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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逝 作者:未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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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汀自满的脸恍然色变,正在此时房门被砰的踹开,满面怒容的克劳狄疾风般闯了进来,艾伦紧跟其后,尾随的卫兵接着一涌而进。奥斯汀还来不及整理这突发的变节,两柄利剑已架在他颈上,被卫兵拖到墙边。 
奥斯汀全然惊呆,忘了挣扎,愣愣地瞪着克劳狄径自向床上的文森特大步走去。 
一在床边停住,克劳狄就劈头大吼:「谁准你这么自作主张?你真不要命了吗?!」 
文森特奇怪地回视着他,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或者说没料到他『也』会突然出现。艾伦跟上去戳戳他僵硬的背,示意他别只顾着发飙。 
克劳狄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中熊熊的怒火,边为文森特解开绳索,边怒气难消地指责:「这就是你对我的忠诚?居然连这种事也瞒我。你觉得这很好玩很刺激?笨蛋!」 
文森特活动活动因束缚太久而麻痹酸痛的手脚,撑着床想要坐起,无奈浑身依然无力,手臂一软又跌回床上。他向克劳狄勾勾手指,引诱似的低声道:「你来。」 
「干什么!」 
「过来。坐下。」 
克劳狄的表情煞是不爽,但仍依言在床沿坐下。文森特借助他肩膀的力量,这才慢慢坐了起来。即使这样简单的动作仍耗费了他不少体力,他重重呼出一口气,额头软绵绵地靠在对方肩上,乍眼看去竟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但若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瞳孔中布满嘲讽鄙夷,被这种目光死死捆住的奥斯汀,不禁由脚底窜上阵阵寒意。 
文森特冷酷地笑着,慢悠悠道:「你输了。塞门……不,奥斯汀。」 
奥斯汀怔愕良久,攸地露出狡黠眼神,毫不担忧地说:「你好象忘了什么吧。恺撒陛下。」 
「喔?」文森特意味深长一笑,「你指的是毒烟吗?」 
「毒烟?」 
克劳狄与艾伦同时一愣,文森特轻捏他的肩膀,暗示他静静听下去。 
奥斯汀默不作声,眼神越发地奸佞狠毒,挑起嘴角,自以为是地讥笑着。 
文森特叹了口气:「你的确很精明。但是在我面前,你的精明好象都丢进尼罗河了。」 
奥斯汀古怪地看着他,不解其话中的寓意。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手里握着致命的绳索,绳索一端悬着另一个人宝贵的性命。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把你送给克劳狄的香炉扔了。」文森特说,「我为什么这样做,你不明白吗?」 
奥斯汀脸上浮现一丝迟疑,但很快又恢复满不在乎的神色,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那又怎样?就算你发现了不对劲,也已经无力回天。如果你不顾后果,那我只能说,他死定了。」 
始终沉默的克劳狄警觉地听出其中端倪,尖锐的目光朝奥斯汀射去。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奥斯汀的友善有些过度,但是因为那副纯美的笑容,他不愿去多作猜疑,何况两人素昧平生,找不出加害的理由,没想到竟果真大有文章。正想质问,却感到按在肩上的力度微微加重。狐疑看去,文森特没有表情的侧面,隐约透出不同寻常的冷峻。 
于是他明智地选择了静观其变。 
「你还是不明白。」文森特遗憾摇头,「既然我当初已发现异常,为什么我今晚还会毫无防备来见你?就算不知你真身是谁,我也不至于这么麻痹大意吧。」 
奥斯汀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咬紧了下唇。见他产生摇摆,文森特傲慢的眉梢高高扬起。 
