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问月+番外 作者:Seeter/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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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岩之烈毒,就算之前从未见过,站在它面前时,也便都看出来了,一旦沾上,轻则灼化肢体,重则连人带骨全都腐蚀。总而言之,那是一点都碰不得的事物。
众人都是江湖征战,腥风血雨过来的,黑道上的人,朝生旦死,生命本也没看得很重,然而此时放在他们面前的,却是莫测的天威,是深藏了千百年的大自然之力,与之相较,人类的甚么高手、内功,真真全有如蜉蚁一般。
楚情在浮岩边停下脚步,面色带了一层凝重:“寻常人到了这里,是再也过不去了,但在座各位都是高手,尚有一试的余地。这片熔岩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这边到那头,约摸有十来丈宽——天下间再没有人能一掠这么远,所幸,不知是否天意仁慈,老天竟给前来采芝的人留下一条生路。”
众人的目光随着楚情的手势一齐望向了熔岩中央处,仔细瞧才能瞧出,那里有一方黑黝黝的高起平台,数尺见宽,不大,却正好可作换气落脚之用。
“一掠五六丈,虽然困难,我想各位,也还能对付罢?”楚情说完,仰头看了看身侧的风曦,后者回他一个肯定的微笑。或者当真是两情相悦之故,在这般的险境中,别人惊叹心慌,他们两人竟最最无动于衷,深觉只要有对方在身边,就算地狱也成了天堂,何况是区区熔岩。
火离将他们的默契收在眼底,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儿郎们,有谁不擅轻功的,先说出来罢,这也没什么丢脸的,须知,掉在这种地方,可是谁都没法相救。”
洞中连月天心火离在内共有十数位人,火门座下果然全都是一顶一的好手,铁铮铮的硬朗汉子,到了这等险绝之境,竟无一个面露畏怯,反而哄笑起来。
一个青衣劲装,腰垂红穗的汉子先自朗笑道:“门主这算是吓我们么?不就是从这里跳到那里,再跳到对面么?我十二岁便会了。你们等着,先让我来。”
说罢,竟毫不迟疑,飞身拔了起来,利落的背影便有如一只大鹰般掠至平台,脚尖点了一下,复又轻松地落到了对岸。
“好!”
“千杰,有你的!”
“……”
一片喧哗叫好的笑声中,原本暗悬在空中的险峻紧张气氛荡然无存,风曦与楚情打头,双双联袂,比翼般飞了过去,接着火门高手一个接一个,异常顺利地全都掠了过去。
月天心功力虽失去大半,自忖要独个掠过去尚不为难,只不过要带珈儿,可是不成。遂微笑着看向身侧的小丫头:“珈儿,你练功有没有偷懒?不能过去的话,就留在这里吧,这次我可帮不了你啦。”
珈儿俏眉一扬,面上漾出灿烂笑颜,分明夹了几许得意:“主人,你瞧着我哦。”说罢脸色微凝,正经地运起功来,蜀山心法天下无双,只在一呼一吸间,珈儿眸中便精芒四射,转身欲行时,眼光却有意无意在火离面上顿了一顿,隐约有几分哀恳,火离一怔,立即明白,这慧质兰心的小女孩,知道她自已没法帮到主人,却又心悬主人安危,只得求自已照拂于他——傻丫头,这还用你来交代?我迟迟不过去,守在这里,却是为谁?
转念间,珈儿衣衫飘飘,已如蝶一般轻盈地飞了出去,月天心虽知她有把握,毕竟主仆情深,也自跟在后面凌空而越,火离更不打话,若即若离,只在月天心后一尺处跟着。
说时虽慢,行时却快,只一瞬间,珈儿已掠至了黑台,照样儿点了一点,欲借力前飞,然而这次却陡生事变!
