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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痕沙 作者:月佩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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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古代架空

  但这房间毕竟狭窄了些。他只扫了一眼,眼睛就落在青阳的脸上,唇角微微动了动,像是莫名的微笑,手指落在他平庸的脸上,慢慢游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最精妙的易容术,不过是使用人皮面具,不论如何精妙的人皮面具,总会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在脖颈以下可以看出端倪。乔玄冰虽然知道这世间自有男子能生育,却是没想到这世间竟会有人医术通神,有此刀圭之术,自然也便以为,这只是精妙绝伦的易容术了。然而抚摸良久,却并无异状,此人的容貌,竟然天生如此。
  乔玄冰一瞬之间,有些失神。
  他赫然站起身,几乎便要拂袖而去,但看到这人虽然眼睛紧闭,显然是处于半昏迷半清醒之中,但眼角却微微渗出泪痕。
  他脚步忽然停下,叹了一口气,凝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用指腹拭去他脸上的泪迹。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乔玄冰俯下身,解开了青阳的衣裳。
  人皮面具的边缝可能不在脖颈,但也有可能是在胸口处,只要解开了他的衣裳,必然可以看出来。寻常人皮面具虽然号称人皮,却并非全然生剥人皮制成,大多是用易容药物制成的软膜。一个人再怎么小心,总不可能全身都涂满药物。
  此时严寒飞雪,真是冷得沁骨,乔玄冰解开青阳衣裳,只见男子身材虽然与记忆中的那人有些相像,却瘦削单薄得多,全身上下,都无一丝易容后的痕迹。
  “原来你果真不是。”
  乔玄冰神情淡然若水,见他瑟瑟发抖,委实不知他心中到底是害怕还是寒冷,用被子将他的身体盖住,却没兴趣再帮他将衣裳穿上,顿了一顿,说:“刚才答应了你,让你见一见烈烈,烈烈正在附近玩耍,我让人抱进来让你瞧瞧,也算是允了我方才的诺言。”
  他击掌三下,过了一阵,便有人从外面进了来,怀里抱着一个粉嘟嘟白胖胖的娃娃,已是三四岁大的样子,见到青阳时,便张开手要他抱。
  “爹爹……爹爹……”
  乔玄冰略点了点头,示意侍从将烈烈放下,烈烈跑到床前,推着青阳的身体:“爹爹……你睡觉觉么?和烈烈玩嘛……”才四岁大些的孩子,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觉得爹爹躺着不动,一定是睡着了。
  “爹爹……烈烈好想爹爹……”
  青阳便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耳边听到烈烈呼唤,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他自然知道乔玄冰对他做了什么,但他猜不透乔玄冰的意思。
  他对自己印象如此深刻,自然不可能是爱着自己,只怕还是厌恶得无法忘记。如果现在被乔玄冰认出,恐怕不知他要怎样折磨自己。
  而自己现在的身体,丑陋得他连看一眼都不愿。
  “薛老板,你已看过烈烈,我答允你的事如今已办到,后会有期了。”
  他听到玄冰清清冷冷的声音说着,侍从似乎抱起了孩子,孩子的哭闹声渐渐远去,这些所有的一切,连同外面萧萧风声,都似乎离他越来越遥远。
  他眼前一黑,完全陷入了昏迷。
  * * *
  回到乔府后,乔玄冰有些心神不定,原先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竟然扑了个空。当年的那个男子,似乎是真的不在了。
  一年前在中原,乔玄冰见到了极似出于他手下的几幅绣品,后来见到烈烈的画像,找到洛阳,在把烈烈带走的李树文身上搜到了一个丝囊,上面的绣工也出于那人之手,如果说人已故去,即使留下绣品,也不必再留下丝囊这些私人物事。这个“薛老板”即使不是燕青阳,与燕青阳之间,也有着极大的关联。