「你用下毒这招来胁迫我,的确非常聪明。不过我也得感谢你,因为你今天找我来,倒也顺便告诉了我解毒的办法。」 
「你在说什么?」奥斯汀紧紧皱眉。 
文森特狡猾地笑了笑:「其实我中毒是因为喝了那壶茶,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毒烟,对吗?」 
奥斯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 
文森特又笑:「你为我特地泡制的茶确实很香,香得令人忍不住想多喝几口。但是你不觉得它香过头了吗?其实你是想借浓郁的香气,掩盖你掺在茶里毒粉的味道。」 
满意地看到奥斯汀眼中的诧异与惊惶越扩越大,文森特轻轻抿唇。直到这时,他才是真的想笑。 
即使改名换姓,塞门,终究只有这种程度而已,想套他的话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文森特停顿片刻,基本是用肯定的语气说:「而所谓解毒的药物,就在桌上这鼎香炉里。」 
奥斯汀猛地身子一晃,几乎跌坐在地,「你怎么会……」他木讷地蠕动嘴唇,像是问对方,又像是自言自语。 
「太明显了,奥斯汀。但凡有毒的烟雾,必定会发出或浓或淡的香气,就像致命的毒蘑菇通常很漂亮。而这个香炉里的烟雾却完全没有气味,所以它绝不可能有毒。」 
文森特顿了顿,阴森地沉吟道,「此外,你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什么?」奥斯汀已惊得快失去语言,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这幢别墅,到处都飘着你送给克劳狄的那种药草气味。既然我知道他中了毒,那么我也会知道这里的人同样都中了毒。但你却可以安然无恙呆着,这是因为,每到你独处的夜晚,就会用现在燃着的这种药草驱散身体里的毒气,而且它完全无味,你也不必担心白天被其它人发现异常。我说的对吗?」 
最后一句问得纯属多余,因为他之前的分析里所包含的肯定意味,已分毫不容置疑。 
他冷冷一笑,带出分明的嫌恶,「你太狠毒了。对于赏识你而收容你的格古拉一家人,你也不肯放过。你想不露痕迹地让他们中毒而死,你就可以一手掌握这个家族的大权。奥斯汀,你这种人当初没有死,真是上天一大失误。」 
奥斯汀久久没有回话,他的表情已从惊恐中逐渐恢复,眼里爬上一丝笑意,那种胜券在握的阴险笑意。 
他由衷赞叹:「你果然机智过人。不过,就算你弄清了一切又怎么样?你以为把这个香炉拿回去给他用用就没事了吗?」 
他仰起头猖狂大笑,因为笑得太用力而几乎流下眼泪,「没用的。毒性是慢慢渗透的,解毒也是一样。你得找来至少一个月的药量给他使用。不防告诉你,为了预防什么不策,我从不备多余解药,每次都是制作一份够用一周的药量。现在这里的,就是这周的最后一剂。」 
说完他又大笑起来,笑声里的狂妄邪恶,令一向性情温和的艾伦都想冲上去揍他狠狠几拳。 
文森特却始终不动声色,耐心地等到对方停下来喘口气时,才慢条斯理地说:「非常遗憾的通知你,制药这种事我不需你的帮忙。我会把香炉中的残料带走,不出三天,我就会整理出制作解药需要的原料。」 
本还想继续大笑的奥斯汀再也笑不出来,直愣愣瞪着神平气和的文森特,终于开始不可抑制地浑身发抖,却仍想强作镇静:「这不可能。这种药是我……」 
「我知道是你独门研发。」文森特不耐烦地截话,「我也不妨告诉你,只要是人做得出的药物,我就能把它分析出来临摹制作。」 
支撑了这么久,他体内的药力又再发效,有些头痛地捂住脸,对架住奥斯汀的卫兵挥手下令:「把他押进牢房。」 
卫兵们愣了一下,迟疑地朝克劳狄看去。毕竟奥斯汀所犯的是谋害皇帝的大罪,按理应当立即处死。 
对于文森特的决定克劳狄也不甚能参透,问道:「你想怎么做?」 
文森特已经合上双眼,头颅的重量基本全部压在他肩头,淡淡道:「明天一早把他送到竞技场。他这么喜欢杀人,就让他到那儿尽情杀个够。」 
克劳狄与艾伦同时默许。奥斯汀闻言愤声怒喊:「为什么不杀我?你要让我体验你曾受到过的待遇吗?你为什么不像杀死我亲人一样的杀死我?!」 
「他们死有余辜。」文森特看也懒得看他,冷冷道,「你也一样。我不想为你这种人弄脏手。你放心,就算不是死在我手里,你到了地狱之后还是能见到你那些亲人们。尽管到他们怀里哭诉去吧,然后一齐化为鬼魂来向我索命。我等着你,多久都行。」 
听见他毫不动摇的冷言冷语,奥斯汀这才感到深深的害怕。他并不像文森特或者克劳狄那样勇猛善战,他完全没把握能在可怕的竞技场里生存。 
