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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 作者:岳千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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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强强 江湖恩怨

  再然后,就是日复一日地继续喝药养血。每天把这烈姓的药当水喝,喝到口的苦涩恶心和胃里的绞痛也都习惯了。
  十五日后,天气渐暖。温环再次将他领出了药门,而云孤雁正在等他。
  云孤雁向他招了招,只说了一句话:“给你礼物,随本座下山来。”
  端木临没说什么话,淡然“嗯”了声,跟着两人走出了药门。
  可他心里却很恼,如果那树是栽在外头,他看不见,又有什么意思?算什么礼物?
  仿佛应了端木临心所想,他们越走越远,竟一路出了息风城,又绕着下了山路。
  走到一处山崖下,云孤雁指着那陡崖道:“给你的礼物在下面,你是想从这里跳下去,还是从那边的山路绕下去?”
  端木临眼神凉凉地看了云孤雁一眼,随即毫无惧色地纵身飞跃,身形就如一只小青雀般轻飘飘地自山崖间落了下去。
  风从身旁疾速地掠过,吹得衣衫凌乱地扇动。
  武林世家的孩子从四岁就开始习武,而对于端木临这个自幼被严苛要求的来说,轻功渡崖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这一回,双足尚未沾地,他就怔住了。
  端木临本以为,他会看见云孤雁允诺给他的一株桃花树。
  可他错了。
  自从来到这烛阴教之后,他似乎总是想错。
  山崖下,粉霞漫天,落英缤纷。他竟是从桃树间落下,枝条在头顶交叠,桃花正烂漫地怒放,曲曲折折的小径铺满了被风吹落的花瓣。
  泥土芬芳,新草翠绿,黄鹂呼晴,白蝶扑花,正是一片春好处。
  端木临做梦也想不到,在这里等着他的,不是一株桃树,分明是一片小小的桃林。少说也有几百株的桃树,每一株都修长挺拔,每一株都开着繁盛的花朵。
  青衣的小少年独自站在桃林间唯一的一条小径上,恍然如入仙境。他回头望了一眼,云孤雁与温环并未跟上。
  于是端木临痴痴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就跑起来,两侧的桃树被他抛在身后,而前方有光点从树枝缝隙的尽头处透出来。
  直到某一刻豁然开朗。他从桃林小径奔出,却有更美的景色撞入眼帘。
  一座秀丽精致的小木屋安安静静地坐落在他的面前,也倚着大片的桃树,花阴给木质的屋檐打上了淡淡的随风摇曳的影子。
  屋后有一口石砌的小水井,两只喜鹊正巧停在上头,见有人来就扑扇着翅膀飞上了青天。
  端木临一下子就在那里定住了。
  黑袍白衫一前一后施展轻功落在他的身后,是云孤雁与温环。云孤雁那一袭黑袍上盘旋的烛龙纹在春阳下闪着金光,他把大一挥,勾起唇道:“喏,所有你看到的,都是你的。够不够意思?”
  端木临猛然转头去看云孤雁,他咬着下唇瓣,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像沾了春露一样地透亮。
  云孤雁指着那间木屋,“你虽已入了药人奴籍,但本座特允你不留在药门受辱。以后,你可以一个人住在这里。”
  端木临眨了眨眼,忽然转过身,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小屋的门。
  他用力嗅着那淡淡的木香,这木是新伐的,这小屋是新建的。有人为他,只为他,建了一间木屋。那么那片桃林呢?是否也是为他新栽的?
  端木临又走进木屋里头看,案椅柜榻一应俱全,都是很精巧的作工。
  他挨个儿地摸过去,朦胧间就觉得真奇怪。
  一直以来,他在万慈山庄都未受过公平的待遇,他求亲人允他去看一眼桃花,亲人却不许他踏入自家的园子里哪怕一步;而如今,他向仇人要一株桃花树,仇人给了他一整片桃林和一间木屋。
  这人世间发生的事儿,竟会这般奇怪么?
