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子然阴恻恻道:“若是你不领路,老子就告诉墨九君,你暗恋老子很多年了,还想睡老子。”
随风:“……”
奢华的寝殿里,大长公主轻轻放下古朴的玉质杯盏,转头看向门侧把守的随书,目光阴沉:“阿君来了吗?”
随书恭敬地拱拱手:“回禀大长公主,公子有要事,不来了!他让我转告您,您还是好好歇息,待明日天一早便回京都!”
砰地一声巨响,大长公主面前的杯盏被她推翻在地,碎成一片瓷片渣子,她脸色森寒:“我是他阿娘,生他养他,难道我让他来见我一面就如此难吗?”她猛地站起,一掌拍着桌案上:“我会害他吗?还是我长得像洪水猛兽?”
屋子的侍从通通跪地,无人敢答她的话。大长公主怒了一会儿,心里的悲凉徒然升起,冷眼看向随书:“你有没有转告阿君,若是他不来,我便不走了。”
随书恭敬道:“公子说,您若是不乐意走,便好好住着吧!他身为人子,不敢勉强母亲。”
“哼!”大长公主身为人母,多年来一心为儿,自问从未做过让儿子不喜的事情,可他多年如一日的冷漠,渐渐地让她心有些泛凉:“原来他知道我是他阿娘。”
屋内的随从把头低得更加低,不希望让大长公主发现他们的存在。
灵巧从门外婷婷走来,附在大长公主耳旁说了一两句话。大长公主脸色微变,沉声道:“他怎会在苏虞?”
灵巧乖巧地站在她身旁:“许是因雪娘之事!”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竟又是为了那个下贱的妓子!”压下心地的火气,道:“让他进来,我倒是要看看,他又要如何!”
月明星稀,几片落叶从院落轻轻地飘了下来。
柴子然把眸光看向窗棂外,左盼右盼终于是把星星和月亮盼了出来。他麻溜地换上一身黑衣,轻手轻脚地打开大门,慢慢地把头探了出去。
门前大树忽然落下一个黑形,柴子然吓得把头重新缩了回去,门外人不懂为何柴子然跑了,轻轻地敲了敲大门:“公子公子,是我。”
听到随风的声音,柴子然重新把头伸了出去,瞪他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像极了鬼魂。
随风委屈道:“公子,您不是交代过,既然要做贼,自然得做那轻手轻脚的聪明贼。”
柴子然脑子忽然想起,他好像是说过,讪讪地从房里出来,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在考验你。”
随风眸子发光:“公子,我可是聪明。”
柴子然不吝啬赞美:“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
两人蹑手蹑脚走了几步,忽听一个嗓门喊道:“捉贼啊!捉贼啊!”
随风脚尖踩地,轻轻一跃,人便藏在头顶的大树上。那嗓门继续喊道:“捉贼啊!捉贼啊!捉贼啊!”
“……”不会飞的柴子然心情一片复杂,他左顾右盼地寻找到声源,见一只毛色雪亮的鹦鹉在叽叽喳喳,恨不得把它煮了炖汤,鹦鹉更加卖力地喊叫:“捉贼啊!捉贼啊!捉贼啊!捉贼啊!”
柴子身穿黑衣,又蒙上了脸,蹑手蹑脚地朝鹦鹉走去,鹦鹉仿佛通了人姓,一下子就不叫了,若非被关着笼子,那双小翅膀定拍几下就飞走了,此刻只能在笼子里四处跳跃。
“畜生,让你多嘴。”柴子然眸光森森,虽说人不应该与畜生过多置气,可他身为这畜生的主人,若是不拿点威严出来,日后这畜生怕是要爬到他头顶了。
黑漆漆的影子笼罩着鹦鹉,它怕的瑟瑟发抖:“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
“哼!晚了。”柴子然撩起黑色的袖子,凶神恶煞地盯着它:“老子花钱买你回来,居然敢拆老子的台,看老子不弄死你。”
鹦鹉狗腿地喊道:“老子,老子,老子,老子……”
柴子然的心舒坦了许多,动作也慢了不少。
“子然公子,你作甚?”
柴子然身后传来喊声,做贼心虚地僵硬了片刻,转身看向张花花,她手里捧着鸟食,明显是来喂鸟的。柴子然讪讪道:“哈哈哈哈哈哈,路过。”
张花花狐疑地看着他浑身黑衣:“你扮夜游神呢?”
柴子然有些沮丧:“你如何认出我的?”他穿着黑衣,带上黑面巾,应该不会有人认识他。
张花花道:“在这院子里,只有你会欺负诗集。”
柴子然:“……”
诗集见有旁人在,嘎嘎嘎地喊道:“笨贼,笨贼,笨贼,笨贼。”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柴子然目露凶光。
诗集的畜生眼丝毫不畏惧,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柴子然身后,嘴巴傻哈哈地开着,喊:“英雄,英雄,英雄……”
张花花也冲柴子然身后,恭敬地行礼道:“九君公子好!”
