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雁胡不归 作者:达咯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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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燕雀安奈鸿鹄飞(一)
那日与石勒分道之后,风骊渊寻见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洞,开始不舍昼夜地埋头练剑。
许久未见进境,想破一点关窍也是甚为稀罕,风骊渊一连三日不寝不休,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得不出来觅食果腹。
兜兜转转好几圈,他才碰到一只野鸡,夹袍刮得到处都是破洞,人也累得半死不活,野鸡悠哉悠哉地左蹦右跳,浑没把他放在眼里。
风骊渊筋疲力竭,长叹一声就此作罢,瘫在杂草里暗暗嘲道:“一世风流也是没用,换不来温柔体贴的红袖,再在这耗下去,人都给饿死了,哪还有机会学着止水大侠力挽山河。”
风骊渊爬起身来,拍了拍衣上灰尘,一点一点磨着步子,寻往清河营盘的方向,他从地上捡了根树枝,一边拄着树枝走路,一边冲着地面叫骂。
“赤崽子搭上了小白脸,只管顾着自己享清福,害得它主人到处受罪,等着哪天再见,一定抽死它……”
那夜走得匆忙,赤骥又一次被他落下,王敦府上的下人都对赤骥眼熟,风骊渊思来想去,觉不出什么差错来,只是腿上灌铅似的,想起了赤骥过去相伴的辛苦劳累,口中虽然骂骂咧咧,心中的寂寞苦涩,实则难以言说。
日落西山,天边留了一抹红霞,风骊渊拖着虚软的双腿坐到一块大石上,自言自语道:“阿珩这一走,都快有半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同他玩耍解闷……不如这一遭糊弄完了,我就跑去广州看他?”
风骊渊想到此处,眼中光芒乍现,只是一瞬便已消减,“还是算了,若是让君道大哥知道,我在荥阳呆愣愣的,竟然就那么让嵇叔一个人走了……哎,这一天天的,剑没练好,时间尽拿来胡思乱想,日后怎么赶得上止水大侠?真是头昏……”
风骊渊咬牙站起,忍着冷风刺骨饥肠辘辘,脚步始终不停,总算熬到了辕门。
营场里张灯结彩,仿佛换了天地,风骊渊衣衫褴褛,浑身落灰,同这军营里的欢腾喜气格格不入。
众人拥簇数席,长桌酒肉飘香,风骊渊只恨不能飞身落座,然而定神一探,上首坐着的那位锦衣华服的贵胄,竟令他生生缩回一大步。
“那人莫非……是司马颖?”风骊渊赶忙一退,躲到身侧的门帘之后。
门外脚步零乱,士兵们陆续涌向长桌,过了半晌,人声渐弱,有两人蓦地停在帐外,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不休。
风骊渊听了半天,终于听清是王阳和冀保,只想立马冲上前去,王阳突然大叫一声:“臭十九真不是个东西!”
尽管平日言语粗犷,不拘小节,王阳与风骊渊一直往来和睦,这一句实在有些莫名其妙,风骊渊只好敛了声息,藏身不动。
冀保道:“二哥,你说咱们若一直寻不到……公师将军真的会处置三哥么?”
王阳道:“哎,真是苦了老三了,你说这大过年的,他也不能好好过,全都为了兄弟们……”
二人没一会儿就走远了,风骊渊心中慌乱,揣摩不透其中因果,沉吟道:“看来最近误了不少事,要是盲目撞上去,弄不好就脱不得身了,先得弄清楚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晚些再来分说也不迟。”
爆竹声稀稀落落响在空旷地里,不甚热闹,众人各自回了营帐,风骊渊就着残羹剩饭,恢复了大半的气力。
他的耳力不错,适才躲在远处半猜半听,已经探明了七七八八。
“康二六打败汲桑大哥,石大哥再打败康二六,此后石大哥便获封‘扫虏将军’,若是为了上位如此设计,难免伤了兄弟和气,要能甩在别人身上,一石二鸟……也算合情合理,原本我还指望石大哥转了姓子,谁料他竟……”
只差一点他就坦诚相待了,没想石勒心急如此,不过离开三日,已然露了形迹,风骊渊虽然愠怒,毕竟麻烦还未曾惹上身来,不多时已经冷静如初。
此前石勒的撺掇排挤,风骊渊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为了面上和睦,从来不曾挑破,一直绷着火气教拳,石勒不但不感念,反而屡次三番地落井下石,委实令人心寒,但风骊渊神色恬淡,似已不甚在意。
“按着石大哥的心姓,定然思虑周全,不会着急一时,可又为何顶风作案,非要赶在公师藩支使他的时候毁尸灭迹……还是说,救那康二六的,的确另有其人?”
风骊渊想着想着,眼皮连连下坠,三日不曾休憩,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稀里糊涂地寻见一处偏僻角落,倒头便睡。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仍是漆黑一片,风骊渊抻了抻胳膊,喃喃道:“奇怪了,这一觉睡得畅快,怎么连天还未亮?”
待他探出身去,杯盘狼藉的长桌已然不知所踪,一时有些讶异,“真是奇怪,人都睡了,怎么又出来拾掇桌子……难不成,我这睡了得有一日了?”
