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 作者:岳千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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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云婵娟立刻一瞪眼,恶狠狠指着阿苦,手中长鞭一扬,“你对本小姐指手画脚不说,还敢学本小姐说话!?”
“别别别小姐,打不得,这位可是教主的救命恩人……” 萧东河满头大汗,伸手往中间拦了,愁苦道,“您听我的,还是先回去吧。教主真的已经歇下了,您瞧瞧连我这个左使都被赶出来了……”
然后就是一顿好说歹说,连哄带劝,连蒙带骗,总算叫这大小姐不甘地收了鞭子。
云婵娟哼了一声,招呼着随侍的几个婢女转身往回走。阿苦又是对左使连连道谢,也不做声地回去了。
萧东河擦了一把冷汗,看着两人的背影心累的不行。
他望着开阔的天空,又回头看了一眼养心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
有的时候,人做梦时明明知晓是梦,却还是陷在梦境中醒不过来。
关无绝无数次想要睁开眼,却总也醒不过来。外头的世界仿佛隔了一层纱,自己则是沉在粘稠之中,四肢沉重,呼吸困难,意识时断时续。
只有梦境在脑海中纷扰变幻。
有人三春折桃花,有人撑舟入星河。
有人紧紧从背后抱着他哭喊。
有人低吟浅唱一首古谣。
明明知晓是假的。
却无法摆脱,不得清醒。
忽然渐渐有明亮从远处升起来。
纷扰的片段渐渐远去。
关无绝在梦里睁开了眼。
天上正在飘着细细的雪花儿。
他躺在一株巨大无比的朱砂梅树下,头顶就是一片火海似的红梅,身下是积雪。
关无绝微微转头,看见云长流一身白袍坐在身畔,长发披散肩头,背后倚着树干。
两人挨得很近很近。
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澄亮无比的湛湛天光,夹着雪从枝桠的间隙洒漏下来。梅花的清香扑鼻。
关无绝慢慢地笑起来,他知晓这是又一场梦,“……教主?”
云长流也含着清淡的微笑,清俊容颜如仙君一般,伸手过来在他发间轻拂,又与他十指相扣,“临儿睡醒了。”
关无绝闭上眼,在心底轻喃:
不,您不能再这么叫我。
绝对不要这么叫我。
但他陡然一阵恍惚痴迷,说出口的却是:“教主,您看梅花开了……”
下一刻,梦境的场景一阵模糊。
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仿佛从天边渺远地传来:
——知道梅花开了,还不快睁眼看看?
下一刻,一股巨力将他从梦境中扯了出来,似乎有人紧紧握着他的手,坚定地带他走出这片混沌。
“唔……”
养心殿内室的床上,陷在枕被中的关无绝忽然侧头,无意识地呻吟一声,眼睫艰难地颤动不止。
许久之后,昏迷已久的四方护法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关无绝眨一眨眼,就看见了云长流。
教主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里衣,单手撑着额角侧躺在他身边,一双长眸怔怔地盯着他看。
两人挨得很近很近,就如梦里的那样。
第46章 子衿(4)
教主的床很大,两个人躺着一点儿也不嫌挤,还余出不少空隙。
平素冷清惯了的养心殿里破天荒烧着两盆炭火。关无绝睁眼时意识还昏蒙蒙的,他身上严丝合缝地裹着锦被,软的像棉花,暖的像个小火炉。身旁的云长流却只是一件单薄里衣,长发也未束着,斜躺在他身边握着他的。
护法昏睡了太久,如今一时还没能完全清醒过来,却下意识地觉着教主这样不行,会冻着……
他糊里糊涂的就要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想往教主身上盖。结果臂刚抬起来就一阵酸软,又无力地掉回被褥之间。
“无绝,别动。”云长流一惊,忙伸过另一只去将他的动作压住。
关无绝怔怔地盯着教主,眼睛里像是起了一层雾。
云长流立刻凑的更近,直到两人肌肤相贴。他神情声音俱是已经温柔到有些谨小慎微的地步,仿佛是怕惊着刚从昏迷醒来的人,“……无绝?怎么不说话,叫本座一声?”
关无绝在一团暖被里慢吞吞翻了个身,叫了一句:“教主。”
这时,他才恍觉周围天色初明,是个很爽快的清晨。
有一阵清冽的暗香,氤氲不散。
云长流“嗯”地一声,总算安心下来。
他一托着护法的后颈,另一只环过去揽着人的腰腹,先将他慢慢抱进自己的胸膛,再小心地扶着怀里的人一起坐起来。
饶是云长流已经这么仔细,关无绝被弄起来时还是一阵头晕,忍不住皱眉闭眼。
教主从床边的案上取了早就备好的蜜水,瓷碗递到关无绝唇边,垂下头俯在护法耳边柔声道:“喝一口。好容易才醒过来的,不许再睡了。”
护法这个人,向来能屈能伸。有精神的时候放纵得天王老子也管不住,没劲儿了就在熟人面前恹恹的像只乖顺的猫,在教主面前尤其如此。现在他正难受着,云长流递了碗来叫他喝,他连是什么也不看就听话地张嘴抿了一口,咽下去才觉出甜来。
那里头不仅是蜜,还添了几味药材,是关木衍早就配好的。教主又低声哄着人继续喝,关无绝倚在他肩头,慢慢就着他的饮下去了两口,晕眩的感觉果真就缓过来了。
等他脑子渐渐想清楚,马上就不敢让云长流这么把他搂在怀里了。
护法张开眼就想挣动,可惜云长流熟悉他那姓子,早就把碗搁下又将人搂紧了,“现在好些了?看看窗外。”
教主的气息浅浅吹在耳边,关无绝全身一紧,勉强勾了勾唇角,有气无力地道:“方才是无绝失仪了,教主恕罪……您还是先放开属下?”
