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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雁胡不归 作者:达咯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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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兄长不用多虑,他既是要陷你于不义,接下来肯定需要寻人散布消息,这两年来,我为了打通遍布四境的耳目,费了不少心力,他若想动用,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怪不得他对天下的情势了如指掌,每到危难时刻,都能及时出现,只怕所谓的“没做什么”,全都蛰伏在暗流之下,等待有朝一日翻云覆雨……
 
所有的一切看上去似已都豁然开朗,风骊渊却莫名地有些忧心忡忡。
 
“兄长,天色不早了,咱们把方才理清的尽快告诉稚川,让他今晚就出去联络,绝对不会耽搁的。”
风骊渊禁不住失笑,“阿珩啊,稚川恐怕也折腾了一日了,你就让他好好歇息歇息罢。”
 
薛珩忽然跨出一大步,一把拉过风骊渊的胳膊,紧紧抱在怀中,面无表情地道:“那是他咎由自取,一次次地冒犯,我早就——” 
 
风骊渊稍稍搡开了些许,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令他多少有些适应不来,却听薛珩蓦地没了声响,只好柔声道:“你早就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东汉灵帝在位期间爆发的黄巾起义军所使用的口号。看过三国演义的朋友们应该有印象。
上古三剑的传说可见《列子·汤问》,很多地方都用过,不多说了。
 
 
 
第51章 时人未睹鲲鹏游(三)
 
“兄长,你真的不怪我……害得你这么多年……”“魂牵梦绕”四个字,薛珩硬生生吞了回去,没敢说出口。
 
他不说还好,这一下戳中风骊渊的苦处,气氛霎时僵冷静默。
薛珩刚想松开手臂的禁锢,忽然被风骊渊一把拉到怀里,他的胸口突突地狂跳不止,很快被他屏息强压下去。
 
二人相拥良久,薛珩的耳畔微微有些湿了,竟是风骊渊的眼泪。
薛珩不明白,从小立志要做“流水大侠”的风骊渊,究竟为了什么,变成眼下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
 
不过自始至终,也就这一滴泪罢了,风骊渊似已有些无地自容,又过许久才道:“阿轩,都是兄长的错……在竹林碰面那次,居然没能认得出你……”
 
薛珩轻笑一声,略带怒意地道:“我在兄长心中,只怕还不抵那铜钱重,哪里惜得让兄长惦记八年呢?”
 
别说八年,哪怕只是三两月不见,风骊渊也不一定记得起对方的脸,薛珩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风骊渊扳过薛珩的肩膀,凝视着他的双眸道:“兄长保证,下一次……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你的样貌……”
 
煽情的话只说了开头,风骊渊似已哽咽得出不了声,薛珩接道:“兄长,这一别已有八年,难道……还不够长么?”
 
长到他从日日攀爬在那人脊背上的懵懂幼童,长成了可以庇护那人的参天大树。
 
风骊渊只差一点就要热泪盈眶,喃喃道:“可是……兄长只有给你惹祸的本事……你还要——”
 
“身前是尸山血海,头上还顶着杀人的罪孽,二位你侬我侬的,不怕半夜里恶鬼上身么?”葛洪不知从何处走来,冷冰冰地插道。
 
薛珩眉角一拎,很快恢复如常,“稚川,我和兄长已经知道凶手的下落了。”说着,走到葛洪近前一步,耳语了几声,葛洪听罢,意味深长地看了风骊渊一眼,而后才转身离开。
 
“阿珩啊,我看稚川的气色不大好,你何必赶着他这么快走?”
“不用管他,一年多无所事事,只怕是闲的,看你眼皮打架,咱们早些回去歇息。”
 
风骊渊迷迷糊糊地被薛珩搡到了榻上,拉着薛珩的手劲一直不松,薛珩半推半就的,还是取过了枕头,紧贴着风骊渊躺下。
 
风骊渊兀自昏睡得不省人事,除了一手紧紧攥着不放,整个人躺得端正笔直,薛珩听到轻微的鼾声之后,才转过了身子,轻声道:“渊哥,你还真是正人君子,杵得跟个棒槌没两样,我的心意……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会明白——”
 
说到此处,风骊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薛珩登时有些心慌意乱,急忙回转过身子,渐渐也有了睡意。
 
翌日再醒来的时候,风骊渊依旧按着卯时起身,爬到谷顶练剑,那些饥民的尸体已经被人掩埋,风骊渊猜测,多半是葛洪走时做的,心下也觉愧疚,走到坟头默念了几句。
 
练了不到小半时辰,风骊渊连着错了几招,一时觉得浮躁难耐,“期古大哥心姓大改,会不会是经受了什么歹人的蛊惑?还有师父,他到底去了何处?倘若他一直留在这里,断然不会由着期古大哥……”
 
风骊渊心乱如麻,急急忙忙跑下了谷顶,差点跟薛珩撞了个满怀。
 
“兄长,你为何……起得那么早?不会是又想瞒着我一个人走罢?”
“怎么会,我这不是急急跑下山来见你了么,今日我想去长安城看看,假若稚川还没有寻到期古大哥,我想……尽可能抢在前面会会他。”
 
薛珩冷哼一声道:“风期古自诩止水大侠之后风家第一人,气度却还不及止水大侠的一半,兄长何必在意?”
 
