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发洛阳 作者:一碗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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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祁云点点头,忖了忖,道,“他确实是说南疆是因了一个天萝才得以保存。庄大哥,这天萝,她在南疆的名字是不是叫热依罕啊?”
庄九遥顿了一顿,摇摇头:“我不知。这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祁云敛了眉,道,“洛花镇的刘伯。”
未等庄九遥开口,他又道:“庄大哥,刘伯托我给你带了话。”
庄九遥有些惊讶,问:“什么话?”
“他让我告诉你,从未有人背叛过他。”祁云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一字一句照着说了。
“背叛过谁?”庄九遥一惊,“他是谁?”
祁云也有些诧异之状,答:“我不知,刘伯说只要与你讲了,你一定会晓得。”
庄九遥紧紧皱了眉:“他还说什么了?你是在何处遇见他的?”
祁云细细在脑海中搜查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道:“没说其他了。我是在去祁连山的路上遇见他的,我当时还问过,若是他没遇见我,那这些话该托谁去说。他答若是遇不见我,那便是天意,因而遇见了也是天意。”
“到祁连山?”庄九遥沉吟半晌,问,“谧儿跟着他么?”
祁云忙点点头:“跟着呢,长高了一截儿呢!他说谧儿在洛花待烦了,想要出去走走。”
庄九遥闻言暗自松了一气,若是谧儿跟着,那他为了谧儿着想,应当也不会涉险。
刘伯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差不多也猜着了。
当初在洛花未曾让自己认出来,想必也是自有他的考量吧。
正说至此处,外头庄宁儿慌慌张张跑进来,声音有些发颤:“公子!出事了!”
庄九遥一个激灵,脑中忽地炸开了。
、
“废物!”
庄九遥进太极殿时,正好听见萧渊骂了一句,跟着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他大步往里走,正好撞上从里头出来的羽林大将军石风。
“蜀王殿下!”石风忙慌慌行了礼,立时便要走。
刚转过身,庄九遥却在后头喊了一声:“将军!”
石风转头瞧着他,庄九遥拱起手,肃然道:“整个长安城便在将军手上了!”
他说着拜了一拜,石风大惊,上前两步,连忙将他扶起来:“王爷放心,微臣与长安城共存亡!”
庄九遥点点头,二人错身而过。
他踏入殿中,发现台阁重臣皆在了,过去掀起袍子跪下,开门见了山:“父皇,如今只得等魏王处的援军来救,儿臣有二人可荐!”
一旁国舅闻言,插口道:“蜀王殿下,圣上如今焦头烂额了,你怎么还给添乱啊?”
看来这国舅是还不知自己早无大势,庄九遥冷冷扫他一眼,国舅一看急了,正待要开口讽刺几句,萧渊喝道:“你!闭嘴!”
国舅讪讪地退了些,萧渊看向庄九遥:“你说。”
庄九遥磕了一头:“儿臣话未完前,请父皇暂且不要生气。如今燕王竟敢公然攻进京城,必然是志在必得,只能说明京城里头有内应。本来朱雀门是最易攻的,他却走了玄武门,这绕的一圈,不仅是乘我军不备,这一来也是首先便攻克了最难守的一门。”
旁边十几个人瞧着他,皆有些吃惊,庄九遥佯装不知,掷地有声道:“儿臣请求父皇将兵力收回,集中于大明宫外!”
这一句甫一出口,大殿便炸开了,有人立时喝道:“蜀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退守大明宫,是要将整个长安城拱手让出,好给乱臣贼子腾窝么?敢问殿下居心何在!”
第94章 藤蔓之所
“本王接下去所言,每一句皆会得罪在座各位,萧瑾于此先陪个罪。”庄九遥并不理那人,好似未曾听到,懒散气没了,但也不显锐利,整个人的平静瞧上去却十分有力。
他直直盯着萧渊,朗声道:“为免城内有内应,儿臣建议将兵线收于大明宫外,实则是掐断了内忧外患的可能,若叛贼的内应军队在城门与宫门之间,一切都完了。”
萧渊皱紧眉,缓缓点了点头,众人见他表情,声音渐渐低下去。
庄九遥便接着道:“儿臣斗胆,已拿着齐王私兵的符印,让属下卫青城与赵子显带了兵赶往青龙门外了。方才与石风将军照了个面,他应当是直接去了玄武门。至于白虎门那头,太子殿下也已自门外赶来,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只等父皇一声令下,三方便立时敛兵,收线至大明宫外。”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一下比方才还要令人震惊。
不知自己儿子已上了战场的赵相国闻言一抖,差点晕过去,被旁边人一把扶住了。
“谁?”萧渊难以置信地喝了一声。
庄九遥丝毫不惧:“太子殿下自杀,其实未遂,一直被儿臣看顾着,如今箭在弦上,儿臣恳求父皇,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萧渊闻言再次皱紧了眉,脸上阴晴不定着,庄九遥磕了一头:“父皇不必担心,太子殿下这一回绝无异心,儿臣以姓命担保!”
这一句之后,大殿先是沉寂了片刻,有人凉凉说了一句:“蜀王殿下好大的口气,太子若是反水了,自然是所有人一起死。你以姓命担保,你怎么担保?”
