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帝后关系 作者:长歌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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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朝云取了人鱼脂回去,大玉也按着吩咐捉了虫子回来,怀瑜束了袖子,十分认真将人鱼脂与他调配的一些药物混合在一起,然后全都弄到了罐子里,封口的严严实实,又用胶抹了封口,便放在外面晒太阳,日晒风吹的,最初两三天还时时的去看,后几日便不看了,只是开了胶放在窗台晾晒。
怀瑜也越发的懒惰了,或者说,身子日益的沉重,让御医给算了小孩子出生的时间,约莫够写一首诗的时间,便翻了一首诗,每日只写一笔,以此计算临盆的日期,一个字没写完,赵稷便知道他这样计时,当时便好好的笑了他一会儿,又到清闲的时候,给怀瑜画了一树桃花,让他描花瓣去了,说是字么还是一气呵成的好,一日只写一笔,合起来总觉得不甚好看的,平白糟蹋纸笔。
怀瑜便觉得这人果然是很有毛病的,但是又口是心非的果然一日描一瓣,横竖打发时间也就是了,反正这桃树画的还是很合他心意的,每日描一两笔也算不上什么。
那树桃花描了三分之一的时候,院子里的桃花也已经掉落完全,怀瑜觉得手心都已经出汗,才发觉夏季已然要到来了。
树梢竟也有蝉鸣,外边日光大盛,白得耀眼,云鹤宫门口的宫人站在凳子上换竹帘,怀瑜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今日是不是设宴款待文考前十名的日子?”
大禧的传统,文考的前十名皇帝都会在御花园设宴庆贺,并出考题,叫考生随机应变,来为前十名排名,因此也算作殿试。
朝云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
怀瑜便来了兴致,他日前得了母亲的信,问镜果然过考,据说批阅试卷的人很是赞赏,甚至特意让圣上观看试卷,虽然赵稷从来没有在怀瑜面前说过这件事情,不过,本来也没有和他说的必要。
怀瑜便要出门去看,朝云看了看外边过于热烈的日光,又回头看了看已经很是显怀,且因此而有些行动不便的人,迟疑道
“这样热的天,出去总不太好,而且此刻怕是在进行考试了。”
怀瑜跟过去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光,到没有什么所谓,也没有觉得很热——这和三伏天的酷暑可还差的远呢。
因此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我悄悄的,不打扰他们。”
朝云阻止不得,想来圣上也没说不能让君后去观看,因此出去先找人去通报,然后寻了步撵出来,便出了宫殿,怀瑜本打算徒步走过去,朝云却是说什么也不准,从云鹤宫到举办宴会的地方并不算近,若君后没有身孕一切好说,如今也算的上是身怀六甲的人,怎么能走这样长的路,好说歹说,怀瑜觉得耳朵疼,便随她去了。
一路上虽然有遮挡阳光的幕帘,然而仍然可以感受到热意,怀瑜低头看着旁边行走的朝云,未出一滴汗,也没有表现出疲惫的姿态,因此好奇问道
“你不累吗?”
这话却是问的多余,朝云为赵稷做过许多的事情,走过的路早就数不清了,但是又不能说这样的话,朝云便摇了摇头,只是说多谢君后关怀,还是撑得住的。
怀瑜其实问完便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实在有些愚蠢了,跟在赵稷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感到疲劳。
☆、天子盛宴
怀瑜总觉得自己一日日的迟钝了,又或者脱口而出一些话,叫人颇为无语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因此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还是少说话罢了。
他们到了那御花园,在门口守着的侍卫,朝怀瑜行礼,怀瑜下了步撵,朝云便要拿出早准备好的伞给他这笔日光,怀瑜连道免了,这几步的路,不需要这样矫揉造作的,好似万分的娇弱。
推辞之后,怀瑜便径直的往内里走去,越走却又觉得奇怪的很,往常父亲说天子款待新晋学子,是最热闹有趣的,因为这些孩子初入官场,很是聪明伶俐,也还没有被打磨的圆润油滑,因此难免还是露出本性,再来都是才子,说起话来也是妙语连珠,不但是学子们盼着殿试得以获得圣上青睐,他们这些老臣,也乐意在这样的宴席上放松片刻。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只感觉到一阵的紧张压抑,也没有听到什么欢声笑语,难道是父亲以前说过的话,是哄他玩的吗?
