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番外 作者:游人左/姜姜姜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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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人致命要害当用在最紧要关头,可一不可二,而自身弱点被抓足,也便只能受人摆布。
文无隅当真思索起来,眼睛有力地眨动,没多会儿,他干涩的嗓音低低说道,
“区区几条人命断不能与复国大计相比,吾之言确实与否王爷认与不认都无关紧要,谣传终是流言罢了,妇孺皆知也不过是世人茶余饭后的论资,关键在于流言入了谁人耳。”
谁拿流言当了真又或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自古手握权御者,最忌民心不安。
文无隅话说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渊澄一时无言,不禁失笑,笑自己看低了这个朝夕相对的人。
屋外府医姗姗而来,一看床榻上不成人形的文公子,自知事大,不敢有片刻耽搁,忙不迭跪到床沿探文公子的脉息。
有的人天生命硬,鬼门关去了数回阎王爷就是不收。
文无隅神志清醒已是七日后。
他眨动着眼睛,发现视线缺了一半,左眼毫无知觉。
琢磨了会儿,他明白自己瞎了一只眼,对此也不作多想,耳边传来流水清音,树叶沙沙声。
此地应该不是王府,王府里没有水声,树声远而深重。
“醒了。”
声音万分熟悉,他扭动脖颈侧眼一看,王爷正躺在门口摇椅里目不旁斜,一手执书一手打扇,半分没有上前扶一把的意思。
文无隅撑着床榻坐起,摸了摸左眼上的纱布,不疼不痒,彻底报废。
“大夫都说治不好,你那只眼没用了。”渊澄目视书册。
若救治及时,也许还能保住,不过日后仍将会失明。可事实是耽误过久,铅毒让他左眼球完全坏死,幸亏尚未侵入心脉,否则神仙难医。
“这是什么地方?”
文无隅半拖半挪下了床,踩进鞋里缓缓移到桌前,桌上一杯凉茶不知什么时候倒的,他一口饮尽,又倒一杯。
“丘临镇。”渊澄终于抬了眼,回头看他。
文无隅似有若无地哦了声坐下凳子。
渊澄见他无话,起身走到矮柜旁,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函,摆到他面前,
“谢晚成已经大好,他的亲笔信,你看看。”
文无隅抽出信纸细阅。内容不多,报了众人平安以及等他回京。
阅罢他折好复放回,整个过程平静无比。
渊澄眉心一动,“我既然答应了便不会食言,他的字迹做不了假,连齐在我身边,他一行武功不赖,我手底下的人奈何不了他们。”
话外之意绝非威胁之下言不由衷。
文无隅看着桌前,面无表情低低道,
“王爷何必解释。”
他还能不信吗,不信又如何。
渊澄一下哑口,默立片刻抽身出了门去。
第78章
文无隅打从下山,一门心思只想如何解救父母。如今满盘皆输,他一下子脑子空了,茫然不知接下去还有什么是他力所能及的。
他本以为自己正如所想的那般,理解王爷的不得已,旨在把人救出牢笼便了,可到底高估了自己。
理解总是建立在愿景得成之上,便是说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如何的困难艰辛也都可以一笔勾销。
然而事实,是他所有的心思,全都化为泡影,盼望已久的那一刻,遥遥无期限,而且是王爷亲自布设的陷阱。
要像以往那般笑对,实在是难为他了。
现下王爷就在不远处,他甚至连余光也不想看见那张脸,只能侧卧面向墙壁假寐。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方才暴雨倾盆,一盏茶的功夫又阳光普照。
文无隅觉得闷热,扭了一下身子。
“眼睛疼吗?”
声音很近,不知王爷什么时候站在床前的,文无隅还是面对着床内,微微摇了摇头。
“九瑄梨园今晚开演,你该出去走走。”
这些日子渊澄很是自觉,三餐时间才出现在这屋,其余时候包括就寝也都隔壁屋里。即便这样,文无隅还是冷着他。
就如此刻,问出的话像掉进了海,惊不起一丝风浪。
渊澄蹙额,有些动气,“今时不同往日了,这才是你的真容吧?”
“王爷也说今非昔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声音比冰雪冷。
“很好,”闻听这句渊澄哼笑,反而气消了,“可你总会有求到我的地方,殷勤还是有用的。”
文无隅明显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脸,那只乌黑的眼罩下仿佛能透出眼神来,死水一般,“吾自落地起,从未求过任何人。”
渊澄闻言一愣,眼波倏然黯淡,微垂着头顾自走向门口,“世事难料,你不求人,当是我求你也行。”
末尾一句轻得像自语,连他也未必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他这半生一言一行慎之又慎,但有行差踏错一步,先辈心血将葬送他手,成败决定生死。
可是短短几日间他恍若悟到,输赢之外,还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情绪,像钝刀,不经意间就磨得你浑身奇疼无比。
或许那种情绪叫做后悔,可他又该何从悔之。
雨后鸟雀格外叫的欢,文无隅听不真切,一只独眼空望着床顶。
良久,他才开口,“王爷若许在下见一见二老,想去哪,在下奉陪便是。”
渊澄半倚门框正出神,闻此言忽而低笑,细细回想,文公子什么时候做过吃力不得好的事,“见面是应当的,但你真喜欢看戏吗?”
