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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刀 作者:梁白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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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江湖恩怨

  九环刀铮铮作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但听一声脆响,传志面前火星四溅。
  他身怀青石山上成轻功,比他还快的人已经不多。
  然而人怎能快过暗器?
  一枚铜钱,一只玉佩,一根发簪,三样暗器在空中猛然相撞,火星乍起。
  传志看得一清二楚,却来不及收手,一把攥住了这团火。他听到有人惊呼一声,随即便给一双柔软白净、带着香气的手握住了手腕。
  墙角,九环刀横在少年胸前,再不能前进分毫。他的主人僵硬地站在那里,狰狞凶狠的表情凝固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已经死了。
  少年轻笑一声,食指在他胸口轻轻一推,八尺高的壮硕身躯轰然倒下。
  他跨过魏二虎尸身,走近院中两人,嬉笑道:“哥哥都要给人杀了,你还躲在屋顶不出来,他不过受了小伤,便关心成这副模样,我可要伤心死了。”
  抓着传志的少女脸上一红,赶快松开。兄妹两人潜入青虎门,哥哥在明,她暗中保护,看出南宫晚樱神色不对时已有戒备。发簪射出的同时,她也将玉佩掷出,哪料传志忽然现身,竟徒手阻拦暗器,大惊之余,不及细想便跳下屋顶,抓住了传志手腕。传志不知此故,又惊又喜:“原来你也在这里!”
  少女迎上他闪亮眼眸,看眼哥哥,再不顾旁人在场,低着头拉过他右手,轻轻展开他五指,见掌心几处焦黑,嘴唇一抿,取出条素白手帕,一手扶着他手掌,一手捏着帕子将扎在血肉里的碎玉小心挑出,又将帕子翻转,轻轻缠在他掌上,轻声道:“已洗净了,这次不用还我的。”
  传志想到风月阁中弄脏了她手帕,还傻乎乎地要还给人家,红着脸道:“我,这次,这次弄脏了,恐怕不好洗,日后我再买一条还你。”
  少年揽过妹妹,笑道:“什么你呀你呀的,我妹妹芳名清宁,你叫她宁儿便是。”少女轻轻推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少年又道:“至于我,你叫哥哥也好,兄长也成,或者同旁人一样,叫我清欢亦可。”
  三人身在敌阵,却旁若无人地闲聊,青虎门众人皆敢怒不敢言,退在一旁,偷偷看向堂前,想要主人发话,谁想堂前更是热闹。门主老爷子在夫人手臂上戳了五个血淋淋的窟窿,夫人跪坐在地,甩手将看不清数目的铁蒺藜射向夫君。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哪里在意旁人。
  这边传志见清欢无恙,方想起阿笙,他没有竹杖,躲在房后只怕寸步难行。道声不好,也不同兄妹解释便欲回去,刚一转身,听清欢笑道:“一把年纪了还招惹人家年轻姑娘,人家找了又一春,你还不乐意,可真不讲理。”
  此话一出,正窃窃私语的青虎门众人登时噤声。门主不问事务,魏二虎俨然青虎门主人,他同夫人的关系,门中人谁也不敢妄议,这少年说话刻薄露骨,大庭广众之下让门主大失脸面,可该如何收场?若是发起火来,听到这话的怕要遭殃,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果不其然,姚一正双眉倒竖,双手成爪,朝清欢纵身而来。清欢嘻嘻一笑,凝神迎战。南宫晚樱既得喘息之机,站起身来盯着两人。清宁见状,从背后拔出一刀一剑,将长刀扔给传志,持剑冲上堂前,攻她胸腹。传志低头一看,竟是自己那把梅花刀,又看姚一正鹰爪凌厉之极,远非魏二虎可比,担心清欢应付不过,也顾不上去寻阿笙,上前相助。
  姚一正不愧为江湖老手,被清欢如此羞辱,怒火中烧,招式仍不失稳妥,防守密不透风,进攻迅疾精准,传志两人合围,转眼间近百招打过,仍拿他不下。见门主占得上风,青虎门众人高声叫好,胆大的已杀上前去,两人不得不分神应对,清欢更是焦躁不已,手下毫不留情,袖中钢针纷纷朝众人面门射去,急道:“宁儿过来!”
