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珠何须椟 作者: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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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教教主和浑魂王身材相若,等他换上那身王袍,从背影看,竟有七八分相似。
端木回春见他盯着王袍上的鹰头浑身不自在,不由微笑道:“衣袍弄湿事小,小事不解才大。”他冲吕飞使了个眼色。
吕飞会意,故意挡住赤教教主,掀帘露出半个身子,观察周围动静。
尽管军师布置得不动声色,但端木回春何等耳力,早听到周围人手调动,暗喜在心。
吕飞左右看了看,故意指着前面的士兵用西羌语道:“你们让开。”
士兵面露怒色。
端木回春走出来,淡淡道:“难不成你们想看着你们的王当着你们的面宽衣解带不成?”
士兵们不懂他说什么,吕飞便用西羌话复述了一遍。那些士兵更加愤怒,若非端木回春人质在手,只怕即刻就要冲上来拼命。
端木回春回头看赤教教主,“不知西羌王是否能等?”
其实赤教教主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经将尿意硬生生地逼了回去,不过他穴道受制,对汉语又是一知半解,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士兵听吕飞转述之后,双目几乎喷火。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喝。
士兵闻声恨恨地瞪了端木回春一眼,握着手中长矛,也不转身,就这样直直地往后退去。
端木回春冲吕飞使了个眼色。
吕飞会意,将捆得结结实实的赤教教主背对着士兵拉了出来。
赤教教主从未觉得如此难堪过。之前他虽然受制于人,但端木回春表面上对他还算客气,如今却□裸得被当作阶下囚。他心里将端木回春和姬妙花翻来覆去骂得死去活来,连祖宗都不能幸免。
吕飞抓着他,慢慢地帮他褪去裤子。
赤教教主的脸几乎比以往身上的赤衣还要红,在那里僵站了半晌,依旧滴水不漏。
吕飞看看他,又低头看看他身下。
赤教教主牙根咬得咯咯直响。
吕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西羌语低声道:“不急,慢慢来。”
……
慢慢来你个头!
赤教教主骂人的花名册上又多了一员大将!
端木回春站在帐篷里,静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的士兵虽然左右走动,却始终没有动作。与帐篷周围宁静相反的是,远处响起了一波又一波地吼叫声,间隙,兵刃交接声依稀可闻。
浑魂王穿着中衣坐在桌后,脸上由始至终都带着嘲弄的笑容。
赤教教主和吕飞还在磨磨蹭蹭,军师突然出现在营帐之外。“端木回春,你不会以为区区一个诱敌之计,我便会上当吧?”
端木回春听到他的声音,反倒镇定下来,“军师何意?”
“且不说外面站着的这个是不是我王,单是你这一招就用得愚蠢之极!”军师说话极不客气。
吕飞冷冷地盯着他,手按在赤教教主的脖子上。
赤教教主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感觉又被逼了回去。
军师冷笑道:“你放心。我对你和你手中之人都没有兴趣。”
吕飞抓着赤教教主就蹿回营帐。
赤教教主若是能开口,一定会大叫穿裤子!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王袍够长,还算有个遮挡。
端木回春道:“军师怎有空来此?”
军师道:“我若是不来,岂非辜负了你牵制我手中兵力的计策?”
端木回春被他道破心事,也不气恼,悠悠然道:“军师多虑,我不过是不忍让堂堂西羌王失礼于人前罢了。”
“哦?是吗?”军师道,“适才我故意调动人马,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高兴?”
端木回春佯作讶异道:“你调动过人马?”
军师哈哈大笑道:“只如现在这般,将左右两翼的人互相调换罢了。”
端木回春皱了皱眉,怪不得外面的士兵来来去去人手却并未增加。他正想着,突闻一声浑厚的破风声袭向帐篷顶部。他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地扑向的西羌王,抓住他向旁边窜去。
吕飞见他动了,身体也跟着一动,只是他的轻功到底不比端木回春灵活,手里又拉着被绑成粽子一般的赤教教主,手脚慢了半步,当巨石压顶时,自己虽逃过一劫,但赤教教主的脚却被石头压了个正着。
赤教教主痛呼一声,整个人昏了过去。
“比哟!”军师疾呼。
士兵们立刻像箭般冲了上去。
帐篷石头压垮了帐篷,所有人都被盖在里面。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军师眼中闪过精光。
士兵的长矛已经戳到帐篷边缘……
“住手!”一刹那,撕裂声响起,端木回春一手持扇,一手夹着浑魂王从裂口冲天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巨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骤变的军师。
“故弄玄虚,攻其不备。军师好计。”端木回春慢吞吞地摇着扇子,“不过,军师似乎有意忘了你们的王还在帐篷中,如此以下犯上,莫非想取而代之?”
军师恢复冷静,睨着他道:“你不必挑拨离间,我对我王之心日月可鉴。刚刚只是迫不得已,兵行险着罢了。”
端木回春道:“既然日月可鉴,何必诸多解释?”
军师道:“说我不如说你,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手下?魔教果然是魔教,对自己人一样的心狠手辣。”
端木回春道:“浑魂王在我手中,他若是没死,军师自然会想尽办法救他,以免堂堂西羌王缺胳膊少腿,若他死了,军师当然会将投石机旁的士兵亲手杀死,以免……堂堂西羌王又缺胳膊少腿。”
军师怒发冲冠。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姬妙花中意的人果然也是一个德行!
