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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身娇 作者:喜糖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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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强强 朝堂之上

  火光从绣像中间冒出来,熊熊直冲屋顶,王府下人都被吓疯了,急着抬水救火,却被一众持七星法剑的道长们堵在院外。
  紧接着,他们目睹了惊人的一幕。
  那火光仿若活物,火舌仅仅围着桌案燃烧,丝毫不过界,然后越来越小,只烧掉了案上绣像和部分书籍,连一旁的飘纱帷幔都没有引燃。
  玄玉甩了甩宽大的袍袖,隔空收回悬在屋顶的法铃,仿佛收了神通的大仙,清静的眉目毫无波澜,就这样迎着王府众人惊异的眼神,飘然离去,回宫复命。
  郡王殿下在被炸了书房之后,金蝉之毒奇迹般地缓和下来,郭院判总算捞回一条老命,太医院上下齐刷刷想出家。
  梁检再醒过来,入眼便是胡大夫一张拉得老长的驴脸。
  他万般不乐意地偏开头,望着洛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洛常伴他左右多年,一个眼神就知他所想,忙回应道:“飞羽回来了,已叫人去拿笺筒,殿下莫急。”说罢,用小银勺撇了浅浅一底温水喂给他。
  梁检闭眼偏头,他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琼浆玉液都咽不下去。
  不到半刻亲卫就送来了飞羽的笺筒,梁检的眼神一刻未离小小的骨筒,却被胡未迟一把抢过来收在手里。
  胡大夫接过洛常手中银勺,又不怀好意地晃了晃笺筒,不说话,就把郡王殿下气了个半死。
  病得死去活来的梁检,认命地张嘴喝了三勺温水,疼出一脑门细汗,心里早就剁了胡未迟八百回。
  缺德的胡大夫这才慢条斯理地解开封签,把卷成尾指大小的信笺递给他。
  梁检有气无力地慢慢捻开密信,搁在手心看了看,惨白的嘴唇破开一个甜蜜的弧度。
 
第40章 死灰
  叶翀的书信上没有一个字,却是一副生动的细笔画,巴掌大的信笺中央支上一口行军大锅,底下柴薪火花四溅,锅内沸水翻腾,上面吊着一只奋力挣扎的王八,身上写着缅邦大将吞钦的名字。
  梁检被逗得笑了好一阵,心中巨石落地,叶翀首战告捷,用不了几日捷报就会飞入紫禁城。
  他闭目微微思量,随即示意洛常布置笔墨。
  “殿下,您再歇会吧,要写什么属下来。”洛常临过梁检的字,能写个七八分像。
  梁检还不能开口说话,只好边冲他摆手,边固执得支起身子。
  洛常摆好榻几,铺上特质的双面信笺,这才递给他一只润好的笋尖小笔。
  梁检手腕酸软无力,指尖微抖,依桌只写了一个字——拖。
  全歼缅军先锋,必然一鼓作气与苗军冲过喳理江,控制住木邦内沿江要塞,这样一来刀帕很有可能认怂求降。借战事开刀的丁亩田税,也极有可能在和谈的期望下,遭到更多相关利益的反对,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梁检又看了看叶翀那张别出心裁的信笺,翻过来落笔写道:春风送香雪,代我抱伊人。
  洛常笑了,忙跑到窗边拿过缠枝梅瓶,里面养着梁检亲手折的几只梨花。
  养了好几日,花已盛放,雪白嵌粉的一小朵层层叠在一起,凑成团,煞是可爱。
  洛常帮他卷好信笺,梁检抬手摘下一团,低头嗅了嗅,回想去年此时,春水梨花,他家将军跪在飞云盖雪的梨树下,坚如磐石。
  洛常装好殿下挑选的梨花,煞风景的胡大夫就端来了浓浓一碗药,瞬间冲鼻的药味打散花香,直直扑了梁检一脸。
