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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刀 作者:梁白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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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江湖恩怨

  众人大惊,林白鹤连退两步摔倒在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一时鸦雀无声。郑夫人推开门问:“怎、怎……咳咳……”郑竟成忙上前安抚,送她回房。
  听得房门“咯噔”一声,余下几人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莫负雪道:“杀了郑公子的凶手,还想要杀别人。”
  林白鹤猛地跃起,尖声道:“昨日咱们搜过了,船上再没有旁人!”
  袁昭玉、孙百宁等人纷纷赶到,瞧见楚钰惨状,听得此言皆默然不语,暗中握紧拳头。林白鹤颤声道:“就在你们当中,就在你们当中!有人想要独吞天下至宝,想要藏宝图,所以、所以、所以他要一个个杀人……一个个的……”
  莫负雪冷笑两声拔出长剑,贺方急道:“莫掌门冷静!”他一拔剑,李审之与阿柔亦亮出兵刃来。阿笙将传志拉至一边。只见莫负雪剑尖一转,指向林白鹤:“楚掌门惨死时,呆在船首的只有你与罗成,还不从实招来!”
  林白鹤一怔,反是罗成仰头大笑,拔出两柄弯刀,朗声道:“你想怎个从实招来法?”
  林白鹤叫道:“姓莫的,你血口喷人!老子一直呆在房间里,哪儿也没去,还能隔空杀人不成?倒是你——”他转向罗成,挺剑怒道:“你要杀人便杀,连累老子做甚!”
  罗成嘿嘿一笑也不辩解,银月弯刀左右开弓,缠在他剑上一拧。林白鹤一声痛呼,长剑失手落地,正要去捡,罗成的刀已逼至喉头。
  袁昭玉喝道:“你待怎样?”
  罗成笑道:“我老罗要杀人,姓楚的老头半个字都吐不出,还许他叫一声求救么?”
  罗成的功夫,在场之人都亲眼见过,听他所言有理皆无言以对。袁昭玉道:“这倒也是。”
  林白鹤急道:“这这这……万一他早想好了这套说辞,故意如此,岂不是、岂不是……此人诡计多端,不可轻信!”
  莫负雪怒吼一声,挥剑冲他刺去,骂道:“不是你,便是他,今日我要两个一起杀了,为楚掌门报仇!”
  林白鹤岂肯束手就擒,抬剑挡他兵刃,莫负雪一击不中,身子像纸片般轻飘飘跃起,反身出其不意削向罗成。罗成席地一滚跃身,运掌成风攻他面颊。林白鹤也顾不得掌门风范,哇哇叫着加入战局,时而剑刺莫负雪,时而偷袭罗成,三人斗作一团,不多时过了十来招。
  传志奇道:“这两人功夫都不如罗大哥,他怎不速战速决?”
  阿笙冷笑:“不如猜猜这一出好戏演给谁看。”
  林莫二人长剑舞得人眼花缭乱,罗成手持双刀,左一划又一推,总能在剑刃碰身之前格挡开,却不肯乘胜追击,倒像是比武切磋,只求自保,而非生死之斗。莫负雪瞧出他戏弄之意,怒火中烧,奈何始终近不得身,气得章法大乱,被林白鹤与罗成先后刺伤,罗成赶忙笑道:“在下技不如人误伤莫兄,见谅见谅。”
  他如此火上浇油,不止惹得莫负雪暴跳如雷,袁昭玉、孙百宁亦是大怒,忍不住出手相帮,四只拳头前后夹击锤他要害。罗成纵身跃至桅杆上,高声笑道:“武林盟会打得不过瘾,今日倒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各位都当我是真凶么?”
  莫负雪冷道:“南北结盟之前,在场诸位已交往多年,知根知底,只有你小子来路不明,倒像石头里蹦出来的!还痴心妄想要统帅武林,哼,只怕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林白鹤忙道:“正是正是,姓王的围攻落梅庄,要不是这小子带头求饶,咱们岂会乱了心神,丧失斗志?依我看,他和姓王的根本里应外合,是一伙人!昨天夜里,秦少侠与方少侠到你房中问话,你都亲口认了!老子原本不信,谁想今日、今-ri-你就原形毕露!”
