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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刀 作者:梁白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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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江湖恩怨

  他穿了件青色布衣,玉冠亦换作布带,独腰间佩一枚玉玦。身后一左一右站了两人,传志都认得,一个是孙先生,一个是那日追杀他的人。传志瞥一眼他背上长弓,随即垂下眼睛,并未言语。王雅君在两人身上略略一扫,遂请他到亭上歇息。传志刻意落后些许走上台阶,迈得两步又掩嘴咳嗽几声,抹了把汗,忽觉常不逊在腰后稳稳一推,体内一暖,身体顿时轻巧不少。他正想回头,腰上又给掐了一把,示意他不许做声,只得缄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将这人暗暗骂了一通——秦筝几日里悉心照料,姓王的好吃好喝招待,他身子骨又年轻有力,伤势好得很快,这番走走停停虚弱病态的模样,全是装的。也不知常不逊有没有瞧出来,这一掐全没留情,怕要青上几天了。
  凉亭二层中央摆了一只石桌,三枚石凳,桌上是几碟糕点。王雅君请他与孙先生落座,亲手为二人添过茶水,笑吟吟望着传志:“你这几日昏迷不醒,在下又忙着赶路,不曾去探望,还请莫怪。”
  传志一手按着后腰,也不看他:“我不如你们聪明,你要做什么便直接说吧。”
  王雅君笑道:“樊楼初见时你可不是这样——伯良,那-ri-你也在,回来我还同你说,这孩子温厚得很,是不是?”
  孙先生应道:“是,您还说方小少爷是块璞玉,乖巧纯正,倘加以雕琢,必成大器。”
  王雅君点头:“我还说过这话?想是说过。可惜才寥寥数月,怎就变了个人似的?”
  孙先生道:“只怪当时主人不曾把人留下,收为己用。”
  王雅君讶然:“当真?那是你的错了,你怎不劝我?”
  孙先生道:“今日正要劝您。”
  王雅君连声啧啧:“只怕晚了……方少爷对咱们怕是有些误会。”
  孙先生道:“解释清楚便是了。”
  王雅君又问:“能解释清楚?”
  孙先生道:“是。”
  “我看不行,方少爷连我的茶都不肯吃一口。”王雅君摇头,又看传志,“传志,伯良是我身边最聪明的人,他说能解释清楚,想是能了。你看能不能?你肯听?”
  传志仍垂着眼睛:“你派人给岑叔叔下毒,又在山中偷袭我们。现在阿笙和我大哥生死不明,我的叔叔还在为你做事……我一点都不想同你讲话,也不想跟你坐在一起。但我妹妹还在你手里,我也打不过你们。”
  “那便是听咯?”王雅君神态自若,抿一口茶水悠然道,“你既不想听我讲话,咱们便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实不相瞒,这些事虽不是我亲手所为,却也无太大差别。你年纪还小,初涉江湖,许多事还不明白。在下年长你不少,又与令叔交好,如今付兄在外办事,这教导之职,在下暂且越俎代庖,替他负担一二,你可愿意?”
  传志将手里竹杖攥紧,懒懒道:“你说话绕来绕去的,我听不明白。”他耳力极好,说话间听到常不逊极短的一声低笑。
  王雅君也哈哈大笑,一拍桌道:“是我不好,在朝堂呆久了,也沾得一身官宦习气。传志说的是,同你讲话何必弯弯绕绕?今日便在此将这来龙去脉同你讲得清清楚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时候,你再有什么误会把我当外人看,我这做叔叔的可要伤心了。”
  传志抬起眼来。
  王雅君含笑摇头,将茶碗推给他:“说来话长,你想从哪里听?”
  “为什么要杀岑叔叔?”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王雅君答得爽快。
  “什么秘密?”
  “在下的身份。”王雅君又示意他吃点心,“樊楼初见不知底细,在下撒了个小谎。在下在朝中身居要职,并非闲散小官。此番南下苏州,目的有二。其二,是调查当年落梅庄一事。”
  传志一愣:“十八年前的事,为何现在要查?”