怀瑜从花树交错的道路上走过,到了宴会的地方,透过影影绰绰的枝节,第一眼便看到坐在主位上面色很是严肃的赵稷,好像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面前的桌子上除了食物,竟然还燃着一枝香;再来便看到百官皆是齐齐的低着脑袋,不敢说话的样子,最后看到中央空地上十张桌子摆在那里,问镜在最前方,伏案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后面三列,俱是陌生的年轻人。
难道殿试,不是赵稷说一个话题,诸位才子开口各抒己见吗,难道还要用笔写下来,竟是自己又理解错误吗?
怀瑜进了场,宴会中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甚至忘记该向他行礼才是。
不过,怀瑜也不计较这些,他一边看着那伏案奋笔疾书的张问镜,心道几月不见出落的更加俊美了,这一堆前十的才子,都没有他长得好看。
一边又朝着赵稷那走去,早有人搬了凳子去,赵稷看着他,皱眉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语气里隐隐的烦躁,果然是心情是很不好,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
怀瑜心胸广阔,不和他计较迁怒到自己身上,随口说道
“想你么。”
这话委实过于随意了些许。
话语一落,地下两三臣子抬起头,很是诧异的看过来,好像怀瑜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只是怀瑜低头收拢衣服,并没有看到,那些臣子被赵稷的眼光一扫,又都低下头去,此时此刻,没人想要被赵稷盯上。
怀瑜还没有来得及问出了什么事情,使得他如此的不快,那支香便已经燃尽了,站在一旁的宫人走到中央,高声喊道
“时辰已到,诸位才子,请放下手中的纸笔罢!”
说完,便摆了摆手,小太监鱼贯下去,无视那些才子们的祈求低呼,很无情的便将纸张收了回来,然后放到了赵稷的面前,怀瑜不解其意,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问镜,又看了看拿起试卷看的赵稷,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赵稷要发怒了。
他从拿起那十张试卷开始,脸色便很是难堪,看到最后,蓦然冷笑一声,叫人心内无端生出惧怕,又将试卷递给怀瑜,眼睛却还是看着坐在位子上战战兢兢的才子,又冷冷说道
“让君后看看咱们大禧才子的才学,好好观摩,好有收获!”
最后一个字一落,竟然有学子被吓得直接滑落到地上,嘭的一声,激起尘土。
怀瑜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不过既然让他看了,那就看么,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怀瑜一份份的观看,越看却越是心惊,因为那内容几乎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东西,不过改换几个词句罢了,怀瑜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有经历过文考,所以是不是这样的题目有着固定的格式,这样才能勉强解释清楚。
但是——却又自我怀疑,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相似了,要说十个人彼此都抄袭——怀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赵稷,又不知所措的往下看张问镜,和后者的目光对视,乃是很有自信,丝毫没有心虚的眼神。
怀瑜略略的放心,依着问镜的才学,是绝对不会做出舞弊的事情,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手中的卷子——其中自然包涵着张问镜的答案,于是只能轻轻的把一叠卷子全都放下,心内酝酿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本宫才疏学浅,看着总觉得彼此相似的……或许是陛下题目出的严了,反倒拘束诸位才子,写不出花样来。”
“听听,君后好心,见了这样相似的卷子,还替你们开脱呢!”
赵稷一把抓起那些卷子,朝着那些才子哗啦一声扔了下去,然后又勃然大怒道
“你们就这样回报尔等氏族,回报朕吗?!前十名的卷子一模一样,也敢来此赴宴,路过那龙门,竟然也没有觉得羞愧自撞南墙吗?!!”
前十名的卷子一模一样,再没有这样荒唐的事情,赵稷本也没打算这十个人都是真才实学,却没有想到,文考之混乱,竟然到了这样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地步!
