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琮珠 作者:沧溟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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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压力顿消让凤陌南心情大好,但雾十的死又令他恼怒,他冲凤晟音亲切的笑了笑,侧眸看向楼荆,冷冷道:“杀我雾十,你好大的胆子!”
楼荆说的对,他根本就没有杀雾十的理由,但凤陌南不这么想,既然雾十已死,那就让他的死更有价值吧,嫁祸这个词,用在此刻,真是美妙。
局面天翻地覆的倒转让楼荆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吐出一句:“这么浅显的栽赃,凤少竟没有看出来?”
不是没有看出,是凤陌南根本就不想去看,他倒是宁愿楼荆杀了雾十,那他便有了更合理的连根铲除天楼帮的理由,因此,是不是楼荆杀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凤陌南究竟想让谁死。
冷冷一笑:“楼荆,一命抵一命的道理,你该不会不懂吧,有人亲眼所见你的手下杀了雾十,你还想狡辩吗!”
“凤陌南!你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明白了,你是想借刀杀人!”
凤陌南冷厉注视着他,面若寒霜:“杀你何须借刀!雾十之死,若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天楼帮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在场的所有黑衣人刀身一震,刀锋厉指凤陌南,楼荆扫了一眼凤晟音,沉声道:“凤少可要三思,这交易还未达成,过河拆桥也得先过了河,河还没过就将桥毁掉可不是明智之举。”
凤陌南狂然一笑:“你以为,没有你们天楼帮,我凤陌南就寸步难行了吗!我告诉你!想要为我铺桥,也得先看我的心情,若我高兴,便赏你口饭吃,若我不高兴,就算十个天楼帮,我也弃如敝履,毁之不屑!”
街心一旁,一家酒楼楼顶之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凤少这话说得未免太过狂妄了吧。”
众人回眸而视,只见两个黑沉沉的身影伫立在幽深的楼顶,一人黑色披风包住全身,黑纱覆于其面,将半个面容深藏,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神秘至极。另一个男子,居他身后,亦是一身黑色,正冷然盯着凤陌南。
凤陌南抬眸望去,淡淡道:“楼炽,好久不见。”
“凤少不愧为凤少,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令人颇觉惊讶,众人皆知西川是凤家的,可,出了西川,凤少还是收敛些的好,免得日后腹背受敌,自身难保。”
“哈哈哈。”凤陌南眸中极快的掠过一丝霸气,他两手缓缓负于身后,仰起头,含笑扫视过去,“谢谢楼兄的提醒,不过,我凤某自打出生就是这般轻狂,骨子里的东西,怕是,一生都改不了了。”眼波一转,他淡看楼炽身前那人,笑道:“莫非,这就是天楼帮赫赫有名的帮主楼信彦?”
那人沉静的站在那里,无声无息,也不答话,仿佛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唯有夜风拂过,衣袂翻飞时的飘然,才能让人在漆黑的夜里看到模糊的轮廓,可凤晟音却透过他幽黑的面纱感觉到一种眼神落于她身上,那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哀伤和痛楚,仿佛欲言又止,仿佛,依依不舍。
见他不语,凤陌南抱歉一笑:“唉呀,凤某真是失礼,竟然将楼帮主不能言语的事情给忘记了,还望楼帮主海涵。”
楼炽面色沉冷,眸光中渐渐浮现一道怒意,“凤少,说话做事,要三思而行。否则,别怪我们天楼帮不客气!”
也不与他们客套,凤陌南眼角一瞥,不耐烦的说道:“好啊,有什么招数手段,尽管使出来,凤某来着不拒,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雾十的命,你们天楼帮要给我西川一个交代!”
楼炽心头一怒,刚要发作,就被楼信彦制止住了,循着他的目光,楼炽垂眸看到了他手中的一封信。使了一个眼色给楼炽,将信交予他,楼信彦便二话不说,一扬披风,自楼顶之上飞身而下,消失在楼阁后面暗沉的黑夜里。
楼炽挥出二指,信夹其间,微一运气,那信如寒厉的冷箭,锋凌射出,直刺凤陌南。
“凤少,雾十之事与我们无关,这个交代不需要我们来给你!”
凤陌南手间微动,接住那封信,声音冷厉:“那西川与天楼帮的梁子自此结下!”
