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琮珠 作者:沧溟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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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苟言笑,每每有外人在时,总爱板着脸,冷得如同千年寒冰,让人不敢靠近。”
“可他暖起来,恨不得将天上最美好的东西摘了全部送给你,往往为了得到一件东西,执着的几宿都不曾合眼,傻得叫人心疼。”
“他想事情的时候喜欢自个儿站在溟河边,不喜欢被打扰,一站就是半天。”
“他一旦下定决心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他想要的东西一旦决定得到,便不可能轻易放手。”
“不过,你要乖巧懂事,凡事商量着来,记得不要惹他生气,因为他狠起来可是不留情面,纵然他再爱你,该惩处的,也绝不心慈。”
凤晟音痴痴的听着,可脑海里浮现的身影却从模糊的王身上转到了楼信彦那里,当听到彼岸说到惩罚时,她开口问道:“他罚过你吗?”
“嗯。”彼岸点点头,“罚过,还不止一次,最重的那次是打手心,一百下。”
“什么!”凤晟音“噌”的一下坐起身来,震惊的看着彼岸,“一百下?那岂不是血肉模糊?”
“当然。”彼岸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意的往床上一躺,眉梢一挑,眸底是说不尽的风情万种,“要不我说他狠。这天底下,你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狠的。”
“苍天!”凤晟音仰天长叹,“那我不是得步步小心,谨慎行事?要不然一个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哈哈哈。”彼岸大笑道:“痴儿,看把你吓的,王五百年才打了我那么一次,还是因为我偷了他的宝贝,你啊,想挨他的打还早着呢,慢慢修炼吧。”
凤晟音松了口气,叹道:“你可吓死我了,这伴君如伴虎的,我的心承受能力可不强,万一吓坏了,就玩完了。”
说道此处,凤晟音猛的想起一件事来,她急声问道:“对了彼岸,我中毒了,你可有法子解?”
彼岸闻言嘴角微微一勾,淡笑道:“那不是毒,也不是烟,而是王身上的阴寒之气。”
“且不管它是什么,你可有法子解?”
彼岸安静的倚靠着床尾,笑意全收,眼底隐然射出一丝凝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见他不语,凤晟音怕他为难,半开玩笑的笑道:“没事,解不了也没关系,反正我死了也是去你那里报到。你不用为难,我刚认了个师傅,外号鬼医,可以暂时压制住我体内的毒,两个月内我定然是好好活着,为了你,也为了王,我曾经答应过你的,我说话算数,你......”
“我可以解。”
未等凤晟音说完,彼岸便开口打断了她,声音很轻很轻,而那双媚眼仍旧凝视着她,深深的,紧紧的。
“啊?”凤晟音微怔,“你说什么?”
彼岸轻声道:“天上的神仙、王,还有我,都可以为你解。”
凤晟音不知道为什么彼岸要这般盯着她,想到他那捉摸不定的脾气,心里多了丝紧张,怯怯的问道:“那,那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解毒?”