  王雅君笑道:“传志,你以为武林中人身怀绝技四处游荡,拉帮结派打打杀杀,朝廷会袖手旁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容你们如此撒野。我朝建朝百年来偃武修文,休养生息,方得国泰民安之太平盛世,江湖浪人四处流窜,落草为寇者有之,为虎作伥者有之,实乃国之患也。当年你落梅庄在江南一带炙手可热,当地官员也要礼让三分,方携泰敢邀天下豪杰齐聚苏州,若有心生事,后果不堪设想。谁想上天眷顾,方携泰自掘坟墓,落梅庄自此一蹶不振,才了却先皇一桩心事。”
  “你!”传志脸色大变,拍案而起,“我方家那般惨祸,在你看来,竟……竟……”
  王雅君叹息一声,满目哀怜看着他,笑道:“传志,天下苍生与区区一个方家孰轻孰重,你要问我?何况此事全因你江湖中人鹬蚌相争,自相残杀,朝中不过拾得渔翁之利,你指责我又有何用?”
  传志双目赤红,额上青筋鼓起,却无言以对,胸口起起伏伏,呼吸急促起来。
  王雅君示意常不逊搀他坐下,继续道:“是以十八年前落梅庄一事,朝廷令苏州知府草草结案,不再过问。南北武林亦分崩离析,相安无事。谁想安安定定过了十八年,武林中又有人蠢蠢欲动,搞什么英雄盟会,团结天下豪杰……”他鼻中一嗤,淡淡道:“今上才命令在下前往苏州,看看那周审川的威风。依在下本意,只要他周审川是个可用之人,英雄盟会不出什么乱子,喝酒比武倒也罢了。不想这几日另有一事甚嚣尘上,在下才要做这第二件事。”
  王雅君抬眼与传志四目相对,勾起一侧嘴角,冷笑道:“令落梅庄大乱的那件宝物,消失了十八年后,竟重新有了消息。”
  传志方寸大乱,喃喃道:“……我不明白。”
  “十八年前,你方家惨遭灭门,是为何事?”
  “……爷爷,爷爷要给我摆满月酒,请了好多人,其中、其中有个……”
  “空空妙手张三不。”
  “……是他。”
  “他在樊楼,同几位朋友喝酒,放出了一道了不得的消息,是什么?”
  “……他,他要给爷爷,送一件天下至宝。”
  “这宝贝是什么?”
  “……我不知道。”
  王雅君收回目光,垂下眼睛轻轻吹着茶碗,道:“伯良,还请您跟这傻孩子解释清楚。”
  “是。”孙先生道,“十八年前,对这天下至宝众说纷纭,除去不可信之流言,值得商榷者有四:皇帝玉玺、少林藏经阁秘籍、西域还魂丹、前朝皇帝南逃前秘藏的复国之资。玉玺至今仍在宫中,此说不攻自破;七年前属下潜入少林寺,少林方丈亲口证实此说为虚。西域还魂丹是长安知府偶得之物,由关中宋家镖局总镖头宋双武亲自护送进京,不料半途遗失,至今不知所踪。有如此本事,想是张三不所为。至于前朝宝藏,坊间传言已久,藏宝图百年间不见天日,难以确信真假。”
  传志道:“就为了什么还魂丹,害了这么多人命……”
  “果然,传志也觉不对。”王雅君笑问。
  传志恍恍惚惚抬头看他:“什么?”
  “为了两粒还魂丹,便值得闹到这等地步?若是如此,所谓天下英雄,也不过是一群鼠目寸光的乌合之众。”王雅君把玩起腰上玉玦,沉声道,“传志,世上令男人疯狂的东西有三:权力,女人,财富。为了两粒药丸,谁也不会拼上姓命;若是翻云覆雨的权势、倾国倾城的女人,又或富可敌国的宝藏……传志,若是你,可敢赌上一把?
  传志怔怔道:“为了这些,便可以杀人?”
  王雅君笑笑,转对另两人问:“不逊、应简,你二人呢?”
