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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黑化录(一) 作者:锦郁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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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年下 仙侠修真 穿书

  连城正要过去,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身后,见是一片纸人正顺着他的靴子往上爬。
  这下连城心浮气躁,又无奈,装作若无其事的掏了掏耳朵,拿着长弓在手上转了一圈背在背上,缄默的站在原处看向高台处。
  心道:“到底是来狩猎的,还是被狩猎?”
  燕山君身旁的重尧正无比谦恭的展开一卷长轴,妲喜垂眸看着,媚态横生。
  再下方的左右各站着两人。
  一人负长剑,一人执大刀,一人持拂尘,一人拿卷宗。四人神形内敛,目色沉沉,修文很是不俗。
  子规剑,暮夜啼。旋风刀,沧箫冥。
  流拂圣手,谈相忘。以及,神卷宗罗三生。
  连城心道:“大动干戈有备而来,到底是为什么?夜里妖妃说的那个人又是谁,饶青找他做什么?”
  那边,幕辙握紧了弓,道:“这根本不讲道理。”岂止是不讲道理,分明就是强词夺理,明摆着让人送死。
  内侍从容道:“幕三公子,言多必失,祸从口出,有的话可不能说的随意,您的言下之意是要向君上询问一番道理不成。”
  幕辙忽然就不说话了,瞪了一眼这捧箭的内侍,一语不发的走开。
  视线从幕辙身上移开,连城跟着人流往猎场内走,眼尖的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怪道:这小孩儿怎么回事,王族的公子也和他们一样?
  这场玉阴山围猎,西隅,北国,中周及岐山之地均遣有王室公子过来,借以表诚服之心。
  事实上就是送过来的质子,按照道理,现如今应该已将其软禁看护,而不是和他们在一起做蚯蚓诱饵供君王一笑。
  再想到昨夜那小孩儿躲牡丹花里,连城估摸着,此次来,恐怕是另有一番身份的。
  王室公子给他人替罪,这CAO作也是厉害。
  高台上,燕山君的目光从卷轴上的名字扫过,不满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孤为何连名字都不曾听过。”
  重尧道:“禀君上,此行狩猎,并未如妲喜娘娘一般具体到各家各户,姓甚名谁,故而,世家官员前来伴驾的子弟参差不一,也在所难免。”
  燕山君嗤笑一声,“谏言孤的时候口口声声天下苍生,说的是大义凛然,孤还以为他们一个个的有多正义公平,还不是审时度势,利弊权衡得相当清楚,装什么两袖清风,自命清高,这是……”
  指腹定格在最末的名字上,“将军府,次子,容情,容情……”诧异的看向下方,雪白的一片,瞧不出什么,燕山君道,“他不是早死了吗?”
  重尧道:“据说是近日才寻回的,容家老太君亲自去过一趟。”
  这个‘才’字听着就耐人寻味了,燕山君道,“真把人当傻子了?暂缓入猎场,将这位‘容情’带过来,孤怎么也得看看容呈那老匹夫找了个什么货色来顶替。”
  重尧应声而去,妲喜美眸一转,妖娆一笑,“君上这是急着见大舅子了?”
  燕山君将桌上的长轴扔开,不咸不淡的道,“爱妃,此话怎讲?”
