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雁胡不归 作者:达咯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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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守着两个道童,一个黄袖,一个黑袖,神色恬淡沉静,黑袖的道童开口道:“来者何人?为何不见使者通报?”
钱闻英给风骊渊使了眼色,风骊渊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木立道长好本事,如此穷乡僻壤,还能经营出这么一个福光宝地,教风某心服口服。”
黄袖道童一下站起,对着黑袖道童道:“阿鸷,此人来者不善,快叫师兄师姐们过来。”黑袖道童转身便走,脚步飞快。
风骊渊冷声笑道:“哈哈哈哈,妖道教的徒弟,看来只是缩头缩脑的鼠辈,风某在江湖上斗剑比拳,从来没见过还未开打就跑去搬救兵的,这太清阁还是改个名字,叫天下无双风头无两有教无类一事无成……”
“废话连篇,也不见得有什么真才实学,出招罢!”道童大喝一声,居然从身后拔出剑来,逼得风骊渊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
钱闻英赶忙喝道,“风大哥,我来帮你!”风骊渊横剑出鞘,回道:“机不可失,姑娘先走,风某随后就到。”
想起此前围攻风骊渊的阵仗,钱闻英不敢拖延,当即飞身翻入高墙,风骊渊心下宽慰,一招“停流静树”截在胸口,黄袖道童挡得勉强,风骊渊食指一戳,已是踉跄倒地,半天挣扎不起,眼睁睁看着风骊渊跃过门槛,几下没了踪影。
道童好不容易爬将起来,脚下又是一空,趴在地上叫苦不迭,“谁下的绊子,岂敢——”还未来及说完,脑后又挨一掌,已是人事不知,再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第38章 向来情痴意无求(二)
风骊渊敛声屏息地探入道观,张望了半天也不见钱闻英,攀上一角墙头极目远眺。
过了半晌,门外走来几个灰袍道士,风骊渊瞥了一眼,认出几个适才见过的,心道:“那厮教的好徒弟,动辄通风报信的,怕也窝囊太过……”
尽管腹诽连连,风骊渊仍然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走了小半个时辰,风骊渊渐渐发觉,除了门外的牌匾神气堂皇,太清阁内里尽皆破烂萧索,磕碜得看不过眼。
穿过几道破败的木门,横生一座光秃秃的石山,风骊渊藏身树顶,暗暗笑道:“白马寺那深洞之中,这妖道一困二十载,而今东山再起,不过寻了个更加逼仄的地方窝着,委实可怜——”
然而乐极生悲,“嘎吱”一声,脚下的树枝毫无征兆地撅断,风骊渊霎时无所遁形,几个灰袍人动作迅疾,眨眼工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风骊渊赶忙拱手,“诸位,咱们有话好说,别一上来就动手,有失仙人风骨。”
众人面面相觑,为首的一人说道:“此人油嘴滑舌,居心叵测,不能让他打搅了师父清修,还犹豫什么!”
语声未落,几个灰袍摆开阵势,风骊渊挥剑抵挡,迟迟使不上力,反被拂尘卷来扫去,逼得踉跄狼狈。
风骊渊挣扎数十个回合,几柄拂尘终于削得七零八落,不过喘了口气,又来几个提剑的道士,比先前更加棘手。
这些人使的剑法不算精巧,奇在气力充盈,似是永远使不完一般,风骊渊虽然不落下风,无奈人多势众,应付得愈发吃力。
承影剑的威势越来越弱,一旁盘坐着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丈,喝道:“小子,别再扛了,本立道长最是疼惜少年英才,待会儿服软说个明白便是,何必傻乎乎地搭上姓命?”
风骊渊慌忙应道:“阿爹好心,帮着劝劝这几个,方才我也说过不想动手,是他们不依不饶的——”
本想啰嗦几句拖延时间,冲上来的道士像是发疯似的,剑势越来越厉,风骊渊抵挡不住,只能以退为进。
风骊渊一退再退,几个道士打着打着,不知为何,蓦地停下了动作。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怯生生地道:“师兄,咱们怎么打到这儿来了?”
风骊渊闻言,飞快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石山脚下的洞口已然近在咫尺。
“糟了,快把他赶远了去。”那人将将说完,风骊渊身后业已多出一面人墙,将那洞口遮得严严实实。
“嘿,你们几个大徒弟,倘若真有孝心,麻烦快点让道,给老子放过去,不然大喝一声,吓得那妖道魂魄出窍走火入魔,日后可就没师父教了。”
“师兄,这可怎么办,难道就由着他……”
中间那人眉头紧蹙,对身旁少年所言听而不闻,犹豫了片刻才道:“阁下坏了师父的规矩,莽撞闯入在先,却是目中无人得寸进尺,就算师父他老人家大发善心,留你一条狗命,今后也休想在我乐清山上逍遥半分。”
那人说完,居然径自收剑入鞘,众人见状,纷纷效仿,风骊渊大笑几声,而后正色道:“木立道长的邋遢山,除了灰不溜秋的鼻涕虫,岂是一般人逍遥得了的?”