这句话问完,气氛骤紧,彼岸再次陷入沉默,只那双眸子变得更加深邃。
凤晟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如此仓促,看彼岸的样子,怕是有难言之隐,亦或者救了自己会伤及他的元气。
正在凤晟音暗自懊恼的时候,彼岸掩盖住眸心的肃然,故作轻松的启声道:“痴儿,过来。”
“噢。”凤晟音听话的侧过身,柔顺的躺在彼岸向她张开的怀抱里。
彼岸温柔说道:“闭上眼睛。”
“嗯。”凤晟音冲彼岸微微一笑,乖巧的把眼睛闭上。
彼岸眸色潜静,低头看着怀中秀色可人的凤晟音,细白的肌肤映衬出幽黑纤长的睫毛,许是有些紧张,隐隐微颤。
无声一笑,彼岸静垂的目光一转,落于她微启的丹唇。
未有半刻迟疑,他将身子俯下,缓缓吻上了那双温软的,仿佛正等待采撷的唇。
与王霸道的占有不同,凤晟音的唇充满了顺从和安然,彼岸慢慢合眸,静心于吸取她体内的阴毒之气。
也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对于凤晟音来说恍若渡过了几个时辰那般久。
当她轻轻睁开双眼时,偌大一个营帐,一张床上,只留有她一个人。
彼岸呢,凤晟音倏地一下坐起身来,四下张望,没有他的身影,她探手伸入锦被里,里面尚有温热的气息。
凤晟音匆忙下床,再次环顾四周,仍然不见彼岸的踪影。
是离开了,却不曾道别,凤晟音呆呆的站在案桌旁,回忆刚才发生的点点滴滴,内心有些不安,说不清是为什么。
“彼岸——”
溟王殿中,阿株正在整理彼岸的六件红衣,那血红的颜色,纯正丝滑的犹如滴血的云带,炫丽妖媚,阿株嘴角蕴着笑意,左手拿着衣服,右手轻抚着红衣的衣袖。
想起彼岸调皮时的模样,身子一个轻转,眉眼一挑,回眸一笑,眼底透着狡黠,那股子得意的劲儿,真真让人有气又急,可你再气再急偏偏不能把他怎样,这才叫人头疼。
阿株笑着摇头,颇有些无奈的味道,她小心的将衣物放归原处,再次看了看唯一的那件金衣,从衣领到拖摆,仔细检查有无破损,确定完好后,将衣柜合上。
“不好了,阿株,不好了。”
殿外响起急迫的呼喊声,阿株向殿外侧头望去。
只见一个魂女心急火燎的朝向阿株奔来,还未等到达阿株身前便急声道:“阿株,不好了,彼岸昏倒在溟河边。”
阿株震惊无比:“什么!”
溟河,一如千年前一般汹涌湍流,依靠着溟王炫龙璃纹剑的灵力,锁住了亿万万幽魂恶魄,不论生前是风华出尘还是光彩万丈,是功勋卓然还是帝王将相,在那阴光银暗的溟河中,都将一一褪去,化为乌有。
当阿株心急火燎的飞奔至彼岸身边时,彼岸已经虚弱到奄奄一息,躺在溟河边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丛中了。
心猛然一揪,阿株只看了彼岸一眼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心疼的将彼岸抱起,不停的缕着他披散的发,低喃的唤着他的名字。
痛啊。阿株仰起头,紧紧闭目,任由泪水纷落,她好后悔自己任由彼岸肆意妄为,她好后悔当初没有听了王的话好好照顾着彼岸,竟让他在阳间受了这么重的伤。
“药呢!!!”阿株冲着身后的怒叱道。
“在这里。”魂女将猩红的药递送到阿株身前。
阿株接过,无比轻柔的在他耳畔,轻唤着彼岸,借着他最后一点意识,将药喂下。
一盏。
两盏。
三盏。
当第四盏药送及彼岸唇边时,彼岸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由原本的心急,到心疼,再到生气,阿株脸上的泪痕还未被抹去,在见到脸色逐渐好转的彼岸时,眸心里已然生出愤怒之光,一道道,冷冷的射向怀中之人。
“别生气。”彼岸虚弱的笑道:“我是为了救人。”
阿株板起脸,不予回答。
彼岸见她一脸的阴沉,有气无力的解释道:“凤晟音中了王的阴寒之气,若不救她,我怕,她熬不过两个月。”
不说还好,这一说,阿株气上加气,“你光想着她,你可曾想过你!”
彼岸点头:“想过。若我救她,她活着找到红琮,可以跟王在一起。若我不救她,等王救她,我怕她肉体凡胎,熬不到王回来找她。其实,还是王救她好些,我更想溟濛跟王之间有更多的机会,我更想,溟濛能真的爱上王。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阿株气不打一处来,反问道:“真的就能安心吗?!”
