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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坛桂花酿 作者:宴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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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市井生活

 
谭栀一愣,心中一惊,难道方才祁殊没醉?桌上的手掌攥住荷叶茎子,支支吾吾间就将荷叶贴在祁殊面上,漆黑的眸子飘忽:“你是我相公,我为何要怕你?”
 
屋中是许久的沉默,谭栀以为祁殊醉酒睡下,小心翼翼将他面上的荷叶拿开,这人含笑的温润眉眼便倏地入眼,他有着一双同老石头一样的眼睛,笑着便让人觉得十分好相与,祁殊亦不说话,下巴搁在谭栀肩头,叹息般道:“不怕便不怕。”
 
谭栀因他与徐宴相似的眉眼有转瞬的恍惚,侧颈触及祁殊呼出的温热鼻息,缩了缩颈子,才找回几分气势来,却不知该应些什么,将手中荷叶丢至祁殊头顶,半晌憋出一句:“醉鬼。”
 
 
 
 
 
第13章 上山寻枞菌
 
二人都是个惯起早的,更何况此地每家每户都养有数只报晓雄鸡,天方蒙蒙亮,就一只接一只地开嗓啼叫。
 
谭栀昨夜歇在东厢房,被雄鸡吵醒后亦不曾束发,捏着昨夜折下养在盛水瓷瓶中的荷叶,想着祁殊昨夜醉酒应还未醒,一路小跑往正房去。
 
到了屋门前装模作样地敲两声屋门,便要推开屋门,将难得偷懒晚起的祁掌柜,堵在床上。
 
谁知屋门一开,便对上祁殊平静的双眸,将出口的取笑瞬间噎在嗓子眼里,还差一点叫谭栀咬到舌尖,化为平淡的一句:“相公,你醒啦?”
 
谭栀敲门时,祁殊正在系衣衫的腰带,匆匆系好后,谭栀便推门而入,此番面上的平静不过是作的掩饰,对上谭栀的眼睛不过片刻,便低下头继续摆弄腰间的系带,淡淡般应:“嗯。”
 
二人之间是半晌的沉默,祁殊将腰间的系带系好后,抬头发觉谭栀还在跟前,不免皱起眉头:“还不去洗漱?待会儿还有事要办。”
 
谭栀本就陷在“取笑人”的小心思没来得及施展便被人截断的半恼半心虚中,被祁殊这么出声提醒,便忽然被点破般,将手中荷叶丢至祁殊怀中,笑着留下一句:“好,相公等我。”
便入了东厢房。
 
到此地第二日清晨的早食,像从前一般,是在里长家中食的,谭栀事先不知,从东厢房出来后,瞧见在院中摆弄缸中荷叶的祁殊,不免问道:“相公可是要自己做早食?”
 
话音刚落,院门便被推开,露出陌生的一张脸来:“祁掌柜,早食已在大人家中备好,特遣小的来唤。”
 
谭栀惑着一张脸望向祁殊,这人却是颔首一笑,“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不出一刻,我便携夫人过去。”
 
院门开启又再次阖上,不待谭栀问出口,祁殊走至院门,扭头瞧见谭栀还在原地,轻飘飘留下一句:“还不跟来,早食不愿吃了?”,就出了小院。
 
谭栀心知祁殊方才的话有几分戏谑意味,可他不在意,瞧着院门处摇晃的铜锁,抬脚跟了上去。
 
早食很简单,是鱼头熬就的粥,砂锅盛着闻起来便味美的粥,粥面落有切碎的小葱花,安安静静地置于院中的四方石桌,两人是一同入的里正家敞院,那名来唤他们的家仆,正在院中候着,瞧见两人后不慌不忙将二人招呼至桌前,才道:“我家大人有事需处置,祁掌柜及夫人食完粥,将院门阖上便可,小的得帮大人的忙去了。”
 
祁殊仍是带着笑颔首,望着家仆出了院门,才将目光收回,从砂锅中盛粥,鱼头熬就的粥,加了适量的嫩姜丝,不腥亦不腻,二人顶上的槐花不时落下几朵,像是天上落下的云一般。
 
一锅鱼头粥,将谭栀上上下下的气儿顺去七七八八,从里正家中出来,才知晓祁殊所说要办之事是上此地后山。
 
此地前临湖后临山,祁殊每年来此购置干虾时,同样会购置一些农户所晒的枞菌,他嘱咐家仆七日后才在渡口候他,这才过去几日?自然要寻些事做。
 
今日趁早,便上山寻些枞菌,再从农户手中买只三年老母鸡,炖口汤喝罢。
 
只是破晓前,方才下过一场山雨,绿草湿滑,泥土湿泞,谭栀抬脚没走几步,便滑脚跌了一跤,惹得祁殊发笑。
 
 
 