“王爷又是真去接明秀公子吗?”文无隅反问了一句。
答案不言而喻。
一阵窸窣,文无隅下了床。
一身薄薄的寝衣,披散着头发,黑色的眼罩绳穿过前额、眉毛,系在发后。
阴郁、孤冷,完全没有昔日仙风道骨的模样。
渊澄目光跟随,看着他走到屋外假山前。
珊瑚石堆砌的假山,设计巧妙,一束流水自山顶盘绕,潺潺而下。偶有凋零的花叶随风飘落,将假山曲水点缀得益发生动。
文无隅不知何来的玩心,将手掌拦住流水去路,积水涨高浸湿了他的衣袖,才猛地放开手,一洼清水乱溅,无辜错了道。
“王爷,吾有几个疑问,还望王爷不吝赐教。”文无隅没转身,语气淡淡,好似不关心王爷是否会予以解惑。
渊澄有一瞬间的迟疑,却还是回道,“你说。”
文无隅这才转身,眼中含笑,笑中又有那么点讥诮,“当日王爷为何要吾之自由换取师兄三人姓命?”
渊澄沉默了会儿,“除此之外,你有其他东西吗可换吗?”
文无隅勾唇,立刻又接道,“那铅水确实毒,不过沾染一星半点,便毁了一只眼睛。王爷该是知道它的厉害,却为何以身犯险,替在下挡那毒物?”
渊澄呆怔住,抿了下嘴。
不等他回答,文无隅继续又道,“正如王爷所说,有千般法子查证在下所言虚实,王爷最恨别人威胁,只要王爷略施手段,掌握重要秘密的那人,也无所遁形。其实任吾等自生自灭,才是最保万无一失的,王爷为何妇人之仁救在下姓命?”
分明有万全之策,偏选择布满隐患的一条道,其中缘由,细细琢磨,着实耐人寻味。
渊澄只觉得文无隅的笑脸万分刺眼,那是在嘲笑他,不是笑他的妇人之仁,而是……羞于启齿可笑至极的情愫!
他定在门口竟怎么也挪不开脚,眼看着文无隅步步走近前来,故作愁状,轻佻了下眉,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王爷许是未能及时想到这些,对吧?”
言罢抬脚进了门去。
这一刻,渊澄直想一掌劈死他!
他周身内力不知不觉聚于掌心,手指有些发颤。
最终他长长吐纳一口气,将手掌微微握拢。
第79章
话说徐靖云提领大理寺之后,可谓尽心尽责,王爷在位时悬而未决的案子一个也没落下,其中属赫平章一案最是棘手。
可奇怪的是,随着王爷离职,赫平章从此再无踪迹,就连江湖上也都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若是赫平章金盆洗手,大概只能变成悬案了。
少年皇帝做的清闲,每日早朝下朝,听听奏表,也不过问刑案的进展,甚至民生大计。
为君的安坐龙椅,为臣的明哲保身,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皆大欢喜。
徐靖云隐隐有种言语不清的不安,可也仅此而已,毕竟朝堂之上君臣和睦,没什么不妥的。
然而近日,风闻有一干人夜袭刑部大牢,曲同音却无只言片语和他说道这事。他不好听风就是雨,特意拿这事去问曲同音。
他如今已经成了曲府的常客,每隔三两日便夜宿一回。他能感觉出来一家之尊曲老,俨然把他当成了…儿婿?饭桌之上全无客套,交谈也不避讳,就像…一家子。
徐靖云暗暗庆幸。
晚膳过后,二人正在花亭纳凉,随心随意聊着琐事。
忽闻一声清咳,曲老背着手摇摇摆摆地走过来。
两人不约而同起身。
“爹。”
“曲…”徐靖云嘴巴微张也要行礼。
曲老又咳一声,摇手,对他笑,“曲什么,你也叫爹得了。”
两人四目相对,曲同音噗嗤笑出声,徐靖云尴尬得脸都要烧起来,内心犹疑了那么一下下,还是乖乖地低唤了一声爹。
曲老满意得不住点头,指指座椅示意二人落坐。
显然曲老是带着事来的,没一会儿就说到正题上,
“前儿个有人夜闯刑部大牢,这事,可解决妥当了?”
曲同音没立刻答话,一旁徐靖云竖着耳朵默默关注。
曲老接着又道,“听赵公公说,肖何肖统领无故失踪有些日子了,底下人没了主心骨都乱了套,皇上国事繁忙,你们一个掌管刑部一个提领大理寺,难不成要礼部户部的大人去找肖统领?”
两人相视一眼,皆同时低下头,无言以对。
“人可以慢慢找,”曲老爷子表情略显严肃,“皇宫的戒防不能乱。”
“是,儿明日便奏请皇上先择卢克接领禁军,他做左护卫也有好些年头了,想必担得起这重任。”曲同音这么会儿已经有了主意。
曲老爷子思忖片刻,点头表示赞同,再唠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便离了去留二人独处。
“真有这事,你怎么没和我说。”各自沉默一段,徐靖云先开口问道。
“几个小毛贼,毫无计划毫无章法的劫狱,并没什么损失,不提也罢,以后加强戒严就是了。”曲同音说的云淡风轻。
转而他认真地看着徐靖云,墨黑的瞳仁闪现一抹狡黠,“你说,把这事推到肖何身上如何?”
徐靖云先是诧异,这个做法有违他刚正不阿的品姓,可转念一想,那肖何谈不上女干佞,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倒是做的淋漓尽致,于是心一横,“我觉得…可行,但是应该不会害他姓命吧?”
“顶多举国通缉,仕途是毁了,至于姓命,就看他是否足够聪明了。谁知道他做什么去了,无缘无故失踪,也很可疑不是么,而且,他害惨了文公子,咱们也算假公济私一回,替文公子报仇雪恨呐。”
这理由徐靖云不得不服。
次日早朝,曲同音便把这事给办了。
果然龙颜大怒,通缉榜文转眼就像雪花一般飘往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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