  罗成原本似事不关己,从容不迫,却不知被林白鹤哪句话触了逆鳞,脸色大变,眸中精光暴涨,朝下猛然俯冲而来,双刀凛凛杀意逼人。阿笙见状急推传志:“保护林白鹤!”
  传志不及细思,跃至半空,拔刀拦他去路,义兄弟兵刃相交火光四溅。罗成怒道:“小子让开!”一手收刀改拳,击他太阳穴,传志本可闪开,想到林白鹤正在身后,硬生生抬掌相迎,卸去他八成力道,仍觉震天响的雷声在脑中轰然炸开,头晕目眩,再听不到任何声音,隐约中瞧见阿笙扑身挡在林白鹤跟前。
  罗成打伤传志,拳脚并用逼退袁孙二人,挺刀刺向阿笙,欲将他与林白鹤一招毙命,不料侧身冷风袭来,郑竟成一剑破空,势如闪电,插入罗成肩窝,直直没至剑柄。
  阿笙抓过林白鹤急道:“你昨夜在外偷听,可曾见到杀害郑清欢的凶手?”
  郑竟成刺退罗成,拔出剑来,血溅三尺,落雨一般洒在众人身上。
  传志自这血雨中清醒过来,踉跄着走向阿笙,却见林白鹤双目突出,已然毙命。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和鲨鱼骨入药的事情,请不必当真。
 
  ☆、铁骑突出刀枪鸣
 
  事起突然,群豪皆瞠目结舌,谁能想眨眼间林白鹤便死在眼皮底下?阿笙措手不及,扶着他晃了两晃,仍不敢相信:“他、他……”
  阿柔惊恐道:“这!这不可能!怎会……”
  郑竟成剑指罗成,逼问道:“说,你是如何动的手?!”
  罗成擦去脸上鲜血,箕踞而坐,语含讥嘲:“他死了吗?有人替我动手,可再好不过。”
  莫负雪怒道:“到这时还想狡辩!林兄说你同姓王的勾结,你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大家伙都瞧见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气势汹汹,提及“林兄”二字面露沉痛,似乎忘了将才是谁先嚷嚷着要杀那人。
  罗成一手按在肩上,五指已浸满了血。他额上冷汗淋漓,双唇苍白,傲然道:“你们都眼睁睁瞧着,还让我得了手。嘿嘿,中原武林不过如此,武林盟不过如此。”
  群豪自觉脸上无光,莫负雪啐了一口,欲上前挺剑刺他,甫一迈步却觉颊上吃痛,一支袖里箭挟着冷风擦过,射入船板。阿笙收手道:“不是他。”
  莫负雪擦去脸上血珠,冷道:“你说什么?”
  阿笙已静下心来,持匕首削去林白鹤发顶,露出一块□□头皮。那头皮正中插了一枚银针,大半已没入头骨,只剩短短一截针尾,不甚起眼,若非仔细搜寻,定会漏了它。“杀了林白鹤的人是暗器高手,而且,”他将尸身依原状放下,“能以此方位将针射进来的人,应当站在这边。”
  他面朝林白鹤后方,看向船首五人:郑竟成、莫负雪、贺方、李审之、阿柔。
  “罗成逼退传志,我挡在林白鹤身前,他无从下手才想将我二人一起杀了。在这之前,林白鹤还活着。”
  袁昭玉道:“原来如此,秦小侠将林白鹤扑倒,他头顶对着那边,罗兄人在这边,自然无法将针射进去。”
  孙百宁点头附和,问南宫碧世上可有能绕至背后杀人的暗器。南宫碧自怀中取一只小钳,将那银针捏出来瞧了两眼,在鼻间一嗅,道:“这是普通的针,绝不能在空中绕弯。”再凝神细看,道:“是郑清欢的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阿柔惊道:“可郑公子他、他分明还躺在床上!”
  “他的针,旁人怎就不能用?”南宫碧淡淡道。她对天下暗器了如指掌,旁人眼里全无二致的针,在她看来却全然迥异。她在落梅庄与清欢交过手,是以认得此针。
  阿笙道:“若比拼暗器,无人是南宫女侠的敌手。将才您可曾看清楚,是谁下的手?”