  常不逊倚在柱上吹声口哨,笑道:“这些不行,若是有把不世出的好刀,拼上小生八条命,也要抢回来。”
  吴应简道:“属下跟随主人,为的正是这些。”
  王雅君耸肩,看向传志:“你猜,张三不送了什么东西,让落梅庄一夜之间变作人间地狱,各门各派互相厮杀,害得你家破人亡?”
  传志只觉周身都是冰冷的寒气,压在他身上,半点喘息不得。他唯有握紧手中的竹杖:“便真什么宝藏,又能如何?他们争来争去,谁也不曾见得。”
  “非也非也,这两日江湖中有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你忙着逃命,自然不曾在意。”王雅君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现如今天下人都晓得,消失了十八年的方家孙少爷,如今回来了。他要亲自前往落梅庄,要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当年空空妙手送给他的满月礼,所谓的天下至宝,一张指道东海的藏宝图。”
  传志瞳孔骤缩,呆若木鸡。
  过了片刻,王雅君方再开口:“十八年后,天下至宝再现江湖,世上岂有如此蹊跷之事?”
  孙伯良摇头:“没有。”
  “那该怎样解释?”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有个人,想要再现十八年前一事。”
  “在哪里?”
  “同样的地方,落梅庄,八月十五英雄盟会。”
  王雅君起身,向传志拱手道:“方少爷,今后何去何从,还请好自为之。”
  传志坐在凉亭之中,四面都是秋日的风,极目远望,天是一片苍茫的白。他坐了很久,直到常不逊问:“你打算在这里生根发芽不成?”
  传志回头,亭中已无旁人。他以手撑桌站起,茫然道:“我该怎么办?”
  常不逊嗤笑一声,拎起他腰带将人在肩上一抗,足尖在栏杆上一踩,自二楼纵身跃下:“谁管你怎么办,你可别想逃,小生还等看你杀独孤一刀哩!”他在园中一阵飞驰,几个兔起鹘落钻进一处破败小院,方将传志放下,骂道:“小丫头总说自己医术高明,几日过去,怎还病恹恹的?”
  传志给他折腾得头昏脑涨,蹲坐在地抱着头一言不发。
  常不逊绕他转了两圈,踢他一脚:“照这样下去,莫说杀狄松了,恐怕一到苏州就要送了命。”
  “送命?”
  常不逊把他提起来,揶揄道:“你如今是坐拥一座金山的落梅庄少主了,啧啧,凭方携泰的本事都守不住那财宝,凭你?”
  传志回过神来:“是了,这下各路坏人都要杀我的……”
  常不逊“哎呦”一声:“小少爷,方才你痴痴呆呆傻傻呼呼,想的不是这件事?”
  传志摇头:“我在想,眼下又和十八年前一样,要死很多人了,我们得阻止才行。”
  常不逊翻个白眼,当即捧腹大笑,半晌才喘过气来:“真亏了这把好刀!主人竟是个木头脑袋。若非有约在先,小生真想杀了你一了百了,帮它换个主子。得得得,废话少说,说多了只怕管不住手,惹得王公子不快——看招!”话音未落,他神色陡然一变,拔刀迎面劈来。
  他动作极快,传志当即横刀格挡,跃后两步道:“你做什么!”
  常不逊嘴角吊起,笑容阴森:“独孤一刀闻名江湖,小生早就想与之一战,夺了他的刀。”他嗓音尖利,周身却并无那日的煞气。“奈何此人十八年前就退隐江湖,踪迹全无。依你看,小生今日可敌得过他?”
  他第一刀来势汹汹,后几刀却动作渐缓,传志对上两个回合,才发觉他使的是同一招。
  “这叫‘走马西来’。”常不逊纵身跃起,绰刀自左向右斜劈而来,行至中途又转换刀势,改劈为刺,传志后仰避开,反手持杖击他手腕,常不逊嘻嘻一笑,收刀纵身,仍是这招。传志不待他落下,先发制人攻他下盘,得空道:“我没见过他出招,只知道他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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