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坐着一位女子,素衣白衫, 侧脸入天上皎月,侧影纤细柔弱,正在亭中边抚琴便唱曲儿。
声音呜咽,如泣如诉。
“可是绕指柔姑娘?”谢淮君走到离凉亭约十几步的时候停下, 遥遥的拱手行礼。
那女子仿佛并未听见,继续抚琴。
谢淮君便再上前两步,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这次终于有了反应。
那女子抬起头来,眼神幽深。
“妾身左耳聋了,所以听不太清楚,还望公子见谅。”她边说着边站起身来,走到谢淮君五步远的地方。
那女子一抬头,便知这世上无数形容美丽之词都可用在她身上。
真真是那最标志的美人。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只是此刻无人欣赏。
见那女子过来,沈诀率先警惕起来,刚想抽剑却被谢淮君伸手一推把剑推了回去。
“妾身名为杨嘉柔,鸨母不喜欢我的名字,遂改为绕指柔。”杨嘉柔温婉一笑,声音柔和动听,纤手微合在腰侧做出行礼之态。
“杨姑娘。”谢淮君眼神清明,在他眼中眼前的女子和旁边草木似乎毫无区别。“杨姑娘可知道宋夫人去了哪里?她是在下的朋友,已三日未归。”
“原来公子是来寻她的。”杨嘉柔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缓缓的往凉亭里走,“公子不如坐下说话。”
那凉亭里只有两个石凳,明显没把沈诀和谢吟算进去。
谢淮君怀里还藏着那把折扇,他拿出折扇来装作一副君子模样,毫无顾忌的坐在冰凉的石凳上。那一瞬间一股冰冷之感从屁股窜上脊背。
沈诀本想拦着,手都已经伸出去,却被师父拦下,轻轻的在手里捏了一下。
沈诀知道,这是师父告诉他一切还在掌控之中。
谢淮君从不是逞强的人,他有分寸,那就不必担心。
只是谢吟……
“谢师弟不必这样怕的。”沈诀拍拍谢吟的肩膀。
谢吟哆嗦的明显,被沈诀拍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他最怕女鬼了,如今小叔居然还要和女鬼坐在一起促膝长谈,他心里十分慌张。
“不知杨姑娘要与谢某说什么?”那把扇子还在他的怀里放着,谢淮君拿出来装模作样的扇扇风。
“那位夫人确实在我这里,不过妾身并不打算放她离开。”杨嘉柔把手放在凉亭内的桌子上,苍白的手毫无血色,看起来十分冰冷。
“谢公子容貌实在是俊俏。”杨嘉柔身体微微前倾,胳膊拄在石桌上,脑袋凑近谢淮君。“不如和我共度良宵,留下来陪我。”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谢淮君的下巴处,脸凑得极近。
“妾身一定好好服侍您。”女人轻眨一下眼睛,妖媚而诱惑,白花花的大片胸脯直接暴露在谢淮君眼前。
谢淮君扇子一甩,打掉了女人的手指。
“虽然你真身并不在此,但临仙城不大,我总能找出你的位置。”谢淮君懒洋洋的收起扇子,又合上,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不如你此时快些把宋夫人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谢公子真凶。”杨嘉柔坐回石凳,“想来公子也看得出我的真身,我也不想多费口舌。”
“妾身有一心愿未了,所以吸收大量魂魄修成鬼魅。”杨嘉柔突然跪在地上。“若是谢公子能帮妾身找回两样东西来,妾身定会放了宋夫人,自愿魂飞魄散。”
“要我寻找何物?”谢淮君答应的爽快。
“妾身父亲曾给过妾身一支玉簪,一直都在鸨母手中,还望公子替我寻回来。”杨嘉柔俯身磕头,柔顺的长发铺散在腰侧。
“待公子寻回那玉簪,便来此处找我,再告诉公子第二件物品。妾身也保证,公子寻找物之时妾身不会伤害宋夫人姓命。”杨嘉柔说完才抬起头来,颇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好,还望你信守诺言。”谢淮君答应下来,自然不愿继续待在此处,便站起身来几步离开了小楼。
谢吟跟在谢淮君身后,得知要离开高兴得腿脚利落了些,身上也不抖了。
只是沈诀的脸色有些奇怪。
那座小楼在三人离开后,渐渐消失在荒郊之中。
谢淮君三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深夜,远远的瞧见客栈门口点着一盏小灯笼,竟觉得浑身暖意融融。
“小叔,你为何不直接抓住那女鬼,逼她把宋夫人交出来?”谢吟出了小楼便活泼一些,跟在谢淮君身后像个小尾巴。
“那女鬼真身并不在此处,她并非地缚灵。想找到她,可以,但是太费时间。”谢淮君答道,“鬼魂存于人世大多是心愿未了,帮他们圆了心愿,比直接杀了他们要好些。”
“鬼魅大多做过恶事。若是为报仇,为惩罚作恶者,却是不该拦的。”
“伤人即是有罪,修仙不就是为了除魔卫道吗?”谢吟又问。
“若是有人做恶,那又该谁来惩罚作恶之人?”谢淮君反问,问的谢吟哑口无言。
“天道循环,作恶之人便该被被害之人惩罚。伤无辜者有罪,讨债却不该被杀。若是做的过了,自然有地府裁决。”谢淮君拍拍谢吟的肩膀,让他回去睡觉。
谢吟知道可以回房睡觉,一溜烟窜回了房间。
因为客栈里还有女修,住房更是不够,所以仍是按之前安排,谢淮君和沈诀在一间。
已是深夜,客栈里只有几盏小油灯,屋里黑得很。沈诀一路默默跟在后边,即便刚才谢淮君和谢吟说的火热也不曾插嘴。
这叫谢淮君有些奇怪。
沈诀不是聒噪的人,却也不是话太少的人。一路上都不曾说话,若不是他用法术探测过,还以为沈诀被人附身了。
进入房间,谢淮君装作不经意的试探问道:“沈诀,你可是不高兴了?”