第14章 折嫩笋
瞧他笑自己,谭栀亦不恼,忍着股下绿草传来湿凉之意,对上祁殊藏笑的双眸,抻出双臂,要祁殊来揽他,待过了半晌,见祁殊面上笑意愈浓却不伸手,眼尾才带了些恼,睁着眼道瞎话:“我伤了腰起不来身,劳烦祁掌柜拉一把。”
 
他像个恃宠取闹的小公子,一副祁殊不拉他一把,便不肯起身的劲儿,祁殊只觉心尖儿有些发痒,见他发恼当真要与他置气,这才敛去些面上的笑意,抻出手去拉他。
 
一抻出,谭栀便毫不犹豫地抓住,这才起了身,扭头瞧自己身后弄脏的衣衫,小声而忿忿:“平白叫我在地上呆坐这么些时候,衣衫都沾上湿泥。”
 
祁殊面上不敢再笑有笑意,压下欲要勾起的唇角,径直往山上走去,好一会儿,谭栀才在后头跟上,到底是同他置了气,一途都不再与祁殊说话,兀自闷着一张脸,想着日后将八珍鸭学会,便要叫老石头教训他。
 
贵如油的春雨在此地从下第一场开始,便催生万物,叫枯叶下生出喜人的嫩黄。山雨一日一场般地下,两人行至半山腰时,衣衫下摆皆已打湿,现下不是枞菌最多的时候,不过祁殊原就不是非要采上许多,路过一塘野荷塘时随手掐了支荷叶,算作一回春日踏青,顺便寻些枞菌罢了。
 
途径野荷塘掐荷叶时,祁殊亦给了谭栀一株,这人同他置气归置气,断没有不要荷叶的道理,接过欢欢喜喜顶在头上,在二人寻到第一处枞菌时,眼中掩不住新奇之意,直直瞧着祁殊采下枞菌,将枯叶盖上,别别扭扭道:“我,我要抱着荷叶。”
 
祁殊知晓他这是想碰新奇玩意儿,才不得不同他示弱,跟他说话,若是不给他抱,这气儿不知要置到何时,面上没什么神情,便将荷叶包着的枞菌塞到谭栀手中,动作有些鲁莽,几株枞菌不小心从荷叶滚落于地面,谭栀见状心疼极了,忙弯身去捡,捡完瞧见走远的祁殊,口中忿忿念道:“粗人,粗人!”
 
他自是疼惜世间万物,因自身本亦是世间一坛无灵识神思的桂花酿,这些枞菌不聪慧便未有神思,只能被世人食去。将枞菌用荷叶细细包好,谭栀忙去追走远的祁殊,抱得荷叶,气焰便又回来了,在心中小声地道这人的不是,姓子坏心思沉,诸如此类。
 
山中树丛众多,上山是一条路,下山便又是另一条路,没了上山时瞧见的那方野荷塘,两人倒遇一片无人看管的竹林,雨后春笋众多,有些方从竹根中钻出,冒着嫩黄的笋尖,立着浅青的笋身,祁殊顺道折了两支嫩的,朝谭栀扬扬,“春笋枞菌与老母鸡炖汤,你可要饮?”
 
谭栀抱着荷叶,自然点头,慢腾腾地跟着祁殊下山去,瞧着祁殊的背影,兀自怀了些心虚之情,觉着自不该因上山跌跤而在心中道祁殊的坏话。
 
两人回到村中小院时,日头已有些热意,不似清晨那般带着凉意,进院后二人先换下打湿衣衫,才在小院井旁清洗山上寻得的枞菌与嫩笋。
 
谭栀因心虚,让祁殊教自己,摘了瓜秧子清洗枞菌,而摆弄那些嫩笋的活计则祁殊来做,日日得山雨浇灌的笋当真是细嫩,厨刀一切,似能瞧见切面沁出的浅淡水意,白嫩嫩、脆生生般从刀面滚落,被祁殊一把抓起丢入瓷碗中。
 
将枞菌与嫩笋置好,祁殊想起那日谭栀似是喜欢蒸槐花,便又来问他可要食些,得到应允后,便又在院中随意铺了张干净旧衣,寻竹竿打起院中槐花来,谭栀不会打,新奇地试了试后没打下多少,只得半蹲在地上,拾落于地面的槐花。
 
皎白的槐花洋洋洒洒,谭栀因半蹲着,肩头落上不少,抬头瞧着还在支竿打槐花的祁殊,没头没尾地问:“掌柜的,为何福子他们都不愿与你来此购置干虾呢?”
 
