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 作者:谢朝夕
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近水楼台
薛措将晏适容神色尽收眼底,不知觉也勾了嘴角,只道:“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挂着,莫非这半年你一直被她刺着?”
晏适容赧然,将头偏到一边,不好意思看他。忽然薛措笑了一下,是很清朗的声音,他道:“莫非小王爷也一直钟情于在下?”
“!!!”
晏适容想嗷嗷大叫。
作者有话要说: 歪?出来吃糖!
开心点了吗?
☆、那该多好
这舞跳了多久,晏适容同薛措便咬了多久的耳朵。
濯灵观晏适容表情变化之丰富,一时不忍心打扰,等舞姬撤下后看到他双颊通红,这才忍不住问他:“小六,你觉得这舞好看吗?”
晏适容哪里看了舞,也不说好看,也不说不好看,两边都不得罪,只顾嘿嘿直笑。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笑得好看的人,濯灵瞥他一眼,到底是舍不得将他如何。
转眼间宴已大半,忽然院外传来一阵琴音,透过暗红的帷帐,传进了里院。琴声委婉,余音不绝,恰似绵绵春风吹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翘首而看,帷帐隐隐约约露出个绰约的人影,不知帐后是哪个佳人在弹琴。
黎寅作揖:“公主好听筝曲,此人便是小人为公主寿辰献的最后一礼。”
说罢,四角的府人将垂下的帷帐慢慢卷上,竟露出一片花海,四周粉色花团锦簇,最中间的花台上高坐着一个红袖的姑娘,清风徐来,裙裾飘飘。
弦音如氵朝水般从花台之上倾泻而下,仿若山间涓流,细细流淌,余韵绕心。
今朝这曲唤作《春衫》,弹的便是小女儿家的心事,也难怪,今儿个宴上主角是濯灵。秦音弹的是春闺心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众人也如痴如醉地听着。可她偶尔划拨到低沉音阶,托劈挑抹,刮滑勾措,却带有大气的格调。
众人便明了,这曲是为濯灵而作的。
耳尖的更是听出此曲中有一段化用的是程修驸马先前同濯灵求爱时的曲子《拾钗》。
此弦此音已然触及到了濯灵的伤心事,饶是见惯了世面,平日里傲得不可一世的公主也忍不住低下了头,红了眼眶。
黎寅见了倒是神奇十足,濯灵身后的男宠各有各的神情。
忽而有人从后头喝道:“够了,别弹了!”
晏适容和薛措一回头,竟是向来寡言的徐延说的。
只见他站在后头双眉紧皱,双拳紧握,一脸担忧。
濯灵被这一声喝得如梦方醒。
秦音滑指轻摇,便在此时收了音,余音绕梁,意犹未尽。
濯灵再抬头时,神色一如往常,凤眸定定地打量着秦音,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姑娘好琴技,赏。”
秦音从台上下来,恭敬行礼道:“民女秦音,谢过公主。”
这便是明州三绝之一的筝绝秦音姑娘了,不过在和鸣楼呆了半年,已是名满京都,寻常一座难求。
“你想要什么赏赐?”濯灵虽是问秦音,可眼睛却是瞥向黎寅的,低低的一眼,凤眼倏地便扫了过去,眼神中透露的警告再明显不过。
从没有人能戳濯灵的伤疤,这么多年,濯灵将自己囚在一个壳子里,寄情他物从而麻痹自己,暂且忘记伤痛。可今日,那壳子竟被几丝弦音轻而易举划破。当时年少春衫薄,白头誓不归,不料最后竟是她亲手将程家送葬。
黎寅被濯灵那一眼看得慌乱至极,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早该想到的,他们几人能当濯灵的男宠不过是占了皮相的便宜。无他,只因几人都同程修有相似之处,这才有幸被濯灵抬爱。
濯灵要他们每日着青衫,阅诗文,弹素琴,亲手把几人打磨得日趋与驸马相似。
不过是为了午夜梦回时,烛光暗照,瞥见一角青衫能安心唤一声驸马罢了。
黎寅忽然顿悟,自己不过是程修的一件青衫,一页诗文,一把素琴,不过因为与程修形似而被濯灵垂怜。
他们始终做不成程修。
他苦涩地笑了笑,看公主的眼里满是歉然。
想了许久,秦音微微一笑,欠身道:“民女初来京城时承蒙六王爷解围,却一直未开口言谢,心下早已有千言万语想对六王爷说,望公主给民女这个机会。”
满座又纷纷将目光移去晏适容那处,酸道:“六王爷好福气啊。”
晏适容抚额叹气。
方才薛措问他是否钟情时,他尚未来得及给回应。晏适容这人心里十分喜欢,可说出口的不过十之一二。
喜欢的时间长了,连说一句心里话都瞻前顾后。
一句钟情两个字,可这两字贯穿了晏适容年少的无知岁月,寒冬烈暑,斗转星移,早就千钧之重了,重到他不能轻易提起。
听到这话是很快乐的,他也想要薛措快乐,可他没有时间了。
钟情二字他说不起。
说了便是要用一生相候,可他哪里有一生去给薛措?
晏适容只得敛起笑容,“我现在不告诉你。”
“何时能告诉我?”
晏适容答不上来了。
“九月?”
“……”
“十月?”