给太子下了蛊毒,又以太子妃姓命相威胁,这种江湖手段自然不能说。庄九遥于是冷冷道:“御史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太子不行,你行么?”
另有人道:“蜀王殿下一向不理政事,未曾想竟是这般有谋略之人,若不是亲眼见着,我可不敢信啊!”
口气倒是微妙得紧。
又有人插口:“蜀王殿下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私藏意图谋害圣上的罪人,如今竟还擅自起用齐王私兵。若是燕王不谋反,就凭这些,蜀王殿下也是想反便能反啊!”
各种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庄九遥一概充耳不闻,只转头看向萧渊:“儿臣自知胆大妄为,父皇若是要怪罪,也请在解了危之后吧!”
萧渊年轻时战场上练就的威武之气,如今又显露了出来,竟盖过了这些时日的沉闷苍老,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态。
他凉凉扫了下头的众人一眼,沉着声音看向庄九遥,道:“接着说。”
庄九遥便转向赵相国,安抚道:“赵相国不必担心,令公子对齐王的私兵十分熟悉,且他所行之事,乃是疏散城中百姓,不会有大危险。”
赵相国听了这话之后,觑了一眼萧渊。
萧渊显然没空理他,忖着庄九遥的话:“没错,青龙门那边通向行宫,离大明宫既非最远,也非最近,无甚攻打的价值。”
庄九遥一笑:“乱臣贼子之心不可揣测,即便是要攻打,卫青城在,应当也不会有大问题。石风将军勇猛异常,军备整齐,也不必担忧。如今只剩下朱雀门,那处才是最棘手之处。儿臣请缨,求父皇将禁军的指挥权暂交给我,由我来守朱雀门。”
“蜀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那御史又问,“为何朱雀门最难守?我们得到的消息,朱雀门外头的启夏门,是唯一没有敌军的地方。”
庄九遥一笑,与萧渊对视了一眼。
他父子二人心知肚明,朱雀门无兵,自是因为离天门最近。燕王胆敢将朱雀门这一头留白,当然是认定了有人能替他堵上这缺口。
四面夹攻,他孤注一掷,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处。
然而禁军大权,一向是萧渊亲自把着的,若是交给庄九遥,便是将最后一处命脉交给他了。
方才那御史还要说话,老丞相拐了他一拐子,朝萧渊那边使了个眼色,喝了一声:“别问了!”
大殿宽广,高烛照不清所有角落,灯影幢幢。
一片寂静,所有人皆在等萧渊开口,只见这头发已花白的老皇帝眯了眼,看着庄九遥,最终缓缓道:“朱雀门,朕与你一同守。”
有人开始劝诫,道圣上龙体要紧,不如就待在这太极殿中。
庄九遥深吸一口气,不太清楚萧渊这一句,是因为被愤怒而激起了血姓,还是因为不信任自己。
不过,他的信任与否,其实无关紧要。
庄九遥不在意。
“闭嘴!”萧渊大喝一声,将众人的异议压了下去,等大殿静下来,才喊了一声,“来人!”
他一掀龙袍,自台阶上走下来,边走边吩咐:“去另三门处,照着蜀王的意思吩咐下去,城内所有兵力,退守大明宫四门。若在退守过程中遇见百姓,便将人往青龙门处送。送不及的便跟着一起,入大明宫!”
“是!”立时便有人应了。
“诸位大人,为免染上内应的嫌疑,便先待在此处吧。”他走至殿门口,扬起手来。
王全会意,将一把长剑送至他手中。
他抚摸了那剑片刻,似是怀念,似是发狠,只一双眼睛亮着,一字一顿道:“朕亲自去帮你们守门。”
“圣上!”正要踏出殿门,后头老太尉喊了一声。
萧渊转过身去,看着他,老太尉颤声道:“若是退守大明宫,却等不来援军呢?”
萧渊转头看了庄九遥一眼,庄九遥看着老太尉,温声道:“太尉大人,如今退守大明宫,是为避免更多的伤亡,这一战除胜而外,本王不曾想过其他可能。”
他垂了垂眼,提了提声音:“蒋侯爷带了私兵去祁连山,本已与魏王一同朝东海去,但本王多疑,生怕京中有变,于是传了信让蒋侯爷先魏王一步回京。”
此句一毕,庄九遥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十多人,说不上冷漠,只是让人不由得有些瑟缩。
扫完之后他一笑:“若是如此还等不来援军,那么萧珏的刀架上圣上脖颈之前,要先从我萧瑾尸身上踏过去。”
这话语调不高,却掷地有声。
身后太尉扑通一声跪下了:“那微臣愿做殿下身前,又一重屏障!”
庄九遥伸手将人扶起来,轻声道一句:“多谢太尉大人。”而后跟在萧渊身后出了大殿。
、
寻洛进了角门,轻车熟路地绕开了几处宅子,终于瞧见了自己从前住的那院子。
周围空无一人。
天门常常是如此的,若无特别之事,便总死寂如荒野。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来这院子,只是顺着心意进来了,像是有什么在暗中牵引。然而此时立在院中央,却不知该做什么。
静静吸一口气,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飞速流动,清晰得让人几欲发疯。
他长长地又吐气,蹲了下去,以长剑撑着自己的身体,单腿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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