脚下点到的本应是坚硬岩石,珈儿却只觉脚尖所触滑腻软绵,大骇中低头一看,不由失声惊叫:“蛇!”她身在半空,这一叫,可不正将一口真气全泄了出来,本一个如花蝶般的身子突然便如大石般往下直坠。
“啊!”
对岸等待的众人齐齐惊叫起来,却是隔了太远,谁都无能为力。众人惊呼声中,紧随其后的月天心暗提内力,身形如箭,直往珈儿处追了过去,他是有意为之,转瞬便赶到了珈儿身旁,低喝一声:“去!”一掌便击在了珈儿背上,只见珈儿娇小的身躯应声震出,直向对岸飞去,而月天心却因势已用尽,兼之半空发力,自身已重重地向下急落,眼看便要触及浮岩。
这回众人的惊呼声更响。好个月天心,便在这危在须臾的当儿,显出了真正的机变与沉着。他一手翻掌,猛击向地面,另一手却抽出腰带,如龙天矫,向空中抖去。借着这一击之力,月天心的身子略向上抛了一抛,坠势缓得一缓,而那扔到半空中的腰带另一端,早已叫平台上的火离抓在手中!
一抖一翻之间,月天心白衣潇潇的身子已被拉了上来,紧紧地落在火离的怀中。
众人惊魂还未稍定,一人突又大叫起来:“火门主,蛇!有蛇!”
他叫的同时,所有人也全都看见了。
不止一条,而是无数条,火红的,蠕动着的,狰狞可怖的毒蛇,从熔岩缝隙中缓缓地游了出来,直向平台处涌去。有几条,已然缠上了火离的双脚。
40
火离袍袖一拂,劲风过处,平台上的蛇已全被甩了下去,然而更多的蛇却似斑斓的红带,分别向中央的火离以及对岸的众人涌过。
玉芝仙苑,杀机三重。火离想起楚情曾经说过的,欲取玉芝会遇到的三道危机。浮岩是第一道,熔穴中游移不定,时出时没的炎蛇是第二道,只是,谁也未想到,竟会是在这般险极的地方遭遇上它们。瞧那炎蛇三角尖头,狞恶的模样,必是剧毒之至,被咬上一口绝不好玩。那边厢,火门各高手已掣刀擎剑,堪堪抵住蛇群来袭,火离稍松了一口气,专心对付身周的炎蛇。
他的内力何等深厚,衣袖拂处,群蛇必血肉纷飞,尸横遍地,但这蛇群竟象是无穷无尽,杀却一批,后一批又悍不畏死地扑上来,人的体力终究有限,一旦稍疏,可不就要为蛇所乘,饱遭毒吻么。火离剑眉微皱,暗在心底筹措法子,这时他怀中的月天心却微微挣了挣,喘息道:“让……我坐好……”
此时的月天心内力已几近耗竭,然而灵台却是一片清明,眼见这许多蛇群不住疯涌而至,心知众人的生命均已危在旦夕,当下再不管后果,强提真气坐了起来,反手自袖中抽出一管玉笛,凑至唇边,幽幽咽咽地吹了起来。
说来也怪,这幽怨古怪的笛声一起,群蛇立象是受到强震一般,先是乱成一团,而后竟缓缓地向后退去,有些更退回了熔岩缝隙,火离大喜,暗中钦服,心上人不愧为仙传弟子,果然博学多艺,竟连驭蛇之法也会。更令他欣喜的是,月天心似乎忘了对他的憎厌,只顾垂首弄笛,身子柔顺地倚在他的胸前,毫无抗拒之意。火离露出一丝笑意,低了头看去,只见心上人专心吹奏,无意中一头秀发如瀑般散了开来,掩住了侧面,却有一轮白玉般的耳垂,自乌丝中微微现出,浑圆粉致,说不出地诱人。火离瞧得血脉贲张,自忖平生见过赤裸美女无数,却是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抹肌肤来得勾魂。心中一荡,多日来强压的情欲再也忍耐不住,轻轻俯下首去,将那抹耳垂噙在了嘴里。