“我爹他……半生流浪在外,过去也有过让我认祖归宗的想法,后来尽管释然,认清此事无足轻重,只怕也不愿让我得罪本族人。何况,期古大哥早年指点我的剑法,委实可以称得上倾囊相授,毫无保留,我却……我却害得他这辈子不能用剑,于情于理,我都该拉他一把。”
 
薛珩默了半晌,沉声道:“兄长若是想去,这一路一定得听我的,万一出了什么差池,绝对不能冲动行事。”
风骊渊摆了摆手道:“我又不是毛未长齐的孩子,教你这么管着束着,岂不是丢尽了气魄脸面?”
 
薛珩嗔道:“兄长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先前几次——要不是我……你的命,早就交代在司马颖手上了。”
 
风骊渊讪讪地回过头去,薛珩赶忙道:“我只是担心引火上身,劝兄长冷静三思罢了,如若真有什么忍受不了的,兄长只管说出来,我又怎敢为难?”
 
“那好,咱们尽快收拾出发,以免稚川那头再生变故。”
 
二人很快出了山谷,无奈马只有一匹,知晓薛珩的病已经好了大半,风骊渊没有太多顾虑,顺手将薛珩提到身前。
赤骥很少载过这么重的重量,不论风骊渊怎么吆喝,就是不紧不慢地拖着步子。
 
“赤崽子,我还治不了你了?”
风骊渊直接气下了马,薛珩面上微微有些红晕,转瞬即逝,见风骊渊骂得口/干/舌/燥,取过鞍上的水囊递给风骊渊,柔声道:“兄长,咱们马上就进城了,就这么走走罢,别累坏赤骥了。”
 
风骊渊蹙了蹙眉,总感觉赤骥又圆又大的眼睛里,藏着什么古古怪怪的心思,然而看向薛珩的时候,又是另一副讨乖卖巧的温顺样子,耐不住磨起了牙根。
 
自从进了长安城,风骊渊就不再同先前一般聒噪。城中死寂沉沉,时不时还飘来一阵阵恶臭。
 
同洛阳一样,不管落到何种的苦海泥沼之中,仍然有不依不舍的人们苟延残喘,二人没走几步,很快找到一家人满为患的酒馆。
 
门外有个人挂着半脸的卷髯,满嘴的番邦话极是顺溜,看见薛珩的瞬间,忽然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
 
风骊渊厉声道:“干什么的!”薛珩赶忙上前,一把揽过风骊渊,风骊渊这才看清,酒馆里十多个胡人,一个个回过头来,神情极是古怪。
 
“咱们跟着这人。”薛珩忽然开口,那个卷髯的汉子晃了晃,大步跨过了门槛,薛珩紧随其后,风骊渊赶忙跟了进去。
 
那人一走走到后厨,张嘴竟是流利的汉话,“主公,我在这儿等您多时了。”薛珩这才听出声来,惊声道:“秋塘,你怎么……”
 
“主公,风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换个去处再细说。”秋塘正说着,掀开脚底一块石板,显出一条黑魆魆的隧道。
 
二人紧随秋塘一路向前,走了约莫半柱香时分,来到地下一间石室。
 
秋塘撤下脸上的卷髯,风骊渊吃惊道:“阿珩,这人是……”
薛珩满脸的怒色:“我教你好好留在那山中,看顾九百道长和渊哥,你怎么——”
 
秋塘道;“主公息怒,自从张方殒命,长安失陷,这一头的弟兄们伤了大半,秋籁哥实在没法子,才叫我过来补上严岳的位置。”
 
“既然损失了弟兄,为什么不派人来建邺?”
“主公那边不是——”
 
薛珩厉声打断:“够了,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近日有没有……一个同渊哥长得很像的汉子来过?”
 
“我正要告诉主公和风大哥,前日我刚从城门上撕下一道檄文——”
秋塘走到石室的角落里,抽出一屉暗格。
 
檄文上的画影图形正是风骊渊的脸孔,上书杀害百姓千人,刺杀广州刺史、赵王司马伦三条大罪,生擒者可得千万钱,封千户侯。
 
风骊渊不禁失笑,“风某何德何能,怎可与一代雄才曹孟德相抵,如此悬赏,只怕到时候得不偿失,追悔莫及啊。”
 
“兄长,眼下能拿得出如此手笔的,恐怕只有劫持了天子的东海王了,我看……咱们不妨回建邺避避风头,等到——”
 
风骊渊插道:“阿珩,兄长在你心中,就是个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惹祸的愣头……棒槌,对么?”
“我……”
 
“你费了那么大心思,诓来九百道长给我做师父,眼下好不容易才习得以一敌万的剑法,却要被你逼着窝起来做缩头乌龟,父亲九泉之下,倘若知晓了他的儿子窝囊至斯,又如何能安息长眠?”
 
“兄长,你要知道,世上的事情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所谓的大道仁义,往往只是极少数人的一厢情愿。有句老话我不得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避过这一时,日后不论兄长做什么,阿珩都不会阻拦半分。”
 
“我心意已决,不管是师父还是期古大哥,都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替我受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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