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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琮珠 作者:沧溟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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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璋川失笑道:“少典啊少典,他......唉。罢了罢了,我也不与他争,随了他就是了。”
  崔峤心下一喜,随即单膝跪地:“我代众部将谢过七少!”
  顾璋川淡淡一笑,转身走向吴煊的营帐。
  崔峤缓缓起身,目视着顾璋川离去的背影,步履沉稳依旧,撑起整个乾国的脊梁□□无比,仿佛同西川的那一仗如马踏北疆一般畅行无阻,势在必得,崔峤抬头看向朗日晴空心头说不出的畅快,这一役,不仅是他等了很久,顾璋川、少典,乃至整个乾国都已等的太久,太久了,终于要一决胜负了,西川一旦攻破,马不停蹄挥军攻打莽国,从此,天下太平,山河宁静,万里归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征兵南下
 
  乾国二百九十年三月末,乾国国君颁旨:
  “朕以韶年,成嗣天下,奉天之喻,以孝治国,今国富民安,百姓文德皆孝父尊兄,而朕竟不知西川尚有异姓皇兄凤氏,遥想北疆兵戎,血骨万枯,虽征师百战,扩国疆千里,然手足流离,朕忧之成疾,自罪痛遣,当深追先帝遗诏。凤家世代忠烈,驻守重镇西川,功高虽封爵不能明之,劳苦虽拜相不能表之,朕孤居于京,寂寂朝堂,星落秋风,思亲念兄,涕泣不停,念此伤情,朕以百万旌旗,帝之仪仗,恭迎皇兄入京,朕替皇兄固守边疆,唯惜兄弟之情,同皇兄谋一统江山,享盛世天下。”
  旨意一出,举国上下,黎民百姓皆知乾国国君用帝之仪仗,恭请西川凤家那个闲逸俊朗、潇洒风流的凤少入京,以解国君兄弟思念之情,所谓孝呈天下,自获民心,一时间心里有数的没数的皆纷纷赞叹,褒扬国君孝心感动天地,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皇上能不念旧痛,大大方方的邀请西川凤少踏入皇城,心有容,气有度,一时间民众感慨万千。
  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想,站得高的人才能看得远,朝堂之上,殿陛之间,秉政大臣们的心中可是明朗的很,皇太后这一旨意,以孝为名,以情动军,明里协助凤家掌管西川,暗则偷天换日将凤陌南囚困在金殿之下,指掌之间,如此一来,西川对乾国,再无威胁!然而,臣子们虽明澈于心却未有一人敢直言告白于天下,此中缘由,不言而喻。
  顾家欣欣然见此情形,只要西川一平,乾国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霸主,多少年来,西川都像是一根脊骨鱼刺,生生扼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如今,扬眉吐气的日子指日可待,怎能不让人心生欢喜,只是顾璋川的病情让这场烽火变得揪心,即便顾家用婚嫁的方式绑住了章家,可权利之事岂是嫁几个闺女就能解决的了的,一旦顾璋川有个闪失,顾章两家便会面临尴尬窘况,那牵扯两家血缘的唯一血脉就像撕裂开来的蜜枣,丝丝牵绊,晶莹细软,耐不得微风轻袭,稍有不慎就是个分崩离析的局。
