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帝后关系 作者:长歌当黑
Tags:宫廷侯爵 成长 朝堂之上
“此乃荒唐言语,你也能信?生死大限,人皆有之,皇帝年纪轻轻,何必担忧,甚至于让一个海外和尚大行其道,也算的上对得起汝之父亲吗?”
这话说出来甚是严厉,殿中的宫人齐齐的全都跪了下去,殿外的宫人也一点声音不敢发出,只有风无畏无惧的吹拂着,树木枝叶发出声音,在这万籁俱静的傍晚,是十分的清晰可听。
赵稷良久的没有说话,似乎是被一言惊醒,于是低着头沉默着,只看着那茶杯的茶水,与飘荡在上面的茶叶。
过了很长时间,赵稷才开口说话,他对着太后深深的弯腰低头,又说道
“是儿子莽撞,请母后责罚。”
“我责罚你什么?你如今是一国之君,该做什么,不该做声,难道要本宫提醒吗?那又何必——!”
太后叹气,又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果然是不能够省心,又想着赵稷并不是什么急躁莽撞的人,怎么就这样被迷惑,那什么迦明叶——留在世上,实在可怕。
赵稷复又桌坐直了身躯,又抬起眼看着太后,缓声说道
“儿子再不这样了,请母后暂且消气罢。”
太后摆了摆手,道
“罢了,你一整日恐怕也没有休息,回去罢。”
是不想再谈论这样的话题,赵稷得了令,便站起来告退,转身离去的时候,看着窗外的光影,明明暗暗的,漂浮不定。
他没有忍住,开口还是说了一句话
“母后,您曾经信过佛吗?”
“从未。”
太后回答的甚是干净利索,一点也没有纠结。
既然从未相信,又为什么每日的念佛抄经,就连熏香,也是佛的气息呢。
赵稷离开临仙宫,屏风后的女孩子走了出来,跪坐在太后的身边,为他按揉穴道,又甚是轻柔的说道
“您何必如此呢,圣上初掌权,不过是想做些标新立异的事情,借此立威罢了,您好言劝阻,不知圣上可以听进几分,反倒疏远彼此情分。”
他们之间,有什么情分呢。
太后闭着眼睛,手中佛珠一粒粒的滚动,滚到了末尾,太后才开口说道
“这不是你该议论的事情。”
那女孩子便不再说话了,只是依旧十分娴熟的为太后按揉穴点。
☆、腐草为萤
等到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宫灯全都点亮,赵稷才回到云鹤宫中,进去庭院内,便看见怀瑜坐在廊下,身下铺着厚厚的垫子,垫子上又铺着柔软的毛毯,他就坐在那里,身上仍披着冬日才穿的半旧袍子,手里摆弄着一个圆圆的琉璃灯,里面却没有光亮,一名宫女弯着腰给他撑着灯笼照明,灯里闪耀着模糊的光芒,上上下下的浮动着,像是大团发光的绒毛一样。
怀瑜静静的看着那只琉璃罐,十分的专心致志,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赵稷走到他的面前,阴影笼罩在怀瑜面前,他才意识到面前站了一个人,他抬起头,看到是赵稷,便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起来迎接,甚至也不想看他一眼,然而到底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这样晾着,怀瑜动了嘴唇,凉凉的说道
“这么晚回来?迦明叶讲的什么经法,竟然这样好听?”
赵稷大约已经知道他白日要出去却被吓回来的事情,此时此刻这样,约莫记恨了自己,眼睛弯了弯,轻咳了一声
“让你去,你自己不去,可不是我的缘故了。”
宫女见他们准备在外间说话,便准备搬了凳子出来让赵稷坐,赵稷摆了摆手,挨着怀瑜坐在廊下,看着他摆弄手中的东西,道
“你做什么?”
“好挤。”
怀瑜往旁边挪了一挪,虽然并没有分开多少,然而略略的聊胜于无,怀瑜虽然内心对赵稷派人守在门外,时刻准备敲晕自己的恶略行径很是不满,然而他沉默了一下午,想找人说话也不能够,朝云被他派出去探查视听,大玉像个闷葫芦,若和其他宫人说话,也不合身份,况且对方战战兢兢的,说话也没有什么意思。
怀瑜等到现在,终于有人和他说话,还是没忍住,将琉璃灯小小的打开罩子给赵稷看,又说道
“你看。”
赵稷往里面看去,只见的乌黑一片,仔细的看了,才能分辨出里面丝丝缕缕的草茎。
赵稷便颇为嫌弃的说道
“什么东西?”
“腐草。”
怀瑜将罐子又拿回来,兴致勃勃的和他解释
“你听说过么,腐草为萤,等到季夏,这里就能出萤火了。”
这样的故事,也能相信。
赵稷便觉得怀瑜仍然是那样什么都太好相信的性格,这样很好,又很不好,他往旁边的栏杆上靠了靠,看着怀瑜说道
“这样哄小孩的话,你也相信,如果想要什么萤火虫,找人抓几只也就是了。”
怀瑜闻言,抬起头看着赵稷,眼中却是有一点的鄙视——或许不该说是鄙视,只是有一点不服气
“你都相信什么不死不灭的话了,难道我还不能相信腐草为萤吗?倘若腐草为萤都是谎言,那么不死不灭又算什么呢。”
晦暗的天空下,宫女的灯笼近在眼前,那灯火映照在怀瑜的眼睛里,好像比平常时候明亮许多。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赵稷失笑,就说怎么老老实实的坐在外边,还以为在等着自己——不过说是在等着自己也没差什么了。
赵稷看着他,颇为探究的说道
“谁教你这样说?”
