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琮珠 作者:沧溟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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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少典一阵朗笑,“晟音好雅兴,莫不如来陋室一坐,你我好好叙叙旧?”
凤晟音目光往少典身上一掠,复而扫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楼信彦,说道:“此事还得楼帮主点头才行。”
楼信彦下台阶的脚步未作停顿,视线也不曾离开凤晟音,就在快要走到她身边时,他伸出右手不轻不重覆上了她的背。
力道拿捏得当,既给了凤晟音一个温柔的推力,又让她感觉不是那么强硬。凤晟音借着这种感觉和力度随着楼信彦的脚步一起盈盈走完全部台阶。
凤晟音以为楼信彦是将自己交给少典,于是在走进少典时,行走速度放慢,谁料背部猛的感受到一股触力,像是从楼信彦五指之间发出,带着不似灼热般的温度。
凤晟音刹那间恍然,她保持匀速,冲少典微微一笑道:“不知道我们下次见面是何时,我打赌,一定不超过三天。”
有意思,少典笑道:“那我就同姑娘赌上一赌,不知赌注是何物?”
“赌一件事,若我输了,我答应你一件事,”凤晟音自少典身侧走过,眉梢一挑,展颜笑道:“若你输了,你允诺我一件事。”
“好!”少典爽快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望姑娘遵守今日之诺。”
少典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央求了顾璋川几日才成功让楼信彦配合自己囚禁了凤晟音,只为了未来几天凤晟音不会出现搅乱他抓捕凤陌南的计划,有楼信彦和分坛纵多精英在,凤晟音如何能逃脱的出这刀光剑影。而凤晟音一样,她也想用这个赌注拴住少典,为凤陌南赢得一个机会。
众人皆不知少典和楼信彦做的何种交易,只在楼信彦从台阶上走下来时一一单膝跪地,俯身叩拜,未有一人窃窃私语低声询问。
“好。”凤晟音扬声附和,继续前行,随后歪头看着楼信彦轻声道:“你可是证人,将来少典赖账,你可得为我作证。”
转过几间仓库,楼信彦将凤晟音带到仓库最里面的一处陋室门口,门是用简易铁栅栏,上面挂着一个通体莹亮未见一丝黄色铁锈的锁,门卫见楼信彦推着一个姑娘,行礼叩拜后将锁打开,抽出厚重的链子,将门打开。
凤晟音很自觉的走了进去,站在屋子中间,她四下张望,这间屋四周封闭,唯有那一扇门可以进出,屋子左边是一张木床,床上放置着叠好的被褥,看被边洁白干净的样子应该是新加的,床边上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有个烛台,烛台上燃着两只大型的蜡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凤晟音察看完毕后回身,却只见门外空空如也。
心中倏地一下失落,这难道要让她被绑一夜吗?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牢门再次被打开,先前那守卫端着食盒走了进来,楼信彦紧随其后,手中拿着一个药瓶。
守卫将食盒放在案桌上后躬身退下,楼信彦从袖中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稍稍用劲扳过凤晟音的肩膀,让她背对着他,然后在绳子死结处插入匕首,刀尖一挑,绳子瞬间松开,自那秀白莹玉般的皓腕间滑落。
没有了束缚,凤晟音甩了甩早已酸痛的手,袖口轻落,玉臂半露,显出几道勒红的印记,她不甚在乎的粗粗揉了揉手腕,对楼信彦说道:“饭我不吃,你拿走吧。”
楼信彦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将药递于她面前。
“药我也不用,也拿走吧。”
烛光漫洒在凤晟音莹润的眸心,那股子坚决让楼信彦看得清楚明白。微点头,他将药瓶放在食盒旁边,负手而去。
当门“哐当”一声被锁上时,凤晟音走向床边,径自躺下,徐徐合上双目,她有些事情要想,少典是顾璋川专门安排对付凤陌南的,顾璋川领旨南下的目的是凤城,楼信彦跟顾璋川是一路的,可看方才局势,少典和楼信彦之间倒像是有嫌隙,还是说楼信彦只听顾璋川的?顾璋川是朝中重臣,莫非那楼信彦也效命朝廷,身居要职,是个几品大官?