  “喝药吧殿下。”胡未迟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
  梁检抬眼一看,这位大夫现在越来越精,闭眼装晕已来不及,只好由着大夫把药送到嘴边,皱眉不情不愿地喝下去。
  ***
  老皇帝听了玄玉大忽悠的回复,吓得再也不敢提给梁检议亲的事,大家都当临江郡王是神仙托身,凡人姻缘不配,只能等着他哪天自己找回来个仙姑了。
  梁检闭门歇了有小半个月,坐不住的岳修民就找上门来。
  岳次辅堂堂一品大员,斜坐在榻边,轻声慢气儿地给郡王殿下念完军报。
  “叶将军真乃名将,看来此仗并不长久,直入木邦指日可待。”岳修民收起军报捻须笑着说道。
  梁检未束发,只在系了条嵌玛瑙玉色抹额,衬着未消的苍白病气。
  “沙场形势一日万千,谈胜败为时尚早。”梁检知道他这是在探口风,岳修民太聪明了,他跟自己一样在担心,若是这场战争过早见到曙光,丁亩田税还要不要往下推。
  果然岳修民听到他的回复,这才从袖中摸出一本折子,“田税改革下官已拟好条陈,劳烦殿下参阅,殿下如今病着,下官厚颜叨扰,实在是无能。”
  梁检病倒,内阁有些怕了,如今的新政可都靠这位祖宗顶锅挡枪,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谁敢推这些要命的改革。
  但京官们倒是非常支持田税银缴的政策,因为这样就可避免国库以实务抵俸禄,各部大人们脱下官服直奔西街市赶集的荒唐事。
  岳修民这也是被下面逼得紧了,不得不来打扰养病中的郡王殿下。
  “次辅大人严重了,偶感微恙,过几日便可上朝。”梁检目不转睛地翻看奏本,随口说道。
  “病去日抽丝,殿下还是多将养几日。”岳修民能爬到这个位置,内廷里也是有眼线的,多少知道梁检此次可病得不轻,连皇上都惊动了。
  这位殿下横竖哪里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听说还不宜娶妻,若是以后荣登大宝,子嗣不丰可是有碍国祚啊,岳次辅越想越远,越想越愁。
  “岳大人。”梁检合上奏本,唤了声发呆走神的岳修民,“岳大人替我再拟一份奏章吧。”
  回魂的岳修民赶紧张罗好榻几上的笔墨,“殿下请讲。”
  “分税,国库与府、州依制分记田税,府、州享有所分田税使用权,每年年初报田税预算同时上报分税使用名目,待中央六部合议后给予批复。”梁检手里摆弄着一支干枯的梨枝,慢条斯理地说道。
  “殿下这是要、要给府州给钱?”岳修民手中的笔悬在空中,笔尖聚集的墨汁摇摇欲坠。
  “我国地方制度多有不全,比如县衙,整个班子不入户部银款中,全靠县官老爷的俸禄来养,谁人养得起,最后还不是靠地方摊派克扣百姓而来,再比如驿站也是如此。当官、当官不为发财但也不能穷得当裤子吧?底层的官吏过不下去,底层的百姓就更过不下去了。人的情CAO不是光靠读书就能养出来的。”梁检支着头,思绪有些远飘,他流落民间四年,地方的难处也不比百姓少,有心作为无力回天。
  岳修民飞快下笔记下以上要点,心中感慨,他以为殿下田税改革是为了狠狠敲震一下地方官员,所以自己的折子里条款未免苛刻。
  梁检接着说道:“其次,重新核定田税比例,降田税增商税,废丁入亩。都察院与户部成立新司,按期巡视、审核地方税制工作。”
  得,这位祖宗是跟都察院彻底干上了,这是要把二百七十条老疯狗,都给整到地方出差去。也好,京城终于可以清净了。
  岳修民脑子里一通瞎想,笔下遣词琢句却不带错,一心二用得恰到好处。
  写到落款处,岳次辅抬头看了看梁检。
  梁检冲他摆摆手,“这两本奏章,一本由内阁呈上。”他指着岳修民带来的那本说道。
  “另一本……”梁检敲了敲桌角,“你带去给太子。”
  “殿下!”岳修民惊呆了,哪里有给敌人送炮弹的?
  第一本草拟的田税奏章只可进不可退,呈上去怕是一场轩然大波,第二本奏章完全补上了漏洞,并退而与地方求全,如果在第一本的基础上发出,那是非常讨好,并收买人心的事情,哪有这种挖坑自己跳,种树给他人乘凉的道理?郡王殿下这是病糊涂了?