他觉得依着怀瑜的心性,应该不会用这样类比的方式来规劝人。
怀瑜冷哼一声,便很是得意说道
“我自己要这样说,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
为什么?还要问自己是为什么吗?
赵稷换了姿态,宫女趁机拿了垫子替他绑在栏杆上,不至于被冰冷坚硬的栏杆隔痛脊背,赵稷分心,抬头看了这宫女一眼,倒是乖巧伶俐的模样,于是随口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聪明,怀瑜日后行动起来,怕也磕磕绊绊的,你就将整个宫殿的栏杆,全都蒙上垫子罢。”
那宫女立刻动也不敢动了,听着前半句还以为圣上夸赞她,后半句却听着让人心直直的往下坠,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错了,自然也不敢开口说话。
怀瑜看了看宫女,又看了看那垫子,最后看了赵稷,颇为无语
“哪有这样的娇气了,你发什么疯,吓唬小姑娘,难道是遇上什么让你不痛快的事情,却来我这里折腾人消气吗?”
“我怎么会不痛快。”
赵稷垂目,心中一沉,然而表现出来,仍是很随意的,又很轻松的,对着怀瑜调侃
“你不要放在殿内,怕是生了虫子或者异味,叫人看见虫蚁爬动,又或者闻到异味,多生猜疑,还当君后宫内,竟是是无人清扫的地方了。”
我还看不出来你高不高兴么,怀瑜心里说道,这么多年也不是在一起白混的。
但是他是一个好人,从来不做当人面拆台的事情,因此只在心里反驳,口里说出的话,仍是顺着赵稷的说道
“怎会,我现在可是连五毒都不碰,不过,我还要借一样东西,须得圣上替我讨要。”
赵稷挑了挑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如今是君后,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替你讨要,向谁讨要?”
怀瑜便端坐着,很是严肃的看着赵稷,让赵稷也不由得正经了些许,以为他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却只听见怀瑜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要长青殿内的人鱼长明烛。”
“……”
赵稷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怀瑜,说
“就这样?”
怀瑜点了点头。
赵稷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撑着栏杆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怀瑜,说
“我已经说了,你如今是君后,自个去派人要,不必来问我的话。”
怀瑜看着他站起来,听他说的这么轻易,便也大概明白自己大概理解错了,但是还是问道
“那不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果我要很多,也能够吗?”
“随你的意,有什么不能够的。”
赵稷往殿内走去,只留下一句话在风内
“又不是真的长明,有什么珍贵的。”
留下怀瑜在风里独自凌乱着,越发摸不着赵稷的想法了。
怀瑜在风里停了一会儿,便也站了起来,跟着往殿里去,又问道
“朝云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懒散日常
“朝云?让她去办其他事情了。”
赵稷进去殿内,头也没回,脱了外套,又要饮茶,入口却是一阵酸涩,因此皱眉,又回过头看着怀瑜,问道
“这是什么?茶坏掉了?”
“酸梅汤啊,你难道喝不出来?”
怀瑜看他颇为狼狈的样子,很是理直气壮的说。
赵稷啧了一声,嫌弃的说道
“好好的喝什么酸梅汤,放在杯子里做什么,正正经经的寻了碗饮才是。”
怀瑜轻哼了一声,提醒他说道
“这是我的杯子,你要嫌弃,让人给你另寻一套茶具来也就是了,免得混乱,倒是我的不是,况且我还没有和你抱怨——朝云既然是给了我的人,怎的你又调用起来,既然如此,当初还不如让小竹跟着进宫。”
怀瑜越说,便越觉得忿忿不平的,当初本来要小竹跟着,那些姑姑们说什么不合规矩,又说宫内自有人照料,偏不让小竹跟着进宫,赵稷便拨了朝云给他使用,又说其实在宫外比宫内自由的多了,何必非得带进宫,又因为父亲发话,自己才放弃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多多坚持,说不定就能跟进来了。
赵稷便觉得很不可思议了,他走到怀瑜的面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边,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果然带着埋怨的意思,便伸出手使了一点点的劲,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以示惩戒
“这是和朕说话的态度么?”
然后很是潇洒的转身,便去了内殿先去歇息。
显然是真的没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过分,天下之人,没有谁属于谁,本该都为他所用才是。
怀瑜:……
怀瑜略略有些重心不稳的后仰,站稳之后,又揉了揉眉心,还有些微微的痛,便对着赵稷的后背做了一个鬼脸。
皇帝了不起哦。
……
好吧,确实挺了不起的。
怀瑜站了一会儿,忽而觉得肚子抽动了一下,好像是有人在用极小的力气撞击一般。
怀瑜拍了拍肚子,悄声的说
“这是和本宫说话的态度吗?”
虽然声音很小,然而气势却是充足的,不过没人应答就是了,腹部抽动几下,便也不动了。
然而,话说回头,那些人鱼脂其实还是有些珍贵的,虽然制成的人鱼长生烛不是万古长明,但是人鱼是真的人鱼,那些小臂粗的蜡烛亮个几年还是没有关系的,管事的人将库存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表情很是狰狞,不过朝云只当没有看到,取了东西便回去了。
她那一夜回去的及其的晚了,本来担心君后会询问什么,但是怀瑜只是问了她为什么回去这么晚,说了半道上折了路去帮御书房做事,才回来的晚了,怀瑜也没有多问,只是说果然不知道是谁的人了,就不再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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