彼岸好笑不笑的看着阿株,“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那几百年的淡然都是你伪装的吗?”
阿株赌着气,厉声道:“是又怎样!”
彼岸失笑道:“那我以后可得小心些,免得遭你骂。”
见他神色渐渐转好,阿株这才将心放下,知他脾气秉性,怕是骂也无用,沉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管你在阳间做什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我为了你欺骗王的前提。”
彼岸柔柔一笑,“我知道。”
“唉。虽知道,但还是要去做,是不是?”
会心一笑,彼岸道:“是。”
真是恨极也无计可施,阿株沉声道:“真不知你到底是懂事还是不懂事!”
那如石榴石般酒光熠熠的眸间无声流泻一抹娇柔,轻轻掷进阿株的心湖中,只见彼岸静静垂眸,淡淡一笑,清声道:“为了王,不懂事又有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突逢变故
溟间的天殷红如血,那弯月虚藏在残云之后,影影绰绰,叫人看不清哪一片是月,哪一片是云。气势磅礴的溟王殿外,一群魂女步履匆忙,穿梭在大殿和溟河之间。
阿株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殿内殿外大小一切事宜,甚至幽溟阴司和幽溟地司呈送上来的奏本,都由她归纳分类,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摆好,放置案上,等待溟王回来批阅。
往常阿株心思细腻,行事张弛有度,但今儿个却显得心不在焉,魂女汇报各宫殿诸事时,她几次神思游离,吩咐事情也略显急切,众人心底都明白,溟间那个举世无双的奇珍——彼岸病倒了。
怪不得任何人,彼岸阴阳两间行走本就大大消耗他的灵力,加上这次为凤晟音解毒,如此作践,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
阿株一忙完就匆匆回到彼岸的房间,刚一踏进室门,就看见青丝散乱,安睡于榻上的娇媚美人,唇间淡淡浮现一味笑意,阿株悄声来到彼岸身边,缓缓坐在榻边,安静的看着他。
此时的彼岸,半侧身子仰躺在垫枕上,他最爱的那件炫光薄绸轻拂在腰际,一缕断发被他握在手心里,发丝漆黑,发尾静垂。
目光中闪现一丝眷恋,如果,只是如果,能这般看一生......
一个魂女端着药盏上前,见阿株回头,屈膝行礼,小声道:“按照您的意思,三碗熬成一碗。”
微点头,阿株抬手接下,正欲搁置,想让彼岸多歇会时,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拿来我饮了它。”
不想他早就醒了,阿株将药盏递给他:“可是睡不着?”
“不是。”彼岸慵然抬眸,探出手接下药盏,轻轻吹开汤药上飘着的零碎花瓣,“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睡饱了,不想动弹,干脆躺着。”
阿株淡淡道:“也好。”
彼岸闻言扑哧一笑:“反正只要我不出去,做什么你都认为好。”
阿株关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责怨:“还有一个月溟王就回来了,若你不想整个宫殿的魂女为你陪葬,不想阴司地司那些个官员因你受牵连,就莫要胡闹了。”
“还有一个月?”彼岸心头一紧,自言自语的低喃道:“这么快。”
确实很快,连凤晟音都没有想到自从彼岸离开的那天起,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竟是容不得她有丝毫的喘息,而情绪亦是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山谷腹地开阔平坦,顾璋川的军营就驻扎在这可容纳万人的山岭前,因少典飞鸽传书要求顾璋川在徐城南边的山坳处扎营,所以全军休整。
根据上一次楼信彦对行军布阵的几点建议,顾璋川重改布兵设防,在重点处加派暗哨,使其更加森严,方圆数十里无人敢接近。
至于少典为何要让顾璋川停止前进,这话要倒回去说了。
那日凤陌南跟彼岸做成交易后离开了京都,他知道顾璋川要南下,便留了个心思,与其另辟蹊径,不如远远的悄身跟在大军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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