  顾家担心,章家同样忧心,顾家即便没有了顾璋川,可是上有皇太后撑腰,下有兵权在手,如此强硬势头,章家如何能攀比,纵然同顾璋川的几个姐姐联姻,可那也不是长久之法,为今之计只有为顾璋川寻一房亲事,再次将顾章两家牢牢拴住,这天下,毕竟还是姓顾不姓章,便是当朝国君,都有一半是顾家的血,只是国君尚小,顾璋川又因国事繁忙,城池修建,兵戎不断而耽误了终身大事,旨意一下,怕是半年之内都要劳心于这场战乱。顾璋川的姥爷章金鹏思虑许久,最终做出一个决定,从自家直系血脉里选出一个适龄婚嫁的孙女,于发兵之前将此婚事定下来,顾家老夫人也乐于促成此事,便口头应下了,只是顾璋川念及国事为上,如今军情颇急,尚无心男女之事,遂婉言拒绝,二位老人心知这种事情急也无用,也就暗自叹气,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顾章两家再次联姻的事情还是被朝堂上下那些有心人给探了个分明,经过四下打探,也明了了章金鹏属意的那个孙女——章漠涯的消息。
  章漠涯,一个心性沉稳的女子,落落大方,举止贤淑,言行不骄不躁,十分得体,在章金鹏眼里,章漠涯最优秀的品质是识大体、知时务、懂大局,无论世间纷扬多少流言蜚语,她都能在这动荡的时局里辨的清楚明白。原本章金鹏用心□□她是为了将来能送入皇宫,为皇上添得一男半女,谁想到还未等他将章漠涯养大,先皇就驾鹤归西,不过这份心血倒也不白费,因为顾家还有一个顾璋川。
  入夜,顾璋川处理完军中事务回营帐歇息,刚要伸手撩起营帐,脚步忽的一顿,手被扼制在帐前半寸之处,缓缓伸出食指,他小心挑起一角,凝眸向帐里望去。
  喻冲悄声上前,在顾璋川耳边低语道:“小姐戌时就来了,说是以后公子的起居都由她负责,还说,这是章相的意思。”
  顾璋川点点头:“就依她的意思,只要不出营地,她想去哪儿都随她,但有一点,我要她毫发无损,从今天开始,她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你要寸步不离。”
  “是,公子。”
  顾璋川一番嘱托后,挥手遣下喻冲,略一思索便抬手撩开营帐,走了进去。
  章漠涯闻声回头,看见顾璋川后浅浅一笑,迎了上去,冲他行了一礼:“表哥。”
  顾璋川忙伸手,虚扶她起身后笑道:“漠涯以后莫要如此生分,你我是表兄妹,私下无人时不必行礼,表哥也不喜那些个繁文缛节,你见水澄何时冲我行过礼?”
  章漠涯听言,抬袖掩唇一笑:“那是水澄欺表哥性情温和,不会迁怒于她才敢如此放肆。要是我这般对表哥,那我岂不是同水澄一样欺负了表哥?”
  顾璋川一愣,转而轻笑道:“你这个丫头,总是有理。”
  章漠涯亦笑言:“表哥说不过我,反倒怨我有理说理?是何道理?”
  顾璋川拉起她的手,走到椅前坐下:“好好好,日后你愿意行礼就行,不行表哥也不怪罪,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
  烛火幽幽,映照着章漠涯那双清睿的眼,黑色的眸心深处透出一股坚信和笃定,她就那么坦然的看着他,浅淡的笑着。
  这一刻,顾璋川突然就想起了另一双眼睛,一双灵动的眼眸,俏皮的笑和倔强的、不高兴时微微有些上翘的唇,她只向自己行过一次礼,就是在望山的那晚,她饮完酒向自己辞行时敷衍的、仓促的行了一礼,有些赌气的味道。
  顾璋川想着想着,失神一笑,轻轻摇着头,无奈却甘甜,起码他知道了她是介意自己不理她的,可顾璋川转念一想又想到凤陌南抚摸凤晟音侧颜时的心疼,心中登时变得苦楚不堪,敛下唇边笑意,眸底渐渐深沉了起来。
  章漠涯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着顾璋川脸上一一变化的神情。只刹那间她心头就急闪一道心思:顾璋川,她的表哥,已经有心上人了。
  为了更好的融入皇室生活,章金鹏命人教授章漠涯很多本领,琴棋书画自不必说,上至百年历史、军政兵法,下至用人识人、察言观色,章漠涯皆有涉猎,就现下的情形,不用顾璋川多言,章漠涯就知道他在想一个人,一个女人,而且是心仪的女人。
  微微一笑,章漠涯道:“表哥?你在笑什么?”