祁殊闻言停下手中动作,低头瞧他,谭栀肩头落了槐花,手中还拾着一串,白皙修长的指节捏着摇晃,恍若将落下的日光晃散,落在他漆黑的一双眸子上,使他一双眸子染上热意的日光,瞧着谁,眼上带着热意的日光便要落入谁的心尖,祁殊平白似被烫一道,倏地扭过头去,抬起竹竿打槐花,淡声应道:“我如何得知。”
 
他觉得指尖都泛起热意来,打着树上的槐花,却念着谭栀方才的一席话,再扭头瞧人时,人又顾着拾地面的槐花去了,方才谭栀的疑问,他心中自是知晓答案。
 
他素来沉面不喜谈笑,可谭栀是个脸皮厚的,见他不笑便要来逗弄他,他一旦纵容有了笑意,这人便又能随意与他置气,总归是两字—不怕,亦不将他这掌柜身份放入心中。
 
他本就不是心冷之人,久而久之,如何能再挂住那张沉面的皮,只得时常挂着笑意,现下罪魁祸首还敢来问他,当真叫他有些气,又有些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人家是妖精,还有老石头撑腰,自然不怕你啦
 
 
 
第15章 二指小鱼
晚膳在日落之时悉数做好,彤红的落日像张被厨刀切去一半的大饼,穿过半高的院墙,散下橘皮颜色一般的暖融,老母鸡是祁殊从此地的农户手中买来,平日散养在小院及后山中,寻些枯叶下的小虫啄吃,傍晚便会自行归家,肉质瘦而不柴,于是炖出的汤面不见浮油,又因添了枞菌和鲜笋块,闻之生香,入口生甜。
 
除却蒸槐花,卖鸡农户还赠了一把带豆,得了山雨每日的浇灌,嫩得一掐便能断,舀了两勺鸡汤焖制,又软又糯。
 
谭栀这会儿是全然不气了,那支山上掐来的野荷叶放于东北角的缸中,规规矩矩坐在院中石桌前,望着祁殊给他盛汤,在酒楼时,谭栀原以为祁殊是喜欢在饭桌上道话的,同他来此地待了几天后,便隐隐发觉此人之古板,似是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古人□□,有一日食完晚膳,谭栀忍不住问,祁殊才淡声给他解释:“楼中小二忙忙碌碌一日,同他们说话权当是解解他们的乏,又如何不能呢?”
 
谭栀当时表面点头应着,一副明白他的模样,心中却是觉得这人当真与他没一处相同,大抵是徐宴惯出来的毛病,他万分不喜独自一人,无灵识时,他便在泥中待了十数年,时未有灵识便也觉得日子不那么难熬,之后被徐宴挖出,直至灵识初现,再然后化形,都不曾独自一人,如今想来那十数年,反倒觉得难熬,再也不愿回念,从前他在桂花酒楼,顺子亦事事依着他,每日两人同桌吃饭时,都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
 
知晓祁殊不喜饭桌上说话后,谭栀便十分自知,食膳时规矩食膳,一句话都不多言,两刻钟的功夫,大半鸡汤都被他饮下,祁殊一向不喜过食,饮一碗汤后,便去膳房盛饭,是当地农户所种的新米,洗米时倒出的水便发白且透着米香,煮出的米饭滋味自然也绝妙,从膳房出来时,见谭栀还欲再饮汤,不免出声提醒:“还要饮?”
 
谭栀被吓了一跳,汤勺一下跌入汤中,望着落座的祁殊,眸中不免有些恼,却自知的确贪饮,只好小声闷闷道:“我去盛饭。”,盛饭出来后,瓦罐中的汤勺已被祁殊捞出,置于桌面,被谭栀一把抓过,舀了口饭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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