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陵歌+番外 作者:水在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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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夫人脸色越来越白,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在场众人中有年长的,对昔年诸多事都有所耳闻。当即有心急的,问到:“你的意思是……这段辰实乃……”接下来的话便不好当面往下讲了。
也有人不信:“此事事关重大,空口无凭,总得有个证据。”
孟连山叹气道:”这桩旧闻,是我细查合欢教时,意外从星宿宫那里得来的消息。虽说他们并非正路,但众所周知,苏氏的消息,十有八九是不会有错的。”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块薄薄的青竹片,顶端刻着二十八宿的星图,正是星宿宫传讯的印信。
这一下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再看那叶夫人摇摇欲坠的模样,便是不信的人也不得不将信将疑了。
有那冷静的,仍然维持着几分谨慎:“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便是此事为真。可……父子二十几年毫无干系,与路人又有何不同。徐紫雾隔了这么多年又将人提起,这实在不合常理。”
孟连山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这些年魔教瞧着如日中天,实则内部忧患重重,后继无人。徐紫雾一旦身故,各门各派自然都有一笔血债要讨。段少侠二十余年受华山派教养,武功人品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徐紫雾这步棋,依我看来,是想借华山派的声望,为魔教谋一条出路……”
话音未落,便听叶夫人嘶声道:“孟连山!你血口喷人!我……一生清白……从未……从未……”言语间神色几若癫狂,忽然抽出宝剑,一招绝崖千丈,气势决然,向孟连山劈去。
没想到始终呆立在旁的段辰仿若大梦初醒,一招移花接木从旁递出,眨眼间竟卸了叶夫人手中的宝剑。
叶夫人惊怒欲狂:“辰儿!”
段辰握着剑,声音抖若三秋寒蝉:“师父,他……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叶夫人摇头:“不!不!”
段辰眼眶通红:“我爹……我爹当真是那合欢教主?那我算什么……”
叶夫人哭吼道:“不!你爹是名门宗师,磊落侠士……”话一出口,神色由悲转惊:“不……别问了……没有这种事!好孩子,姓孟的一派胡言,你一个字也不要信……”
孟连山神色愧疚:“叶夫人,我孟某人并非故意同你为难。只是我几次传信与你,你却并不理会。一个人的私事与私心再大,终究不该大过武林同道的安危……合欢教手段既毒且多,其中不乏控制人心神的方法。我如此做,也是为了段少侠着想……”
段辰咬牙道:“孟门主这话说得好不仁义。你若当真对我满心好意,为何不直接同我说?”
孟连山叹道:“能交至你手上的消息,怎会不被你师父先行看过?”
段辰一呆。
孟连山摇了摇头,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边堂中众人混乱一片,堂外听者也是目瞪口呆。
宁舒原本正在伤心,眼下太阳穴突突乱跳,满脑子颠七倒八,几乎思索不能:“段辰是徐紫雾的儿子?姨母与徐紫雾当年算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那段辰便不但是我师兄,还是我名义上的兄长……姨母要杀了徐紫雾,就是要杀了段辰的亲爹……可叶夫人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霍师叔听上去真是冤得很……可叶夫人又说徐紫雾不是,那么到底谁才是……她管段辰管得这样严厉……段辰为什么姓段?南诏段氏有人在武林中行走么……各门各派里有哪个高手姓段么……”
正是一脑袋浆糊时,忽听韩旷道:“我们该走了。”
宁舒兀自在发呆:“去哪儿?”
韩旷冷静道:“回静观堂。”
宁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想……”
韩旷点头:“孟连山走了,正好进去查探一番。我瞧……瞧你师兄那样,一时半刻,怕是无法让孟连山开口了。”
宁舒向堂中望了一眼,只见四下里仍旧一片混乱,各种争吵指责之声不绝。段辰扶着叶夫人,木然垂首,仿佛入定一般。孟连山仍旧是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他扭头看向韩旷,只见那人神色平静,内心便也平静了许多:“你怎么这样无动于衷?”
韩旷淡淡道:“我们来找线索,若只顾着听人阴私,便和堂中人一样了。”
宁舒点头:“没错。”
于是两人悄然起身,再次往静观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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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上
行至一片茶田时,韩旷忽然停下脚步。宁舒疑惑道:“怎的了?”
韩旷望向不远处的一间竹院:“药堂似乎没有人。”
宁舒立刻会意。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近,果然只见一个守门的小弟子靠在门上打瞌睡,鼻下还有个小小的气泡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饶是宁舒正在满腹忧虑,见状也忍不住在腹中窃笑。
韩旷见若未见,只身潜入院中。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宁舒好奇道:“你拿了什么?”