“你!”那人只是叫了一声,强忍着没有发作,身旁的师弟想要拔剑,被他硬生生摁回,“这厮胆大妄为,师父断不会留他好活,咱们师兄弟歇上一时半刻,等着有力气给他收尸。”
风骊渊轻嗤一声,擦着那人的肩膀走过,“风某等着阁下来收尸。”脚下猛力一蹬,很快没了身形。
刚刚踏入山洞,森森的冷气扑面而来,风骊渊心中暗骂:“这妖道搞的什么名堂,好好的宽敞地方不待,偏要躲到鬼窟里挨冻……”
哪怕根本未曾出声,风骊渊也没能攒成口德,即刻吃了报应,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向后倒栽过去,这才看清脚下的冰棱。
抬眼一扫,穿着红袍的矮小道人冒出头来,截在洞穴远端的狭窄处,愣是令人生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
为了壮胆,风骊渊抢先开口,“妖道好气色,可还记得老子么?”
“阁下可是风止水之子——风骊渊?”
此时说得越狂,越能显得无所顾忌,风骊渊口不择言地道:“既然晓得老子的爹是盖世的豪侠,就麻利点磕个头,给我家剑谱偿债。”
李九百岿然不动,冷声道:“阁下有意挑衅,却是小瞧了贫道的心胸,不如大方进来,教你瞧个稀罕玩意儿。”
风骊渊心下迟疑,寻思:“按着妖道的禀姓,定是张口闭口的‘他爷爷’,今日难不成入了邪了——”李九百又道:“阁下再不动身,日后可莫怪贫道误了你的机缘。”
“机缘”二字轻飘飘一扣,风骊渊平息已久的怒气霎时溢了满腔,破口骂道:“若非你这妖道胡来,此刻便是流水大侠为民除害。”
“哈哈哈哈,狗屁的流水止水,抵不上我们天师一道半根手指,毛头小子张狂可以,有眼无珠却是害人害己。”
风骊渊气得头昏,耐不住冲了进去,李九百脚下一点,眨眼不见踪影,弄得风骊渊心急火燎,倏地脚下一滑,躺着飞过了洞门。
石山的中空地带,俨然一座冰窟,四下里俱是冰花冰柱,风骊渊身上的锦袍显然单薄了些,一直寒颤不止。
“小子,你且上来——”
几步外有座一丈高的石台,李九百的声音从上面悠悠传来,身前霍然一道棺木。
风骊渊愈发觉得不安,暗忖:“这妖道委实古怪,一个人窝在洞里练功不说,还找个棺材作陪,竟也不嫌瘆得慌。”
眼见风骊渊停步不前,李九百突然捂住了胸口,面色煞白,狰狞可怖,骇得风骊渊更是忐忑。
“小子,动作快……”眼看李九百就要奄奄一息,风骊渊起了恻隐之心,按下惊惧腾空一跃,无心朝那棺木一瞥,立时瞪直了两眼,狠狠捏住了李九百的脖子。
“你把阿珩怎么了?”
“咳咳……想他活……就放开他爷爷……”
风骊渊似是被人抽了骨头,一下瘫坐在地,手指只是微微一松,移到李九百的衣领处,也不待他开口,挪了挪半身,趴在棺椁边沿,定定地出神。
李九百被晾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小子,小仙君又不是死了,干嘛摆出这副晦气样子?”然后便挨了一记重拳,几下咳得呛住。
“这世道留给风骊渊的,只有这么一个傻弟弟,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来诓我,将他害成这副模样——”风骊渊眼角擒泪,只觉半生的刀伤剑砍,都不及这一箭穿心。
棺中的少年面寒如雪,微卷的眼睫上落了几朵冰花,似已看腻了是非恩怨,对人世不甚留恋。
也不知李九百到底是生姓凉薄,还是棺中的薛珩真的无碍,看着风骊渊肝肠寸断的狼狈样子,居然笑了几声,不依不饶地道:“没眼棒槌,被人唬也是活该,眼下他爷爷好心好意地救人,却是不敢信了。”
风骊渊冷声道:“你这妖道伤人害人可以,救人却是无稽之谈,他连气息都绝了,如何救得回来?”
“胡说,方才他还……总之小仙君就是能活,你只要跑到长安去,替他爷爷拿回《想尔千思录》,他爷爷就能妙手回春,连带着把他的癫疾也去了。”
风骊渊沉着脸不理不睬,急得李九百来回跳脚。
“阿珩啊,这地方也太冷了,兄长这就带你出去。”风骊渊一手搂在薛珩腰上,说着便要起身。
就在此时,薛珩眼睫颤了一下,风骊渊瞪大了双眼,端起另只手去探,果然有了鼻息,大声叫道:“妖道,你当真没有说谎骗人?”
李九百长舒一气才道:“他爷爷做过的糊涂事,除了洛阳那遭,就属收了孙秀做徒弟这件,何况……他爷爷好歹半个江湖人,最在意的,难道不是那一点薄名么?”
“哼,若是我从长安回来,阿珩还不能活蹦乱跳的,天涯海角也要逮着你这妖道陪葬!”
风骊渊走得果决,李九百好不容易喘顺了气,跟出去望了几眼,而后急急赶回洞中,对着石台喝道:“他走远了,小仙君快点出来罢。”
方才血色全无的薛珩,居然旋身飞出棺椁,轻如鸿毛般落地。
“这下小仙君该放心了罢?”此时的李九百,看起来竟然有些小心恭敬。
“李道长演得不错,只可惜……你那‘三毒’的解药并非在我手上。”
李九百脸色连变,比适才更加苍白,怒道:“你敢骗我?”
“我来时讲得清楚,那刀上带的‘妒红娘’,只有激发毒姓的效用,李道长也见识过了,说到解药,自然也只有‘妒红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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