  南宫晚樱已是强弩之末,给清宁剑势逼得无处可退,臂上血流如注,瘫倒在地,面若死灰。清宁听见哥哥声音,看一眼这妇人,若留她在此,只怕三人会有危险,道一声对不住,挥剑斩下。
  然变故突生,又冲出一人,抱住南宫晚樱就地一滚,从她剑下逃出。此人发须灰白,其貌不扬,也没带兵器,跪倒在地哀求道:“小闺女,大伯求恁饶她一命。”南宫晚樱气息奄奄,仍自挣扎:“放开我,你是什么货色!”
  清宁犹疑不决,听清欢又是一声,转脸望去,他钢针用罄,正赤手与姚一正周旋。姚一正以拳法横行,清欢哪里是他对手?不过有传志相助,苦苦支撑而已。那人见她轻咬双唇,转脸间眸中已无迟疑,忙抱紧怀中人,颤抖道:“大伯给恁看着她,肯定不让她偷袭。”
  清宁双眼一闭,正欲挥剑,忽听一人道:“不敢杀人,又何必用剑。”清宁睁眼,只见墙边倚了个极漂亮的少年,当即认出他来,喃喃道:“你,你是那夜和,和他一起的人……”风月阁中,传志并未讲明身世姓名,适才也忘了说,清宁只得用“他”。
  阿笙把玩手中一枚铜钱,目不斜视盯着姚一正,冷冷道:“你再不过去,你哥哥怕要命丧于此。”
  清宁回过神来,来不及再说,提剑向院中飞掠而去。
  那青虎门中人看清宁离去,事有转圜,忙向阿笙磕头,求他饶命。阿笙并不看他,说:“再跪片刻,她便要失血而死。”那人低头一看,南宫晚樱脸色苍白,已昏厥在他怀中,赶快将人抱起,对阿笙道:“多谢小哥,小的叫张一刀,以后有机会用得着咱的,还请恁说。”略一躬身,向偏院匆匆赶去。
  姚一正终究年迈,有清宁助阵,又打过数十招,便左支右绌,力不从心。清欢退后稍作喘息,在地上尸体额头信手一抹,拔出钢针,趁他与传志缠斗正酣时奋力击出,钢针眨眼没入他颈后哑门穴,姚一正双目一突,当即毙命。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过片刻便四散开来,逃得干干净净。
  院中霎时悄无声息,只有风声猎猎,火把摇曳不定。
  传志松一口气,甫一低头,但见鲜血淋漓,尸身遍地。
  清宁取下背后梅花刀鞘递过去,他却不接,只是垂头站着,便忧道:“公子,你怎么了?”
  传志不语,睁大眼睛呆呆站着,手指一松,长刀铿然落地。
  清宁看向哥哥,面露哀求,清欢撇撇嘴,也不知为何。忽听阿笙唤道:“传志。”依旧是冷若冰霜的嗓音,像是没有丝毫感情,清宁看向他,觉得这人是从北风中走来似的。
  然而传志听到了这声音,他茫然回头,遥遥看着他,无助道:“阿笙。”
  阿笙道:“过来。”
  传志脑中一阵恍惚,他想要阿笙过来,又想到他不能走,只能他过去。他眨眨眼睛,越过横七竖八的尸体,朝阿笙走去。
  清宁与清欢都没有动,静静看着他们。
  传志停在阿笙面前,喃喃道:“阿笙,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很难过,胸口很疼。我好像受伤了,有谁的刀砍在我身上了。我很疼。”
  阿笙忽将他按进怀里,说:“我知道。”
  传志眼睛一眨,眼泪落了下来。他也抬起手抱紧阿笙,眼泪滑进他的衣领,闷声道:“我很疼。”
  阿笙应声,右手成掌在他颈后一砍,传志便颓然倒地,带着他也跪坐下来。阿笙将他靠在墙上,向院中两人道:“事已至此还愣什么,此时不走,还等着官府来拿人?”