  如果说是仇敌的话,这个薛老板自然不会对燕青阳的孩子几乎出于真心的喜欢。这个所谓的“薛老板”和燕青阳必定是相识的,甚至极有可能是燕青阳本人。
  乔玄冰虽然没经过确认,但是他有一种野兽的本能和直觉,他几乎能确定,如果唯一有漏网之鱼,让他还有孩子,那必然是燕青阳为他生的。
  当年燕青阳在自己家里住时,他的确对他厌憎万分,后来乔时超在雪山下故意射杀燕青阳,据当时在场的侍卫所言,以乔时超的箭术,手下必然不留活口。
  当时风大雪急,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他早知乔时超是万剑宗的女干细,却因想从他身上得知万剑宗余孽的消息,所以迟迟未曾将他处死,谁知道后来竟然害死了燕青阳。
  据后来乔时超的招供,是他们在密谋之时,恰好见到燕青阳半夜不睡,神情恍惚地在乔府徘徊,后来又深夜纵马出了乔府去往雾隐龙城,便以为他听到了万剑宗密谋一事,下山去找救兵。
  乔玄冰对这个男妻深恶痛绝,在乔府中人人得知,乔时超彼时下了决定,将燕青阳“误杀”了,如此一来,正好迎合了乔玄冰的心意,而万剑宗的计谋也不会暴露。
  燕青阳的死在当时的乔玄冰心里未曾激起一丝涟漪。但后来铲除了万剑宗的余孽,母亲思虑给他重新找一门亲事时,他却忽然发现,像那个人这么爱着自己的,竟然再也寻找不到。
  虽然他身份尊贵,容颜俊美无双,颇得众多女子欢心,但却没有一个人,让他的心能消去几分疲倦,而因长久的顾忌,对任何女子都有着猜疑。生在世间,他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真心交付的人。
  会像那样将呼吸都萦绕在他身上的人,无论过了多久都会在原地等待他的人,或许再也找不到了。
  乔玄冰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丝囊放入怀中,只听一声轻笑,“乔教主又在思念故人么?”
  乔玄冰也不转头:“想不到扶摇宫的宫主竟然喜欢鬼鬼祟祟,窥人私隐。”
  那扶摇宫的宫主方二十一二岁年纪,白衣翩翩,负手行来,端是潇洒自若,曼妙无双,与乔玄冰的姿容竟是难分轩轾。见到乔玄冰神情冷峻,他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微笑道:“乔教主,你找到了本宫的救命恩人了么?本宫年纪不小了,也该是时候找个人以身相许了。”
  “即使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的玩笑也不要开的太过分!”乔玄冰厉声低喝道。
  那单渺之微微一笑,说道:“朋友妻不可戏,是小弟不是。但你当初不是不要他了么,为何又如此可惜。”
  乔玄冰冷哼一声,却是住口不语。
  “我听说他当年把我当成你的小情儿,啧啧,居然这样他还肯悉心为我疗伤,废了大半功力,莫非是他当时看到我容貌,便爱上我不曾?”单渺之摸着下巴微笑道。
  “单宫主。”乔玄冰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还请谨言慎行。”
  “你这人当真没趣得紧。”单渺之挑了挑眉,“对了,查清楚了么,那山下酒坊的老板,不是他吧。”
  “你说的对,果真不是。”乔玄冰轻轻说道。
  “你那妻子容貌生得端正俊逸,你我若是妖孽,他便如同神仙一般,从外表挑不出一丝瑕疵来,只是举止略有些肖似女子,虽气宇不足,却有难得的妩媚之态,和那薛老板八竿子打不到,你怎的会想到是他。”
  “虽然不是他,但……”乔玄冰踱了两步,正在沉吟,一个家仆匆匆忙忙地进了花园:“启禀教主,小人有要事禀告。”
  “说!”
  “山下酒坊的薛老板病了三天没有出门,属下等人破门进去时发现他吐血昏迷不醒,脉搏微弱,大夫去看过,说他忧郁成疾,伤了心肺,很可能……可能活不过这两天了。”那家仆犹豫地看了乔玄冰一眼。
  无端被人下了迷药,又被剥光后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对于一个男子而言,的确是非同寻常的羞辱。
  但竟会让他难过到这种地步么?
  乔玄冰略有些不快,他纡尊降贵去摸一个酒坊老板的身体,那酒坊老板竟会痛苦得生不如死?