“……”
“十一月?”薛措瞪了他一眼,说了最后期限:“最迟下初雪时一定要与我说。”
晏适容不说话,薛措自顾自地捞了他的手拉了勾,疑惑道:“手怎么又这么凉……”
晏适容的手蜷缩在薛措炽热的掌心里,层叠的广袖遮挡着,旁人是看不出两人袖底的情况的,可不过也只有一瞬间,晏适容打了个激灵,迅速抽出他的手,与薛措离得远远的。
此时晏适容看着秦音微微发怔,薛措也皱起了眉头。
濯灵听了秦音这话,看了晏适容一眼,只道:“准了。”
秦音再三谢拜,目光悄悄地打量着晏适容。
这宴各有滋味,总的来说,来了比不来好,明儿个上朝前随便吹嘘一阵建春四个花魁和明州筝绝秦音,便已是能让没来的艳羡不已了。
最后大家齐贺濯灵千岁,便是依次退宴了。
晏清走得最前,经过晏适容旁边时,审视了他一眼,嘱了一两句关怀的话,可他知道晏适容素来左耳进右耳出,一见晏适容满脸堆笑连连把头点,便知他又不往心里去了。晏清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薛措,什么也没说便离去了。
大臣们也紧跟其后退了宴。人都散开,院里只剩仆婢忙碌收拾,晏适容走到了一个小亭旁边。
花台上的秦音早就下来了,绞着帕子跟在晏适容身旁,方才在台上还镇定自若的,一下了台便似初识时那样畏手畏脚了。
紧接着,晏适容便发现秦音为何畏手畏脚了——指挥使大人盯着,搁谁谁害怕。
只见薛措斜斜地倚着亭子玩味地盯着二人看,一脚支地,一脚屈膝踩着栏杆。秦音被他绑去过暗室吃了亏,此刻一见薛措便不由得心悸害怕。
晏适容清了清嗓子:“那个……谢谢便不必说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以你的琴技待在和鸣楼不算辱没。”
这便要走了,哪知秦音鼓起勇气拉住晏适容的宽大的袖袍,顺势便跪倒在他的脚边,颤颤地唤了声:“王爷!”
任哪个走水路的男人听了这柔媚的声音会不心波荡漾?
偏偏小亭里两个男人另辟蹊径走旱路,对此音无感,晏适容面有迟疑,薛措更是满脸不耐烦。
晏适容道:“如何?”
秦音脸上挂泪,一束梨花压海棠:“王爷不知,民女自王爷搭救以后便魂牵梦萦,身在建春街,心早就飞到了王爷府。”秦音啜泣了两声道:“可民女知道以自己蒲柳之姿是万万配不上王爷的。民女不求其他,只要能够留在王爷身边,就算做您身边的一个洒扫丫鬟,民女也是心甘情愿呐!”
秦音情真意切地将晏适容望着,薛措亦不动声色地将他瞧着。
晏适容顶着二人的目光,背脊发凉,谨小慎微,捏着二指稍稍移开自己广袖上抓着的纤纤玉指,轻声道:“不可。”
秦音掩面啜泣,仍不死心道:“王爷,为何?”
薛措听了这话面色才和缓些,死死盯着晏适容看着。
晏适容一时尴尬非常,笑着同薛措道:“我和姑娘家说话,指挥使便莫听了,给姑娘家留几分薄面吧。”
虽说不喜晏适容支开自己,单独同花魁聊天,但他听得了“不可”二字其实已是放下心来,便没再言语,径直走出这公主府。
秦音以为是晏适容有人在场放不开,玉手又重新搭上了晏适容的广袖。哪知这一次,晏适容竟连退几步,一角袖袍都没再给秦音碰到。
晏适容注视着那黑衣红纹消失在洞门风窗里,眉眼温柔缱绻消磨在一阵微风之中。
风动,音落:
“因为我啊,早就钟情于旁人啦。心里眼里都是他,只恨不能长命百岁同他到老。”
秦音睁大眼睛,一滴眼泪滑落眼眶,任由晏适容往门口走去。
晏适容声音渐渐放低,似是苦笑了一声,不知对谁说:“若我能长命百岁同他到老该有多好……”
将钟情说出口,于我而言不过反掌之事,他想听,我便没休没止没羞没臊地说与他听。
我要用我的钟情磨着他,浸着他,囚着他,直到他听烦、听腻、听得耳朵生茧,捏住我的唇警告我不许再烦他。
我便会佯装不开心,一遍一遍拿儿时的称呼唤他,
藏玉哥哥,藏玉哥哥。
不烦你,怎么可能呢?
走出门口时,晏适容咳了一声,以帕掩血,将帕子折了又折,最后揉成一团,紧紧地抓握在了冰冷的手里。
他重复道:“那该有多好……”
九月?
十月?
十一月?
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捱到今年的初雪。
也不知道下初雪的那日他还能不能再见到薛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女子、Minemine、苏嘻缈、人間失格的肥宅水
谢谢超凶、鸿光的雷
hhhh为什么我觉得发点糖炸出来的小天使比开婴儿车炸出来的多哎
☆、天之骄子
晏适容那日究竟同秦音说了些什么,薛措不得而知。
——尽管他很想知道。
可询问再三,晏适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薛措心中很不痛快。
晏适容不肯说,那薛措便动了问秦音的心思。
秦音这回是第二次被请进红莲司了,来的莲爷不是寻常守门的,而是薛措的参将徐延,足可见他对此事重视程度之深。
秦音吓得眼皮直跳,硬撑着问徐延:“敢问指挥使大人找民女何事?”
徐延摇头:“指挥使大人只说请姑娘解惑,旁的没说。”
秦音便旁敲侧击:“指挥使大人心情可好?”
徐延面无表情地又摇了摇头。
那这是不好还是不知道啊?秦音心中正犯嘀咕,忽听徐延说:“你的《春衫》很好听。”
秦音有些意外,端详了徐延一眼,这才认出他是那日公主宴上打断自己弹琴的人。此时听他说这话,心里却很是意外。
徐延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能教我《拾钗》吗?”
这是程修为濯灵所作的曲子,当年凤凰阁上程修便是弹了此曲求娶濯灵。当时凤凰阁上还坐着秦音的师父,听了此曲只道是人间天籁,便记下了曲,传于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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