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争的江湖奋斗记事 作者: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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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争急出一头汗来,只觉得脑门都要冒出热气来了,只是越急便越是手忙脚乱,他挣了一会儿反而被那些藤蔓缠得更紧了,别说起不了身,就连动一动也变得困难起来。
贺瑜方无奈了:“你先停一停。”
“我、我那个什么,我不是……”纪争难得竟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脸烫的几乎烧了起来,亏得此处光线阴暗,看不出他那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的脸色,否则他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没事,你先缓一缓。此处藤蔓太多,不能使蛮力,慢慢来。”贺瑜方说着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顺手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自己伸出另一只手穿过重重缠绕的藤蔓艰难地将随身长剑拔出来,照着身边的藤蔓一通劈砍,这才脱得身来。
纪争顶着要冒烟的头脸从贺瑜方怀里爬起来,心中暗自觉得奇怪,明明从前亲近对方时也没什么奇怪的感觉,怎么刚刚被抱在对方怀里时就觉得特别的不好意思,连心跳都快了几分,真是奇怪的紧。
他还在奇怪,忽听贺瑜方笑了一声:“若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自己亲赐的宝剑如今叫我这不肖徒儿用来劈砍藤蔓树枝,怕是要气得一蹦三丈高,又要罚我练剑了。”
纪争听他这一说,顿时将自己那一点奇怪的心思抛在脑后,笑了起来:“瞧你这惫懒模样,平日里惹他生气的时候绝不会少,被罚练剑的时候肯定也多,所以才会练得这一手好剑法。”
贺瑜方哈哈笑了起来:“不想竟被你看出来了,叫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纪争便嗤了一声,斜眼看他:“似你这样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些的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快别说了,也不怕人家听了笑掉大牙。”
他说着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却见贺瑜方还躺在那里没有动,且姿势看上去颇有些奇怪,不由盯着看了好几眼,奇道:“你这是累了么?”
贺瑜方的脸色有些奇怪,所幸光线昏暗也看不大清,嘴里含糊道:“我……先歇一歇,歇一歇。”
纪争闻言便又回来,在他身旁坐下,却没发觉贺瑜方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移了一下,只担心道:“这里的路这么难走,光是路上就耗了不少时间了,只怕今天不太可能能找不到那紫芝果,说不得明日还要再来一趟。”
“无妨,咱们都已经找到这里了,还怕那紫芝果长脚飞了不成,莫说是这小小的山谷,只要能救你,便是阎罗殿我也敢闯上一闯。”贺瑜方道。
纪争听他这样说颇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不知怎么也生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但又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觉得欣悦得很,他挠了挠头,嘿嘿笑了起来,叫贺瑜方见了忍不住又揉了一把。
歇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往前走。
山谷越往里越是幽深,地势却渐渐开阔起来,只是天空仍然被茂密的枝叶遮蔽笼罩,谷底依然暗无天日,在谷底行走的人压根就看不到天空,更遑论辨别天色早晚,只能凭借经验来感觉时间的流逝。
所幸那仿佛无处不在绊手绊脚的藤蔓渐渐稀少,两人好歹能够在树木之间纵横飞掠,虽然为这密密生长的树木所阻,速度实在快不到哪里去,但也总比在地面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跋涉来的强。
“我上去看看。”贺瑜方说了一声,脚尖在树枝上一点,便见他身如矫猿一般,三两下便攀上了树顶。
拨开眼前遮挡视线的茂密枝叶,贺瑜方转头四顾,极尽目力眺望着,希冀能够在光秃秃的峭壁上发现一株歪脖子松树。
纪争仰脸望着贺瑜方的身影,不一会儿就见对方跃了下来,对着他摇了摇头:“咱们再往里找找。”
如是每隔一段距离贺瑜方便要跃上树顶眺望一番,如是再三,两人渐渐深入山谷。
陡地,贺瑜方眼前一亮,找到了!