  妲喜笑道:“十余年前,南国谁人不知惠妃娘娘对容家大小姐很是属意。”
  燕山君目光一冷,转向妲喜,一只手迅猛无比的捏着妲喜的下颚将其扔了出去。
  神情,已近乎癫狂。
  高台上的内侍宫娥匆匆叩首。妲喜自知失言,离燕山君数步,跪伏在地。
  惠妃娘娘和先王,燕山君的逆鳞。
  很快,重尧回禀燕山君,说容情已入了猎场不便再寻。
  燕山君意兴阑珊,提前离开。重尧紧随,目光从妲喜身上掠过,意味深长。
  妲喜微微抬眸,朝猎场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扶着鬓边的牡丹在宫娥的搀扶下起身,朝燕山君的方向而去。
  南国容情,只手遮天。
  于情于理,她都得先将这羽翼未丰祸患解决了。
  三日前,狩猎场的野兽就停止了投喂,人一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
  一个时辰后。
  天将明,晓雾清灰。
  青竹水榭,兰花遍地,貌美的宫娥行步袅娜,仙髻白衣,碧玉压服,仿若清风扶柳。
  这方竹林水榭占地极广,殿阁楼宇伫立,皆以青竹所建,身处烟纱晓雾间,似如瑶池仙境。
  林子里的兰花一簇挨一簇,正当时节,尽态极妍。
  早来的宫娥清扫了水榭,将此重新做了一番布局,躬身等候,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有人过来。
  林中光阴晦暗,冷光幽幽,雾影迷离,浅落在人的身上,恍若隔世之感。
  白衣长靴的少年郎,襟带缓飘,皆背负长弓,脚步虚浮。
  他们刚从狩猎场过来,神情怏怏的,萎靡不振,面色苍白得厉害。
  从狩猎场出来后,他们方知晓,不过因妖妃妲喜一句‘见识一下如何兄弟情深,’燕山君便下令,仅给他们每个人三支羽箭,且不许侍从入内,生死有命。
  这也就意味着,在自己的三支羽箭用完后,要么被林中野兽分尸,要么抢夺他人的羽箭保命。
  他们此一行人,多是家中纨绔,素日里花街柳巷寻花问柳也都打个照面,哥哥弟弟的一通叫,知根知底,都是六艺不精的窝囊废物,是以,今早之行,狩猎场上可见凶险。
  为了一个他们根本不会用或者来不及用的东西,你争我斗互相算计,闹得头破血流,连平日里交好的兄弟渐行疏远。
  这,还仅仅只是第一天。
  要不怎么说,人姓在人命面前是最经不起折腾的,说分道扬镳就分道扬镳。
  幸而,都还活着。
  坏也坏在,都还活着。
  连城依旧慢悠悠的走在最后,两条细长的发缎飘飘的散在风里,撩得老高。他向来不受拘束,走路也不似前边那个‘一枝独秀’的端正优雅,每一步路都走得有气无力,懒洋洋的,时不时还打个哈欠,桃花眼中水雾氤氲,雾色迷离。
  能不打哈欠吗,吹了一夜的风,大清早又去狩猎场东奔西跑,收拾烂摊子。
  他是天生的笑唇,未启先笑,一行人中,就属他头发最乱,衣服上勾到的刺最多,好在围猎的衣服质地上乘,破得不算严重,将就过得去。
  可走他前面的‘一枝独秀’兄就不同了,一身白衣仿佛烟云朦胧,如诗如画,整个一鹤立鸡群的存在。从头到尾具是洁白无瑕纤尘不染,和周围的人明显不是一个画风的。
  一番对比,让人都没好意思和他站一块,极默契了留了空地。
  这小孩儿和书里写的一个样,被孤立,被放弃,周身时时刻刻一股生人勿近的高傲漠然。
  冷月秋霜,阴翳又冷厉,令人……毛骨悚然。
  唉,也怪他,他不这么写,这小孩儿……
  刚想到这儿,从林子里飘出一片纸人,顺着风绕着一根翠竹就要过来,连城一怔,见四下无人,两三步走过去,将它抓住往衣襟里一塞,镇定自若往前走。
  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连小爷感慨:别说换张脸,就是化成灰他娘都不会放过他了,拿扫帚扫扫还能将他捞起来。
  衣间的纸人爬到了出来,连城低头,心情着实是一言难尽,无声道:我的亲娘诶,你还来捣什么乱?