  而云孤雁站在屋外,看着端木临在那不知疲倦地跑来跑去,就忍不住开始咋舌。
  他皱巴着眉头,侧过头悄声对温环道:“你说……这流儿怎么就从来不会和本座要东西呢?”
  温环无奈道:“……流儿一天能说上句话就不容易了,您别难为他。”
  “胡说,”云孤雁不甘地瞪了他一眼,“昨儿明明说了四句话,四句!”
  “……”
  温环无言以对。云孤雁摸着下巴,又在那自顾自地深深沉吟起来,“啧,莫非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这样能闹腾的?若是流儿没有逢春生缠身,他也该是阿苦这般模样的?”
  “以温环愚见,阿苦这种孩子……咳,也着实不多见的。”
  云孤雁不置可否地一挑眉。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继续与温环争论他们少主的问题,忽然听见端木临远远儿地叫了一声:“教主!”
  云孤雁把头转回去。
  他看见端木临不知何时已经走出来绕到木屋的侧边了,倚着屋子冲这边笑,一双眼睛亮的动人,“多谢您!以前从没有人送过我礼物,我喜欢……真的喜欢!”
  云孤雁莫名地觉得想笑,他也从来没有从被他害过的人口听过什么谢谢。教主抱臂横胸,饶有兴味地道:“噢?既然如此,你如何报答本座?”
  其实云孤雁只是顺口开个玩笑。不料端木临竟正色起来,很认真地道:
  “我知道收了礼物是要回礼的,可我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
  “不过……教主您应该正好就缺这个,是不是?”
  端木临松散地倚着木屋,没有继续说什么。但他的神情却在无声地诉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得到我仅存的这一样东西,别当我不知道!
  可春风吹过的时候,端木临又挑起了唇。他似乎想了很久,但事实上其实只有一瞬间,就慢悠悠地开口道,“既然您那么想要……”
  那青衣的孩子嗓音稚嫩而清脆,只见他在一枝桃花底下浅浅地笑着,“算了,那就送您好了。”
  云孤雁有些意外地微微睁大了眼。
  阿苦又更加认真地说了一遍:“送您了。我会好好在烛阴教做药人,这是回礼。”
  ——就从这一刻起,端木临不再是端木临了。那个在山庄里受尽冷落与不公的孩子,被自己轻巧地杀死在一间木屋前,随意地埋葬在一株桃花树下。
  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端木家的小公子了,有的……只是烛阴教里一个名叫阿苦的小药人。
 
第89章 木瓜(4)
  “埋葬”了端木临之后,阿苦在烛阴教的日子过的……意外地很滋润。
  云孤雁的确给了他极大的自由。教主按阿苦的要求,在那间小木屋里没有安排任何监视的人,只在那片山崖上下与桃林之外布了些阴鬼,并让关木衍每隔五日来看一看阿苦的身体情况……仅此而已。
  温环曾担心日后阿苦受不住取血之痛,想不开准备一死了之可怎么办。云孤雁却很有把握地说不会,他看透了在这孩子在无拘无束的表面之下还保有着掩藏至深的傲骨。这样的人一旦主动承诺了一件事,必不会暗反悔的。
  于是阿苦就这么在那间仙境似的桃林住了下来。
  独自住进这间小木屋之后,他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便,反倒快活得很。
  他照旧努力练功——把自己这药人之身送了出去,可不代表他不想活了,多活一天还能多享受一天呢,自是要全力以赴。
  他也照旧努力修习医术——说什么舍弃过去,他身上流着的到底还是端木家的血,天生对医药有着别样的喜爱。
  同时,他还努力地让自已过的更舒畅些。
  事实上,在成为关无绝之前的阿苦,或者说端木临……原本是个很不喜欢委屈自己的人。
  他的父亲端木南庭,自他记事以来就对他苛刻冷淡;他的母亲刘氏出身卑微,姓子又柔软懦弱,哪怕想对儿子照顾些也只敢偷偷摸摸的。一般来说,这种爹不愿疼娘不敢爱的孩子,只有两种路子可走,要么任由外界欺凌的惨兮兮,要么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临小公子明显是走的第二条路。别的世家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学的是琴棋书画;他却会生火做饭,会洗衣缝补,本应是还在父母的庇护下撒娇的年纪,却已经能把自己周身的杂事打点得很利索。
  远离了药门后,一开始每日还有人专门为他送来餐饮食和养血的药,后来到了夏天这小孩儿嫌烦,就开始自己做饭自己煮药,居然很是有模有样。
  那天关木衍来看他,见这小孩儿端了一盆新烤的烙饼从里头转出来,差点没把一双眼珠子吓掉了。
  阿苦仍是一身青衣,挽着袖子束着裤脚,冲他露出个灿烂的笑。
  小少年将盆搁在桌子上,双圈着盆沿儿,用近乎蛊惑的软软嗓音道:“我托教主新买了面粉、葱花和油做的饼,长老要不要尝尝?”