凤晟音摇摇头,不像,楼信彦的做派更像是江湖人士,或许顾璋川用恩情和金钱收拢了他,让他成为效忠于自己的死士。想到此,她无声长叹,这样算来,凤陌南几乎没有帮手,彼岸只给了自己两个月时间,眼见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自己这里丝毫进展也没有,眉头轻蹙,凤晟音抬手搭在额际,手背冰凉,贴着微热的额头,清凉顺着肌肤由表及里渗入,如清澄流水,缓缓安抚着焦躁的内心,瞬息间心绪宁静,带着安详和平和,轻轻舒缓着周身的疲惫。
楼信彦这座分坛虽设立在洞中,常年不见阳光,可洞内并未十分潮湿,凤晟音是第一次走入洞中不曾详查洞内情形,并不知晓其中奥秘,其实此洞乃是上古时期某部落祭祀用的殉葬坑,后经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方成今日模样,洞四周隐秘处设置多处机关,条条甬道皆可通往外界,若能将洞顶掀开,便可发现此洞如迷宫一般,身处其中不明,俯视一目了然。
少典步履从容的从分坛另一条密道中走出,站定,对面有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甬道,他缓缓踱了几步,猫腰钻入最右边的那个,走了不一会儿,甬道渐渐宽敞起来,少典慢慢直起身子,加快了步伐。
片刻后,少典走出了甬道,进入了一个天然溶洞中,洞高约三丈,按方位细细算来,此洞的位置应该在山中间,洞中石柱、石花、石笋比比皆是,奇特多姿,洞中间有一方小湖,湖水冷澈黑绿,深不见底,因石面有水,少典顺着溶洞壁边小心翼翼的走着,许是他走过不止一次,每每落脚之地仿佛早已选好,步伐稳健,不消一会便走了出去。
石洞外又是如枝杈一般错综复杂的洞穴隧道,少典抬起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哨,面前数条甬道内顿时闪现出十几个黑衣人。
“都布置的怎么样?”少典沉声询问道。
其中一人向前一步,道:“都已布置妥当。”
“好!此役一结,凤陌南被擒,凤城将不费一兵一足收归朝廷,皇上和皇太后必将一展龙颜厚赐各位,金银财富自不必说,登朝拜官爵位赏禄也不是难事,所以,”少典语锋一顿,“为了你们子孙后代的幸福,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事之苦,此战必捷!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有!”
“有!”
声音宏亮,响彻整个石洞,回音不绝,穿透山谷石壁,少典深深吸了一口气,本就紧握成拳的右手再次用了用劲,几欲将布满纹路的手心再添几道印痕。
这一次,不能再有意外了。
这一次,必须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谋事在人
陋室虽陋,床板虽硬,可凤晟音依然在这不堪的恶劣环境中睡着了,许是之前的那段奔波让她倍感疲惫,棉被盖及脖颈处,说不出的温暖,让人昏然欲睡。
听到细微沉缓的呼吸声,站在门外的楼信彦轻舒了一口气,他负手垂眸,小站了片刻,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悄声离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多久,凤晟音的房间里悉悉索索悉悉索索的响起一阵轻微的响声,那声极小,细辨却也能听到,凤晟音正在昏睡,丝毫不曾觉察,倒是那响声渐渐大了起来,不消一会,只听得“噗嗒”的一声,凤晟音床边的墙壁上裂开一个洞,一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拱啊拱啊的自那洞中忸怩着挤出来。
许是前窄后肥,那黑东西的屁股被小洞口给卡住了,它几次向前探身子,前爪奋力扒地,后蹄用力蹬,将周身的墙壁再挤掉了几块土泥,宽大的屁股左右挪动了几次,终于从那小洞中钻了出来。
粗粗喘了几口气,黑东西转悠着那双机灵的小眼睛,待发现熟睡的凤晟音时,它眸光一亮,拽悠拽悠的小跑了过去,当然,略显笨重。
“吱。”黑东西用鼻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凤晟音的脸颊。
凤晟音一动不动。
黑东西往前挪了挪了它那肥大的屁股,用鼻尖再次触碰了一下凤晟音的脸颊,两只小爪子用力推了推她。
“嗯。”感受到一点异样,凤晟音眼皮未睁,只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那黑东西这次更加用力的扒了扒她,再次“吱吱”的叫着。
这一次,凤晟音可是被吵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冲入眼帘的是黯淡烛光映照下的土墙壁、土墙顶,凤晟音有那么一分钟的当机时间,她有些搞不清现状。
见她醒来,黑东西兴奋的吱吱直叫,两只小爪子抓住崭新的棉被,尾巴左一下右一下甩了甩。
凤晟音侧头望去,在跟黑东西四目相视的刹那间,诸事瞬间涌入脑海,清晰无比,她噌的一下坐起身来。
“你怎么过来的?”凤晟音轻声问出的同时发现了墙壁上的那个洞,她指着那个洞问道:“你挖的洞?”