柴子然呆呆地转身:“呵呵呵!这年头的畜生也懂趋炎附势了,让我们这些庸人可如何活。”
墨九君笑道:“你这鸟倒是很有趣!”伸出食指戳了戳诗集的脑袋:“以后唤阿然做公子。”
诗集狗腿地喊:“公子,公子,公子,公子……”
柴子然这才发现,原来墨九君这厮是一个训鸟高手。
第68章 谋杀五
月上柳梢,枝头微垂,几缕清风凉凉吹来,甚是美丽。静谧的树下,柴子然让随风摆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他恭恭敬敬地替墨九君把杯盏满上,推了两碟下酒小菜到他面前,笑道:“来来来,九君公子难得来一趟寒舍,我身为主人,定要好好地款待您一番。”
墨九君捻了捻杯盏,不甚在意般,问:“有没有美色。”
柴子然眸光看向张花花,她摆摆手道:“人家已经从良了。”
柴子然又把目光看向随风,随风紧张地拉起衣襟,浑身炸毛:“我可是良家妇男。”
柴子然面色讪讪,看向墨九君笑道:“时间紧迫,要不……”他猛地站起,拉低半个肩头的红衣衫,笑道:“我亲自上阵呗!”
“噗!”墨九君嘴里含的美酒一下子吐了出来,窘迫地提起宽大的袖子充当帕子擦拭嘴唇。柴子然大喊道:“停停停,让我来让我来。”他蹭到墨九君身旁坐下,把露出半边裸肩耸了耸:“我来。”他提起自己的黑色腰带替墨九君细细地擦起他两片诱人的唇瓣。
如此香艳的一幕,落到随风和张花花眼中,他们震惊地连嘴巴都忘了合起。
柴子然瞪他俩:“你们愣住作甚?还不快快把酒窖里的好酒搬出,给我们的九君公子好好地尝尝。”
两人相视一眼,步履踉踉跄跄而去,被刚刚鲜艳的一抹仍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柴子然暗恨他俩不成器,灌醉墨九君这个光荣的任务还得落到他头上,他给墨九君又斟满一杯美酒,亲自送到他嘴旁,笑道:“九君哥哥,您喝酒!”
墨九君爽快地把酒一饮而尽,耳根子有些红,对柴子然递来的第二杯水酒和第三杯水酒同样一饮而尽。
到了第四杯,墨九君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柴子然递给他的酒喝得一点儿都不剩。他舔了舔唇瓣,又饮下柴子然递过来的第五杯酒。
柴子然兴冲冲地问:“九君哥哥,你有没有头晕的感觉?”
墨九君想了想:“我见不到你,头就会晕。”深情的眸子注视着他的脸,温柔道:“阿然,我从未喜欢过楼雨泽,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你,但你从来都是视而不见。”他慢慢地站直身体,把手搭在柴子然肩膀上,拉起他耸下的衣肩:“我曾想过,若远航真成了前朝嫡公主之子就好了,可真的永远假不了,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阿然,我不希望你恨我。”墨九君拉起柴子然的手,带着他走出小院:“我带你去见远航,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但……除了让你死。”缓缓的清风吹来,墨九君忽然转头,菱角分明的五官,渡上一层淡淡的霜华,硬朗的五官一下子柔和了。
柴子然的心肝一下子涨了,一下子缩成一团,那种感觉实在难以形容。默了半刻,笑道:“你是醉了。”伸出三个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是几个手指头?”
墨九君笑道:“三个。”
柴子然一脸你果真醉了的神情,唉声叹气道:“这是五。”说罢,他伸出一个手掌在墨九君眼前悠晃:“你都醉得三五不分了,可见都是在说糊涂话。”认真脸道:“我是不会当真的。”
墨九君见他一脸认真,眸子黯淡,却也顺着他的话说:“我的确醉了。”
“呵呵呵!我就知道。”柴子然喜道:“平日里我就拿三五来套你这样的醉鬼,明明醉了还不认账。”晃了晃五指巴掌:“这不,让我试探出来了。”
墨九君慢慢地把头倒在他肩头,他要比柴子然高上那么一点儿,挨着他与他实现持平,缓缓地瞌上一双眸子。
半响后,墨九君听到身旁久久不动的柴子然一声叹息:“唉!醉了就好!”他眼睫毛轻颤了颤,但不舍得他为难,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随后柴子然把随风和张花花喊来了,三人齐心协力地把墨九君抬到柴子然的床榻。柴子然累蔫蔫道:“花花,你盯着墨九君,我们去去就回。”
“哈?”张花花惊得头皮发麻:“这九君公子才是正正经经赎我出花花楼的主人,你们背着他鬼混,我……”咬了咬下唇,跺了跺脚尖:“我不能视而不见啊。”
柴子然满头黑线:“我是那种鬼混的人吗?”
张花花一双迷茫的大眼儿眨了眨:“是。”
“是你个大头鬼,我是看远航去。”柴子然恨铁不成钢道:“你盯着墨九君,千万不要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