“找到了,在那边。”他跳下来,引着纪争往左边峭壁靠过去,那株歪脖子松树就在峭壁半腰,上不着天下不接地,且这边峭壁向里凹了进去,其上光溜溜的,寸草不生,想要爬上去殊为不易。
贺瑜方站在树梢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暗自计算着落脚地点,一旁的纪争也仰着脸看,忽道:“我有办法了。”
“唔……”贺瑜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片刻后反应过来,惊讶转头:“你想到办法了?”
纪争斜眼:“怎的,不信?”大拇指在鼻头上一抹,他嘿嘿一笑:“你的那条绳子借我一用。”
贺瑜方瞧着他那抑制不住的小得意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依言将腰间缠着的绳索解下来递过去。跟着就见纪争将那绳索牢牢绑在自己腰间,又将另一头递过来,对着他努了努嘴:“拴上。”
贺瑜方不明所以,一边将绳子拴上,一边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纪争嘿嘿笑着,眼睛盯着贺瑜方腰间:“你的这把宝剑能削金裂石吧?”
贺瑜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笑了一声,拔出剑来倒着递过去:“想要就拿去,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倒是想看看你想了个什么法子出来。”
纪争狡黠地眨眨眼,却不回答,卖起了关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忽然脚下一点,腾身而起,向着峭壁上激射而去,眨眼间便冲到了峭壁跟前,眼看就要生猛的撞上去,倘若没有应对之法,只怕他就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撞崖而死的人了。
贺瑜方看着纪争的身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纪争,眼瞅着那道瘦削修长的身躯在半空中灵巧的一折,身形却并没有停顿下来,反是顺势靠了上去,手中长剑在空中划了小半个弧,像是切豆腐一般切进了坚如铁石的峭壁之中,这才松了口气。
纪争单手吊在剑柄上,一手摸出随身的短剑,三两下在峭壁上掏出来一个刚刚能够容得下一只脚的浅浅石窝,随即将短剑咬在嘴里,低头冲着贺瑜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伸手扯了扯绑在腰间的绳索。
贺瑜方会意,脚下一点,飞身而起,不过眨眼间便到了纪争跟前,握住纪争伸来的手一个悠荡,另一手疾如闪电拔出了深深没入峭壁中的长剑,脸颊却擦着纪争的脸而过,在经过的那一瞬间猛的张口叼住了短剑的剑柄,跟着一个小腾身翻了上去,脚下在纪争肩上轻轻一点,旋即便直冲而上,至绳索将尽时,身子猛地后仰,却是不退反进,往峭壁上贴了上去,手中长剑便顺势没入了峭壁中,如纪争那般掏了个石窝出来,这才低头对着纪争挥一挥手。
如是者再三,两人便就这般交替着往那棵歪脖子松树所在的半崖攀去。
062、下回我们一起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贺瑜方的手终于攀上了那棵生在岩缝中看起来瘦弱得风一吹就会倒下来似的歪脖子松树。
松了口气,他扯了扯绳子,须臾就见纪争也翻了上来,骑坐在树杈上喘了口气,可算是爬上来了。
此处离谷底足有六七十丈高,贺瑜方带的那根绳索才四丈左右,原是带着以防万一的,受绳索长度所限,两人每次只能往上爬升三丈余,接替往复了二十几个回合才终于爬上半崖,便是两人都算不得庸手此时也有些喘粗气了。
稍稍喘了口气,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松树边上数尺遥远的地方。
那里的岩石断裂开来,裂开足有四尺长宽的一条缝,远远看着像是这一片崖壁笑开了口似的。
贺瑜方转头看了纪争一眼,正对上他的视线,抢在纪争前头不容置疑道:“我去看看。”
说着脚掌在峭壁上一蹬便蹿了过去,扒着石缝边沿机警地扫了眼,一眼便看到了靠岩缝里侧生着的紫色植物,眼前登时一亮,就是它了!