他这样雷霆大怒,诸位学子都已经跪在地上长伏不起,彼此惊恐打量,冷汗起了一重又一重,当初说会透露文考卷子的内容,那说话的人信誓旦旦的保证答案绝对和别家不一样,可以尽情的方式抄写,且就算一样,最后前十名进去一两个就不错了,怎么会——怎么会——全都进来!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诸位大臣们都跪下去请圣上息怒,赵稷只是冷笑,眼睛里透出无情又冷漠的神色,愤怒到了极致,反倒冷静下来,冷冰冰的说道
“诸位给朕这样大礼,朕如何息怒,不如先把这些才子学士都送去审问,给我一个个的审,审不出一个结果,你们该辞官的辞官,也不要等朕下旨了,岂不是难堪!”
说完,便站了起来,一脚踢开面前的案子,瓜果菜肴落了满地,狼藉一片,赵稷从一旁就要拂袖而去,万籁寂静之中,却听见一道极为清亮又冷静的声音响起来
“我没有舞弊。”
☆、雷霆一怒
开口说话的人,其声音清晰又明了,像是不可弯曲的青竹,怀瑜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手指在袖子里握着,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句,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看着说话的人。
张问镜坐的笔直,目视前方,一字一句,在此众目睽睽之下,战战兢兢之中,说的竟也铿锵有力。
怀瑜却不仅为他担心,他是最知道赵稷平时最喜欢折腾敢反抗他的人,或许是说厌恶更为恰当,问镜这样说虽然是为坚持自己的清白,但是,却不知道是不是会弄巧成拙。
倘若赵稷因此而盛怒,要降罪问镜,自己是要求情呢,还是求情呢,还是求情呢……
怀瑜默默地想,赵稷如果说是什么要单独查办问镜的话,自己还是要作证的,况且问镜是天下皆知的聪慧之人,写出的文章也让人争相传阅,无论怎么说,也没有作弊的道理
赵稷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了张问镜一眼,那一眼冷若冰霜,开口说话犹如三九寒冬
“呵——谁不会说天理昭昭,但是你如何来解释和他们一样的答案?还是他们都是抄写你的答案?这可是说朕之监考官,全是又聋又瞎之人,还是说,此届三千文士,只出你一个张问镜?”
张问镜咬了咬牙,这话明明白白是在讽刺他,却太难反驳,他只用余光去看那刮到他眼前的试卷,只看两三行,便知道那是自己的行文特点。
却是别人写出的东西。
张问镜自然不能说——是抄写他的文字,考试场上,监考之事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更没有人来偷窥他的试卷。
但是却和别人写出一模一样的东西,只能说明提前通过气,或者,更为明白的说法,是有人泄露题目,然后他们抄袭了同样的东西。
但是,他是绝不认这样的污名落在他的头上,因此就算说出来无人相信,也必须要说出来。
赵稷却没有心情去听,因此只留下一句不必多解释,他自有分寸。便离开此地了,走的时候看也没看在场的人,因此他离开之后,全场的人都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叹声,又对跪在中央神态各异的几位学子指指点点,多是鄙夷愤怒,让这些学子哥哥灰头土脸,不敢开口反驳一句话。
唯有张问镜抬起头,只和怀瑜对视一眼,便仰起头看着天空,又忍不住想,想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难道自己一生之谋划,就要断在这里?!
又想自己一生,为何如此命运多舛,还是不该入神京,不该走这条路吗?!
怀瑜见赵稷走了,也扶着椅子缓慢的站了起来,正想要说些什么来宽慰问镜——虽然自知出了这样的事情,什么宽慰都是无用,但是总比什么都不说的强。
但是他还没有走过去,便有一名太监带着士兵闯了进来,挥了挥手,一点情面也没有的便把十个人全都控制了,又往外拉去,其中不少是官宦富贵之人,甚至和前来参加宴会的臣子有些关系,但是臣子们也只是站了起来望着被拉走而已,却不敢开口要求放人,只能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着,传递着各种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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