韩旷给他瞧,是两个吹筒和一瓶药粉。
两人回到静观堂。楼外守着两个弟子,堂中偶尔能传来一两声犬吠。韩旷与宁舒绕至堂后,将迷药从缝隙吹进堂中。过了一会儿,楼中果然一片寂静。两人蒙了口鼻,仗着轻功绝佳,从楼上进入堂中。
静观堂上下两层,布置倒很寻常,不过就是些竹器桌椅之类的,也未见有什么贵重的。宁舒心细,在窗边柱子上看到几处陈旧的刀痕,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韩旷瞟了一眼,低声道:“那年……刺杀不成,留下的。”
宁舒安慰道:“如今你的功夫比那时候可好多啦。非我胡说,现下你的虞渊刀再出手,这半层楼只怕都要塌掉。”
韩旷摇摇头,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下去。
二人细细翻过,实在没见到有什么可留心的东西,于是又往下去了。
一层更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个寻常的厅堂,空荡荡的。屏风边上有一只牛犊大小的猛犬,正趴在地上,已经被药粉迷倒了。
韩旷皱着眉头四下张望了一圈,往屏风那里去了。宁舒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绕过那只大狗。
屏风后头不过就是一张罗汉床,并一只百宝架。架子上空空的,只放了几卷书和几套茶具。
宁舒摇头道:“这人倒也是绝了。一面汲汲营营,一面过得这样简朴。按说想要名利的人,事实上最终所求未必都是名利本身。有人求财,有人求色,有人求无上权力。他这般不择手段,想来有非这样不可的理由。可是如今瞧瞧,好像单说求声望也是讲不过去的……“
韩旷冷冷道:“你是六尘不染之人,怎会懂得恶人的心思。”
宁舒闻言有些惊奇:“六尘不染?你说我?”他噗嗤一笑:“想不到,韩师兄你也会讲笑话。”
韩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细细看起这处的家具来。宁舒随他一道,在那罗汉床边仔细摸索。只见窗边有出圆形雕花似乎比旁的的地方光亮些,像是被人常常摩挲过。宁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没见有什么反应。韩旷也瞧见了,却将手覆盖上去,用力拧了一下。
只听机关轻响一声,那罗汉床向上翻起,露出床下幽深的台阶。
两人面面相觑。韩旷回身拉开了多宝阁下头的柜子,在里头找见了一只烛台。他低声道:“下头不晓得有什么,你还是留在上头吧。若是一炷香后我还不上来,或是有人过来,你便合上机关,自……自行去外头躲一躲。若是情况危急,就不……不必管我了。”
宁舒皱眉道:“你说什么胡话。这岛上的人没几个待见我的,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也要凶多吉少。快快下去,瞧一瞧赶紧上来便是。依我看底下多半是些金银财宝,要么就是他捉到的人……”
一言及此,心中忽然一动:“你说叶小姐,会不会在这下头?”
韩旷摇头:“我……我下去了。”说着举起烛台,走入了密道。
宁舒在罗汉床边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韩旷出来。可屏风外的狗却开始发出细小的呜咽声——迷药毕竟是给人用的,对狗未必同样那么有效。正着急的时候,听见楼梯下头终于传来了动静。
韩旷扛着一个人,爬了上来。
宁舒瞪大眼睛:“叶小姐?”
就在这时候,屏风外的狗叫了一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绕过那狗,往楼上逃去。那狗虽仍然无力站起,到底是醒了,开始吠叫起来。
两人方上了楼,便听见楼下弟子的喊叫声:“是谁!”
宁舒叹气:“果然天下最好的迷药,还是合欢教的倚玉。”
韩旷一手扛人,一手拽着宁舒,从二楼窗子飞跃而下。
两人飞奔许久,终于将追兵甩脱,才慢慢停下脚步。宁舒去看那叶红菱,只见她衣衫皱乱,面色灰败犹如死人,所幸衣带倒是还完好地系着。探手去摸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
宁舒一慌,又去摸她手腕,也是空空无脉。他无力地垂下手,心中难过:“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韩旷困惑道:“什么来晚了一步?”
宁舒恍然:“她没死?”
韩旷点头:“她是被喂,喂了龟息丹。那丹药能保人七日假死,血流气息都弱到极处,你摸……摸不到脉,也是正常的……”
宁舒转忧为喜:“是啦,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说着又去摸叶红菱心口,心脉虽然极缓极轻,但确实仍有生机。他抽出手,将叶红菱的衣衫整理好:“她经脉比常人要弱,只怕醒来后要虚弱一阵子。”
韩旷皱眉道:“我若没记错……这……这是华山派的丹药吧?”
宁舒被提醒,也沉思起来:“没错……这丹药贵重得紧。门里地位高的长辈,也不过一人一颗而已。便是我当年身在内门,也是没有的。还是太师父后来将他自己的那一丸给了我……”他摇摇头,决定先考虑要紧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也不知她是何时服下药丸的,现在带到孟连山跟前……”
韩旷摇头:“你也瞧见了。孟连山惯会借力打力,颠倒黑白。我们即便将人带过去,只怕也无人会信。且……且你的仇家多……”
宁舒思量了一下:“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先等人醒来,再做打算。此处不甚安全,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得好。”
韩旷点头:“我记得后山石洞下有一处暗渡,备了两只小船。我们这就过去。”说着重新扛起叶红菱,两人悄无声息,往石洞去了。
第41章 下
或许是因为岛上大半的人都在大堂里瞧热闹,宁舒与韩旷走得还算顺畅。白日洞庭湖上渔船不少,他们的小舟混迹其中,任谁的眼力再好,一时也是分辨不出的。
宁舒望着君山岛的方向,犹豫道:“你说,若是段辰手上当真有孟连山捉人的证据,待大家找到地下室,瞧不见人,岂不是糟糕。这样一来,你我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韩旷摇头:“你,你想多了。孟……孟连山断然不会带人去那个地下室的……”他叹了口气:“那下头,把柄可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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