端木回春目光冷冷地扫过那架被临时拼凑而成的投石机,随即看向更远的远处。
那里,人影刀光晃动,唯独不见牵挂之人。
帐篷突然动了动。
吕飞用匕首割开帐篷,慢吞吞地爬了出来,然后整了整衣服,看看军师道:“赤教教主还在里面。”
军师面露轻蔑之色,“死了?”
“晕过去了。”对方显然不将赤教教主放在眼里,这种情形,再抓他也是累赘。吕飞走到巨石旁,为他护法。
天色渐黯。
杀声依旧震天。
军师道:“天色将晚,我这就命人准备饭菜,你想必也饿了。”
端木回春道:“有劳军师。”他说着席地而坐,而西羌王却依旧被点了穴道站在那里。
军师憋着火气,道:“你这是何意?”
端木回春道:“可惜,原本有个宽敞的帐篷,如今敞篷没了,只好委屈西羌王了。”
军师道:“你诱敌,我还击,本是你来我往,你情我愿,何必做得这样难看?!”
端木回春道:“两军交战,乃是你争我夺,你死我活,自然是要你难看。”
军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天边,突然红光一闪而逝,如流星般,重重地跌落在遍野的冰冷铁甲之中。
端木回春呼吸一重,猛然站起,手捏住浑魂王的脖子,五指几乎要插进他的血肉之中!
军师忐忑地看着红光落下的位置,心怦怦直跳。他一边希望姬妙花就此阵亡,一边又暗暗担心端木回春发起疯来,伤及浑魂王,两个念头像把小锯子,不断在他脑海里左右拉扯。
一个士兵匆匆来报,“尼克斯力死了!”
军师急道:“当真?”
士兵道:“应当是真的。”
军师道:“何为应当?尸体何处?还不速速找来。”
士兵转头就去。
吕飞偷偷看了端木回春一眼,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据实以告。
端木回春此时竟平静如镜面,轻声道:“可是噩耗?”
吕飞道:“还不见尸……嗯。”
端木回春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颤。他努力地控制着,不让军师看出端倪。
还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
他一遍又一遍地鼓励着自己。
姬妙花是西羌第一高手,难逢敌手,怎会如此容易地死在普通士兵的长矛之下。
尽管他拼命地说服着自己,但是母亲、父亲、栖霞山庄众人的面孔却先后浮现在脑海,仿佛在无声地问,当初他也是这般不相信,可事实又如何?母亲在他幼时便病死了,后来父亲也死了,栖霞山庄毁了……
他以为不可能的事一件又一件地发生着。
……
心头最后一角闪烁着光芒的天空终于……
坍塌了。
“既然要死,何必招惹我?”端木回春手指紧缩,心里突然喷发出漫天恨意。旧日压抑积郁的情绪一下子冲破心锁桎梏。他盯着前方黑压压的人头,双目渐渐泛红。
军师看着他的神色,惊得一阵凉意从脚底直钻头顶,忙不迭地喊道:“莫伤我王!还未见尸,还做不得准!”他边说边对身边的士兵下令道:“活捉尼克斯力!不许杀他!”
端木回春对他的惊慌视若无睹,掐着浑魂王的手指仍在慢慢施力。
浑魂王面色渐渐发红。
军师跺脚道:“你若是杀了我王,你也活不了!”
端木回春冷冷道:“我几时说要活?”
军师道:“你不顾念自己,难道也不顾自己的手下了吗?”
吕飞朗声道:“能与浑魂王同归于尽,我也不算白来世上一遭!”
军师见浑魂王脸色发紫,嘴唇都急白了,想下令进攻,又怕激怒端木回春,让浑魂王死得更快,但是什么都不做,等于眼睁睁地看着王送死。
浑魂王突然冲他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军师提起一口气,咬牙道:“比哟!”
士兵们猛然提矛向前冲。
“呀呀呀,好热闹呀!”
姬妙花突然从他们身后窜了出来,笑嘻嘻地挡在端木回春与士兵之间,身上胡仙媚的那件红袍不见了,与浑魂王一样,只是剩下一件中衣。他笑归笑,手却毫无含糊地一拂,袭出一道劲风,打飞冲在最前面的六个人之后,才施施然地望着军师道:“这么急,上哪儿啊?”
“朵!”军师又是一吼。
士兵们立即不动了。
军师看着“死而复生”的姬妙花,又看看终于放开手的端木回春,一惊一乍得差点虚脱。“你没死?”
姬妙花道:“我家亲亲让我千军万马且视等闲,我只好等闲视之,进出自如啦。”
军师牙痒痒地看着他一脸自得的模样,恨声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姬妙花转头看浑魂王,道:“当然是希望混蛋王言出必行啦。”
端木回春解开浑魂王的穴道。浑魂王活动了下手脚,双眼森然地瞥了端木回春一眼,道:“本王允诺,五年之内,不动圣月教。”
姬妙花道:“只有五年?”
浑魂王道:“这已经是本王的底线。”
姬妙花叹气道:“也罢也罢,五年便五年,希望山峦脸卧薪尝胆个五年之后,多少能出息些。”
浑魂王道:“本王答应放圣月教一马,不等于答应放你一马。”
军师急道:“王?!”
浑魂王傲慢摆手,“本王向来睚眦必报。你们且逍遥两日,两日之后,我便会派人沿路通缉追杀,你们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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