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芳+番外 作者:纸扇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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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随锦默然摇头
“那就是了。他们是死人,到了晚上还会活过来,嗜血、吃肉,我也会同他们一样,嗜血吃肉,已经救不回来了,我甚至不知道……我这副模样,是死是活。”
薛成璧指着身后倒下的尸人,他们残缺不全,蠕动着身躯仍在对夏随锦骂骂咧咧。他们什么都不记得,清醒时发觉自己成了残缺的模样,都以为是遭了夏随锦的暗算。
夏随锦很无力,回清心楼的路上,遇见了玉明尘。
玉明尘面色红润,想是养得不错,
“小玉,你别伤心,我会救薛成璧的。”
她却道:“你哪里看出的我伤心?”
“你跟他……”
“横竖是我强迫了他。他死了,摆脱了我,不知有多开心。”
“……”
“他嫌弃我,说我尘世污浊,手段卑劣。我怎能服气?算计来算计去,却我自个儿陷了进去。”
夏随锦呐呐地站在一旁,不敢多言,生怕说错了话惹她伤心。
“表哥,其实他也没什么好,这么久了,也不大看得上我。”
玉明尘垂眸,眼中黯淡。
夏随锦多说了一句:“等回到金阙,我给你找更好的。”
她顿时柳眉倒竖,怒瞪过来。
夏随锦立即改口:“薛成璧自视甚高,看上去是个不懂风情的呆子,实则光明磊落冰清玉洁,最搭你我这样儿的。”
玉明尘收回目光,惬意地道:“还是你最懂我。他要能跟虞芳一样开窍就好了。”
夏随锦想到虞芳当初也很不开窍,可从他掉落断天崖之后,虞芳便收敛了许多,不再总跟他作对。
难道是那时开窍的?
心怀疑惑地回到清心楼,虞芳正在修习心法。他鬼鬼祟祟地倒了一盏温茶,装作沉思的模样,虞芳适时睁开眼睛,询问:
“为何事苦恼?”
他老实说:“你最近太乖太听话了,事事顺着我,我想不通。”
他继续一副拧眉苦苦思索的模样
虞芳似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说:“雪前辈跟我说了许多事。”
“母妃?”他不觉愣住。
“雪前辈说你工于心计,事事精明算计,是为了成事不择手段的心狠手辣之人。”
“唔……”
知子莫若母
“却也是最可怜之人。”
夏随锦忽地觉得手中的茶很烫,要端不住。
“你的算计图谋固然可恨,可你从不是为了自己。你为寻找九龙令一路劳碌奔波,不曾安睡过一回,你觉得这是你的过错,可柴龙锦胸有成竹,即便藏得再好,他也会有别的法子盗走九龙令。所以,你无需自责愧疚。”
“我,我才没有,只是……”
他心中突然慌张起来,像是河蚌最坚硬的外壳被撬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软肉。
“雪前辈说你从未善待过自己,也从未有人善待过你。”
虞芳走下床榻,道:“小苏,我想当那个善待你的人,知你冷暖,解你心忧。”
夏随锦垂眸,掩住了波动的眸光,随之淡然一笑道:
“芳郎,你开窍了。”
再抬头时,虞芳已走到他的身前,朝他敞开了双臂。夏随锦回应地抱住虞芳的腰,心满意足地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喃喃地说:
“……才不可怜呢,我一直都觉得,有父皇母妃、有……你,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知我冷暖,解我心忧。
……
夜幕降临时,沉水阁又沦为人间炼狱。
禁河外围了一圈拔天高的火把,映照着满河滚滚血红,凄厉的咆哮声久久挥之不去。
夏随锦恨不得捂上耳朵,可在这时,江岸火急火燎地跑来,说:“你表兄——”
“——等等,我没表兄。”
江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通红,道:“那个宴熙!”
夏随锦无辜:“他骗你的,他不是我的表兄啊。”
“管他是不是!那个老贼拉住沈姑娘的手不撒开,说:呀我的眼光当真不错,可惜锦儿没那个福分,白白便宜了那个愣头青。”
他捏着嗓子,端起架子,模仿地惟妙惟肖。
“你跟我说说,那个愣头青骂谁?他不光摸手,还对着沈姑娘搂搂抱抱!我轰他走,二叔居然帮着他!——气死我了!!”
“你放心,他没恶意。”
“你怎知?!——你又不是他!!”
“我当然知道,”夏随锦慢吞吞地说,“那位是我的父皇。”
“父皇又怎么了,父皇就能——”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江岸五官扭曲,极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说:“原来你家断袖是祖传的。”
“呃……”
“沈姑娘可不是断袖,他……啊不,宴前辈为何缠着沈姑娘?”
夏随锦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随你去瞧瞧。看我家老爷子是不是想给我添个后妈。”
他扭头看了虞芳一眼
虞芳回以一笑:“我守着。”
他这笑风轻云淡,惹得夏随锦心花怒放,眉梢尽是含□□说的春意。
“咦~!”
