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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官 作者:江雪/阿萨德亡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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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回,有一日你会没了我,但你会好好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
 
  以前的年都是怎么过的,已经记不大清了。住的东厢似乎从没热闹过,而父亲也向来只是大年夜晚上叫母亲和自己过去用过饭就散了。小时还会悄悄到西院附近听听清脆的爆竹辞岁,长大了只觉得闹哄哄的心烦意乱,倒不如回自己冷冷清清的屋里诵经。
 
  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盼着过年呢。
 
  因为有雁回在身边。
 
  此时镇上,倒真有一个人是要独自过年的了。
 
  谢无心冷眼瞧着周家大院里下人们忙忙碌碌,按说这时候越发该防着贼人,他身为护院也越发该忙,但总护院见自己师傅写来的信里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何敢指使?他也乐得清闲,每日无事点拨点拨功夫敷衍着转上一圈也就歇了,周家主人见多识广,很有些眼力,见他的身手比总护院好上不止道以里计,又谈吐不俗气度不凡,便知道他非寻常人等,只是暂时蛰居于此,只怕过些日子依然要走,肯教功夫已是给足面子,又只求三餐一宿,也存了分敬意,并不慢待。
 
  可像他这样的人,是不该过年的呢。
 
  人家过年,合家团圆,他孤零零一个人,过什么年。
 
  坐在东院下人们住的小屋里——屋里暗得很,白天也得燃灯——呆呆地看了半晌灯焰晃动,想起从前如此这般,心里空空的。
 
  已经五年了么……
 
  过了年,就该二十八了。
 
  连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今都已是白衣如雪的秀丽少年,自己还不老?
 
  想起他便连带忆起那晚见着的江雁回,好南风的在京城里没少见,自己虽不喜也只当是耳旁风,并不鄙视,只是看不上那些故作风流的骚人墨客,尤其是那些皇亲贵戚达官士人,浪荡于翰林风月的举不胜举,却尽是些龌龊肮脏事体,只听听也没得污了耳,不曾想竟在这小镇上遇到真心相处两情甚洽的两人。江雁回倒也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和林佳官并肩而立,算得上一对璧人,只可惜多了几分温厚少了些许傲骨,怕是禁不住大风大浪,要委屈了那剔透灵秀的孩子呢。
 
  忽地冷笑一声:自己如何学得这般小儿女态,莫非看不得人家双宿双栖么?
 
  还记得那孩子一双清澈冷冽的眸,似是不喜见到自己呢。想来当年那些狼狈不堪都让自己看在眼里,该是有些暗暗怀恨罢。到底是少年心性,须怪不得啊。
 
  其实还是想见见他,上次看他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得异常,站立如弱柳迎风言语却字字惊心,显见心血不足又思虑过重,体质单薄百病缠身,兴许自己还能帮上些忙呢。
 
  谢无心拿定了主意,便去向总护院打个招呼径自出了周家大院。好歹自己名义上也是护院,不能太怠慢了。
 
  来了没几日对这镇子已是知根知底,也不必打听,一路向学堂走去,抬头看天色已近傍晚,家家升火做饭,炊烟袅袅,满天残霞衬出几缕柔和的灰白,暮鸦乱飞,静谧幽远。京城里到这时分该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常罢,大大小小的店铺正是客似云来之时,走在街上招呼声吆喝声不绝于耳,那时的春风得意马蹄疾如今想起来竟恍若浮云前世梦已远,眼前桃源方为真。
 
  走到学堂门前忽然想起自己行事是否太过随心所欲?自己自幼习武,又惯了惜福节食,打流落江湖以来银钱不济时几顿不吃也不觉得饿,可这时候谁家不是正用饭,怎好打扰,还是等会子罢,便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踱开步子。远远地瞧见学堂后园里两间小屋中有一间亮着灯火,窗上映着人影晃动。修长的定是江雁回,纤细些的自然是林佳官了。
 
  那时把他自火场中救出时,那孩子已是一身的血一身的伤,脸上却没甚表情甚至有些茫然,本以为他是吓得呆了,可问起话来竟是意外地神思清明,一双眸子也澄澄定定的,要不是透着股煞气哪像刚历了可怖之事?只是他的家人却有些古怪,着实冷淡了些。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自己救了林家独子,他们却这等漠然,怎么也想不明白。
 
  恍然间天已暗下来,谢无心再不犹豫,举手叩门。一个温存儒雅的声音回答:哪位?
 
  他深吸一口气:在下谢无心。
 
  七
 
  谢无心?
 
  雁回沉吟一下,望向佳官:你可想见他?
 
  佳官脸上没什么表情,忽然闭上眼,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他进来罢。
 
  如果你不愿见的话,我去和他说。雁回犹豫了一下。
 
  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说。佳官一字一字咬得坚定。
 
  看到门开时雁回一脸的冷淡,谢无心倒也不意外,微笑道:江先生,打扰了。
 
  雁回领着他进屋,便说:你们聊着,我出去买些东西。谢无心愣了一下,佳官已说:外面冷,添件衣衫再走。
 
  屋里只剩两人隔着盏灯火相对而坐,佳官却并不说话,静静地瞧着他似在寻思甚么,半晌才说:谢先生,你穿得这么单薄,不冷么?
 
