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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雁胡不归 作者:达咯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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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第52章 时人未睹鲲鹏游(四)
 
秋塘看着二人争执不休,有些慌乱地插道:“主公,我在这儿耽搁的时间长了,只怕店主等不及会寻来,再往前走就是密道的出口,秋塘就不陪同了。”
 
薛珩点了点头,沉声道:“知道了,你先上去。”转身又对风骊渊道:“兄长,咱们来时,这馆子里都是胡人,还是不要耽搁得太久,先出去再说。”
 
风骊渊看着秋塘走时的姿态,定了定神才道:“阿珩,这人年纪多大,跟着你多久了?”
 
“不清楚了,大抵和我同年生人罢,五年前认识的,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左膀右臂,不过除了这一年,以前的大事小事,往常总是第一个遣他去跑腿。”
 
如若真的是出生入死的心腹,方才的一举一动,却是过于疏离了,风骊渊疑道:“这人来历如何,你可曾打听过?”
 
“五年前我在江左组建正音阁,收留的都是流落在各地的孤儿,他们大多都是罹难百姓的后人,实在倚靠不上什么说的过去的门第,问了也是白问,难道……兄长担心他们对我有二心么?”
 
风骊渊长叹一声,“你这……也未免太草率了,若是其中混杂着别有用心之人,不是轻易将经营多年的心血拱手让人了?”
 
“兄长多虑了,我这正音阁从高到下,分别以秋、霞、玉、清、雪命名,秋字开头的入阁最久,只有秋籁、秋啸、秋塘三人,同吃同住几年,都是过了命的兄弟,决计不会生出逆反之心的。”
 
风骊渊眉头微蹙,喃喃道:“但愿如此……”
 
语声未了,隧道中传来一点脚步声,二人探身出了密室,走了数十步,用力推了推身前的石门,竟然纹丝未动。
 
风骊渊看了薛珩一眼,小声道:“退远一点,我用全力试试——”
 
风骊渊往后退了半步,飞身狠踹一脚,石门微微颤了颤,裂开了一道缝,而后却是一道铁门。
 
薛珩惊声道:“这是——”
 
还未来及说完,薛珩耳侧划过一支冷箭,风骊渊横剑斩断,一把将薛珩揽到身后,喝道:“哪个孙子干的,敢伤流水大侠的弟弟,乖乖出来受死!”
 
薛珩失口抱怨道,“兄长,你这满嘴的诨话跟谁学的?”
 
“跟他爷爷学的!”眼见风骊渊势在必得,薛珩索姓让开了一步,抱起两手看热闹。
 
为首的是个蓄着络腮胡的汉子,手上端着的,依然是风骊渊熟悉的马槊,“鲜卑人?”薛珩低声道。
 
突听“哐当”一声,秋塘被人五花大绑地摁在地上。
薛珩靠在墙根里,用手支起了额头,“早知道就逼着秋塘练些别的了,竟然被个番邦的杂碎制住,实在丢脸……”
 
秋塘擅长易容摹仿之术,不管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总能混得风生水起,薛珩由着他四处奔走,多年未出差错,没想到第一次光明正大地陪同风骊渊出来,自己的手下就带着二人落了别人设的套,一时尴尬至极。
 
不过面前这十几个鲜卑兵,薛珩感觉最多也挡不住风骊渊三五招,也就作壁上观,无所顾虑。
 
隧道十分狭窄,将将能够容留二人打斗,那汉子身形高大,马槊又长,只觉处处掣肘,喝令身后的人放箭,后面的喽啰投鼠忌器,犹豫不决,风骊渊来回闪躲几下,一剑捅入那汉子的胸膛,喽啰们当即拖走了秋塘,忙不迭狂奔起来。
 
“啧,这就跑了,阿珩,去前面拦着!”
薛珩也不多话,窜身出去,点着洞壁腾到半空,从袖口带出一柄飞刀,秋塘的手脚解了束缚,随即跃到洞顶,挂在众人上空。
 
薛珩堵在了洞口的坡道上,喝道:“兄长,这些杂兵要如何处置?”
风骊渊顿了顿,大声道:“你身上的‘妒红娘’还有么?”
 
薛珩当即会意,数息之间,众人来不及抵挡,肩上纷纷多了一道指宽的血痕,又听得薛珩道:“秋塘,告诉他们,他们中了天竺传入的‘八苦穿心散’,出去须得行足足一月的善事,才会自行消解。”
 
隧道之中,众人接二连三地捂住胸口,叫苦不迭,风骊渊轻叱一声,笑道:“故技重施。”
 
薛珩从马背上的包袱里翻出一对玉面,风骊渊领了意,也戴在脸上。众人出了酒馆,一路走到城南,殓了几十具暴露在街道上的尸骨,秋塘按着薛珩的叮嘱吩咐了几句,三人便先行折返。
 
秋塘一路束手束脚,缩在风骊渊身后,跟随薛珩时日虽久,却还从未见他脸上有过如此凝重的神色,三人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一家汉人居多的客栈。
 
“秋塘,你先进去打探打探,我和兄长在外面等候。”
秋塘不敢应声,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客栈。风骊渊忍不住笑了笑,叹道:“这小子,真还有趣得紧。”
 
薛珩嗔道:“阿珩御下不严,叫兄长见笑了,即日起就让他退到玉字门,再不能出来丢人现眼了。”
 
“别啊,秋塘这孩子实诚,留在身边放心,若是城府太深,教人难辨忠女干,我却要日日为你提心吊胆了。”
 
薛珩正欲开口,秋塘已经回身出来,嗫嚅道:“主公……眼下各方势力都在搜捕风大哥的下落,咱们——”
薛珩指着玉面道:“就算是这样,也不成么?”
 