风骊渊猛然一个激灵,兀自叹道:“罢了罢了,睡就睡了,眼下头脑清明,才好更快了结此事,何必没完没了地较劲。”
本以为三日之内必有进境,除了遭遇瓶颈不说,又白白浪费不少时间,风骊渊嘴上虽然轻松随意,心内却是懊悔不已,脚下催赶得更快。
他在牢房里摸索了数个来回,始终不见石勒踪影,愕然之时,身畔窸窣响动不断,只好攀上房梁,屏息不动。
两个狱卒刚轮完班,一个睡眼朦胧无精打采,另一个止不住地反复哈欠:“天杀的那什么九,好端端的劫什么狱,大晚上的害得人……哈——嗯,困死了。”
风骊渊心道;“倚着这副德姓,赤崽子都能跑来大摇大摆地遛弯,‘劫狱’二字,还真是抬举在下了。”
“哎,李哥,石字二号房里的人怎么没了?”
“李哥”两眼惺忪,漫不经心地靠在牢门边上,那门只是虚掩着,稍稍一倚已经大开,李哥将落不落的哈喇子呲溜一声吸得干净,风骊渊实在看不下去,腰上用力一甩,几下喘息的工夫,已在牢房大门之外。
“拉来两个不经用的二愣子看门,不是干摆着叫人来救么?公师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夜幕将褪,天光微明,风骊渊沉思片刻,全无头绪,李哥和阿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顺势倒在杂草堆里,再无任何动作。
二人紧随风骊渊后脚而至,战战兢兢地四处摸索,好几次险些蹭到风骊渊身前的草堆,最后还是擦肩而过。
“别找了阿宝,人家有本事远走高飞,怎么可能去而复返?你先按着上头说的报信去,别搁这儿白费力气了!”
“李哥你说……万一咱们真的撞了大运,将那个劫狱的高手擒住了,到时候公师将军会不会重重赏赐,再不让咱们看那几个泼皮无赖的脸色?”
“天上若真能掉馅饼,抢得着的也是胳膊长腿长的,咱哥俩不会打架,哪怕得了功勋,升了伍长行长,服不了众也是没用,别干杵着做梦了,报信要紧!”
“好嘞。”
李哥看着阿宝跑得远了,大剌剌地一躺,呼噜声即刻轰隆作响,听起来十分雄壮。
风骊渊心中暗骂不止,适才李哥正正地倒在他背上,差点压断他的脊梁,还得令他强忍着怒气小心翼翼地摆弄,生怕惊动了背上的“祖宗”。
好不容易翻出身来,风骊渊才看清李哥的模样,“这人……总觉得哪里见过似的,哎,管不了他了。”
风骊渊跑得飞快,李哥慢慢支棱起身子,看向远处依稀的背影,低吟道:“那人到底是何来历,怎么比我还了解轩翥……”
一个时辰以前,石勒还在牢房中忐忑,担心“莫十九”窜出来寻仇,虽然康二六之事的确由他所为,但也只是奔着莫十九去的,不曾设想能够当上“扫虏将军”。
当然公师藩意料之外的提拔,也令他沾沾自喜了一阵,可惜好景不长,转眼间身陷囹圄,他想了许久,隐隐觉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暗流,想要借着自己遮挡,避开某个厉害人物的耳目。
“石爷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惧这区区的牢狱之灾?汉人杂碎们阴险狡诈,石爷爷若能大难不死,日后更不能掉以轻心,随便上了他们的当。”
石勒心中安定些许,刚想躺身入睡,就在此时,牢门上的铁索咯啦一声,石勒寻身过去,抬手一拽,竟然轻飘飘地断了。
“谁?”
石勒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之中,零星几个囚犯睡得死气沉沉,不为所动,他推开牢门,想要环顾一周,登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五花大绑,日光直愣愣戳来,根本睁不开眼,忍不住想要怒喝,嘴已被捂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叫喊。
“你叫石勒,对么?”
清冷傲慢的声音浸得人心中泛寒,石勒不由自主地停下挣扎。
迎着直射而来的日光,石勒奋力睁了睁眼,只见窗影暗处,立着一个挺拔高大的青年。
那青年又道:“半年前,你们十八骑之中,是不是混进来一个自称莫十九的年轻男子?”
石勒点了点头,那人接着道:“莫十九身长七尺八寸,面黑无髯,看着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是也不是?”
石勒使出全力又点两下,竟然甩掉了塞嘴的烂布,那人视而不见,继续问道:“他有个黑色包裹从不离身,里面只装一把剑,此剑朴实无华,只在剑柄上有圈凸起的绕线,说得可对?”
石勒忘了嘴上束缚已解,只管用力摇头,那人突然横跨一步,消失在光影交错之处。
石勒终于按捺不住,大声骂道:“他娘的,又来一个杂碎,就这么撂下石爷爷走了……”
第30章 燕雀安奈鸿鹄飞(二)
阿宝腿短胳膊短,被人笑话也不止一天两天了,风骊渊哪怕时不时地让他几步,还是跟得憋屈,忍不住冲上前去,将阿宝一把提起。
阿宝扑腾了几下,除了脖子勒得慌,还觉得脚底没有挂碍的感觉甚是美妙,似是打算好好领会一番,风骊渊奈何不得,又使劲抖了几抖,这才引得阿宝给了面子,想起来大呼小叫。
风骊渊将阿宝一下抛在野地里,用包裹里的烂袍子捆住他的手脚。阿宝闻见烂布上隐隐约约的馊味,唯恐直接拍到嘴上,来个唇齿“生香”,便自觉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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