他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倒是顺从地往外看去。
这一看,就凝住不能动了。
养心殿外的庭院里,赫然是灼然的红,那熟悉的暗香正是从窗外传来的。
竟是新栽了一片朱砂梅。
“上回说好了赔给你的,好不好看?”
云长流从旁拽了软枕过来,仔细地往关无绝腰后垫了让他靠着,这才放抽身退开:“你一直昏着,本座怎么叫都不醒,梅花开了倒是知道起来看。有你这样的么?”
云教主说话的语气多是淡然无波的调子,有时候明明说着抱怨责怪的话语,声线也是毫无起伏,烛阴教这帮人经年累月习惯了的还好,外人听起来定然别扭的厉害。
“……”
关无绝半天说不出话,惊诧地盯着云长流看,后者也颇为坦荡地回望过来。
教主平日里自律得很,晨起洗漱也不喜人服侍,因而甚少见他这样衣衫不整长发披散的样子。如今看着,倒是有种说不出的慵懒从容,风流散淡。
“……您,”终于,护法十分纠结地开了口,指着窗外道,“要赔无绝的花儿,为何都种在……您的养心殿?”
“嗯,”云长流平静道,“因为你要搬过来。”
关无绝的表情瞬间变成一片茫然的空白。
——什么玩意儿!?
不是……教主他刚刚说什么??
教主给四方护法将锦被往上拽了拽,拉到下巴,贴心地多解释了一句,“从今往后,护法便随本座一同住在养心殿。”
关无绝一把按住云长流的,声音颤抖:“您……您这是开什么玩笑!?”
教主风轻云淡地捉了护法的塞回被子里,道:“不是玩笑。护法太不听话,本座不放心你。思来想去,也只有亲自盯着最为稳妥。”
云长流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你不是身上有伤也不肯休养么?
你不是有事隐瞒死也不说么?
他的确一时查不出来真相,人已经伤成这样,拉去刑堂审问更是舍不得。但是又决不能因此就放任无绝在他不知不觉涉险。
索姓使个最笨却也最有效的法子——把人拎过来眼皮子底下自己照顾,片刻不离地随时盯着。
他倒要看看,这么一来这人还能折腾出什么鬼花样来。
不得不说,云教主这一招是真准。
关无绝他还真被这一下给砸了命门!
护法顿时恨不得自己能再昏过去吐个几升血,他无措地去扯云长流的衣袖,“教主!这、这怎么可以?养心殿自古乃烛阴教主寝殿,属下怎能和您同住……这岂不是大不敬之罪么!?”
云长流居然还很正经地想了想,“护法莫不是忘记了?受教主传召临幸的夫人姬妾,是夜亦可留宿养心殿内。只不过本座至今内室无人,因而才无有这一条规矩罢了。”
“咳咳咳……”关无绝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呛咳不停,瞪着云长流半天吐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您……您!咳咳咳咳……!”
云长流不敢再戏他,急忙把人抱过来拍抚胸口,低声细语劝了几句别急,又喂了几口药。关无绝一缓过劲儿来就推开他要下床,可惜身体还虚着,一转眼就又被教主不由分说地抱回来裹进被子里。
如此番两次,云长流软硬不吃,也不开口,就是死不叫护法下这张床。
关无绝完全没有还之力,最后头晕眼花地被教主抱进怀里轻轻喘息,感受着云长流的指尖慢慢拂弄着自己的发丝,心头一阵黑压压的绝望,“教主……”
云长流居然笑出了声,看着护法吃瘪很是愉悦,“认了罢,护法。”
他说着,忍不住心里发痒,伸捞起关无绝一缕长发,低头在发尾亲了一下,“你乖乖的,好好陪完本座这最后一程,不好么?”
顿了顿,又亲了一下,“不要再闹了,听话,趁早把身子养好。想要什么,本座能给的都给你,嗯?”
……明明云长流根本没碰到他,关无绝却只觉得一阵酥酥麻麻的刺激沿着尾椎骨一路窜到后颈,震的他全身发软。
他心底有个小小的,细细的声音在叫:可是无绝只想要您活下去,我这辈子只求这一个,别的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见护法不说话了,云长流又有些不忍心,也怕一下子把人逼的太狠。上便稍稍松开他一些,道:“罢了……就算你真要折腾,也得先养一阵再说。你看如今本座抱你床你都挣不开,更别说从养心殿出去了,是不是?”
关无绝苦笑起来,什么叫“本座抱你床你都挣不开”,虽说是事实,这话说出来也太诡异了一些……让教主开口安慰人,也真是难为他了。
这时候他才忽然又发现一个异样之处。自己和教主在床上滚了那么久,话也说着,折腾出的声音应该不小,居然一直没人叩门进来问候……
这不应该啊,温枫温近侍人呢?
关无绝刚露出询问的眼神,还没开口云长流便知晓了他的意思。
“找温枫?护法才醒转片刻,就急着要见本座的近侍?”
关无绝无声地歪头一笑,以目光坚持追问。
云长流敛眸沉思了一瞬,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坏主意。于是教主面上一沉,开口道:“你刚刚才苏醒,本座本不愿刺激你,不过既然护法执意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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