楼炽冷冷道:“看来,这次的生意,凤少是不想做了!”
凤陌南霎时回眸,一双精光明透的眸子瞬间划过一道狠厉,做!当然要做!只是现下的局势让他如何去做!原本一直效命于他的天楼帮突然就将自己在淮城的消息卖给了顾璋川,只差一步!凤陌南心头一阵阴寒剔骨,只差一步自己就落进少典精心部署的局中,而这一切的成功,天楼帮‘功不可没’!这等情形,让他如何能再同天楼帮交易!
昨日的天楼帮,非敌非友,今日的天楼帮,非友是敌!
凤陌南冷哼一声:“是又怎样!我说过,我心情不好,就算十个天楼帮,我也弃如敝履,毁之不屑!”
楼荆眼波无声的左右扫过,眼见到手的钱财连个响都没听见就消失了,心下不甘,呵呵一笑:“凤少,此事好商量,莫要伤了和气,雾十之事......”
“楼荆!”楼炽喝住他:“收起你的唯利是图、见钱眼开!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你首先是天楼帮的副帮主!你触犯天楼帮帮规,还不自行随我去向帮主请罪,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挨了性子直爽的楼炽的骂,楼荆在心底咒骂了他一通,却敢怒不敢言,毕竟,楼炽比他更得楼信彦的宠信,权利亦比他大了几分,抬眸扫了他一眼,楼荆压下胸中怒火,回头冲那数十个黑衣人吼道:“退!”
那数十个黑衣人井然有序的撤退,悄无声息,楼炽面色冷静,无波无澜,“凤少,天楼帮与凤少此次交易作罢,就此告辞!”言毕,一个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楼荆看着凤陌南,说道:“今日之事,凤少的从容不迫让在下很是敬佩,楼某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凤陌南漠然道:“讲。”
“若这位姑娘未曾入城,不知,凤少可有金蝉脱壳之计?”
凤陌南淡淡回眸,看着他,忽而一笑道:“奉劝你一句,知道的越多,越活不长,不过,若你想死,我成全你。”
话音一落,凤陌南唇边笑意加深,原本清冷的眸光中霍然浮现氤氤氲氲如同流光掠影一般的薄雾,幽幽惑惑,闪闪烁烁,似有盈光于那黑曜石般的眸心点点绽放,他锁定楼荆的眼睛,紧紧的,深深的,牢不可破。
心念一动,暗道一声糟糕,却在瞬间失了心神,脑中一片茫然,楼荆呆呆的回视着凤陌南,眼中空洞无物,痴痴傻傻,恍若一张失了魂魄的人皮,只余那残骨腐肉支撑着暂未倒下。
唇间轻启,凤陌南幽然说道:“腹间疼痛,拿刀挖出来看看,可有痼疾?”
楼荆机械的自袖中取出匕首,茫然的、狠劲的刺向腹中,在凤陌南的惑语下,用力向右边一划,血液登时喷溅,脏腑倾泻而出,挂在腹间,血腥之气直冲鼻喉,让人作呕。
凤陌南恍若被惊着一般,他声音极慢,极轻,冲着楼荆低低说道:“哎呀,不好了,你果然中了毒,有个深绿色的囊包在你身体里,若不割掉,你会死的。”
仿佛不知疼痛,楼荆面无表情的垂眸低头,拿起自己的胆囊,右手执刀,狠狠划下......
凤陌南嘴角蕴着一丝笑意,神情满是嘲弄和不屑,他淡淡道:“你可以睡了。”
刹那间,楼荆眼睛一合,身子似是没有了倚靠,沉沉向后倒去,只听得嘭的一声,他重重摔在地上。
凤陌南冷冷一笑,不再理会这个让他厌恶的躯壳,手一挥,吩咐燕九牵马退下,而后转出一道柔和笑意,冲凤晟音走了过去。
那个黑影从消失的那刻起就沉甸甸的压在凤晟音心底,哀伤,那么浓烈,几欲让人恸哭不已,她自问从未见过他,也是第一次从凤陌南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楼信彦,可为何他身上会有那种如残雪殆尽般的凄然,会让自己心痛。
下巴被人霸道的抬起,逼迫对上一双柔光漫漫的眼眸,思绪陡然间被打乱,消散如清晨第一缕浮光在薄雾上洒下轻淡的碎金,沉雾退,万物晰。
“想了那么久,在想什么?”