“是,‘玉悬壶’的檄文也在里面挂着……”
“那你想想法子,兄长一路风尘仆仆,总不能没个地方歇脚罢。”
 
秋塘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风骊渊插道:“呵,我一个粗蛮汉子,能有多金贵,今日打听到了期古大哥的消息,咱们就出城去,何必强留此地?”
 
“那客栈老板说,两日前的确有个貌似风大哥的人在长安出没,就是在附近抓获的。”
风骊渊惊声道:“什么?”
 
这一声声量实在太大,直接引出了客栈里的小二。
“三位身形挺拔,想必都是从中原武林赶来的高手,里面请。”
 
薛珩对风骊渊耳语道:“兄长,按着此人之意,莫不是要在这里办什么武林大会么?”
风骊渊心道:“到底是个孩子,走前还嘱咐我小心谨慎,明明自己好奇心才重……” 迟疑道:“咱们……真的要进去么?”
 
秋塘的袖子已经被小二扯住,不由分说的拉进了大门,薛珩赶忙拽过风骊渊的衣角,急急跟了上去。
 
他们将将坐定,一个长袍曳地的老人从二楼缓缓踱了下来,声如洪钟地道:“诸位好汉,今日入了我猎雁楼,往后便是猎雁楼的贵客,明日的擂台上,若能拔得前三甲,但凡结不清的前尘旧怨,都可由猎雁楼出马一笔勾销,或是身无分文的江湖浪子,可以得到猎雁楼的明金令,前往洛阳、邺城、建邺的分店,皆会有上房接待,畅饮开怀,快哉美哉。如若夺了魁首,还有当年曹子桓命国工精炼的华铤宝剑相赠。”
 
楼下挤满了人,纷纷鼓掌叫好,薛珩将风骊渊拉到一边,兀自喃喃:“了结前尘旧怨……好大的口气,这是要同我正音阁抢生意么?”
 
来时风骊渊已经问过秋塘,薛珩这些年并未做过什么起义征兵之事,只是留在建邺的正音阁中经营,在江左建成五大分阁,由名中带霞的五位阁主牵头,业已成为颇具声名的酒楼,弈棋听琴,品酒饮茶,无一不是尚雅之士往来的好去处。
 
风骊渊闻言,对着薛珩耳语道:“不妨咱们留下来试试,倘若你我三人得了前三甲,就喝的他猎雁楼倾家荡产,日后再不能与阿珩的正音阁争锋,你看如何?”
 
薛珩沉思了半晌,略略有些不情愿地道:“也罢,我早前就想在长安辟出一块,眼下既然送上门来,就当是省钱留着攒嫁妆了。”
 
风骊渊听到“攒嫁妆”三字,登时大笑不止,整整紧张了一日的秋塘回过头来,满脸的惊恐之色,薛珩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道:“等兄长有了蓄金屋以藏娇的气魄,再来嘲笑阿珩不迟。”
 
“也好,明日待兄长夺了魁首,就说失踪多年的崇绮绿珠与我有旧,要他倾尽广厦,只求美人一夜春宵。”
 
不知怎的,薛珩忽然没了声响,玉面将他的眉目完全掩住,风骊渊仍然觉出一丝怒气,正欲上前宽慰,身旁走来一个满身披挂的青年,忽然冷喝一声:“大言不惭!”
 
作者有话要说:
曹丕《典论》:“选兹良金,命彼国工,精而炼之,至于百辟,以为三剑:一曰:飞景,二曰:流彩,三曰:华铤。”
 
 
 
第53章 却道沧海任孤舟(一)
 
薛珩绕到风骊渊身前,对着那人打量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敢问……阁下可是人称‘屠伯’的苟晞将军?”
 
那人听到薛珩的揣度,大改此前的不忿和轻蔑之色,见势就要卡住薛珩的喉咙,却被风骊渊用剑鞘截断。
 
“将军,我弟弟于你并无冒犯之处,您这是作何?”风骊渊的语气还同适才一般慵懒,那人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便转身上了二楼。
 
秋塘一脸诧异地问道:“主公,方才那人,真的是人称可比韩白的屠伯将军么?”薛珩看着那人合上了客房的门,才回过头来道:“按着清风前日送来的画像,就是这人不假了,他既已声名大噪,为何还要跑到这猎雁楼来凑热闹?”
 
风骊渊从始至终都不明所以,愣愣地道:“阿珩啊,这位屠伯将军到底何许人也?”
 
似是感受到些许的憋闷,薛珩抬手动了动玉面,接着才缓缓道:“此前跟兄长提过的,你那汲桑和石勒大哥,现下驻扎在阳平、平原一带,与这位将军交手过数次,从来讨不到好处,唯有这段时日相持不下……如此说来,苟晞此行,莫非是想从往来的高手中挑出几个武艺卓绝的,以求另辟蹊径么?”
 
风骊渊长叹一声,兀自沉吟道:“天下之势,群雄逐鹿,争斗不止,身为蝼蚁者,唯有朝生暮死,然万千仇隙,不过一念之差,缘何相集交汇,无穷无尽……”
 
一旁的秋塘听得云里雾里,薛珩搡了风骊渊一把,忍不住笑道:“兄长既有如此雅兴,咱们不妨早些上楼,和着月色清酒,岂非一夜良辰美景?”
 
风骊渊觉察自己失神,尴尬地摆了摆手,沉声道:“上楼就上楼,咱们说好,莫要折腾那些奢侈靡费的,正儿八经吃饱了,明日才能好好打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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