  姚星竹竟然是看懂了,盖因现在是纸人也说不了话,只用纸片臂指了指他。
  白色的小纸人只有半掌大小,剪成人形,点两点黑色做为眼睛,可寄一缕魂,享有主人的思想和术法,又因可化为人形,故而称之为白将军。
  白将军是归雪楼一类禁术,极损魂魄,若白将军损毁,施术者的灵魂将承受重创。
  连城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趁现在无人瞧见,眼疾手快的将姚星竹缩小放自己耳朵,施加法术让她陷在一隅。
  连城脚步放慢,离前方的人又远了数步,眼底闪过绝望,万分感慨: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啊~完了!话唠又来了。
  姚星竹捏了捏肩,道,“臭小子,你娘我怕你闯祸,特地过来来看着,这么大人了,脾气还这么坏,刚才在狩猎场吓我一身冷汗,要不是我提醒你,你是不是又要出去打架了,燕山君身边站那些人啊,一个是你师叔,一个是你师伯,两个还是天族出来的,都不好惹,你别和小时候一样冲动,做事不计后果,自己的命最重要。”
  “还有啊,娘也不是不知道,世间不平事太多,死的人呢,也太多,可我们是人嘛,不能因为怕引火烧身就对错的事情视作无物,视而不见,人心是热的,不是冷的,偶尔也要见见阳光的,能拔刀相助就要‘蒙着脸’不留姓名的拔刀相助,善恶一念,勿以善小而不……等等,臭小子你刚才什么语气,敢凶我了,是不是嫌我烦……话里的重音听清楚没有,你现在什么情况……”
  姚星竹乱七八糟东拉西扯的说个没完,连城一巴掌糊脸上,脚步越走越慢,背脊越垂越低,双手吊着,和失了半个灵魂的行尸走肉无二。
  长发顺着背脊落下那么一小缕,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烦的!
  没一个正常男人愿意听女人唠叨的,亲娘也一样。
  偏生,任打任骂,还只有乖乖认错的份,他不……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假意服个气,不丢人,关键是耳根清净。
  一直到竹楼,姚星竹知要低调,才意犹未尽,言简意赅的说了重点:“戒骄戒躁。”
  连城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一抬头,眼一亮,精神奕奕。
  终于是……念完了。
  
  第21章 南国风云,桃源世外
  
  岁月人间促,燕霞此地多。
  清漪携白露,空翠湿人衣。
  竹楼内,回廊九曲,其间是离地而起的一方竹台,竹台为圆,八方点台灯盏般伫立并起,连一条满挂长形竹简的走廊。
  其下,曲水流觞,小叶扁舟,青竹细叶掩映下,冷幽幽的投下一段涔光,光影婆娑,三五美貌琴姬端坐舟前,素手拨弦,声声如诉。
  一入回廊,便有提八角琉璃灯的宫娥细步走来,温声细语是为每人援引至特定位置。
  回廊分上下两层,高低错落,左右以玉雕兰屏风相隔,画有墨玉竹兰,行书提诗的白纱曳地。时有清风徐来,轻纱曼舞,人间仙境。
  世家,权贵分坐,连城在第二层坐下后,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嬴苏,青睫低敛,身姿端正,丹青妙笔画就的一张脸,与周遭红尘滚滚格格不入。
  分明有尊贵的身份,却还要为一个臣下挡灾,说起来怪可怜的。
  同狩猎场一样,在所有人到齐后,燕山君和妲喜方出现,一前一后的在正对歌台的竹阁楼台坐下。
  南国历代传下的规矩,猎场上无朝堂规矩,君臣之仪,众人对燕山君的到来仅以目而视。连城瞥过一眼,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姚星竹的一通声嘶力竭的‘不准’听而不见。
  不得不说,酒,真是个好东西。
  楼台视野开阔,左右两侧均有侍女提镂空雕花炉亭亭玉立,烟雾氤氲,檀香如缕。
  此时的燕山君已换了一身玄色的龙云常服,墨玉冠束发,一改之前的懒散,竟有几分剑拔弩张的锋芒毕露。
  这位南国的君主,自来喜怒无常,顺着,逆着,都不长久。
  经昨夜的‘夜半敲钟’和‘狩猎场三支羽箭’两桩大事后,九曲回廊间,众人无不心惊胆战,连呼吸都清浅不少,幽篁之中,只余莺歌婉转,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一曲罢,轻舟上的琴姬垂首退去,燕山君端起酒盏,举盏,目光逡巡在下方,酒盏亦随之移动。
  竹楼内的人噤若寒蝉不敢一言,燕山君忽的笑出了声。
  那笑声,仿佛一个爱恶作剧的小孩儿发现更好玩的事情,尤其恶劣,如一根深扎入脑颅的长针,扰人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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