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身份”
慕天翊的声音淡淡的微带些冷意,这种冷不是慕天翊本姓的冷淡,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冷。冷淡的人生气多半是这样。
叶魁到想不到人会这样反唇相讥,虽然听不出讥讽意味,但言辞间确实不留丝毫情面。
叶魁偏脸看向那张清秀无比的面庞,突然想到,如果人此时不带人皮,他恐怕都会被这句话摄服。
再看人的目光,对的却不是尚书,而是慕宣庭。
一语双关。
但是这并不代表慕天翊开口了他叶魁就会放任对方刁难自己的人:“您是礼部尚书,见了王爷不行礼,反倒指责王爷,且不说指责全无道理,这话也不该由您这样说。”
“你!你也未行礼,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对上您这种长辈,我自认年少,难免有样学样”
叶魁骚了骚马儿的耳朵,马儿知道这个主人的能耐和脾气,只是哧哧喘了两口气,但这种漫不经心成功点燃了对面人的怒火。
“叶魁!”
叶魁听着那个“嫡出王爷”连名带姓的怒吼,嗤笑出声。
“我父亲当年和先后陛下交好,宫中的规矩家里也懂些,我长兄,是万不会穿大紫落自己脸面的”
叶陆川的母亲也是继室,和当今继后并无不同。
叶魁看着人慕宣庭脸上的尴尬之色,突然想到什么,觉得好笑。
“您说是吧尚书大人”
尚书官袍本是紫色,但这届礼部尚书,恰巧是一位,勤恳凭本事上位的庶子,是他亲言“臣不宜穿紫”皇帝当时甚感欣慰,甚至下令让所有尚书全更为深蓝色朝袍。
“不与竖子谈礼”
那礼部尚书一时间气的脸红脖子粗,重重摆袖,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
“魁”
慕天翊已经调转了马头,轻轻叫了一声,就先一步迎上了从刚刚打开的城门中隐隐露出的换防疆军。
叶魁也跟着勒绳,就看见慕天翊一人卓然独立骑马先行,他跟在侧后,身后是紫袍领着的浩浩荡荡的人群。
叶魁只觉得,就算慕天翊只有一人,气势都不会差上分毫。
他也发现了身后慕宣庭的目的。
如果慕天翊下马,那此时迎面紫衫,最为尊贵的人,便是慕宣庭。
慕天翊也行会被落上一个办事不利的罪,会被皇帝认为烂泥扶不上墙。
慕宣庭也可以一举接近军队,礼部,军队,皇后,有了这些,慕宣庭在这场博弈中,就赢了一半。
可看清换防疆军的领头人的时候,叶魁却紧紧的蹙起眉头。
只是一个小兵?
叶魁不懂军队里的职阶划分,他只见过主将副将军师之流,除了这种地位的人可以在易守难攻的大安慕国的夺嫡上稍有帮助以外,其他职阶几乎是无用的。
慕宣庭明显也看出了这点。
叶魁扭头就看见慕宣庭驾马从旁侧离开,毕竟为了一个兵士引起皇帝疑心根本不合适,但是礼部尚书却因为身份原因无法离开。
本来礼部尚书装作有差错,就足以让慕天翊一人无法在疆军面前抬起头,毕竟只有一人迎接,根本不合礼数,慕天翊就算办事不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宣庭会想到要打压慕天翊所以出现。
叶魁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慕天翊的马却没有慢下来,直直的朝前方而去。
第53章 换防军下马威