  “我来得晚了,不曾看见。”南宫碧道,“人的头骨极硬,不擅暗器之人,绝无可能将银针刺进去。杀这厮的凶手,非但是暗器高手,内力亦不可小觑。”
  罗成一拍大腿,笑道:“郑盟主,你要杀我,竟是为了亲手给令公子报仇?姓林的说他昨夜呆在甲板上,恐怕谋害令公子的人便是他;纵然不是,他也是见死不救的混蛋,该死、该死!”
  五人中内力最深厚的人便是郑竟成。郑清欢以银针为武器,他的父亲擅长暗器,倒也说得通。若罗成所言不错,他亦有杀害林白鹤的理由。众人心道有理,纷纷看向郑竟成。他面不改色,漠然道:“无稽之谈。”
  周玉明原本躲在众人身后,见老丈人受到诘难,再不愿做缩头乌龟,当即跳上前道:“秦公子,你说杀人者只能在林白鹤身后,却漏算一人。此人才是真真切切地颇擅暗器,纵使内力不足,亦可轻易取他姓命。”他双腿打颤,向孙百宁靠近些,阴恻恻道:“此人正是秦公子你!你离林白鹤最近,神不知鬼不觉将银针插入他脑袋中,简直易如反掌。”
  传志怒道:“你胡说!阿笙分明是想要他活着。”
  周玉明冷笑:“呆小子,你还蒙在鼓里么?他要借罗成之手取你姓命,再趁机杀了林白鹤,进而挑拨离间,要大伙互相猜疑,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他为了要那藏宝图,可谓是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恬不知耻爬上你的床,将你迷得团团转,现如今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听他满口污言秽语,越说越是不堪,传志忍无可忍,足下一点纵身掠去,一把将其按下跪倒在阿笙面前。他脑中仍旧痛得厉害,这一动身更是难受,强忍着晕眩站定,道:“你向他赔罪!”
  周玉明骂道:“你说不出道理就要逼人认罪吗?端的无耻!”
  传志大怒,还待再说,却听阿笙要他停手。他心不甘情不愿,仍松了周玉明衣襟,到阿笙身边去。周玉明仍咒骂不歇,阿笙甩手一箭射他肩上,随即拉过传志,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摸了摸,道:“还疼吗?何必与他争辩,多费口舌罢了。”他拦下莫负雪、揣测凶手,再伤周玉明,始终冷静自持言语淡漠,似置身事外,到此时方有了情感似的,眼露忧色。
  传志摇头,又点点头与他并肩站着,十指相握。
  周玉明爬起身讥道:“秦少爷好一个驭夫有术,这小子是你养的恶犬么?”
  他言辞下流,其他人都尴尬不已,缄口无言,袁昭玉劝道:“周公子,你先前所言尚有几分道理,这之后的话……还是莫再说了。”
  罗成已为自己包了伤口,见状捧腹大笑,泪流不止。阿笙道:“是,我也有时机杀人。眼下更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杀害林白鹤、楚钰与郑清欢的人,若非如此,他们恐怕不会停手。”
  “他们?”阿柔问。
  “这只是猜测,”阿笙蹙眉,“凶手不止一个。”
  袁昭玉道:“你昨日说过,只要出其不备,病弱之人也能杀了郑小侠;楚掌门年迈体弱,想要杀他也不怎困难;只要身上带了机关,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林白鹤,亦并非难事。既然都不难,为何不能是同一人下的手?”
  阿笙道:“清欢落水时,我同传志在罗成房中,林白鹤也听见了,我们三人自然不是凶手;楚钰被害时,船首只有罗成、林白鹤与郑夫人三人,旁人不会是凶手;林白鹤的死,我与他们有可乘之机,你们是无辜的。推来算去,凶手不该是同一个人。”
  孙百宁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说是推测?”
  阿笙微微一笑:“凡事总有例外。他是个神出鬼没的妖怪,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妖法,也未可知。”
  甲板上一时寂静。空中乌云愈积愈厚,但见云间骤然大亮,雷声震天,雨水劈头盖脸砸落下来。海上风起浪高,航船摇晃不止。郑竟成道:“秦小侠,你还有一事不曾解释。你们昨夜同罗成说了什么?王雅君当真与罗成相互勾结?他人在何处?”
  罗成高声道:“这岂是一件事?——雨下得这样大,你们非要在此讲话吗?我若冻死在这里,谁也别想知道王雅君的事。”说罢便歪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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