只见那紫芝果形如枯枝,有干却无枝叶花朵,只在枝头顶着攒一圈数枚果子,看着同灵芝果形貌相仿,大约便是此物名字由来。
这石缝高不过三尺,贺瑜方弓着腰爬上去,自衣衫内袋里取出一个沉香木雕的小瓶,小心地将那区区不过十数的紫芝果摘下,纳入小瓶中。
转头四顾,他不由觉得有些奇怪,鬼医不是说此处有一大两小三株紫芝果的么,怎么现在就见了这一株?
还没等他再四下找找,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极为尖利的破空声响,脸色陡然一变——糟了,只顾着采药却忘了时辰了!
金刚猱要回来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现如今身在半崖上,上不着天下不接地,就是想躲都没地方藏身!
此等危急时刻,贺瑜方来不及想那许多,猛地探出身体,冲着勃然色变的纪争一挥手,简短有力地吐出三个字:“过来,快!”
纪争亦无暇细想,在贺瑜方说出这几个字的同时猛地一蹬,身体已经离开了那棵瘦弱得可怜的歪脖子松树,直朝这边冲过来。
就在他冲过来的那一瞬间,贺瑜方也动了,却是整个身子都蹿出了狭窄的石缝,只余一只手吊在石缝边沿,他的另一只手则在纪争扑到跟前的时候及时托了一把,一使劲就把纪争推了进去。
纪争猝不及防,在脑袋撞上石缝里侧的电光火石间霍然明白了对方在干什么!
纪争又惊又怒,万万没有想到贺瑜方会来这么一出。
脑袋因为猝然的力道撞上了岩缝里侧一块尖锐的凸起,一阵尖锐的疼痛遽然袭来,叫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下一刻他就觉得身后一暖,一个厚实而熟悉的胸膛贴上了他的后背,牢牢的将他护在怀里。
“大哥!”
惊怒交集的情绪还来不及喷发出来,那一道醇厚而低沉的声音在他耳后沉沉响起:“不怕,大哥在这里。”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纪争陡然一个激灵,耳后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脊柱直蹿向脚底板,叫他心里都忍不住起了一阵战栗,身形顿时为之一僵。只是稍微一顿,他猛地挣扎了起来:“大哥,你,你放开我!”
这石缝统共也就这么点大,就是把他塞进来已经很勉强了,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贺瑜方此时是个什么情形——那定然是半个身子都悬空了,这么危险的境况下,对方竟然还想着护着他!若是不幸叫那金刚猱发觉了,纪争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来打赌,贺瑜方定然会将所有的攻击都挡在身后,用他的血肉之躯,生生造出来一个不是很安全却是世上最为温暖的庇护所。
——可是他要这样的庇护有什么用!
纪争咬紧了牙关,身体止不住地发着抖,眼睛在贺瑜方看不见的地方霍然血红一片。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已经有能力可以保护身边的人时,都要让他再经历眼睁睁看着亲近的人受伤甚至死去的惨事!
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都是你们保护我?我也想用尽所有的一切来保护你们啊!我也想,做一个能够保护别人,再也不拖后腿的人啊!
就这么一个微小的愿望,为什么迟迟得不到实现?!为什么他都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却还是要别人拿自己的性命在保护他!
他真是,无比的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比的唾弃自己的没用!
巨大的愤怒将他淹没,少年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挣扎的动作愈发猛烈。然后一只手从他胸前摸索着往上移,来到他的头顶,用熟悉的力道揉了一把,跟着是低沉的声音:“乖,别动了,再动大哥就要掉下去了。”
听着这带着安抚意味的话语,纪争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在他脸上恣肆横流。
手指死命抠着岩缝,纪争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要将这厚重的岩石瞪出个洞来。身体簌簌发着抖,他拼命咬着嘴唇,直到嘴里传来一股熟悉的血腥味犹不自知。
用了绝大力气的手指陡然一空,指尖空荡荡的,似乎刚刚摸到的那尖锐的岩石是他的错觉。
纪争呆了一下。
然后猛然反应过来。
这下面是空的!这个裂缝不止明面上看到的这么一丁点,它里面还有更深的空间!
突如其来的狂喜几乎要将纪争没顶,他想也不想的,真气立时被提起来,聚于双掌之上,然后他猛地一掌击在岩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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