  顾璋川霎时收敛心神,略有些尴尬的回道:“没什么。一些琐事。”
  “漠涯你记住,当顾璋川突兀的就失神笑、摇头、皱眉并在你询问他何事时应付的回答你说没事,那他心中必有大事!而且是一件足以影响他日后决策的大事,此时你不要追问,因为你追问也没有用,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你只需要安静的呆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切记切记。”
  章金鹏的话猛然在耳边响起,章漠涯知道章金鹏不仅是顾璋川的姥爷,他还是驰骋官场几十年的精明老人,他看的太多太透,他比自己更了解顾璋川。想到此,章漠涯嫣然一笑,起身道:“瞧我都忘了,方才给表哥熬的药怕是凉了。”说着拿起放在桌案上的药碗,慢慢放在唇边,用嘴唇试了试温度,复而笑道:“不是很热了,表哥等我一会儿,我再去温温,免得失了药性,凭白添了苦。”
  未等她端药转身,顾璋川就伸手拉住了她:“不用麻烦了,只要不凉便可,你也别在我这里费心了,赶快回自己营帐,这随军转战千里对一个女孩子家来说本就不易,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莫要让我担心。”随后径自自她手中接下那碗汤药,端至唇间,一饮而尽。
  章漠涯无声的看着他,一双清睿的眸子定定的扎进顾璋川眼底,她仿佛要说什么又好像没有话要说,他不知她在想什么正要启口询问时,章漠涯接下他手中药碗,淡然一笑道:“好。漠涯会听表哥的话,好好休息,表哥于军务上也不要太过劳累,身体为重。”
  顾璋川温柔一笑:“我派喻冲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你不出军营,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呆在营帐中也行,自不会有人打扰到你。”
  章漠涯点点头,冲他轻松一笑,说道:“那漠涯就此告辞了,表哥早些歇息吧。”
  顾璋川道:“好。”
  目送章漠涯离开营帐后,顾璋川垂眸静思着方才章漠涯的话,想了片刻却未果,遂放弃想的念头,举步走到案桌前,拿起未处理完的奏本,将烛火的芯子挑了挑,打开细细看了下去。
  一本、两本、三本,渐渐地原本案上积累如小山的明黄色奏折逐渐减少,夜色深重,帐外隐隐有守卫巡逻的脚步声,待顾璋川批完最后一道奏章时,已经亥时三刻了。他慢慢后仰,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过度的疲累让那双清澈的眼眸布满了细小血丝,他抬手用拇指和中指轻柔的揉捏着太阳穴处,舒缓着额间的疲乏。
  “身子不好还这么操劳。”一个声音在帐内响起,音色低沉,像是被刻意压抑下的。
  顾璋川睁开眼睛望见来人,唇边划过一丝笑意,说道:“你怎么来了?你深夜入我营帐竟未有人察觉,过百万大军如无人之境,这当世之下除了文庄恐怕武功最高的就是你了。看来,我得重新布防,一会儿把你进军营所走的时辰和落脚点给我写下。”言毕,他缓缓合眸:“说吧,这次来,所为何事?”
  金色面具下,一双清冷沉寂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顾璋川,烛火与金光遥相呼应,一起雕刻在那双黑漆深暗的眸子里,熠熠生辉。依旧是那身黑色锦衣,依旧是冷漠如冰的肃锐,就那么淡淡的,与空气融合在一起,悄无声息。
  “我要带她出来。”无比平静的言语加上沉冷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病如山倒
 
  顾璋川安静的后仰,两手闲闲搭在扶手上,他呼吸轻缓,似在闭目静息。
  那人站在桌案前三尺处,不急不躁,耐心的看着顾璋川,吐纳无声,宛若营帐之内没有第二个人。
  良久后,顾璋川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调整了脖间的角度,使之靠在椅背上更加舒适,他慢慢开口道:“带她出来会徒增危险,信彦,当初决定把她放在总坛是你的主意,如今你要带她出来,如此朝令夕改,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楼信彦,天楼帮帮主,乾国除了那个鬼影文庄最神秘的江湖侠士,此时此刻,他就是站在顾璋川营帐内的人,也是一直装哑遮面隐藏身份潜伏在西川的雾十。
  楼信彦眨了一下眼睛,沉声道:“囚她,换个地方,也是一样。”
  顾璋川道:“我不同意。”
  楼信彦道:“我只是通知你。”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顾璋川闻声一动,淡倦的眼眸瞬间抬起,目色微厉,视于他:“你说什么!”
  楼信彦直视他,那双淡漠的眸子幽若寒潭,冷冽无比:“我,只是通知你。”
  顾璋川眼角一紧:“通知我?!当初你来找我时,说出的话莫不是都忘记了?!”
  楼信彦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默不作声。
  “你想要离开她,我帮你做局!你想要脱离雾十的身份,我叫文庄祝你一臂之力!信彦,你我也算认识多年,你想要的一切,我何曾说过拒绝,何曾说过一个不字!”眼中泛起一丝薄怒,“不错,我曾经救过你,你用三件事还我,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该只是彼此利用吧!我将你我之间的情分看的高、看的重,还不是因为我当你是我兄弟,当初你来找我,想要退出西川,离开凤陌南,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用另外一个身份确保晟音的安全!我们好不容易骗过了她,将她放在安全之地,如今你深夜前来,兴师问罪般的告诉我你要将她放出,让她踏进浑浊不堪的局势中,信彦,你可曾想过后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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