吹奏驭蛇之曲甚是费神,月天心本已力竭,全凭了一念坚持,才勉强支撑了下去,浑没注意周遭一切,然而当火离灼烫无比的唇吻上来时,纵是冰人也要化了,他又怎能不觉。月天心陡然一震,真气中断,再也吹不下去,气恼地仰起脸,怒道:“你——”
才吐出一个字,话便全咽在了喉中,再也说不下去。咫尺之距,四目相对,只见火离双眸深邃,透出的情意无限,浓得便象化不开一般,仿佛此生只求为君生为君死,再也无憾。乍一见如此重的深情,便连素厌他的月天心也不由为之一震,心中莫名地狂跳起来。
火离的眼神却由爱慕转为惊骇,怀中人面庞仍是那般绝美,却已是惨白如纸,鼻中气息弱而不稳,更有一抹艳红的血渍,微微地自唇角渗了出来,眼神黯淡,分明已到了精力枯竭之地!火离一呆之下,立知原因,心中痛悔顿有如排山倒海般压来,不再犹豫,低首便吻上了那张浅白无力的秀唇。
月天心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唇瓣已遭人掠夺,尚未来得及抵抗,便有一样灼热的事物坚定地探了进来,灵活地在自已的口中游走,最后直接纠缠住了自已的舌尖,月天心这时总算反应过来,原来是被火离强吻了去,羞怒之下,正要反抗,却觉一股暖流,自对方舌尖上源源而来,传经自已的舌,再沿任脉一路而下,入归丹田,而后暖洋洋地散入四肢百骸,一转之下,月天心全身顿觉轻松许多。
月天心此时已了悟火离用意,他并非轻薄自已,而是正在施法度气。武学有云,舌为心之苗,舌根络牵心经,最是与心脉息息相关。度气之法虽多,却没一个比得上以口相过来得快捷有效,只不过世间男女有别,长幼有序,除非夫妻情侣,又怎能以此法施为。月天心虽已明白过来,只是心中却一片茫然,自已究竟该怎样?月天心原是极厌火离的,本当毫不犹豫将他推开,只是在此生死一线间,自已若不尽快恢复,不但累已,还将牵连别人,怎能再拘泥于这些细枝未节;可若要接受,这般亲密的法子,总有说不出地暖昧心跳,叫人脸红。
迟疑间,唇舌却是叫那人缠绵得越深了,口中津液,尽为那人如饮甘泉般吮去,被他如火般地深吻久了,月天心也不由脑中晕眩,不自主地放软了身子,任他求取。
两人在台上缠绵深吻,完全忘了平台四周还有蛇群一事,笛声一停,炎蛇立时止住了退势,摇头摆尾了一番后,再度缓缓地如潮般涌了过来。对岸诸人虽看得明白,可惜自顾不暇,急也无法。
“散蛇药罢!”
帝乙木一行紧追其后,却在遇到火门留守弟子时被阻了一阻,直到此时方才赶到。月天心怎样坠落,怎样半途扔出腰带为火离所救,怎样吹笛御蛇,又怎样与火离旁若无人地拥吻,帝乙木全数看在眼里。看到惊心动魄处,他几乎便要冲出去,然而一来距离太远,二来事件迭起,变故只在须臾,他纵冲过去又有何用了?只得提心吊胆地瞧了,一身衣衫,尽数为冷汗所湿。
月天心与火离空中配合之默契已让他心中苦涩,接下来眼见心上人安然倚在别的男人肩头,悠悠吹曲,而那男人回看他的眼神竟是如此缠绵深情,毫不逊色于自已,而后更见他们如胶似漆地热吻——
罢了,天下之大,竟还有何处可容自已!帝乙木涩然一笑,只觉万念俱灰,本还存着的一线微弱希望全数断绝,天心,他爱的果然不是自已——或许他的心里从来便不曾有过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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