  那家丁又道:“听说,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在叫着小少爷的名字……”
  单渺之笑道:“乔教主无远弗届的魅力似乎遇到敌手了啊!”看到乔玄冰脸色铁青,他也不以为意,“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真心疼着你的儿子,你应该让他临死之前见见儿子才是。”
  “也许这只是他想见到烈烈的一种手段罢了。”乔玄冰冷冷地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单渺之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
  乔玄冰认回儿子已有四个多月,竟然还没给孩子改名,依旧顺着孩子义父的叫法,倒真是有意思得紧。
  * * *
  乔玄冰在紧闭的酒坊门外,脚步顿了一顿,抬手阻止身后跟随的下属,推开门走进去。或许是认可了单渺之的话,或许是鬼使神差,他竟然再次来到酒坊里。
  对于一个与天一教无关的人,他已花费了让他意想不到的太多心思。想不到今天会再次来看望一个酒坊老板。
  离上次见面也不过只隔了四天,但好像才只是刚刚分别。乔玄冰不知道为何忽然有这种想法,闻到酒坊里漂浮的香气,心里就忽然觉得静了一静。
  穿过内堂,来到后面的卧房,天色已经黑了,房里明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却没有掌灯。
  乔玄冰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灯,柔和的光芒照在床上肤色惨白的男人身上,短短几天不见,他已眼眶深陷,憔悴不堪。
  “乔教主,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么?我死了……咳咳,烈烈就永远是你的了,是也不是?”男子声音虽然低沉微弱,但话语中的憎恶却尖锐得让人起了一阵冰冷的寒意。
  乔玄冰没有丝毫的不快。一个拼死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人,总是可敬的。
  这个“薛老板”似乎没有一点力气,一只手还露在被子外面。虽然干过不少粗活,但这只手修长白皙,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掌中轻轻揉捏。
  “不……不要碰我……”青阳虚弱地抗议着,试图挣开乔玄冰的手,但他手上没有力气,乔玄冰轻轻握着不动,他便已无法挣脱。
  “听说你生了重病,让我看看。”乔玄冰温声说道,两指搭在他手腕,眉心微微一蹙,“怎的病得这么重?”
  “与你……与你何干?”青阳的嗓音嘶哑,似乎挣扎已费了他太大力气,他不停地喘着气,惨白的脸颊上泛起病态的殷红。
  玄冰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握住的手虽然已不复刚才的冰冷,但仍然没有正常人的体温。
  他掀开被子,便要将他的手放入被子里,蓦然看到,被子下面他的身子不着寸缕,仍旧是四天前自己离开的样子。
  原来那天起,他就已经病得起不了身,连中衣也没办法自行穿上。
  乔玄冰虽觉得不可思议,但看他病成这样,却没调笑的心情,皱紧了眉头:“你多久没进食了?”
  青阳闭着眼睛,脸也慢慢转过一旁,虽然没说话,但睫毛轻微颤动,似乎在强行克制内心的激烈震荡。
  乔玄冰忽然有种奇怪的欲望,只想掀开被子将这男人压在床上狠狠疼爱一番,可惜他病成这样,恐怕连一次欢爱也承受不起。
  “薛老板,你随我回乔府,我教中自有人可以治好你的病。不知你是否听过嫁衣神功?这原是出自我教中的一门神功,不管是多严重的伤势,都可以由神功大成者为之医治。”乔玄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慢慢说道。
  青阳双眸紧闭,仿佛昏昏沉沉,听到嫁衣神功这几个字时,心中抽疼了一下,此时此刻,他已无力再做出更多的表示,脑海中渐渐混乱一团,迷迷糊糊地道:“你让我死了罢……玄冰……”
  原以为此生再不与他重逢,谁知只过了三四年,就先被他夺走怀胎十月的孩子,又被他逼到绝境,如今引起他的疑心,便如影随形,此心原就因他而跳动,此后自然再也不得安宁,真不如一死罢了。
  他忽觉喉间一阵腥甜涌上,顷刻间便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时,似乎觉得身边有很多人来去,甚至还能依稀听到烈烈的撒娇哭闹。他想叫烈烈的名字,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似乎有些什么重重地压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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