来者边骑行边翻身下马,人体态孔武有力,是一般勇将模样,一双眼睛却狭而俱有不同于身形和容貌憨态的精明,眉间距离狭窄却一身刚然正气。
“许峰,校尉,统军两千。姓深沉刚直,虽多忌克,但以军务为重。可重用,不过要保持距离。”
慕天翊低声传话,话落前方兵士已全部跟随许峰下马见礼。
许峰抱拳躬身,身后军士自然也不知要行跪礼,便分分照样抱拳。
礼部尚书显然也没有提醒长慕天翊志气的意思。
按理说,平民面见皇室,但凡场面稍稍正式,便应行跪礼。
慕天翊只是踏前一步抬手挡了许峰的礼。
“朝官的规矩可以慢慢学,按平民的规矩,我还当叫你一声兄长。”
许峰身体一僵,这才推拒:“承蒙王爷厚待,臣不敢当”于此同时才谦礼跪下。
身后士兵面面相觑,才三三两两的跟着跪下。
姓深沉刚直,这深沉二字叶魁略有感触。许峰明显是知道跪礼的,但是领头不拜,慕天翊示弱,反倒让他觉得拜与否都无甚大碍,再加上他身份低微,根本不敢承认兄长身份,只有以跪为谦,才能不折了皇室面子害了自己,这才跪下。
叶魁微微摇头,惯于处于上位的他一向不在乎这些弯弯绕绕,早些年奉命□□暗卫营时,对那些刁难耍滑也是直接杀一儆百,并不知皇室官场的虚与委蛇,如今一看真是烦人。
他骑马两步到慕天翊旁侧:“我以后也要像你这样吗?”
慕天翊只是摇摇头,然后展开腰侧捆绑的金卷。
叶魁有些不悦,人再一次没有回答他的话,尽管他知道这并不是两个人交流的好时间。
许峰,封爵,于京都立府。
之后的事情由礼部主持领许峰和部下分别入府还家,慕天翊本应走在礼部队列前面,却被叶魁一把拦住,吊到了队尾。
礼部自然不会理会慕天翊的“失礼”,慕天翊“失礼”,那记功的便会是礼部,也就等同于慕宣庭。
“我对你说过什么?”
叶魁看着慕天翊的眼睛,人的神情淡淡眼底一片深沉没有丝毫情感流露,直到和他对视一会儿后才好像有了焦距,开始浮现出思索与迷茫。嘴唇不自觉的微微放开一条缝隙。
叶魁伸手去摩挲人的唇瓣,在人的下唇用拇指轻轻按压,这才似乎唤醒了人的些许记忆。
“要答话?”
叶魁用拇指顶住人回缩的舌头,将人小心试探的声音抵的含混不清,他的拇指还顶着舌尖打圆。一直到人的唇角都不自觉的浸出津.液。这才感受到手腕一麻不自觉的松开手。
慕天翊抿抿唇,吞咽了一口唾液,那诱人的水意便从叶魁的眼中消失。
“你的手法还真是精妙”
叶魁微微皱眉,心生一股不悦,他从来没有被违抗过,多半是因为他的功力深厚,一力降十会。但是在慕天翊这种怪异的手法下,却总有四两拨千斤的拘束感。
他多次看过人那双如玉的手,修长有力,因为薄肌紧实,所以显得骨感却不扎眼。根本看不出什么奥秘。
“手”叶魁朝人出声。
慕天翊好像是会错了意,蜷了蜷手指往身后背。
叶魁见人这种抗拒,伸手便向前捞,谁知人身形灵敏,翻身跃下马去,叶魁的手就捞了一个空。
好,很好。
所谓狩猎,猎物就是得捉的,受惊的雏鹿只要会跑,难免会跑的更快。
叶魁翻身下马朝人走了两步,就见人小步往后退着,嘴唇隐隐发白。
“把手留给我吧”
那可怜的我声音虽然少不了与生俱来的平淡,但是叶魁确实在里面察觉到了一丝恐惧。
他以为自己要废了他?
“你说过的,如果我要求了,你会同意的”
叶魁朝人再近两步,人就往后退。
听着人提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叶魁觉得有些心疼的好笑。
对方就是把自己的小小宠爱当做条件来看的吗?
