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帝后关系 作者:长歌当黑
Tags:宫廷侯爵 成长 朝堂之上
随后眼前陷入了昏暗,却没有想象中掉入水里的感觉。
然而仍然听到水滴落的声音。
那是——下雨了。
怀瑜睁开眼,眼前仍然是他已经看习惯的王宫的帷幔,没有什么芦苇,也没有什么河水。
也没有赵稷。
☆、下雨的夜
怀瑜伸出手往旁边一摸,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分明还不到上朝的时间,为什么不在?又能去什么地方
怀瑜坐了起来,些微的不便,大约是因为已经显怀的缘故,便觉得沉甸甸的,好似身上挂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其实也没有差别了。
怀瑜从床上下来,从架子上扯了外衣便往外面走,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听着窗外模糊的雨声,沉默的往外行走,地板上或许是因为下了雨的缘故,有些略微的潮湿,到了外间,再到门前,透过紧闭的窗子,看到外边昏暗的灯光,听到雨打树叶的声音,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小,这场雨过后,便是暮春,一日一日的该热起来。
怀瑜站在门前许久,才伸出手打开门,却差点被吓到,因为门前站着一个人,身体笔直的站着,安安静静的,像是一只竹子。
这根竹子转过身,朝着怀瑜行礼,又开口说话
“君后。”
怀瑜定了定神,借着屋檐下的灯笼里散出的光辉,方才看出来这人是大玉,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也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还是说他每天晚上都站在门外,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半夜醒来过,所以从来不知道。
怀瑜站在门口,问
“你怎么在这里?”
大玉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站岗。”
怀瑜:……
好吧,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怀瑜撑着门扉,就要转身回去屋中,忽而又停了下来,转过来看着大玉,说
“他呢?”
大玉不明所以,顺着问了一句
“谁?”
还能是谁?
怀瑜长呼一口气,说
“圣上,这么黑的夜,去哪里了?”
如果后宫有其他人,半夜出去也没有什么好询问的。
如果前朝事物繁忙,那也该是从入睡前就在御书房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更不需要好奇。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理由解释半夜时分赵稷的不在,虽然最简单也是最可靠的原因,那就是赵稷同样睡不着,所以出去了。
但是怀瑜还是多问了这一句,大玉却沉默了,他站在那里,作为暗卫的职责他不能欺瞒主子,然而他又答应朝云,绝不可以说圣上半夜去了什么地方。
朝云跟着圣上出去前殷殷切切的交代,就怕哪一天,被人知道了圣上的不治之症。
他这样沉默着,反倒引起怀瑜的注意,他转过身,正对着大雨,皱眉道
“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去了不可告人的地方,竟然不能让自己知道。
大玉点了点头,迅疾又摇了摇头,然后跪了下去,说
“请君后恕罪。”
这就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意思了。
怀瑜便觉得身体沉甸甸的,心也沉甸甸的,一块的往下坠着,叫人很是疲倦。
他抬眼看着从天而落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这样寂静又黝黑的时刻,无声的润湿世间万物。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淋雨。
“起来罢。”
怀瑜对他说,然后转过身,回去了屋内,转过身关上门,吱吱呀呀的,分外清晰。
怀瑜又原路返回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不知道,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值得赵稷半夜出去。
但是人就是不见了。
怀瑜将枕头被子都叠在头下,看着地板上那一点点窗口里透进来的晦暗的光斑,脑子里却还在想赵稷到底去做什么了。
总不能出宫了吧,怀瑜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不是没有可能,又不是没有前例。
只是又有一点点的,不满的想着,为什么不带着自己,以前自己不情愿的时候,非要带着飞檐走壁的,而今自己觉得很闷的时候,又不打招呼的自己半夜跑出去玩,算什么呢。
却早就把自己禁足一月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可惜,赵稷也没有出宫。
下着雨的夜,很是凄凄惨惨,长满荒草的庭院,则是更有一种肃杀而凄凉的意境。
赵稷哪里也没有去,他只是去了母亲生前的宫殿,那一座早就被封了的宫殿,比冷宫更像冷宫,只有屋檐窗棱上,依稀可辨认精美的雕刻,挂饰流苏上,还留着上好的金银玉石。
赵稷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弹琴,一声一声的,沉闷的古琴声飘荡在这荒无人烟的宫殿里。
白玉京又做起了噩梦,梦见赵稷的母亲坐在他面前弹琴,说小白我弹得好不好啊。
又说小白入宫可真是屈才了
又说本宫甚是心痛。
又说就这样吧
又说小白真是冰雪心肠啊,如冰似雪的,谁都捂不热。
最后说,小白,我一个人在宫内,好生寂寞啊。
白玉京坐在窗前,脑袋疼的厉害,宫人为他揉着穴道,临仙宫内燃起烛火,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熏香。
烟雾袅袅上升,不多时整个殿中便充满了让人昏昏欲睡的安眠熏香的味道。
白玉京心经念了一半,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白日落入院子里那只蓝孔雀——迦明叶从海上带回来的一只孔雀蛋,落地便成了成型孔雀的模样。
白玉京于是问了一句,那只孔雀呢?
