从彼岸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溟王的眼神便不曾离开半分,深而紧,幽而冰。
彼岸和溟王相爱了几百年了,只一个眼神便知道他气恼什么,可话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彼岸唇间微微一翘,目视于他道:“王,彼岸知错了。”
“跪下!”
这一沉声怒喝让殿外的阿株心下一惊,眉头深皱,不知彼岸这次又犯了什么错,让溟王如此震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怒发冲冠
彼岸顺从的跪下,低头敛眸,一声不吭,冰凉的寒石地面透过薄薄的绸衣紧贴在膝盖骨处,硌的生疼,他却不敢喊疼,因为他知道,这次溟王真的是动怒了。
“地司,将方才跟我说的,重新说一遍与他听!”
幽溟地司猛地一个寒颤,打的清晰入目,抬眸惊恐的看着溟王,急声道:“王,这——”
“说!”
“是。”被那难以抑制的怒气刺中,幽溟地司抬起微抖的手擦了擦额前的汗,说道:“为防彼岸再次篡改生死卷,幽溟阴司按照王的旨意,将每隔百年一查的生死卷改为每隔五十年,案上所呈为近五十年的核查结果,仍有几人被篡改,标注朱砂的是已被篡改的,请王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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