  “存安兄,勿躁。”梁检叫了声他的字,以表安抚,“太子乃是国储,身边酸腐有于,能臣不足,父皇焦心已久。”
  梁检停下来,收起岳修民面前的奏章,一页一页折起,“你虽为次辅,但行首辅之职,辅佐储君乃是本分,父皇也会记下的。切记,亏缺万事有度,不可偏倚过多。”
  “可是殿下,若太子上第二本奏章,皇上定会责难您度事不周,您别忘了,这满朝文武可都憋足劲儿等着落井下石呢。”岳修民不无担心地说道。
  “没关系,我病了,脑子糊涂,偶尔出点差池也不奇怪吧?”梁检不以为然,仍旧笑着回道。
  岳修民脑中灵光一闪,老皇帝阴晴不定、左右不安的姓子,能容得殿下一次,是容不得二次的,他要得是殿下自己退,那自然会给些甜头,殿下看起来是都想好了,他退太子进,保得是田税改制成功,真无他心。
  “下官省得,下官明日便去拜见太子殿下。”岳修民起身后退几步,工整地行了个礼。
  “岳大人也别太急,你与我大哥虽有往来,但毕竟不是近臣,还请徐徐图之。”梁检伸手虚抬了一下,说道。
  “下官谨遵殿下教诲。”岳修民揣起两本奏章,“下官不再打扰殿下休养了,还请殿下千万保重身体。”
  梁检看着岳修民走出房门,有些疲倦地合上眼,将心中纷乱繁杂的线头捋了捋,提笔开始给仰阿莎写信。
  ***
  叶翀接到飞羽带来的信笺,便通知仰阿莎收拢军队阵型,过江后,沿着喳理江布防,与缅邦象军展开对持。
  利剑前插,边路包抄的大好形势,叶翀叫了个急停,这回又把仰阿莎给涮进了敌阵里。
  仰阿莎实在忍无可忍,带三百亲卫从北边直奔而来,闯进中军大帐,与叶翀对峙,两个八字本来就不和的冤家,就差动手了。
  千钧一发之际,料事如神的梁检,把给仰阿莎的密信直接投递到了叶翀这里,难缠的雷苗将军这才偃旗息鼓,不情不愿地接受命令。
  京城忙着田税改革,西南忙着修筑工事,边战边养,一片繁忙里,暮春转暑,酷夏将尽,秋风刚刚起时,一潭死水的永州,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暗无声息地酝酿着一场风暴。
  寂静的暗室无一丝装扮,只点了一地的长明灯,悠然拉成一片的灯火尽头是一只巴掌大的漆红牌位。
  一名男子穿着素丝道袍,披发赤脚,枯瘦的手指拎着银壶,弓背弯腰一点一点的给地上的长明灯添油。
  当他终于添满最后一盏灯时,颓然坐倒在地,伸长了手臂指尖碰触牌位,又骤然猛缩回来,瘆人的笑道:“当日蟒玉朝天,如今凄然孤馆,看你昨日玉楼起,到头来,也是我今日模样……”
  外间传来齿轮咔咔楔对的声响,随后吱呀一声,暗门打开一条细缝。
  男子猛然回头,目光如孤漠饿狼般闪烁,“都准备好了。”
  “遵照您的吩咐,都已准备妥当。”又一阵吱呀声,门缝推大了些,能容一人通过。
  一位身着青罗道袍,头戴纯阳巾的年轻道长,赫然站在门前。
 
第41章 复燃
  田税改革的奏章递上去果然引起轩然大波,外官的口水差点把郡王府邸给淹了,被梁检炸了半边厨房的亲戚们,也都摩拳擦掌,乘机跳下来落井下石。
  这边口水还没下去,那边太子的一份田税议政奏章又激起千层浪,朝堂内外沸沸扬扬,郡王殿下的脊梁杆子差点被戳断。
  协领六部、控制内阁的郡王殿下终于背不住骂了,上了份请罪辞职的折子,专心蹲家里边养病,你们爱谁谁的小爷不伺候了。
  更缺德的还在后边,兵科都给事中上奏,叶翀大军养战不前,空耗国力,都是临江郡王不顾国库空虚,硬要宣战木邦之过。
  一时间什么屎盆子都开始往梁检头顶上招呼。
  好在,老皇帝病病歪歪一个夏天,哪儿都不好,就脑子好使。
  太子是个什么资质他太清楚了,田税在他脑子里大概就是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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