况且,他失败了,他一定会被杀死,被那些人…… 
他颤抖着声大声哀求:「不,不要把我扔进竞技场。我还不想死。我向你道歉,我也向陛下道歉。文……看在过去的份上,你放过我……」 
他不说倒罢,这一说及,文森特顿时无名火起。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方才还几近虚脱的他竟赫然站起,大步跨到对方面前。 
阴冷地瞥着随他走近而目露乞求的奥斯汀,文森特愤怒咬牙,劈手就赏了他重重一个耳光。虽然受了药力影响而远没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奥斯汀仍当即一阵头昏眼花,嘴角冒出细细血丝。 
「听着!」 
在那一刻,情绪急剧失控的文森特,瞳孔里几乎再次射出通红的血光。但他忍住了,凶厉地喝道:「你没资格这样叫我。如果再敢让我听见你这样叫,我立刻把你的舌头割成一段段拿去喂狗!」 
他艰难制住已快显露更多的天生魔性,对卫兵沉声下令:「马上把他带走。」 
见恺撒可怖的神态显然已失去耐性,卫兵们连忙领命,拽住被一掌挥得晕头转向的奥斯汀飞速离开。 
寒风不知何时停止了嘶吼,夜,回归静谧。 
 
深夜的皇宫,格外幽深宁静。没有权势争夺,没有烦劳政务,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底最清晰的声音。 
恺撒卧室中的大床上,恺撒双眼安阖,呼吸均匀,似乎已然入睡。 
克劳狄静静坐在床边,复杂地注视着床上毫无动静睡着的人。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指尖顺着对方完美的脸颊曲线向下抚摸。 
到现在他还能清晰记得,当他心不在焉地在兰迪家中应付那无趣至极的宴会时,右边眼皮一直砰砰砰地乱跳,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直到艾伦突然出现,将文森特离开皇宫之前所说的事告诉他时,他立刻明白那股不详预兆终于遭到证实。 
当时他又急又气,二话不说就从兰迪家中离开。他真的很生气,因为文森特居然让艾伦不要告诉他,若不是艾伦自作主张,他极有可能第二天才知道今夜发生的险情。 
他气得都想把文森特吊起来用鞭子狠狠抽上一顿。 
但是现在,当他看见文森特胸口密布的伤痕,和虚软无力的模样,原本用来生气的气力全都给深深的心疼让了道。尤其是从先前的对话中得知,文森特冒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时候,他的心脏疼得令他恨不能立刻死去。 
简直不敢去想,如果他与艾伦去的太迟,如果奥斯汀因文森特的态度而失控,最糟的结果…… 
他的双眼刺痛,看着这张曾经俊傲无双的面容,现在却显露出平常从不表露在外的脆弱,如果可以,多希望由自己来替他承受一切的痛苦。 
克劳狄褪去衣物,蹑手蹑脚钻进被子,用温暖的身体裹住对方的冰凉。他曾以为体温冰凉是冷血的表征,但现在他再也不会这么想。他甚至觉得,冬天时能以自己的体温给予对方温暖,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他俯身于文森特上方,沿着他胸前的伤痕一路亲吻,一路轻吮。这片胸膛上还留有那个禽兽造成的淤团,极是扎眼。但是没有关系,因为他会亲口让这些不该属于这副身体的丑陋痕迹统统消失,然后变成他所留下的。只有他才有这样做的资格。 
他的吻一路向下延伸,动作十分小心轻柔,怕会因此将对方惊醒。然而当他的吻来到对方小腹之上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想错了。 
文森特并未真正入睡,只是太过疲倦而闭目养神。而现在,因为自己这一连串可算有意可算无心的爱抚,他的身体有了非常明显的正常反应。 
克劳狄无声笑了起来。 
看吧,这就是他所中意的人。即使因为药毒连说话都已费尽力气,却仍能为他所施予的温存而产生热烈的回应。只对他而响起的回应。 
虽然有些事从未做过,但他现在却很想亲力而为。文森特曾给予他的一切,他希望也能凭自己的努力而全情回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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