他刚一回头,便对上沈诀亮的让人害怕的眼睛。
“你……”谢淮君还没来得及说完,沈诀快速往前两步把他压在墙壁上。
“师父骗我。”沈诀眼睛通红,像是要哭。
谢淮君被困在徒弟和墙壁之间也不慌不忙,听见这话不由得失笑。“为师何曾骗过你?”
“师父说过,不会有师娘,不会有双修。”沈诀的声音委屈极了,他控制不住的想靠近怀里的人,想拥抱他,想亲吻他,想撕碎他的衣裳。
不行,这是师父!
沈诀用力摇头。
不知道徒弟到底在想什么,谢淮君腾出一只手来摸摸沈诀的头以示安抚,对于潜在的危险毫无所知。“为师可没有骗你。”
可是……沈诀双眸泛红,在那女鬼的小楼里,他在凉亭外亲眼见到那女鬼轻薄于师父,师父竟躲都没躲!
“师父骗我,等我不在,师父定然会去找人双修!”沈诀耍起赖来,低下头几乎就要碰到师父粉嫩柔软的嘴唇。
“师父……和我双修好不好?”沈诀的声音很轻,微微有一些沙哑,仿佛在蛊惑着什么。
“我喜欢师父,师父想双修可以找我的。”沈诀的双眼完全变红,身上的魔气突然变得浓厚起来,脸上的表情都微微有些狰狞。
“诀儿!凝神静气!”谢淮君这才发现沈诀应该是——心魔失控!
静下心神,谢淮君撑开一个封闭结界,防止沈诀魔气外泄。
却在此时,被面前的人低头吻住了嘴唇。
“沈……兔崽……呜……”
柔软的嘴唇被同样柔软的物体堵住,滑腻的触觉几乎让人痴迷。氵朝湿滑软的舌尖舔舐着娇嫩的肌肤,一顶一顶的想要破开牙关肆意侵略。
“放……开……”
谢淮君想要唤醒沈诀,却意外的被突破牙关,湿润的舌尖长驱直入,扫荡着口腔。
因为沈诀生的高大,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困住谢淮君的两只手腕,整个身子都紧紧贴合在面前人的身上,严丝合缝。
舌尖被身上的人吸吮的发麻,谢淮君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几乎都不再是他自己的,只能任沈诀为所欲为。
另一只手灵活的解开衣扣和腰带,手掌顺着衣衫开口直接触摸到纤细的腰身和略显单薄的胸膛。
“不……”谢淮君感觉到不妙,如果再不制止便要做出无法回头之事。他想起衣袖里的那把破噩刃,心念一动,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啪!”那一瞬间,谢淮君仿佛用尽自己此生所有的毅力推开沈诀,一巴掌打的又狠又清脆。
沈诀愣住,眼睛里都是不知所措。
谢淮君趁人还愣着,一个手刀打晕了面前的少年。
身体缓缓的朝后倒下,沈诀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躺着。
此时谢淮君才稍微放松心神,感觉到嘴唇到舌尖都被吸吮得红肿,火辣辣的发疼。
于是他又上前踢了一脚沈诀。
第36章 临仙城四
第二天沈诀醒来时, 发现自家师父已经起来,正像往常一样坐在床对面的桌子旁喝茶。
他感觉到后颈微痛,像是被人打了一下。
他一激灵, 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他把师父压在墙壁之间, 肆意妄为。
“师父……”沈诀对自己昨晚的冲动难以置信,可是回想起那个吻, 那种湿润滑腻的触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
他喜欢, 他喜欢师父。
“醒了便起来吧。”谢淮君放下茶盏, “一会儿还要去找杨姑娘的玉簪。”
没有人发现, 谢淮君在说话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
练剑之人,手是最稳的, 因为就算是偏离一点点,就有可能让敌人躲过要害,死的便是自己。
而此时,谢淮君的手竟然在颤抖。
“师父……昨晚……”沈诀过于沉浸在昨晚的美好里, 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我先下去。”谢淮君走到房门口,“你快些过来吧。”
说完,便匆匆忙忙的下楼, 像是在逃避着沈诀。
清晨太阳初升,小城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时间尚早,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谢淮君在客栈楼下坐着, 望着门外发呆。
他很少发呆,因为他很少有时间可以发呆。
他是凝辉宗的客卿,是天下第一的剑修,还是沈诀的师父。他在一汀烟雨里待了七年,听起来很闲,却每一日都在修炼,都要教导沈诀,偶尔还要管一些凝辉宗的杂事。
七年前他为何可以一人力压各大门派,是实力。凝辉宗为何屹立于各大门派之首不倒,是因为实力。
这么多年彻夜不休的修炼就是为了提升实力,他唯一的心愿便是凝辉宗安好,沈诀平安无事。
而现在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昨夜那样疯狂的亲吻,已经打乱了他的一切。
心魔爆发,那是每一个魔都无法避免的事情。只要你有求而不得之事,心魔便如影随形。
谢淮君当年极力避免发生的事情,如今他竟然成了源头。
沈诀是因为他而心魔开始失控的,他却毫无办法来解救他。
他不能成为沈诀的心魔,沈诀不应该有心魔。
“师父。”沈诀穿戴好衣服,轻手轻脚的从楼上走下来。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