依旧是温柔轻语,缓缓暖入心间,温了一身的疲惫、悲痛、寒凉。可她早已清醒的认识了他,认识了这个响彻乾国、名动天下的西川凤少。凤晟音情绪有些低落,若是自己不是溟濛,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掌控生死轮回的关键,他会如何待自己?她垂眸看向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楼荆,难道,如他和水凝一般?
“嗯?怎么了?”凤陌南目视于她,温柔相询,待顺着她目光看到楼荆时,他宠溺一笑,温润道:“吓着你了?是我不好,疏忽了你的心情。”说罢,他牵着她的手,向街心两边的暗巷走去。
“晚上可有吃东西?饿不饿?累不累?从京城赶到淮城,路途可不轻松,我本打算事情了结后去京城寻你,却没想到你只在京城待了两天就离开了,能告诉我离开的理由吗,是顾璋川待你不好,还是京都住的不习惯,比起西川,京都确实寒冷了些,要不,还是跟我回西川吧,那里气候湿润,四季如春......”
听着他如数家常般的低低温语,走在清寒阴冷的小巷里,任由他温暖的手拉着自己,这一刻,凤晟音只觉得天地之间不过是一男一女两方天地,男人们为了帝王之位玩弄权术谋略,征战天下,这是他们骨子里存在的侵略和争夺,是自己不该介入和干涉的。她茫然的跟着凤陌南的脚步,可女人呢,女人又为了什么,感情吗?一如她一般,来到这个世界只因彼岸要她偿还那份欠了千年的感情。
可,自己真的欠过吗,她不是没有质疑过,却每每在质疑的刹那间,想起彼岸那双嗜血红眸,坚定而□□!不容自己动摇分毫。是他为自己下了蛊,还是心甘情愿就想随了他的心愿,究竟各占几分,自己也说不清了。
脚步机械的停住,她听到凤陌南在一旁说道:“到了,今晚借宿这里,明早出发,回西川。”
她不语,只淡淡抬眸,看了看那古朴而安静的院子,便无情无绪的踏了进去。
院子很大,可容纳三十余人,凤陌南引她穿过几个弄堂,来到后院,早有侍女准备好热水,供她清洗沐浴,他略微交代几句,便含笑离开了。
不知道如何褪下的衣服,亦不清楚发间的清香从何而来,只余混沌的思维硬*挺着疲惫的身体强撑一份坚持,不想管了,也不愿再想,哪怕下一刻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她也甘愿,若是死后醒来看到和煦的阳光和钉在墙上的书架,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罢了,生死由命,宿命在天,命来了就是躲也躲不掉。可是,究竟自己的宿命,又是谁在谱写呢,浑浑噩噩的一番思绪,凤晟音就那么沉沉的睡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一觉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阿沧开始策划这一章时还木有上映《让子弹飞》这部电影,所以这个桥段不系阿沧抄袭,只能说写得太慢,快两年了还木有写完预想中的上半卷。
☆、第三十三章 天楼帮主(上)
当阳光透过浅月色的纱窗在她秀白的脸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时,凤晟音悠悠的醒了过来,眯了眯眼,想要避开那暖意融融的光线,却在抬眸间暮然发现坐在窗棂下淡笑看她的凤陌南。
“醒了?饿不饿?”他关切的问道。
看来昨夜的美好幻想终是如阳光下七彩绚烂水泡,在几欲升空的刹那间破灭。这里还是乾国,她还是溟濛,注定要背负那千年前欠下的感情,逃不掉,也弃不了。凤晟音秀眉一皱,哑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
凤晟音点点头,不再答话。
凤陌南静静的看着她,似是想了想,轻声问道:“晟音,我总觉得你与往常有些不同,发生了什么事吗?”
凤晟音霎时抬眸,紧盯着他,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任何人的死活于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仿佛流水顺流,叶枯而落,万物使然。
“雾十死了,你难道一点也不伤心吗!”
原来如此,凤陌南点点头道:“伤心,如何能不伤心,只是,去者已矣,生者当要自勉、自强,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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