  那薄薄的烙饼被烤得酥脆金亮,葱香扑鼻。关木衍点点头,就见阿苦自己先叼了块饼自在地咬着,含糊不清地问:“《万慈药纲》第一卷 第部第十二条的药是什么?” 
  关木衍怒笑着指着他:“嘿你小子!你家万慈山庄的书我怎么知道!?”
  木屋的采光很好,外头夏日烈阳的光正巧就照在桌上。阿苦不紧不慢地嚼着饼,外面那一层金黄色的脆皮被孩子的小尖牙咬碎时发出诱人的声响。
  关木衍僵着老脸和这小少年对峙了半天,许久咽了口唾沫,“……紫珠叶。”
  阿苦眼睛一亮:“哎对,就是它,我想起来了。”
  说着他将圈着盆的一松,关木衍立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了一块饼大嚼特嚼,几口就囫囵吞进了肚里,看着阿苦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小妖怪。
  阿苦微笑道:“好不好吃啊,长老?”
  他当然知道一定很好吃。他做饭的本事是当初在山庄时跟一个老厨子学的。那老人矮小驼背,一脸的煤灰,没几个人知道他年轻时是给端木世家摆的宴席做主厨的。
  “……”
  关木衍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星,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忽然嘿嘿笑道:“小子,咱俩做个交易吧。”
  “以后你给我做饭,我教你医术,怎么样啊?”
  阿苦眼睛一亮,“真的?”
  “这能有什么假么。”关木衍伸了个懒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我曾立过誓,此生再不收徒。说好了,我们这只是个交易,你小子可不许以百药长老的弟子自称。”
  “谁稀罕当你的弟子!”
  青衣小少年把眉一扬,他又挑了块烙饼,就把一整盆都推向关木衍那边,笑道:“成交了,剩下的都给你。”
  ……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太阳毒辣辣的照着桃林的木屋。谁也不知道十多年后,是否有谁会面目全非,是否有谁会追悔莫及。
  世间氐惆事,大抵如此。
  ……
  时光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江水般流淌而去。
  夏日的绿叶渐渐染上了金黄,地上坠了秋果又被飘雪遮盖,待得冬霜消融又有新芽与花苞在神烈山上散发出勃勃生。
  一年转眼而过。
  又是初春的季节。
  养心殿一直往南,息风城靠山的一处边缘,立着一间于数年前新修建的小阁。
  小阁有个很简素的名字,长生。
  刚过了八岁生辰的烛阴教少主云长流就独自住在这长生阁里。
  其实要说独自住并不对,在这小阁里还有数位仆从陪伴着他。????但要说陪伴似乎也不对,因为这些仆从统一以面巾遮脸,多用势与他比划,连出声都很少。与少主之间,除了惯例的“用膳”、“喝药”、“添衣”、“就寝”的叮嘱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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