  谢无心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布单衫薄底快靴,温存一笑:不妨事的。
 
  是哦。佳官淡淡地说:谢先生不比我们这些俗人,自是不妨事。
 
  话里已带出尖刻,但谢无心涵养甚好,丝毫不恼:哪里,过奖了。
 
  佳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竟白得有些透明了,太阳穴上隐隐有淡青色的血管跃动,可是语气平淡如常:谢先生,三年前一别,如今再见,你是没怎么变呢。
 
  谁能不变?谢无心朗朗一笑:不必拐弯抹角的,江雁回也被你支出去了,有话请讲。
 
  灯焰猛地一长,墙上灰扑扑的影子跟着扭曲成洪荒的怪兽。佳官狠狠地咬住水色的唇,细白的牙在柔黄的灯光中也映不出半点异色,愈发珍珠也似润泽。才知道原来这白衣如雪剔透似冰的人儿冷了眼沉了脸时竟能带出一股金刀烈马的煞气,连带着那份弱不胜衣的慵懒都成了寒傲入骨,冰天雪地般扑面而来:
 
  谢先生,你救我,我本该谢你——
 
  可是你恨我。
 
  谢无心悠悠地接道。
 
  佳官不由得一愣:你……
 
  谢无心依然是笑着的,可眼中多了抹淡淡的悒色苦涩:
 
  我自然知道。因为……已不是第一次了呢。
 
  分明记得曾有个修眉凤目,娴雅俊秀的人儿在铺天盖地的雨中苍白了脸颤着身子嘶声喊道:谁要你多余好心?谁要你来救我?我恨你!我恨死你!
 
  当时谢昭阳只是沉默地递过把伞去,却被他一挥手打落地面浸了泥水。那伞上的曼妙兰草还是那人亲手所绘,记得绘成时他就在一旁,瞧着那比凝露兰草更清更艳的眉蹙春山,眼潋秋水,竟有些酡然如醉了。
 
  拣起来再递,仍是被打落。一共七回。
 
  终于也没能递过去。
 
  机械的动作结束在一记清脆的耳光。谢昭阳没有躲。
 
  口里是划破了罢,有点咸咸的苦涩。
 
  耳边仍是撕心裂肺的狂喊: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不得你死!
 
  现在忆起那时的年少轻狂,却只觉心底一点黯然一点寂寞一点淡然,加起来竟是荒唐二字,明明白白。
 
  话一说透,佳官索性豁了出去:谢先生,你既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你打甚哑迷。不瞒你说,雁回是我表兄,林府容不下我,便跟了他到此,只求立身安命,没成想会遇到你,我晓得是巧合,但瞧见你就想起以前的事……
 
  说到这里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才好了。谢无心低低地叹了一声:你不必说,我明白的。不就是不想见到我么。你放心,我在这里只是暂住,歇歇脚攒些盘缠,过阵子也就走了。
 
  话虽说得淡漠也依然笑得温和无害,但眼中的伤情绝望竟一时让佳官静了下来。
 
  听到谢无心上门时,已下了决心要和他说分明,请他从此避不见面。也知雁回必不喜自己如此薄情寡义,所以先要他出去。现在想要的话已是听到,却为何心里竟会……
 
  不忍……
 
  真真是伤了他罢,看他的模样,怕是以前也有人这么对他过……自己竟揭人旧伤,太过分了些罢。
 
  林佳官,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现如今骨子里那点残忍严苛去了哪里?
 
  谢无心似已瞧出他心下一点愧疚,便宽慰道:不打紧的……我也有不是。没想着你心情如何便冒然相认。
 
  你哪有什么不是……佳官喃喃地说,垂下眸子,长睫毛浓密如羽翼:是我自己心里有鬼罢了。其实从来也不怪你的,可看到你的时候就忽然好恨,恨你作甚又出来提醒过去的那些事,我本以为自己早忘了的……
 
  谢无心忍不住伸手想去拍拍他纤瘦的肩,却强收回来:那些不是你的错,何必多想。
 
  怎么能不想……佳官忽地抬起清澈的眸,唇边似挂了丝浮云般淡淡的笑却是满眼凄苦悲凉:换了你十二岁的时候被……能不想么?
 
  ……更何况还有之后三年的苦——这句话却不曾说出口。当真是说来话长,不足为外人道也。
 
  谢无心不想他沉浸于往事不能自拔,便转而道:你近来可是病了?
 
  是便是……佳官仰起白皙的脸庞瞧着他:怎么?
 
  可容我把把脉?
 
  你懂医?佳官笑了一笑,并不伸手:有劳谢先生费心,生死有命,佳官自知。
 
  我到底痴长你十来岁,说句刻薄话你别恼,小孩子家懂个什么命不命的?谢无心笑着调侃了一句,又敛容道:须知轻言生死看似无畏实则懦弱,庸庸碌碌无为之人还知道趋生避死,你眼看着尚有一线生机却任其付之东流,可对得起一心为你的江雁回?
 
  佳官猛然间眸子亮如晨星,瞬间又黯淡下来:怎么可能?我是先天不足,一口元气全凭珍奇药材维系,本若是静养尚能延命,可几番折腾下来……能活到十五岁已属难得,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便再有大罗仙丹也只能保一时不死不活,要想病愈是痴心妄想了……
 
  谢无心却不听他的,也不知怎样一伸手就抄住他的腕子,连灯焰都不曾晃动一下。佳官欲躲,可他的动作迅捷如电,哪里躲得过?手腕竟似铸在铁箍中痛虽不痛却怎样也挣不动,直红了脸怒道:请谢先生自重。见谢无心仍不松手,倔强性子发作,竟欲一口咬下去,忽觉一股热流自对方掌中传来撞入脉门,登时全身软弱无力,哪里还咬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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