  他打昏传志,又用这般命令口吻说话,清欢自不肯听命,挑眉道:“呦,你算什么人,敢这样同我说话?我还偏不走了,官府能奈我何?他青虎门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没一个好东西,官府凭什么拿我们?”阿笙淡淡瞥他一眼,不再多说,清欢当他无话反驳,面露得意。清宁拉他衣袖:“哥,这位公子说的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清欢甩开她手怒道:“你怎么净帮着外人!要不是因为你担心那小子,我岂会——”他一回头,看妹妹垂首不言,心头一软,柔声道:“好吧,我们这就走。我答应过娘,你想去哪里,咱们便去哪里。”
  清宁浅浅一笑,拾起长刀合入鞘中,走上堂前交给阿笙,低声道:“前夜他突然离开,彻夜未归。我听人说青虎门厉害得很,只怕他吃亏,哥哥才说带我来看看的。”兄妹两人准备一番,这日傍晚潜入青虎门,魏二虎正大摆宴席。清欢在他房中找到传志的刀、阿笙的竹杖,及两人行李,知传志确实身陷此地,便找他要人。两人不知何处露了行踪,引得门中人四处搜寻,清欢乐得热闹,才有了后来这一出。她将事情略略讲过,望一眼传志,又道:“我只将他的刀带在身上,其它物事都藏在马厩中,他那匹马也在的。”
  阿笙道声多谢,清宁垂眼,深深地望一眼传志,转过身走开几步,回头问道:“他昏倒了,公子腿脚不便,要怎样走?”不等他回答,又喃喃自语:“公子一定自有办法,哪里轮得着我担心,是我唐突了。”这才挺直脊背,向哥哥走去。
  清欢看她面色苍白,眉头紧锁扫一眼阿笙两人,问:“就这么走吗?”
  清宁双目哀愁,盈盈看他一眼,缓慢而笃定地点了点头。清欢不再多说,拉上妹妹朝大门走去,忽听身后那人道:“他姓方,名传志。八月十五苏州英雄盟会,你兴许能见着他。”
  兄妹两人皆是一顿,清欢回头道:“英雄盟会这种腌臜事情,我们哪里稀罕!”清宁拉过他手,两人就此快步去了。
  传志给阿笙击昏,直睡了四五个时辰。恍惚中昨夜景象如在眼前,吓得他满头大汗,惊叫而起。待睁开眼来,面前林木葱葱,但听流水潺潺,不知身处何地,正待起身,听身后人道:“这位小哥,恁可算醒啦!”那人捧一碗温水给他,笑道:“秦相公也真敢下手嘞,我看恁脖子都青了,可还好?”
  传志看他陌生,接过水喝上两口方问:“你是谁?”
  那人这才想到不曾报上姓名,忙道:“小的叫张一刀,在青虎门手下——哎呀小哥别怕,要不是秦相公好心,我跟夫人都要没命嘞。昨儿个出事,是咱给恁俩准备的马车,着急忙慌连夜跑出来的。”昨夜他在偏房给南宫晚樱包扎伤口,手足无措之际,阿笙忽进来赠了他几粒丹药,要他备车出城。青虎门非久留之地,张一刀正想带夫人逃走,他晓得阿笙两人功夫高强,便央他同行。本以为要好说歹说一番,哪想阿笙并未拒绝。思及阿笙,张一刀又道:“秦相公在车上给夫人换药嘞,恁要去看看不?”
  传志头脑昏沉,顺着他话点点头,站起身来。他适才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条绒毯,身上盖了件素色外袍,想是阿笙的,便拾起挂在手上。此时再打量四周,触目皆青山绿水,荒无人迹。马车停在林中,三匹马都解了缰绳,在附近悠闲踱步。两人上前,传志掀开车帘,见阿笙背对自己,南宫晚樱睡在他身侧,尚未清醒。阿笙将她臂上纱布解开,用温水洗去药汁,再抹上新的药草,动作似轻车熟路。末了,手指在她腕上一探,回身对张一刀道:“她会冷,你要小心守着。今夜在此留宿,明日赶路,天黑前可抵商丘,你再找大夫诊治,便无大碍。”
  张一刀连声道谢,上前照顾夫人。阿笙这才下来,传志立在车旁,始终未发一言。阿笙看他一眼,撑着竹杖缓缓向水边走去。传志亦步亦趋,看他坐下来将手上血污细细洗去,给他披上外衫,也并肩坐下,半晌方道:“阿笙,我,我昨夜……”水上凉风习习,令人清醒些许,阿笙也不催促,他踌躇半晌才继续说下去,“我很害怕。”
  阿笙点头。
  传志低下头,望着自己双手,颤声道:“我,我杀了好多人。阿笙,我从未想过杀人。只是……等回过神来,地上都,都是……”话到途中,又觉回到了前夜,他好像看到了地上每一具尸身扭曲痛苦的神情,至死都未曾合上的眼睛阴惨惨盯着他。他从未杀过人,从不知杀人的滋味如此可怕,他怕自己余生都不能从这个血腥的夜晚中走出来,拼命想要忘记,却又惧怕忘记。“我小时候,有,有一只很喜欢的松鼠,它待我很好,总是,总是陪着我……后来,阿笙,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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