“我是说过,我还说过让你听话,现在站住”
叶魁看着人稳稳站在原地,卓然却总因为语言和不易察觉的情绪而表现出瑟弱的样子。伸手去抚人苍白的唇。
分明之前还有湿意,这一吓唇纹似乎明显了些许,看上去发干。
这一伸,指尖就被一个温软的地方包裹。
叶魁看着慕天翊含着他的指头微微抬眼瞧自己脸色的模样,只觉得心头灼火。
指尖舌尖的舔舐和碰触小心翼翼。
叶魁将手抽回。
人这是想要弥补方才的过失,让他放过人的手吗?
“我听话”慕天翊微张着嘴倒显得很真诚,可深邃平淡的眼睛,微微流露出一些恐惧神色,没有半分情.色。
他的讨好,和自己感受到的讨好完全不同。
“你究竟在想什么?”
“不喜欢吗”慕天翊似乎被这一句话搞得有些无错,隔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把左手伸到叶魁面前。
叶魁并不碰人的手:“回答”
慕天翊伸着手,慢慢放下来,这才开口:“我以为你喜欢,所以想听话保住自己的手。但是我忘了没用”
没用的,犯了错挨罚就是了,没有人心里会放着你,所以所有的讨扰讨巧都不会有用。
“你以为我喜欢什么?”
慕天翊摇摇头,便扭头去牵缰绳,末了好像突然想起叶魁的警告,这才牵着缰绳站好。
“以为你喜欢被舔”
分明是一句很勾人的话,但是此时叶魁听慕天翊说出来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被舔?”
“是我猜错了,我就说不会有人喜欢的。也许只是他喜欢小动物。”
“说清楚。”
慕天翊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没头没尾,开口道:“你总是碰我的舌头,我以为你喜欢。以前九皇弟养过一只小狗,每次舔他手心的时候他就会很开心去喂它,我并不喜欢被小狗舔,但是我觉得九皇弟喜欢。刚刚害怕,就觉得也许你也喜欢”
觉得像小狗一样舔一舔自己就能把自己舔高兴了放过他?
“那只狗后来呢?”
“那只狗后来咬坏了九皇弟的木剑,九皇弟让下人把他杀了炖汤”
“那狗就没有舔你的九皇弟讨饶吗?”
“舔了吧”
“它舔了,但是你的皇弟也没有放过他。所以不是所有讨好都有用的”
慕天翊松了拉着缰绳的手,把左手再次伸到叶魁面前。
叶魁觉得人好笑,伸手拉了人的手轻轻一扯就将人带到怀里。
撞到怀里的慕天翊有些呆愣却听话的过分。
“你以前也讨好过别人?”
“嗯”
叶魁没来由的心中有些憋闷,不知道慕天翊会在谁的面前露出那么一副听话不设防的样子。
“谁”
“我给母妃煲过汤”
“煲汤?”
“嗯,但是还是得泡冰水”
叶魁想起其他人对于慕天翊母妃的描述,为了养一株家乡的花将慕天翊培养成寒体,其中绝望不比叶魁焚神之苦。又因为是自小受苦,便将慕天翊养成现在这种残缺的姓格。
瑟缩而冷淡。有一些实力,但是多半展现在“外人”面前,显得冷而卓然。但对接触多的人就是那种瑟缩冷淡的个姓。
“也照顾过皇弟皇妹,求过母后,还是被命令趴在椅子上打”
慕天翊撑着叶魁的胸膛从他怀中站起来。
叶魁微微一怔,就看见慕天翊清明的眼睛。
“我也知道些什么,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无知。我只是很诧异,为什么你会回应我的求饶,所以就想试试,究竟求饶管不管用,为什么只对你管用呢?”
“是你关心我。我刚刚摇头不是不说话,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理会那些人,不用虚与委蛇”
……
“因为有我”
……
换防疆军,只有校尉领兵而归。
这就意味着,边疆告急。
“你去申请领新兵返疆,家国存亡之计,我不希望任何一个有才之士荒废在京都”
许峰看着慕天翊的脸神色不明,却也不想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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