那溟兽颠颠凑过身子来,点点头吱吱叫了两声。
凤晟音扭过头瞅了一眼那道门,回头冲溟兽悄声道:“你且先偷偷溜过去,看看外面情形,若没人就赶紧回来,不要跑远。”
溟兽吱的一声,领命而去。
凤晟音弯下身子,凑近溟兽刚打的洞,细细探查了一番,此洞穴曾是殉葬坑,土质应该是经过夯实后进行的人工填土,土质并不松软,想来那小兽也费了不少功夫。
正在沉思时,一道黑影闪过,凤晟音扭头,只见溟兽从门口飞速掠至她的眼前,竟是一晃眼的瞬间。
“速度还真快。”凤晟音微点头赞道。
溟兽得了夸奖,刚要喜不自禁的昂头翘尾巴时,凤晟音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它如罹雷殛。
“再挖个洞带我出去。”
这,这,这,这得是多么浩大的一个工程,溟兽小口微张的,惊恐的看着凤晟音。
凤晟音随意的瞥了它一眼,再道:“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看到少典。”
还有时间要求,溟兽眉头可爱的纠结在一起,眼珠子提溜提溜从凤晟音身上转到洞口复而再转回去,如此几圈,最后将视线落于那洞口之上。
凤晟音掐起中指,轻轻弹了一下溟兽的额头,低声斥道:“眼珠子转悠什么呢,还不赶紧挖洞。”
溟兽极不情愿的扭动着肥肥的屁股,一点一点挪到洞口。
未等它开口,凤晟音继续下令:“一定要找准少典的方位,事关生死,不能有半点差池。”
溟兽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更改,只能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头,开始了这长达五个时辰的挖洞工程。
溟兽本是溟间之物,原本就喜阴怕阳,在人间的这几百年里,也是靠着挖洞藏身,尤其是盛夏之时,更是洞挖十尺深,纵横十里长,所以,这看似艰难的过程于它而言也不是难事。
与此同时,凤陌南和燕九一行数十人正在林中小憩,夜黑风高正是杀人夜,不仅守夜的护卫谨慎的查探四周动静,甚至燕九都不敢掉以轻心。
放眼望去,真正沉沉睡去的,恐怕只有凤陌南一人。
有彼岸这个至高无上的法宝,他凤陌南若还日日提心吊胆,说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本就是个心气极傲的人又有所凭恃,这天底下早就没有什么能吓到他。
二更一过,燕九悄声指挥护卫换班休息,自己也寻了个角落轻声坐下,半倚靠在树旁合目静休。
燕九很想好好睡一觉,可心头一直有一件事沉甸甸的压着,每夜都是浅眠多梦。
他缓缓睁开眼睛,敛了目力朝凤陌南的方向望去。
公子,那一劫,近了。
唉,无声一叹,燕九再次合上双眸。既是天定,凡人定是无法改变其轨迹,只是这劫,希望老天保佑,公子性命无忧。
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燕九竟慢慢睡去。
夜色深重,林密且高,将璀璨的星空遮挡了大半,初春仍薄凉,为防敌人探查,燕九不曾燃起篝火取暖,更深露重,丝丝寒意袭满周身。
不知为何,燕九心底突然间就打了一个激灵,那是作为杀手最灵敏的第六感,他猛的睁开眼,细细分辨弥漫在空气中的各样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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