宫人于是回答,应当还在宫内的一角栖息着,白玉京便下令让人追逐孔雀到廊下或者其他什么能够避雨的地方。
宫人们不敢耽搁,便立刻撑着伞打着灯笼出去,结果却看见宫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僧服的和尚站在门前,打着伞,提着灯笼,正看着那雨中的孔雀。
招了招手,那只孔雀便鸣叫了一声,张开了翅膀,竟然好像是在发光一样,落下荧荧的光芒。
宫人被吓了一下,立刻惊魂失措的转身跑回去了殿内,嘭了一声跪了下去,哆哆嗦嗦的说道
“太,太后……和尚,有个和尚……”
和尚,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和尚?
大太监见太后皱眉,便立刻斥责起来,说是大惊小怪的,怕是看错了什么,喧嚣什么!
那宫人还要说什么,大太监便要处罚,白玉京伸出手摆了摆,然后站了起来,伸开手,宫人们便立刻为他穿好衣服,长发也疏离起来,快速的打理好了,白玉京才往外走去。
☆、雨中故人
从闷热的殿中一下子到寒风细雨中,就连混沌的神经也被一下子刺激的清醒起来,临仙宫的宫人都已经醒来,点燃了整个宫殿的灯笼,白玉京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只孔雀顺着门缝出去,白玉京开口,声音十分的冷淡
“谁开的宫门?”
他一开口,宫人便立刻去找了门口门童,却发现门童一副怔怔的状态,拍了一下门童的肩膀,便一下子激灵,竟然反问起宫内的人怎么了。
又看到太后往门口走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跪在地上,膝盖接触潮湿寒冷的石板,那寒气隔着布料侵袭骨髓,却没有心情去想着冷不冷的,只跪着认错。
白玉京只是看了一眼,便跨过宫门,看见不远处的拱桥上站着那穿着白色僧衣的和尚,面前是那只蓝孔雀。
和尚正是迦明叶。
白玉京眯了眯眼,心底冷笑了一声,不知道这和尚又是准备玩什么把戏,他往桥上走去,到了桥下的时候,迦明叶已经看到他过来,朝着他行礼,又说
“惊扰太后,请恕罪。”
白玉京遥遥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找本宫何事?”
迦明叶抬起头看着他,停顿了片刻,才微笑道
“太后果然是很聪明的人,但是今日贫僧前来,只是带这孔雀王离开您的宫殿,您的宫殿里有死气,长久的呆下去,对孔雀王很不好。”
白玉京心内一惊,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挑了挑眉,冷声道
“死气?”
这可是最不讨喜的话了,他若再多说一句,那么白玉京便会让他知道什么才叫新鲜的死气。那一瞬间无形的杀气在雨中散开,迦明叶既没有说错话的恐惧,也没有被威胁的惧怕,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察觉的,接着解释更多
“您的宫殿里有徘徊不定的人魂,世上万物轮回重生,倘若不去轮回,留恋世间,便成了死气。”
不去轮回?是赵稷的亲娘还是圣上?果然对我有这么大的执念——别说这样荒唐可笑的话了。
白玉京自小读四书五经,深知“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太多,又怎么会把一个和尚的话放在心里。
迦明叶看出他眼中的不信任,于是轻轻一笑,手中捏了一个诀,然后指着桥下的流水说
“请太后眼见为实吧。”
他说话的时候突兀的一阵冷风朝着桥下吹去,白玉京只觉得身上一冷,眼睛转了转,只远远的朝桥下一看——
那被雨水打出道道涟漪的水面上,依稀可见伫立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白玉京,另外一个——
竟是先帝!
白玉京骇的往后退了一步,撑伞的宫人立刻上前扶着,怕他跌倒了,白玉京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跳出来,然而他再看的时候,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倒影。
……
白玉京闭上眼,呼出一口气,良久之后,才笑了一声,没头没尾的说道
“果然好大的本事。”
迦明叶撑着伞,从始至终就是那个微笑的表情,闻言便知道他已经看到了该看到的东西,因此接着说道
“才疏学浅,这世上还有很多的东西要贫僧去学习,时间不早,贫僧便不打扰太后了。”
说着他便转过身去,走了两三步,白玉京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过来
“谁准你在宫内行走,若再让本宫见到你如此放肆,就不是让你转身就走这样容易的事情了。”
迦明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却只看到太后的背影,原来他也这样走的干脆,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起好奇或者害怕,又或者其他的情绪。
果然是很厉害的太后。
迦明叶心内想道,拍了拍孔雀的头,孔雀扬起了脖子,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似乎是同意他的看法。
白玉京步履匆匆的回去宫中,便让人关闭宫门了,宫内的人都知道那个和尚是那个很神奇的迦明叶,主子出去宫门,就是去见那个和尚的。
其实临仙宫内的人和所有的人一样,对迦明叶都充满了好奇,只是职责所在,并不能随意的去拜访迦明叶,而且看着君后面色严肃的回来 ,并不敢开口询问,当然,无论白玉京什么表情回来,他们都是不敢开口的。
只有那个坐在屏风后的人,在白玉京回到主殿的时候,朝着白玉京拜了一拜,轻轻劝慰道
“不过是妖僧为了名利而乱说的言语,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不然岂不是让这妖僧得意么。”
白玉京揉了揉太阳穴,每到下雨天他便头疼的厉害,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个时候已经不那么头疼,但是几乎半夜没有睡觉,便很是疲倦,摆了摆手,让人退下去,他便径直了去了内殿歇息,屏风后的人还要说些什么,但是白玉京已经不想听了。
于是她只能沉默,然后悄悄的退下去了。
天色已经渐渐的亮起来,雨水淅淅沥沥的,却不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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