江岸恶寒不已
第54章 第五十四回 长诀
正如江岸所说,宴熙坐在桂树的秋千上,身形消瘦薄弱,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他握住沈玲珑的手似是说到了开心事,唇角有一抹悠然自在的笑意。
桂花灿若金阳,香甜的桂花香勾得夏随锦嘴馋。夏随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
“父皇会做桂花饼。小时候每到桂花飘香的时候,我跟哥哥弟弟都扛着布袋,偷溜出宫去山上打桂花。为此不知摔了多少回。唉我一直想不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父皇怎么会做桂花饼,还那么好吃。”
江岸嗤之以鼻:“我娘的手艺才真的好。桂花饼、桂花糕样样儿拿手,桃花坞那桃树你记得吧?娘每年都酿桃花酒,熬桃子粥,小火慢炖桃子甜羹,我小时候最喜欢喝了,现在也喜欢。过阵子中秋团圆节,你要不嫌害臊就跟来桃花坞,准你开开眼。”
“不必!”
“嘁,你别不服气,我娘这么多年练就的手艺,你家那个桂花饼怎么比?”
“哼!我不同你说了。”
夏随锦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嗳等等!”
夏随锦置若罔闻,心中生闷气,想着区区江夫人哪儿能金枝玉叶的父皇比?
还未走到沉水阁,流霜突然走来,面色凝重地说:
“那些帮主掌门的家眷要人来了。”
夏随锦指着自己的鼻子:“为什么同我说?我又不是千府山庄的庄主,不管这事儿。”
“他们要你偿命。”
夏随锦:“……”
那群难缠的姑婆,他才不要见。
“就跟他们说,他们的爹相公儿子跟傅庄主死在诛神谷了,要人就去诛神谷。”
流霜狐疑地盯着他:“你这话是认真的?”
“你哪儿看出我不认真?”
“好,我就这样同他们说。”
“嗳——等等!”
流霜停住,回头:“还有何事?”
“那个,你……”
夏随锦挠了挠头,莫名觉得心虚,道:“……罢了,我去罢。”
他走到千府山庄的石碑前,放眼望去,只见一群老弱妇孺拖家带口地跪在地上,皆泣不成声。有个五岁的娃娃扒住他的小腿,仰起肉嘟嘟的脸颊,张开小嘴儿“呸”地一声喷出口水。
夏随锦冷着脸,问:“你干嘛?”
娃娃奶声奶气:“娘说你囚禁了爹爹,不让爹爹回家,你是坏人。”
“小东西,喊你娘回家去吧。你爹死了。”
哪料娃娃突然跳起,像小奶狗扑上他的腰,然后呜嗷咬上了他放在身侧的手。
娃娃犹不解气,说:“你爹才死了!”
夏随锦看着手背上流有口水的齿印,不知为何心中烦闷,又听到“你爹才死了”,心慌意乱之余竟生出无名怒火。他低头看了一眼纯真无邪的娃娃,突然单手拎起娃娃的后颈,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骇人。
不多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童稚尖细的哭叫。众人望过去,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娃娃坐在地上,脑门上顶了个硕大的齿印,正哇哇大哭:“我说他爹死了,他就咬我。”
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石碑下的身影
这时夏随锦已匆匆离开,赶往清心楼。他迫切地想看到宴熙,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看到宴熙有说有笑的模样,知他还在,就会很心安。
一路狂奔,直至停在清心楼前,可桂树下不见宴熙。
“明明刚才还在的……”
夏随锦的心慌了
这时候清心楼传出清脆的破碎声,像是瓷器摔到了地上。心中蓦地一抖,下一刻他踹开房门,急惊风似的冲进去,恰看见宴熙扶着椅子半跪在冰凉的青玉石板上,面色煞白,冷汗津津。
“父皇!”
宴熙抓在椅子上的手指根根泛白,道道青筋暴凸,似是忍耐到了极点。但他看到夏随锦冲进来,神色凝滞了一瞬,紧接着挤出一个极难堪地笑容,牙关打着颤说:
“锦,锦儿……”
夏随锦下意识调头去找流霜,可这时候宴熙抽动着双腿想站起来,下一刻却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这一摔,极其狼狈。
宴熙再也不曾站起来,而是咬住下唇,极艰难地说:
“你,杀了我……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
夏随锦竟一时傻住了
他心中的父皇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威仪而俊美,丰姿灼灼光芒万丈,是站在皇权之巅的天下之主。
可如今瘫在地上,哀怜地祈求他的,又是谁?
……父皇怎会是这种模样?
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觉得这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猎艳珠的火毒太痛苦
随后赶来的江寒山虽用内功护住了宴熙的心脉,不会有姓命之忧,可宴熙已神智全无,手脚皆在抽动,江寒山一人竟按不住他,只得大喊:
“拿绳索来!”
夏随锦惊醒:“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他这副模样不捆着难道等他抹脖子自杀?!”
说话间,宴熙的唇边溢出一缕血丝。
夏随锦看得心惊胆战,不愿去拿绳索,斟酌着说:“别捆,打晕就行了。”
宴熙面色扭曲,挥舞着双臂,不停呓语:“杀了我……”
……杀了我
“不!这不可以!”
夏随锦捂住耳朵,只觉得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刺进了脑海中,疼得尖锐又剧烈。
“别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这般狼狈的姿态,哀求的模样,不该是他的父皇。
江寒山鬼使神差地停住了手,问宴熙:“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宴熙的双臂像扭曲的蛇一样缠住江寒山的脖子,痛苦不堪地祈求:“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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